故事城吧 关注:40贴子:2,657

回复:【民国小剧场】今生如梦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许幼欢这几年待在海外,受西方风格影响,花园里的布置一看就是她的手笔,从雕塑到铁艺,全都时兴洋气,处处透着被人悉心打理过的痕迹。心不在焉地听她讲,面前展开一条胳膊,从披肩下抽出去,水润紧致的肤一束束透着月光,指点起挂着蔷薇的花篱】
【月色再怎么亮,也是一团团雾茫茫的烟气,照在她肩头平滑的缎面上,无端让人想起那张随身十几年的老照片。拍的是些看来不知所谓的景,连这点念想都没有,早就泛了黄,可它始终是无止境的牵绊,总让人想起旧事。许幼欢回来后,索性当它不存在,顺手压在了某本书下,现在再要去翻,说不定被佣人扫进角落里,早就蒙满岁月的尘】
【我们无法分割的过去,她是亲历者,是沉沦者,我是眼睁睁目睹她陨落失足还无能为力的旁观者,所以比她更怕想起旧事,不知怎么,惯性地任由思绪飘到那里,面颊上一软,脑里像有把已经上膛的枪,清脆一声响,立刻下意识地把扣扳机的手狠狠往回抽】
好,就种玉兰,种两棵,左右对着有个伴
【我什么都答应她,没道理犹豫,但还是一顿才应,给自己留点回神喘息的机会。时过境迁,还为些小事介怀,比如她想赏的花今夜恰好不开,又比如许幼欢总是自诩年岁已大,一口一个小姑娘小年轻,好像她自己事不关己】
【她也并非毫无道理,许幼欢没年轻过几年,她比二妹其实不大多少,别人都在张扬鲜艳地活着,她在为许家的生计盘算出路,恨不得一夜之间变得老谋深算】
【她大概也就骗过我,还得是愿者上钩,心甘情愿地让她得逞。侧开脸,捏住颈边靠来的下颚,拇指在她肤上轻轻摩挲】
怎么好事都只记着他,我也得哄一哄你
【一把顺滑的发垂到指缝里,人稍一动,它就缠将起来,抹够了发油,只香,不会打结,整个园子里都是她,连带她身上的气息都一寸寸地鲜活过来】
【轰然的一声就撕开了黑夜,夜幕下绽开绚烂多彩的光,蹿起到半空,又化成无数的星坠落。空气里弥漫着火药味,巨响声隔得远,显得朦胧,让人既想起和她一起守岁的那个春节,又想起险些失去她的雨夜,还有她不在的日子里,战|乱和炮|火中无数次的死里逃生】
【十指交握,不觉在彼此掌心里生根,大的小的高的矮的烟火连续不断地给了黑夜一点亮,她长睫上短暂闪逝过的星光都比焰火更有看头】
【她看着远处,我望住她,将那张脸抬高点,吹弹可破绷紧的皮囊在光的照耀下五彩缤纷,瞳孔里的光瞬息万变,一团一团的姹紫嫣红在往里钻,钻得极深,把心里的东西又挤出来】
好比这样,喜不喜欢?


