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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策明】若有若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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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实知心想向日只觉得卢奕你是个老实的,没想也有偷奸耍滑、偷瞒着我的一天,越是深思,心里越是泛起一股古怪的滋味。一晌后他又暗暗嘟囔卢奕确实到了成婚年纪,说不说跟自己有何干系,这种不舒服来得毫无缘由。
于是,末了何实知咕哝了一句,“没事找事。”
康益龄心性敏锐,立时问道:“表哥,怎么不高兴了?”
“没事,不过想起早上掌柜乱骂人了。”
卢奕觑他面色不对,思前想后,还是想不明白原委。进门后何实知唯与康益龄说笑,只和他不咸不淡搭了几句,闹得一肚子的话到了嘴里打了个转又统统咽了回去。后头何实知说家里没东西招待,拉着康益龄一起出去采买,卢奕这才忙忙道:“我和你一起吧,益龄不认识路的。”
“还有我呢,正好带他瞧瞧风土人情,你才回洛阳没几天,多坐坐吧。”
何实知异常地客气,语调却淡淡,卢奕看着康益龄充满期待的面庞,叹了口气,“那我……等你回来也行。”
康益龄随在何实知身后,两人并没有往街边繁华处行去,反倒又拐进一条死路。何实知倏然停住,转过身已是满面厉色。
“居然不念书了!舅舅指望你别走他老路,你倒好,这是想气死他?!”
康益龄脸孔上笑容早已消褪,略沉下脸来,“我不想听里学那些人总喊我野狐儿。”
“那些臭小子说了又怎样,会少块肉吗?以前先生就夸你聪明,若考上科举,不是比……”
康益龄截住他的话,“表哥怎么不肯好好念书?”
何实知给噎了一下,只得缓过口气,“钱不够用吗?我不是叫人……”
康益龄平静道:“爹问起那么多钱哪里来的,我怎么答他?”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15楼2015-10-03 1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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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实知愣了愣,才叹息道:“你从小就懂事,现在怎么不肯听话了?”
    康益龄缄默了良久,缓然道:“表哥,你和哥哥就没想过吗?一个去当兵,一个还偷偷……混在被朝廷立令禁止的门派,都不是什么安稳差事。我考得上就罢,考不上,爹娘依靠谁?”
    何实知目中闪过一丝怅然,旋即紧盯着他,“和谁说过我的事没有?”
    康益龄摇头,“哪里敢……再说我只看到你和他们的人有来往,其余一概不知,又怎么劝得了你?”
    他回想往事,面色不禁微微发白,“以前乌苏尔哥哥死的时候,我连连做噩梦,大半年才好。最近几年又常常梦到当时的景况……”
    他倏然低声道:“只是里头那人,变成了你的脸……表哥,我实在害怕啊,继续下去只怕是……”
    何实知蓦地掩住他的口,肃容道:“大白天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你只是年纪小没经历过风浪,才会这样怕。再说危险的事情哪里又轮到我这小角色去,别担心了,好好等个一年半载,家里一定会过上好日子,再不用当只会看人脸色的小老百姓。”
    康益龄张口还欲说话,何实知警觉地朝外头一瞥,“你怎么来了?”
    卢奕从巷口钻进来,疑惑道:“你们不是该在街上?”
    何实知朝康益龄手里飞快塞了一把铜板,眼神示意他快走,“街对面有家买腌肉的,旁边是水果摊子,有合适的买些,不够再来找我。”
    康益龄垂着眼,点了点头,“我这就过去。”
    卢奕暂且没多想,他来是为了别的事情。何实知缓和道:“你就是坐不住,有我跟着,还不放心?”
    卢奕摆首,犹豫一阵方问:“你跟平时不大一样。”
    何实知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突然这么……这么……客气起来,我一点不习惯。”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16楼2015-10-0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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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瞧不得了,街边围了一圈人,里面似乎有争吵声连连传出。何实知拨开前头挡道的,中间赫然站着康益龄和几个看来面相奸猾的少年痞子,那几个半大小子住在这街上,素来游手好闲,不知康益龄怎生招惹了对方。
      带头的无赖少年指着地上一摊瓷片,凶狠吼叫:“这是我传家古董,正有大主顾要买,一百金呢!你不赔,今儿个就别想囫囵个儿走出这条街!”
      康益龄不住往后缩,却还仰着脖子挣声道:“分明你故意撞我的……”
      小痞子纷纷起哄恐吓,“不打听打听我们老大在这洛阳城里的威名,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不给钱就废了你这小崽子,自己说,是腿还是眼珠子?!”
