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明吧 关注:287贴子:1,903

回复:【策明】若有若无(转)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唐洛立时抽出兵刃,苏流光狐疑中也不免产生了警觉,随之掣出短剑。果然不一会儿那声响已到二人跟前,只见一道黑影倏然掠过,唐洛定睛一瞧,好一匹毛色油亮、体态强健的白蹄乌,骑手赤金色铠甲,这装束正是神策军里的。那上头人貌似也瞧见了对面二人,却不管不管一个劲往前冲撞,眼见两边坐骑就要相撞,唐洛赶紧对马肚子一踢,红鬃马短短嘶鸣之时已往旁边窜去。马头擦着而过,简直带出了一道飙风,唐洛给唬了一回,又差点因马匹乱蹦给摔下鞍。他见那人只得一个,行事实在诡异,自己正好满肚子火,手一甩抛出飞蝗石来,一下正中那黑马后臀。黑马吃痛,前蹄高扬人立而起,那骑手似乎驭术不到家,一时间慌了手脚,当即从马背跌落在地。
他摔得狠了,盔甲又沉,手脚并用仍旧半晌爬不起来,唐洛早已飞身下马,一脚重重踩在他背后,“龟儿子,赶着投胎嘛!”
神策兵并无惯有的骄横,缩在地上筛糠似地抖个不停,连反抗也不敢的模样,不住大喊好汉饶命,搞得唐洛诧异起来。苏流光也下马查看一番,神策兵跌倒时从袖里撒出几个金饼,她并没在意这些,一俯身拾起草丛里幽光闪动的一件事物。
这是一枚制作精良的凤首金步摇,缀着珍珠碎玉的串串流苏,华贵非常。好好一个大男人又非美娇娘,贴身带着这种东西,总是不大对劲。苏流光冲唐洛晃了晃饰物,唐洛当即冷笑着一脚把神策兵拖起来又一脚踹得仰面倒地,“好狗贼,难怪鬼鬼祟祟的,不晓得从哪个上峰那里偷了他讨好女人的……”
他一边说一边抽了匕首,一下挑断系甲革带,扒虾壳一样把铠胄卸下来,打算好好搜身。那人一行挣扎,一行护住心头衣物底下鼓囊囊的包裹,唐洛心里更是被惹得疑云密布,火气又上来,当下一拳重重捶在神策兵面门上。那人哎哟连连,手也松开了,包裹给拽出扔在地上。
苏流光赶紧拾起打开,果然又是十来条金铤,杂着好些色彩各异的宝石与两枚精致玉佩。少女当即吃了一惊,赶紧唤道:“洛哥,你快看……”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1楼2015-08-13 20:51
回复
    然而唐洛一动未动,仍维持着扯开那人衣襟的姿态,低头直勾勾盯住黝黑胸口上头一个刺青。苏流光进来打量,那是两条黑龙,身躯缠云,首尾相逐,刻画笔法粗疏,不算好看。
    “洛哥……怎么了?”
    唐洛没有理会她,沉声道:“金水镇天龙寨的人?!”
    神策兵刚张了张口想说不是的样子,唐洛倏然一耳光劈在他脸上,打得对方口鼻鲜血长淌,旋即厉声道:“你们这群混账居然惹到唐家堡头上,找死!哼,漏网之鱼又如何,你命数到了!”
    他手中寒光一掠,直奔兵士心窝,然而半道又一缕银亮闪过,只听叮叮数声,唐洛的匕首被击开去了。他愕然仰头,看着方才出手阻止的苏流光,“流光,这是做什么?”
    苏流光收招后怔忪半刻,怯声道:“唐大哥,我……我只是觉得……他……他不是做了大奸大恶的事情,为何要杀人?”