202楼2020-07-29 23:54
收起回复
    [ 血缘是种很奇妙的东西,薛朝浦的五官更多像他的父亲,从小则跟在我的身边长大,他身上理应没有任何一点随他母亲的地方。可偏偏他性格里的柔软与持重,都与他的生身母亲如出一辙,小小年纪甚至还有些古板,远不及他父亲十几岁时讨女孩子喜欢的模样。]
    :什么好的都惦记你儿子还不好?
    [ 回眸乜他一眼,语气里带着些嗔怪,话音儿未曾落地,就消弭在那轰然炸响的声音当中。寻声望过去,火光直冲夜空,炸出绚烂的花火,短暂的静寂过后,又是新的一轮开始。胸腔里平稳跳动的心脏,也跟着加剧起来。]
    [ 眼前是五彩缤纷的花火,绚烂到了极致,照亮了夜空。离开薛家之后,我曾一人看过许多次烟花,在西方各层面领先东方的当下,似乎唯有烟花这种东西,看不出有什么差距,都是那样转瞬即逝的极致美丽。记忆里最深的还是那一次春节与他一起看的烟花,我与他分别站在督军的左右两侧,眼尾余光扫过去,连他的侧脸都看不到。]
    [ 那时还年轻,心却已经苍老,抱着受过的苦痛不肯放手,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得到救赎。他曾说我爱逞强,我承认却固执的不肯改,明明余生还很长,可总以为一眼就看到了头,不肯放过自己也不肯放过别人,平白蹉跎了许多时光。]
    [ 归来之后我们十分默契的谁也不提及过去,曾经所经历过的那一切都留在回忆里,不愿提起又不能忘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规避,绕开那些存在。我很庆幸自己终于攒足了归来的勇气,才能站在他的身边,将来日坦然的说出口。]
    :喜欢。
    [ 声音很轻,眼里还有着光,没回头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直到天边最后一道余辉散尽,夜空重新暗了下来,才回过头来,正撞上他不曾移开的视线。]
    :这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烟花。
    [ 夜空中的华彩已经散去,被封藏在心底里,在今后的岁月里,会无数次的被重新提起来,与他一起回忆今夜的美丽。]
    [ 我曾经心底里暗暗的埋怨,说他是一个不解风情不懂浪漫的人,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我归来后的这几个月里,一桩一件,将浪漫化在日常琐事当中,让我每一日都会收获到新的惊喜。侧身面向他,左手仍旧与他十指紧扣,空着的右手覆上他的脸颊,指腹擦过他的眼角。]
    :谢谢你,我很开心。


    IP属地:黑龙江204楼2020-07-30 18:27
    回复
      【焰火将近尾声,一阵风悄然地来,面前浮起一层薄纱似的硝火气,空气骤然暖了。眼角余光中什么东西拖着银色的长尾流逝过去,在她清水透雾的双眸里留下短暂的影子,静默地碎在草丛中,快熄灭的火星子跳几跳才消失无踪】
      【捕捉到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亮,目光才从她燃起一簇火的眼中挪开些。这么多年,我习惯了和许幼欢在彼此理智崩溃的边缘来回试探底线,几个月过去,这些不堪的东西还在记忆里像偶然闪跳的灯火,触到它,就若隐若现地来自证存在】
      【“喜欢”这个词近乎能涵盖我们的半生,十几岁的时候她也会说,那时候谁都不会把未来展开去想,什么事都总有明天,看过的焰火还是耳鬓厮磨的甜言蜜语,仿佛一切都无止无尽。在无锡的时候,我甚至害怕这种永无尽头的纠缠,怕许幼欢真的会这样和我一生不死不休。那时候听她说喜欢,像皮肉被滚烫的火药燃出块血淋淋的洞】
      【眼角处又软又凉,不由自主顺着她手心里的弧度偏过头,忽而为这声喜欢生出点舒服而慵懒的困倦。这滋味居然很惬意,浑身都像注入一汪叫人酥骨的水,就同她这样平平淡淡地站着,看一会出了这个园子就再没有第三人欣赏得着的烟火,为还不太更事的孩子斗闹两句嘴,久暗了半生的夜就为这点都不知道如何说得出口的小事透出天光,为不知疲倦追逐了许幼欢半生的我拨开点亮】
      【许幼欢的存在让我才领悟到,原来知足是这种感觉,和那些年我愤愤不平下无可奈何的妥协与投降全然不同,没有了必须要抵达的方向,松下一口气后,这甚至能称得上是种至伟的成就】
      【但我鲜少把这些话和涌动的情绪说给她听,就笑一笑,揽着肩将人抱住。头顶的发密密匝匝地挤在颌下,有些痒,风、星光、月夜和飘荡的烟雾都在这个怀抱里各自寻找它的意义,我们在彼此身边,成全对方的意义】
      你能回来,我也很开心