      卢奕眉宇间已显出勃然怒色,正待上前却被何实知使劲牵住袖角,“你跟他们交道打得少,让我来。”
      转眼间他松开手,一步跨到对峙的双方中间,挡在康益龄身前,再对痞子头目低眉顺眼、毕恭毕敬唤了一声,“丁老大。”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18楼2015-10-03 1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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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是巧合?
        他没有注意到何实知鼻尖滑下的冷汗,以及看似暴怒的神情下隐约的张惶畏惧。两个人绕着路边成排的槐桑你追我跑,虽说是练家子,但转好几十圈亦不免呼吸粗重,汗水涟涟。卢奕好容易想起坐骑,一行跑一行一声呼哨,那马飞速奔来,他不等停稳就拽了缰绳鞍具将自己扯上马。
        何实知实在也累,眼瞧追不上了,依在旁边大树上喘气,一边不忘抬手指定数丈外的那人,喝道:“白眼狼!亏那天我还担心你呢,你倒好……给我滚!以后莫来烦我!”
        卢奕内心纷乱如麻,心道气成这样,难道真猜错了。何实知所言确有道理,再说如何可以怀疑亲如手足、一道长大的同伴呢?
        可他又忘不了两年前那被割断咽喉的唐门弟子,恐怖的空音,满地的暗红……
        “实知……你别气了,我只问问……”
        “我才不听你的屁话!走不走,再不走我要动手了!”
        卢奕不好再说什么,如今情形更没法安稳交谈,他耷拉着脑袋,任胯下黄马得得缓步行进,离去时耳畔还不住飘过何实知的骂骂咧咧。
        他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何实知倏然收声,怒气与敌意瞬间从脸上瞬时消失,好似套上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具一般,一派冷漠。
        他害怕有这样一天,然而……
        到底还是来了。
        卢奕回了营地便忙碌起来,转眼一整月蹉跎过去,虽是疲累,但庆幸这样的日子让自己没闲暇胡思乱想,更不可能有空去何实知家打探状况。然而他还是托人带信给吴伯委婉询问是否何实知曾有相托之事,未曾想果然属实。再思量丁姓痞子闹事那回何实知的态度,想想他个性这两年沉稳不少,不至于那等意气用事。
        大概……真的冤枉他了,所以他才那样暴跳如雷。僵持总不得永远持续,康益龄待了几天就走,现在异乡,最亲近的人不是只剩下彼此了么?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20楼2015-11-29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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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实知倏然张开双眼,目中满是惊诧。
          “阿……你干什么?!”
          卢奕顿时结巴起来,“不是我……没……你别误会……”
          何实知已经发现身上衣物不翼而飞,卢奕的突兀举动,未散的酒意,已经对之前自己肇祸的情况一无所知,他顿时往一个不大好的由头想去。
          他虽未全醒,迷糊也去了三四成,吓得一下弹坐起来,一面慌张地把被褥往身上拢,一面抬脚对卢奕踹去,“滚!你怎么敢……居心不良!下流!”
          卢奕猝不及防,结结实实胸口吃了一脚,好在他练得外家功夫好,并没吃太大苦头。也不知是脑子发热还是怎么的,他居然抬手就去捂何实知正在大叫的那张嘴,一边捂还不忘磕磕巴巴解释:“不是的!不要叫,会吵醒邻居……哎哟,你听我说……我只是……算我求求你了,别出声……”
          床榻在打斗中嘎吱嘎吱摇,当何实知又一脚狠狠踢来,卢奕本能往边上闪躲,他收不住去势头,连人带被子骨碌碌从床上滚了下来。卢奕原想拉上一把,殊不知自己也给那力量一道带得摔下来。二人活似两只蜜瓜,地板上搂搂抱抱滚了几圈,何实知瞅准机会翻在上头,拎起拳头就要砸在卢奕鼻梁上,房门却一时间被拍得山响。
          “姓何的!你睡不睡觉?!大半夜的房里练武呢!老子明天可要出远门……”
          何实知听出是一墙之隔的伙计陈三金,这人脾气向来暴躁,不劝慰几句恐怕不得安生。卢奕早给吓得一声不出,何实知本想起身开门,然而这副尊容被陈三金看到……
          况且他如今压在卢奕身上,搞得他更像逼奸不遂的,何实知到底抹不下脸面,强笑道:“陈大哥对不住,我表哥喝醉了发酒疯……我一会儿就让他安稳,您别生气,改明儿我来赔罪……”
          陈三金骂骂咧咧地踹了几脚木门,“说得轻巧啊你!我这会儿哪里睡得着?发酒疯是吧?出来让我打一顿,保管他睡下去……”
          那门单薄,禁不住陈三金几下,冷汗不断顺着何实知的鼻尖滑下。他强自镇定,清清嗓子道:“他是当兵的,您打他几下我不心疼,可他向来下手没轻重,我是怕陈大哥……”
          总归支吾过去,陈三金悻悻离去,何实知盯住还在发呆的卢奕,心里火起,一掌把他搡得老远,碰通撞在桌角。
          “给我滚,下次再看……”
          卢奕哇哇叫了起来,何实知双眉倒竖,“还有脸,叫个屁啊!”