    唐洛紧锁眉头,“没你的事,天龙寨一个小头目贪图一位师妹美色下药掳人,因此害死两位同门。寨子后头虽被铲平,没想到逃出些人来……四位长老说过,胆敢犯我唐门,统统不留活口。你且别管,听话,走远些,了结了我再来找你。”
    他说话间已立起身来,捞住锁链绑紧神策兵,再扣住一只足踝,把人倒提着往树林里拖去。事发突然,苏流光一时间不晓得怎样回应唐洛,天龙寨归附十二连环坞后在金水一带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如此作恶引来唐门日后复仇亦算罪有应得。
    然而……
    那兵丁晓得唐洛要怎样,他使出了吃奶地劲仰起脖梗,惊恐的泪水与被碎石划破伤口流出的血水混在一起。他晓得态度不明的苏流光是唯一救星,求助喊声里已带上明显的哭腔。
    “姑娘!姑娘救救我!我在天龙寨只是搬货做粗活的,我没有害过人,饶命啊……”
    唐洛听他叫喊心烦,只道万一附近有山民出没就麻烦了,冷冷啧一声道:“懒得费力气,这里解决你就好。”
    他抖开链子在那人脖子上绕了一圈,正要发力勒断颈项,苏流光却飞身扑上,短剑一错,锋刃各插进一处锁环,硬是阻住唐洛动作。
    这回换唐洛怔住,苏流光急速道:“唐大哥,这人不过会点粗浅的功夫,根本不是你对手。便在天龙寨中也排不上角色,无论如何不该是首恶,赵天龙已死,何必……”
    唐洛面色倏然一沉,“我说了和你无关,唐门的私事休要插进来,快松手!”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2楼2015-08-13 20:52
    回复
      苏流光反倒更加用力,生怕一时抗不过唐洛力气,让他将人活活勒毙,“不行,冤有头债有主,天龙寨覆灭已是偿还罪孽,可你这样滥杀又算什么!”
      唐洛不想与她动手,却又不甘放弃,只得咬牙沉默。随后他便留意到由远及近的又一阵急促马蹄声,这阵仗来的不下十余人。
      “我不和你争了,怕是他的同伙到了,先走……”
      话语顿住,因为唐洛看清了带头的那名骑手面容,卢奕的出现以及紧跟而来的言语迫使他不得不放弃。
      “别伤这人性命!”
      作为回应,唐洛用目光咬了卢奕一口,站起时还在被绑的人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苏流光退步一旁,他撇开脸看也未看女子,自行上马去。苏流光目睹他驰远,终归神色稍稍黯淡,卢奕方才赶来时看到了那副场面,影影绰绰猜出些缘由,“苏姑娘,是你救了他?”
      苏流光默然片刻,点点头,“他是天龙寨的残兵,唐大哥忆起门内旧怨……只是我有些不忍心,这人那么胆小畏缩,不该是杀人如麻的匪徒,所以拦住……他生气了……”
      苏流光容貌间显露出几许伤怀,卢奕没有说话,半晌又启口,“此处无事了,你快去找小五吧。”
      苏流光急匆匆朝唐洛离去的方向追去,卢奕远望她的背影,却由二人矛盾的现状想起另一个人来。
      算起来也是十来日没见到他了,卢奕静静地思索着,又突然记起再过些天便是元日。
      但辞旧迎新的夜晚里,家人里却不能出现他的身影。
      孙家的除夕甚是安静,就着一桌丰盛的馔肴,孙寂与卢奕低声交谈、小口饮酒,才出月的卢姝隔着屏风照顾双生子,偶尔在丈夫和弟弟时询问时含笑回应几句。炭炉里偶然的一声炸裂,反倒比他们的言语更响亮。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3楼2015-08-13 20:53
      回复
        翌日清晨卢奕仿佛想起什么,急忙跟卢姝孙寂辞行,说有位外地来的朋友孤身在此,他担心这人不会照料自己,得去亲自看看。卢姝没有多问,让他带上一罐屠苏酒和几包点心跟肉脯,道是新年辟辟疫气。卢奕这便去了,街上人少,能稍带自己的车马更没见到一个,等他找到那地方已在晌午之后。
        他握住早被抚摸得铮亮的铜环,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半晌后里头响起脚步声。然而一开门,并不是常来开门的主人小孙儿,而是何实知。
        何实知诧异地望着他,“你不待在家里?”