      206楼2020-08-02 14:06
      回复


        IP属地:黑龙江209楼2020-08-03 21:04
        收起回复
          【守岁的除夕夜里,听她和薛朝浦讲起过去几年在国外的见闻,直到零点钟声敲响,远近一片喧哗,一家三口人头回一起在花园里看过焰火。薛朝浦爱玩,拿长条的细烟花棒,沿着蔷薇花架边的石子路跑了几个来回。花篱边的空地上,年前就落成了许幼欢提过的玻璃暖房,可惜玫瑰不当季,开花还得再等几个月】
          【孑然一身,年也就这么过了十几个,向来不会讲究,春节前后最热热闹闹的那几天,和平时的每一天都没什么差别,除了家里人更少些,外头的应酬更多点。许幼欢回来以后,年节才改头换面,团圆不再是嘴皮子碰碰讨一句吉利的彩头,连日连夜的有了她走过身边或是说话的声响,稀缺人气的公馆,才连冷清和安静都有了些温度】
          【晚上难得有梦,回到那个读书时候总是细雨霏霏的城市,一场又一场的甘霖滋养万物,一场比一场的湿冷,冷到刺骨,让人难以忍受,然后陡然惊醒。台岛的冬和煦,窗外鸟雀叽喳啼叫,楼底下传来几声细微的响,空气里弥漫着股熟悉的香】

          【家里佣人放假几天,才有机会难得一尝许幼欢的手艺,过去几年她独自照料薛朝浦起居,过去不需要她操劳的事,现在都能料理得面面俱到,咖啡也温度正好,等她喝下一口,才往自己杯里倒进些牛奶慢慢搅】
          【搅了一会,看她勾杯耳的一根手指上还沾着没擦净的水,递去张纸巾,回想那场说不上算不算噩梦的梦。当着许幼欢的面,梦里若有似无的东西也显得可笑又很无聊,没打算讲给她听,有些自嘲地发笑】
          还好,梦见下雨了
          【天阴着,远说不上是晴空万里,倚在厅边窗外的矮灌木,每片叶上都缀着水露。果然是下过雨,且因为这场真真假假的雨,早上醒得快,起得都比往日急,下楼前洗漱匆忙,端杯的手碰着下巴,无意识地磨了两记】
          雨大吗,把你吵醒的?一会等人来了收拾,身体刚好,别忙了,再上去休息会


          210楼2020-08-06 12:36
          回复


            IP属地:黑龙江212楼2020-08-07 01:43
            回复
              【雨虽然不大,乌云才刚散,厅堂里偌大的落地窗外,太阳一点点高高悬起,照亮了角落中的几盆绿植,肥厚的叶里长出几片刚抽开的嫩芽,冬天怕她久待在家里嫌闷,才在不起眼的地方也多加布置】
              【宅子有了生命力,连呼吸都是轻快的。她不在的那些年,有无数个这样的早晨,一分一秒都如同白驹过隙,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知无觉地走到了头。有她在的这短短数月,时光才肯悠悠地停下,几乎再没动过,明天会如同今天,今天就好像是昨天,每一刻的光阴都值得慢条斯理的细细品读】
              【岁月对待许幼欢,就像那双眼波脉脉的眸,温柔得几乎不舍得留下什么痕迹,不像其它到了这个岁数的女人,保养得再好,忧愁的事再少,多多少少也会透出些憔悴。相视不言,等她半开玩笑的张口,才意识到难得的狼狈,扬起脸略略躲开下巴上捻来捻去的一截柔软,拿咖啡杯轻轻碰一碰她手腕】
              还让不让我吃?
              【假意喝口咖啡,面前那只手不收,刻意又拿青茬去磨她,刀叉下细细地叮当作响,切开一块吐司,配着蛋白夹好香肠,才又抬起脸,终于忍不住跟着她笑笑】
              看不见太太当然心急
              【鲜少在她面前不修边幅,偶然失态,还被她拿了个正着,如果是过去,许幼欢说不出这话,我也绝不会坐在这里同她谈笑风生】
              【不大的一桩事,被对面而坐的人和她轻笑时的话实实捶了下心窝,许幼欢向来不会太过头,但拿我脾气的本事数十年如一日,分毫不差。拿她无可奈何,摸了把颊,除此之外,也不算太难堪】
              看了几个月,该不是太太看够了,嫌我邋遢?