          卢奕尚自喊着好烫好烫,何实知才觉不对,过去一看,原来灯油泼了一半出来,卢奕手臂给燎了一溜水泡。到底情分在那里,他一时顾不得气,喝道:“别叫了,把陈三金又惹来,看谁丢脸!”
          匆匆拿了伤药来,何实知闷不作声给卢奕爆炸,后者耷拉着头,如同落毛的公鸡,好半天才低低道:“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实知没好气道:“当我瞎吗?!”
          卢奕头更低了,“我就亲了……”
          “还想干嘛?”
          卢奕沉默着,何实知思量一阵,倒觉得对方话有八九分真,量他也没那个贼胆。可他并不是轻易松口认错的性情,便也沉默着把药品拾掇进匣子,正要起身放回原处,卢奕突然一把攥住他手腕,一脸认真道:“实知,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何实知瞠目结舌,“你摔坏脑袋了?”
          卢奕不知为何说完短短一句话竟也要花上吃奶的劲,他大喘几口,一鼓作气道:“你别岔开!我如果成亲了,你会在意吗?”
          何实知愣愣地,不晓得如何回答,卢奕急急道:“你那天生气了,对不对?是因为……”
          何实知回神过来,一把将手撤走,皱眉道:“到底谁喝多了,怎么成你了?给我回去睡觉!”
          他方一转身,背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却紧紧把腰际箍住,何实知驻足不动,没有试图挣脱。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23楼2015-11-29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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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开心的时候,也有难过的时候,偶尔想过回平常人的日子,仿佛也是奢求。”
            何实知指向远处,“景色挺好,风水似乎不错,开几分地,养些鸡鸭,勤快些应该收成不差。你以后不当兵,带着家里人到这边常住的话……”
            这没话找话的缘故,卢奕猜出一二,不过是岔开话头免得自己接下去。喉头一哽,他低低道:“那时候你干什么呢?”
            何实知略略一笑,“中原肯定住不惯了,我还是回草原放羊咯。”
            卢奕垂下头,闷闷回了一声胡说八道。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28楼2015-11-29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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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一个勤快的人ฅ(>ω<*)ฅ喵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29楼2015-11-29 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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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正是激浪庄大小姐谷碧湖,她抗声道:“我兄妹二人与父亲乱中离散,怎晓得他到底去了哪里!你莫要废话,要杀要擒悉听尊便!”
                “诸位样貌分明中原人士,却痴信异邦教派,反把华夏血脉忘得一干二净,这却算什么东西?”
                谷碧湖语声一梗,齐洵再看严逐飞,“使者,这未免……”
                内中一人扑通跪倒,“严师兄,是我糊涂,谷庄主一家毕竟是中原人,若朝廷翻脸追究可不比寻常胡人,必要落得更为凄惨的下场。我担心天策府别有所图,所以……”
                严逐飞喝道:“糊涂!齐将军光明坦荡,怎会有此等小人行径?”
                卢奕瞧出那是常伴严逐飞的一名使团弟子,说得头头是道,实际缘由恐怕与之南辕北辙。严逐飞歉然道:“齐将军,在下管教不严,还望……”
                齐洵挥手,“且住,先回大营再说吧。”
                卢奕留意到了里间一直埋头躲闪的人,于是他没有跟上正在离开的齐洵、严逐飞,而是缓缓步至跟前。那人头埋得更低了,卢奕一字字道:“费尽心机诈死骗我,为什么?”
                他怎会忘记他肩头那道愈合未久的伤口,况且是自己亲手造成?
                那人缄默,卢奕不由发笑,“好,你很好……”
                一击勾拳,砰然砸中何实知下巴,他低呼一声,朝后踉跄几步,险险摔了个四角朝天。卢奕粗喘半刻,哑声道:“滚上马去!”