        卢奕垂了垂眼,“过来瞧瞧,要是不方便……”
        “黄家人去亲戚那里,晚上不见得回来,我留着看门……你先进来再说。”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4楼2015-08-13 20:53
        回复
          二十一
          房子主人原是天策府中老兵,为抵御吐蕃在边疆驻守多年,后来失去一条腿,只好不甘不愿地回老家安稳度日。何实知被安排此处居住,因那层关系的隔阂,虽然待在一个院子,与老者一家交往得也不多。
          他住在后院本用于堆放杂物的小屋里,刚刚摆进去的火盆还没有完全驱散寒冷,卢奕熟门熟路地进了室内,随手找空处将物件都放下。何实知掩住门,回头问道:“过来走一趟罢了,还带什么东西。”
          “空手来不大好。”
          绿色眼眸闪过一丝戏谑,“规矩还那样多,当走亲访友么?”
          卢奕垂下脸,双手在炭火上翻转烘烤,“难道不是?”
          何实知顿时不说话了,许久轻声道:“怎么来的?”
          倒像是没话找话,卢奕抬起头,“走来的。”
          “太远了,挺累吧?”
          “嗯……”
          何实知看他一眼,“时候不早了,估摸你也饿,我先去弄晚上吃的。”
          卢奕颔首,“我帮你一把。”
          他想了想,补上一句,“别……太客气。”
          何实知嗤一声,“谁打算跟你客气,光吃不做想得美啊!”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5楼2015-08-14 23:16
          回复
            卢奕禁不住同时笑了笑,“也是,只怕这么多年过去,你在西域呆久了,口味变得稀奇古怪。必须盯着,不然我晚上只能空着肚子。”
            他留意到床头小柜上摆着一只破口陶罐,盛满清水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红梅,花瓣的娇嫩艳丽与罐体的粗糙沉暗在相互映衬中生出奇异的美感。梅花的冷香被炭火一薰,带着微微的暖意扑上面庞。
            何实知留意着他视线的方向,“黄伯的大孙女送的。”
            卢奕仅有的几次往来里,早觉察到少女注视何实知时眼眸里异样的神情,“你在京城里待不长,可不要……”
            何实知静静凝注他,“我懒得害人害己,再说……”
            他解嘲似地一笑,“无论日后怎样,现在的我终归没心思再喜欢上什么人,何必去招惹她?”
            卢奕没有答话,一晌后道:“我们先过去吧。”
            家里老爷子年前收到亲友赠送的冬笋干菌,分了一份给何实知,炖鸡时放入一些,熬煮愈久香浓的气味愈重。加蒸一盘芋头,配一碟饧蜜做蘸料,两人食用足矣,不必再去弄些牢丸、饵饼之类。收拾好后天已擦黑,何实知扭头望向卢奕,“呐,你待一晚上再回去,怎样?”
            “正好啊!”
            面对卢奕自然的笑容,何实知挑起眉来,“答得干脆,早想好了吧。”
            不同于别家年节馔席的热闹喧嚷,两人安安静静地吃着饭食,偶尔听见竹筷碰在碗沿上的清脆叮叮声。大约想缓和下凝滞的气氛,卢奕放下碗筷,在何实知疑惑探的目光里,走到屋角取出自己带来的那一罐屠苏酒,“过年得喝点屠苏……”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6楼2015-08-14 23:17
            回复
              糖水杏子酸甜的滋味很熟悉,而且熟悉的还不止这些,他扶住额头细细思量,终于想明白熟悉感觉的源头。
              和过往那平淡却又平和的景象太相似了。
              年少两人拼酒后,何实知总会熬一碗汤水杏子,因为卢奕不想沾酸不想食辣。
              他呆呆坐在桌前,在寒气又从脚脖子往上蔓延时,才回神踱往床榻,掀开青布床帐钻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梅香在狭小帐内凝滞不散,气息越发馨甜,反而令人清醒了起来。陌生地处难免令内心不安,卢奕在榻上仰躺良久,实在受不住四体的僵硬酸胀,辗转几回反闹着何实知。旁边的躯体本能动了动,伴随迷糊的抱怨声,随之一转背对,头望被窝里更埋进去。卢奕怕他睡中气闷,加上喝醉了酒,不舒服便会唾呕,赶忙扯了被角往外拖动,让他露出口鼻。何实知偏生揪住被角不松,含糊道:“干什么……我冷……烦死了……”
              卢奕不觉笑道:“你到底属什么的,闷在底下一夜都不觉得难受,别是老鼠投胎吧。”
              拉扯一会儿,何实知好歹松开手,扎手扎脚地躺着呼呼大睡。卢奕稍微坐起身,把松开被角替他掖紧,这阵睡不着,只得靠床阖目养神。好一阵低头一瞧何实知,眉心却微微蹙结,抿紧了唇,大概是梦见不开心的景况,上回昏睡时他也是如此神情。