              213楼2020-08-20 06:33
              回复
                [ 窗外日头升起,阳光从窗子里洒进来,照在两个人身上,暖洋洋的连心胸口开阔起来。昨夜一场夜雨仿若梦境,和那些阴云一起被日光一晒就散了,剩下万里晴空。]
                [ 岁月会教人温柔,薛照申便是如此,他原先总将情意藏在冷酷的表象之下,就算关心的话语说出来,也像是刀子般扎得人心疼。倏然想起当年在山寨里看见他披着月光踏着血色而来,眼中明明是关怀,出口的话却是硬邦邦的。换成当年的许幼欢,怎样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薛大公子也能这般平心静气的与我坐在一起,言谈举止皆是温柔。]
                [ 指腹被他刻意用胡茬蹭过,麻痒愈重些,忍不住唇角微扬,望着他的眸光愈发温柔些。]
                :看一辈子都不够,先生何必妄自菲薄。
                [ 知道他爱听什么,先生二字便喊得更多些,一把年纪了倒比年轻的小夫妻更要腻歪些。亏了薛朝浦如今跟同学们玩得好,日常不在家里头待着,不然倒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了。]
                [ 收回手来,让他安安稳稳的把剩下的早餐吃了。拿起刀叉将盘子里的煎蛋切开一半,分到他盘子里,才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剩下的蛋白夹在切好的吐司里,配着香肠搁在盘子里。]
                :不过是想为先生出把力罢了。
                [ 我曾为了另一个男人做过许多事,唯独不曾亲手为他剃过须,先前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落雨后的清晨,与爱人对坐在餐桌边上,便觉得这是一桩能叫人觉得幸福的事情。]
                :只是我从不曾做过,手艺不精,不知道先生给不给这个机会,叫我伺候伺候先生。
                [ 咬了一口吐司,落在他脸上的眸光含笑。近来被他惯得,性子愈发有些娇气,有时连薛朝浦都摇头叹气,更不愿在家里头多待了。]


                IP属地:黑龙江215楼2020-08-21 01:31
                回复
                  【许幼欢将养大半年,几乎已不见什么病态,但冬天转冷,仍旧不敢掉以轻心,房间里到处都烘得暖洋洋,她常去的几间房里自早就喷上素淡的香。喝下口热咖啡,借着这股热气,后脊背不由挺直些,慢条斯理挽起袖口,衣襟左右取而代之的是她身上萦绕的气息】
                  【很熟悉,也不会腻,看她看得快忘了刚才半开玩笑打的是什么趣,等刀叉都平放下,才从她晶亮的眼里见到自己】
                  【以前难以琢磨到她的真心,觉得那是虚无缥缈,从幻想中给她强加的臆想,只拿她的眼睛当成两扇窗,从那里兴许能见到云烟雾罩的山峦起伏。但从海外回来后,她变得大不一样,不再若即若离,时时都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难说,一辈子…太太得证明给我看
                  【牵住她搁在桌前的腕,轻轻捏揉指下温软的肤,佣人进来收拾桌案,才悄悄在桌下放开。一楼厅侧就有盥洗室,东西不常用,摆放得却很齐整。拧开热水,一股烟气飘袅而上,镜前两道影子糊开一大片】
                  【先她一步试过水温,再提袖擦去雾气,左右揣摩,才看清晨起匆忙的疏忽大意。饭厅里收拾洒扫,低低人声同碗盘叮当叠错着响,越过她肩,将身后那扇门稍合上些】
                  不好叫伺候,是太太有心了
                  【这话多少有些一语双关,也不好讲许幼欢过去就是冷酷无心,但那东西长着倒刺,即算是再柔软,也要扎人个血肉模糊】
                  【低下身,先自顾洗了把脸,再将毛巾浸温,替她揩把手,一边揉开纤手上的指节】
                  须刀也是利器,太太可小心,我这皮囊还算矜贵