              重逢之后,卢奕已然发现,他很少和过去那般时常开朗地大笑。岁岁年年,万物景致不同,人也会不同过往。他静静地注视着,缓然探出手去,指尖在眉心慢慢轻揉,像是要将那源自忧愁的表情消抹。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8楼2015-08-15 23:00
              回复
                如他所愿,何实知的确渐渐展开眉头,沉眠中的面容终是被应有的恬静所笼罩。卢奕却隔了好半天才撤开手,他莫名地想确认什么,垂首又打量起那人来。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如何动作,却无缘无故地低下头,与何实知的面庞越靠越近,甚至连触及他的双唇亦无所觉。
                与记忆里一样,仍旧温暖,仍旧柔软,仿佛还是那样莺飞草长的春季的光景,依然的懵懂里滋生的一缕异样情感。
                他不知不觉揽住了对方,沉浸在往昔与现今的幻象里,直至一道清晰的嗓音击破了虚幻的世界。
                “你……在干什么?”
                卢奕僵住了,近在咫尺的一双绿眸大睁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我……那……不是,你别……”
                何实知睨着他,仍躺着不动,“别什么?故技重施?”
                卢奕无言以对,何实知反渐渐收敛言语里那股嘲弄调侃的气息,他安静看着素净的帐幔,徐徐道:“没什么,我……没有怪你。”
                他的手指与卢奕的轻轻一触,就如雏鸟啄食一般柔缓,卢奕不语,却是不自觉地与那只手扣在一起。
                “在西域的时候,我偶尔会问自己,活了二十来年,最快活自在的光阴是在什么时候。我想来想去,或许是在洛阳那两年里,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往事不可追,但……”
                他顿了顿,低声道:“谢谢你,阿奕。”
                卢奕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心思,一直都知道……”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39楼2015-08-15 23:01
                回复
                  何实知轻挽唇角,“可我现在的心思,你还是不知道。”
                  他坦然微笑望着对方,卢奕起初只发怔,然而只过了一刻,他顿时明了那笑容中的蕴意。
                  他倏然再度拥住他,又一次将唇覆上去,起初只是试探着触碰,随着唇舌愈发地深缠,两人的气息愈发急促,开始的温柔举动里不免带上了迫切的意味。
                  何实知皱着眉,瞧着上方那双臂撑在自己脸侧的卢奕,“喂,怎么又这样啊?我好吃亏啊!”
                  卢奕闻言缄默良久,末了哑然道:“……你欠我的。”
                  何实知凝望他亦是良久,最后只微微一笑,双手随之揽在卢奕颈后。
                  耳鬓厮磨之际,他低低应道:“对,我欠你的……”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0楼2015-08-15 23:02
                  回复
                    二十二
                    卢奕再度醒来后,一睁眼便见何实知正朝他微笑,两人的鼻尖都快凑到一起,而那个人还在笑嘻嘻说:“你呼噜扯得也太响,硬把我吵醒了。”
                    卢奕默然注视对方,何实知只当他尚未全然清醒,将手从被窝里探出,按在面颊上揉了揉,“这会儿酒劲还没过去?”
                    卢奕如梦初醒,赶紧拉住他手按回了被褥里,“别闹了,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儿。”
                    何实知懒懒应一声,慢吞吞把胳膊缩回去。一刻之后,卢奕却瞬间感觉一块冰凉的东西搁在后腰上,顿时打了一个寒颤。缓过气后,他方觉察那是何实知因为裸露在外变得冰凉的手掌正沿着腰线拖动。
                    他赶紧攥住那人腕子,“好冷,别乱摸了!你捂热点再……”
                    何实知将下颌埋进被子,鼻尖一并盖住,唯露出一双明亮眸子,“昨晚你可没这样闹。”
                    卢奕终是被说得有些窘迫,遂也往柔软的织物下蜷了蜷,试探一阵方揽住何实知肩头。斟酌了许久,仍旧面露几分为难,“那……你还好吗?”
                    “啊?”
                    卢奕小声道:“我说昨天晚上……”
                    “……”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1楼2015-08-15 23:03
                    回复
                      这类欢好之事,两人认真算起来经历并不多,多年前的一两回因年少无知,总是乱作一团。而今虽然年岁长大,但行起来还是不免手忙脚乱不得章法。何实知神情瞬时有些微妙,“大白天的……好好问这个干嘛?”
                      双方皆带了不少或掐或咬的痕迹,此刻不着寸缕,身体贴在一处时的感知分外明晰,不必眼观也可了知一二。卢奕看他避而不答,于是又追问:“没有太难受吧?”
                      何实知咕哝了句啰嗦的老头,然而继续缄默一刻后,他终究回答道:“没事,放心,你别光看别人,管管自己吧。瞧着皮粗肉厚,却比个大小姐还娇气……”
                      卢奕只好回答,“你也别动不动挠人。”
                      “你还不是跟蛮牛似地沉,不对,是野猪。”
                      他们继续紧搂在一处嘀嘀咕咕,清晨间,初春的温暖尚未全然降临,冬末的寒冷犹自遗留,在厚实被褥里舒适懒散地躺卧,漫不经心地闲聊,既有趣又难得的享受。
                      窗纸上映照的晨光愈发明亮,卢奕心道时候不早,于是催道:“该起来收拾了,黄伯回来看见不好……”
                      何实知卷了卷被子,声调闷闷,“早得很,那亲戚住处远,他傍晚估计才会赶回家。”
                      然而话音未落,前院马上传来阵阵急促的捶门声,两人惊得双双弹起,卢奕抓起榻上散的一件不知是谁的内衫胡乱往身上套,“你看!我就说得当心!”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2楼2015-08-15 23:05
                      回复
                        何实知此刻也急匆匆地系着腰带,不忘连连抱怨,“我怎么知道这一家会神出鬼没的……”
                        勉强拾掇齐整,卢奕飞也似窜出屋子开门,剩下何实知忙乱整理一屋狼藉。待他抽去门栓看清来者,一时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继续紧张。
                        那是他熟悉一名的传令兵,此时便装打扮,卢奕急急迎了人进屋后,立刻问道:“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去校尉家里打听,说是你来这里,让我好找。”
                        “有什么急事?”
                        兵丁低声道:“上回抓的人查出些别的,周将军命我让卢校尉回营火速督办此事,今日就回。”
                        卢奕微觉异样,然而眼角余光瞥见后门的帘子稍稍一动,猜到是何实知在那里,他便也不多话,“我准备一下就回去,辛苦你大清早走一趟。”
                        待那人离开,何实知方掀帘步出,“真麻烦,过个年也安生不了。”
                        “周将军素来体恤下属,亲友团聚之时甚少派置任务,我想……也是真有大事吧。”
                        何实知颔首,一时间没再说什么,最后只道:“着急就先走吧。”
                        他倏然眯眼瞧着卢奕脖颈处,看得后者莫名其妙,半晌噗嗤一声:“你还真穿错我的衣服了。”
                        卢奕低头一看,果然露出的一点中衣领子线脚有点不同,他正待答话,何实知却拂了拂衣领将皱褶平整,“大小差不多合适,穿着,别换来换去着凉。”
                        卢奕呐呐道:“……也好……”
                        何实知埋头又是嗤地一笑,“好什么,还想白穿着溜了?记得给我洗干净送回来。”
                        “我记住了……”
                        同榻,易衣,或蜜意浓情,或谑笑嬉闹,在两人心底终归是一般意思。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3楼2015-08-15 23:07
                        回复
                          卢奕整整衣着,正要举步往堂屋外走时,何实知再度唤住他。
                          “阿奕,你们……上回我同门的尸身里没有找到移地健吗?”
                          “我查过了,真的没有,可能火势太大把尸骨烧没了。”
                          卢奕缓缓回头,“你反复问过三回了。”
                          何实知淡淡应了声,“我知道了。”
                          “你很关心他,”卢奕又问,“他平时与你相处不错吗?”
                          何实知摆首,“倒不算……我在西域总坛相处得好的,还真没几个……”
                          卢奕皱眉,显得十分困惑,“那为什么……”
                          何实知出了一回神,遥望门外低声道:“说起来,你和他也算……”
                          卢奕愈发起疑,“我和他?”