                  216楼2020-08-30 00:47
                  回复
                    [ 真正在一起生活后,他总喜欢看我,无论我在做什么,不经意抬头总能撞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极是温柔,像是要将之前那不能光明正大的二十多年的时光都弥补回来。在他那样的目光里,我便一日比一日更柔软,将原先那些为了生存而一根根竖起来的刺全部拔下去,并且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 盥洗室的空间不大,两个人在里面倒也不拥挤,垂眸看他仔细的用热毛巾替我擦手,病后指尖总是冰凉麻木,他这样温柔揉开指节后,蜷了蜷手指,才觉得灵活了些,也不怕等会儿真的执刀时,失手刮破了他那副矜贵的皮囊。]
                    :先生这是瞧不起我?
                    [ 其实很喜欢他偶尔的打趣,恰到好处的一语双关,藏着些旁人不能体会的心照不宣,会让人想起当年那些不能对人言的时候来,岁月的长河缓缓流淌而过,将那些剖心剜骨的痛也裹上了一层甜来。到如今两厢厮守时,也就更觉难得。]
                    [ 接过他手里头的毛巾,接着热水再拧了拧,拧得半干些,凑过去抬手为他敷在下颏上。他身量本就高,上了年岁也腰板挺直,每每在他身前,总要仰头来看。望进他垂下的双眸里,轻轻扬了扬唇角,语调轻快。]
                    :先生需知,这执刀之人定要心狠才能手稳,我虽没执过刀,但这心肠却是从来不软的。
                    [ 有些话由一个人时隔多年再说出口,意味大有不同。那些狠话过去说是威逼,而现在说出来,仅是一句夫妻间的戏语,全博一笑罢了。]
                    [ 薛照申每日早起盥洗时,我若也能起来,就愿意趴在门口看他,故而虽然不曾亲手操作过,对于这些流程也是一清二楚。为他热敷之后放下手,转手去拿毛刷蘸了些皂粉,在他下颏上打出一层细密的泡沫来,还不忘了吩咐他。]
                    :劳烦先生低下些,免得我手举得太酸,一不小心,刮破了您这矜贵的皮囊。
                    [ 他顺从的弯下些身来,背后镜中映出的一双人影,便靠得更近些,瞧着倒更像是交颈缠绵,只是我不曾回头,错过了这一瞬的画面。]


                    IP属地:黑龙江218楼2020-08-30 21:17
                    回复
                      这我知道
                      【许幼欢动作小心,连带温软的气息也落得很轻,负手弯下腰,一道笑意飘过颌面,在细沫上拂出道痕。随她动作稍稍侧过一边面,免得她有所厚此薄彼,哪处疏忽不至】
                      【镜里人影交错,几乎拿下巴抵住了她肩,接着回忆往下想,手就不由自主抽出来轻覆上她挽起了发的后颈。房间狭小,热水烘出来的暖意让她这一小寸肌肤都热融融,和某年深秋背靠着吹起穿堂风的大窗时,掌心里轻微的寒颤与冰冷大相径庭,也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她有副狠心肠】
                      【略扬起头,把颌下交给她打理,顺道拿出镜前架上的剃刀,随时等她要用再递。往先自己剃须,还没她头一次来得仔细,功夫虽长,倒很有耐心,并不叫停。几指夹着刀柄,另一手仍扶着她颈子,看镜子里的许幼欢抬高一手稳住脸,因为稍稍踮起身,后背半仰着】
                      【看她这模样,看得人心里不太平,从前离她这样近时也会难以平静,不过这次不同,还多了点别的,怕她拿刀时一个趔趄,朝喉咙前最致命的地方来一记】
                      【有时候想她想得没有理智,会觉得其实那也不过如此,就算她永远做四姨太,真的心狠手辣地捅上一刀,好像也能承受】
                      太太肯对我手下留情,这就够了
                      【没来由地突然想起过去,更久远的事也一起蹦进脑海,看向镜中须面皆白的人,许幼欢还仔仔细细地仍在打理,忽而在她身上使了把不重的力,伸长手臂又擦开镜上一层雾】
                      你们在英国过不过圣诞节?以前在学校我们一起过过,还记不记得?被你这样打理,想起来那个英文课老师扮的圣诞老人
                      【许幼欢小心翼翼,泡沫打得很密,张口说话显得有些不易,意识到这点,笑着动了动眉。没等她停下手来回想,先赶忙把须刀给她送去】
                      手艺真好,还有什么你不会的?