                          何实知倏然收住话,“没事,我是说看在是我同门的份上,多担待点。”
                          “我尽力了,先去了,你好好守在黄家,别轻易出门,外头危险。”
                          卢奕出去后步履并不见得多急促,等到后面传来门扉关阖的响声,才加快了速度。
                          何实知的话他没有太放在心上,毕竟脑海里被占据的是别的重要事务,更何况何实知再复述一遍当年光景,他的记忆里亦不过对那个人仅仅留存下一小段支离破碎的影像。
                          想来也是,那样年少的光景,试图记住的也大约是美好居多,苦痛则会本能选择遗忘。
                          只是这个人确确实实和他们一道旁观过一桩惨事,而引发悲剧的也正是他们。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4楼2015-08-15 23:07
                          回复
                            洛阳外几个小镇处在天策府输送粮草的必经之路,卢奕那时渐渐被委派些重要的护送任务,需要协助前辈处理一路的麻烦。一来二去,几年下来和一些镇民厮混得熟了,甚至有几户觉得这孩子老实勤恳、乐于助人而颇有好感,还特意请他有空来小住一两日。那段日子何实知看来总是郁郁寡欢,卢奕就拉了他出城散心。
                            一条清澈小河位于镇西,水湄遍生芦苇矮竹,蔽阴的地方往往有许多肥鱼潜游其下。二人选了棵垂柳下,削竹为竿,坐在岸边垂钓起来。不过何实知一直再走神,几回让鱼脱钩,看得卢奕后头都着急了,催着说你快拉呀,再没鱼晚上就没菜了。
                            等好歹吊起一条小杂鱼后,卢奕松了口气,看空荡荡的鱼篓,再看看何实知,“你最近怎么了,老是发呆?”
                            何实知爱答不理地嗯了声,卢奕又问:“嗯是怎么,你说出来啊,不定我能帮你。”
                            何实知当即抬起头,瞥了他道:“你就算了吧,你顾好自己都不错了。”
                            卢奕顿时不高兴了,可不好发作,悻悻道:“说什么呢?以前哪回不是我看顾你。”
                            何实知不答,半晌冒出一句话。
                            “我不太想继续在那里干活,你能帮我找个地方做工吗?”
                            卢奕吓了吓,“又出什么事了?!”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5楼2015-08-15 23:08
                            回复
                              二十三
                              何实知安静不语,过一会儿摇头,“先这样随便混着吧,我没想好……”
                              卢奕岂能猜透他人心思,但实在觉得何实知近日古怪,于是试探问道:“你这样反反复复都多久了?果真遇到麻烦了,好歹早点拿主意。”
                              何实知垂着脸,似乎思考卢奕言语里的含义,突然他站起来喊道:“哇,这劲头!好大一条!”
                              竹竿已拉得曲出一道圆弧,何实知生怕断掉,顺势往前跨出半步。哪晓脚下泥土被泡得松散,踩踏重些立刻塌了一大块,他脚下一空,猝不及防地在尖叫里跌进水中。河面不宽,水却颇深,卢奕衣衫来不及解除,一头扎了下去拉人。
                              结果就是两人湿得精透,冷风一吹齐齐打颤,幸亏日头还亮,赶忙脱了晾晒在灌木枝上。然而竹篓和和钓竿一起被冲走,唯一幸事是钓起的鱼没溜掉,此刻用草绳穿了腮,也挂在湿衣旁边。那是一条金红鳞片的鲤鱼,法令本不许百姓偷食,卢奕想放回河里,何实知则咬牙切齿道:“搞得爷爷我这么狼狈,干嘛要便宜了它!”
                              一天仅此所获,放了就只能咸菜下饭,卢奕便默许了。秋季比不得夏天,看似阳光普照,风里到底透着凉,一吹一哆嗦。为了取暖,两人只好背对背抵坐,屈膝挡住赤裸的胸口,双手也紧紧抱住膝头。
                              何实知小声道:“喂,你看衣服干了没,别天黑都湿着。”
                              卢奕郁闷地回道:“湿了还不是将就穿回去……”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246楼2015-08-16 21:1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