                      219楼2020-09-01 06:32
                      回复
                        [ 在这一隅温热水汽浸润的角落里,两个人的体温无限趋近,后颈上他温热的掌心,与我本身的体温并没与太大的差别。原来只要待在他身边就会被温暖,无须再刻意去汲取他的温度来暖自己。]
                        [ 泡沫打得细密,扶住他下颏的手顺势滑下,虚虚托在他颈上。他倏然而来的玩心,惹得喉间溢出一声细碎的笑音儿,乜他一眼,板起脸来嗔怪。]
                        :别闹,当心把泡沫弄到鼻子里去。
                        [ 只这故作姿态却不得长久,在他身边的每一时每一刻都忍不住想笑,这笑与当年那些挂在脸上的虚假全然不同,从心底涌出,眼角眉梢尽带着,连藏都藏不住。便想起当年嗤之以鼻的一句话,总觉得那是小女儿的矫情,现在才恍然,喜欢一个人当真是藏不住的。]
                        [ 将泡沫打满他的颏下唇边,放下毛刷接过他递上来的剃刀,手上虽稳,心却提着。从他人中处开始,轻柔仔细的刮去那一层泡沫,连其下遮掩的一层青茬一道剃得干净。]
                        :自然是过的,在应该反而不过新年,圣诞节的时候街上总会有人扮成圣诞老人,家家都要装点圣诞树,我曾在壁炉边上装点了一棵,却觉得没什么意思,不比咱们当年在学校那次有趣。
                        [ 他不在身边时,也见过了人世千般风景,总比年少时心中畅想的少了些滋味儿,彼时不敢想,后来才明白,当身边没有那个想要一起去看风景的人时,再美的景观不过让人觉得遗憾。]
                        [ 手下很稳,力争不曾遗漏半点,直到将最后一处刮得干净,才暗自舒了口气,反手将剃刀撂在洗手台上,把方才拧干的毛巾拿起来,为他擦干净脸上残余的泡沫,自家那位精神体面的薛先生便映在眼底。]
                        :做薛太太,自然要有些能耐不是。
                        [ 笑着回他一句打趣,心血来潮,伸手挑起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凑过去在他唇角自己刚刚奋战过的地方轻轻一吻。]
                        :毕竟我家先生秀色可餐,多少人觊觎着。


                        IP属地:黑龙江220楼2020-09-01 22:01
                        回复
                          【越是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人越渴求歌舞升平。这十几年,太平洋两岸战|火纷飞,兴洋务、习欧风的花样在富户圈中照旧层出不穷,台岛气氛更甚,处处都要模仿西人,还颇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太们偏好在花园里移栽来鲜活松树,比谁心思巧、审美精,男人说些僵板的场面话,个个衣冠楚楚,说是热闹,但她说得对,哪里能和当年比】
                          【垂下眼,默不作声地任她收拾揩净,等人自在地暗舒出口气,才拿她要垂的手一拉】
                          人少是没多大意思,薛朝浦能帮上多少忙,你还记得学校那次挂彩灯吗,一圈圈从底下往上盘,到后来都够不着了,得搭梯子踩着去
                          【说起来,隐隐笑了笑。那年仗还没波及深远,有看起来可以无尽长的青春岁月,和永远不会分道扬镳的恋人,没哪一桩在那时当下警醒我们,世事将如何变迁】
                          【一想,笑意就淡些。都说睹物思人,这些年许幼欢没给我留下什么好念想的物件,等她终于安安分分地回来,却还裹着薛朝浦这么个没定数的小子,年前和同学出游,临行前大发感慨,没能留在家里团聚过完整年,顺便说起英国往事,逃不了的,给埋下颗定时炸弹】
                          【唇边一软,没看她,就着镜子打量自己,摸一摸下颌,又沉默了一会,才把这颗刚埋不久的雷刨出来】
                          不过你这么有能耐,不应当给自己苦头吃
                          【装作漫不经心,侧开一步靠近洗手台,重新取下块干净毛巾,打湿了擦净手,又把须刀刮过后还在隐隐发痒的皮肤包在温热里。声显得有些闷,透过镜子迅速看她一眼,连还没来得及背回身的影子一起,也没看清多少神情】
                          还好有那个叫詹姆斯的,总是不忍心让你和薛朝浦两个孤零零
                          【以前在无锡,在上海,哪个社交场上她不出尽风头,陈队长送的画才烧了没个把月,不相干的人名紧跟着枯草溅了火星子般燎原而来,本要心平气和地提一提作罢,等出口已收不回。转开的水龙头没关,淌下的细流像心口那股说不清是不是怒火的滋味,咕嘟冒着泡,一个劲汩汩不绝】
                          哦,好像还有几个爵士吧,常有人作伴也好,要不然让人觊觎的本事也生疏了,人这一辈子,要会的本事不须太多,你就拿手这个
                          【对镜子捏了把下颌,想起来把水龙头拧上,镜子前又是一大片湿漉漉的雾气,这回不想擦,背过身抵着台边看她。怪只怪薛朝浦说得过于生动,连她怎么同人客客气气跳了舞又碰了杯的细节都一五一十,走过街上、公园里,多少双眼曾在她身边停驻过多久,只怕这小子都留心数过】
                          【停下一晌,留神多看她,得稍许低下头才能有个正脸,不是笑地发了声鼻音】
                          不过也不能不懂事,离开英国这么久,给人去过信吗?现在特殊时期,跨洋电话不方便,要不让你哥哥带个信,免得人家竹篮打水,平白伤心


                          221楼2020-09-09 10:22
                          回复



                            IP属地:黑龙江224楼2020-09-10 22:41
                            回复
                              【盥洗室不开正向,边上仅一面窗,花窗玻璃不怎么透阳,别开脸朝那儿看,听她当下一愣,立时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勉力方能扯住将要浮现的笑意,免得她得意太早】
                              会叫人惦记还不是本事吗?
                              【旧式家庭出身的女人,之如陆苑仪,还有那些数不胜数的同僚官太太,一个赛一个的端庄肃穆,唯恐多言多行生出差错,女人一本正经得过了头,难免欠缺可爱,许幼欢却不少这个。等她靠过来,香软同热气顺着脖颈往下溜,偏开的头稍一动,立时贴上一片细软的肌肤】
                              身边人太多,忘性就大,我再帮你回忆回忆?詹姆斯啊,就那个老是邀你参加酒会的,有一年秋猎都没忘了你,薛朝浦还挺遗憾,这一回来,以后他可打不着松鸡了
                              【本来是拉开她的手,待捏在掌心里,又不由自主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慢慢地揉,力大了怕她难忍,力轻了又不足瘾。嘴里正讲别人,一意要同她兴师问罪,竟走了一刻神】
                              这回能想起来吗?想不起詹姆斯,也还有别人,太太身边总是不缺殷勤人,怎么能是不相干的
                              【人家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薛朝浦不明白,许幼欢怎会什么都不懂,顺着人言人意,当时当地在异国他乡,想她确实需人照应,想当然地不好样样推拒,要非如此,英国战|时受乱,她也不会这么安然无恙。但说是一码,想归一码,堆在一起,难说毫不介意,成了堆陈年旧账,非得连本带利要同她算。字面意思转了几个弯,听来就带别的滋味】
                              【微微后仰起身,许幼欢紧靠过来,抬手支起她脸,碰一碰指缝中温软,这会听她打马虎眼,不知要气还是要笑】
                              记不记得,你自己心知肚明。这种事,我可不便代劳,人家凭什么嘘寒问暖,看得又不是我,还不冲着你,哪里知道心心念念要见的人,转头就说什么都忘了
                              【想起什么,忽而眯下眼,低身凑到她耳畔】
                              说不准,和别人也说,拿我也忘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226楼2020-09-19 05:1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