                一切早有布置,脱出的谷烟河显然带走极其重要的事物,是否与严逐飞相关并不确切,齐洵待他依旧客气,但明显增加了出入监察的人手。留居明教弟子深觉憋屈,又理亏没法发作。隔日卢奕奉命往送书信,得严逐飞相邀,道是有事与他相商,辗转引到后院旧屋里却见第史与一陌生青年被反剪双手按倒在地。
                卢奕愕然,严逐飞和蔼道:“校尉莫惊,这桩我和齐将军知会过。虽为派中事务,少不得要让你观摩来仔细禀报。”
                第史在屋中其余弟子鄙夷的目光中瑟瑟发抖,那青年垂着脑袋,门帘一掀开,苏伐叠与何实知一道入内。何实知面上仍带青紫,看到卢奕便把视线挪开。
                第史瞧见他骤然一愣,那青年更蓦地脸色铁青,何实知不紧不慢道:“师妹,师弟,不认识我了?”
                第史吃吃道:“你……没被抓起来?”
                何实知没有回答她,而是朝青年笑道:“移地健,看到我活着,最恐惧的是你吧?”
                移地健,卢奕脑中灵光一闪,不正是何实知曾说死去的师弟?
                苏伐叠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朝第史一晃,“这是什么?”
                第史咬牙不语,苏伐叠抓住移地健下颌,拨了塞子把里面液体朝嘴里灌,他惨嚎道:“快告诉他呀!”
                第史慌张道:“那是自白水,移地健说偷偷让你喝了,会不由自主把你勾结天策府残杀同门,还要谋害圣女的诡计讲出来!”
                苏伐叠嘿嘿笑道:“他跟你讲就信了,认真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瓶口一倾,两滴浅蓝落在地上,木板嗤嗤腾起一股白烟,第史目瞪口呆,移地健畏缩地一躲,生怕那东西溅在身上。苏伐叠喝道:“蠢货,这分明是穿肠毒药!”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33楼2015-12-27 1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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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史愕愣良久,缓缓转头看向移地健,男子拼命摇头,何实知此时方再道:“你仔细瞧瞧,他不知道还躲什么?你历来心慈手软,明说是毒药,无论如何恨我也不愿动手。编造缘由你却相信,殊不知我一死,内奸落定是你,他却再无后顾之忧,逍遥一世。”
                  “前日晨时,你说为人传信来我住处,替我煮茶。夜间偷偷从后院角落缝隙与移地健递信,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辩白的!”
                  第史瞪向他,“胡说,他一定是不清楚药性才拿给我!可……义庄几位惨死的师兄师姐身上全是枪伤和刀伤,尤其是刀口形状,绝对教内人所为。再说又见你时,你不正与那天策校尉搅在一起?”
                  “他带你去看的?”何实知一指移地健,“他还说那回来是为替同门收尸吧,可伤口也能作伪。这里精通医道的师弟可以作证,那不过是人为所致。”
                  第史咬唇,片刻又道:“他也满身是伤,险些没了性命,哪个忍心这样对自己作假?再说……”
                  何实知道:“有回是你托移地健给我送缝补浆洗的衣物?”
                  第史莫名,“干嘛问这个……”
                  “你一贯以皂角清洗,那次的气味迥然不同。而之后我就开始身体不适,这你也知道。”
                  “可与我有什么关系……”
                  第史目中空茫一片,何实知再问:“另外,记得掳走你的几人说的话吗?难道听不出怪异之处?”
                  少女再度紧抿双唇,何实知叹气,“严师兄本不打算费工夫,我生怕你深受蒙蔽而被牵连,罢了……还是给他灌点真正的自白水好了。”
                  移地健看到另一名弟子掏出赤色琉璃瓶逼近,不由瞪大布满血丝的双眼,尖利叫嚷道:“够了!别拿这些吓唬人,是……是!她根本不知情,都是我做的!”
                  众人还未缓过神,移地健已转头朝何实知恶狠狠骂道:“全是因为你这害死我爹娘的虚伪小人!”
                  这回是何实知呆住了,“你说……什么……”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34楼2015-12-27 1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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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奕顿时说不下去了,何实知安然道:“不用想着开导我,真没什么,原本就是我……”
                    他蓦地发现这话说得也不对,生怕卢奕刺心,转口道:“你走吧,我还有得忙。”
                    卢奕没有动,低声道:“为何诈死?”
                    何实知反问道:“你觉得呢?”
                    “一了百了,再无瓜葛……”
                    卢奕苦笑摇头,“你一向胆大,但这上头除了远远躲开,是不是想不到其他法子?”
                    何实知转过身,凝视他的双眼,“如果是你,又会如何?”
                    “我……”
                    何实知道:“何况我必须离开了,这也是你们天策府的意思。”
                    最终卢奕还是没说出什么,他离开很久以后,何实知仍垂首静默立在假山旁,只在谷碧湖接近时才回过神。看着女子略含羞涩却欲言又止的面庞,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阵烦躁,眼下他根本不想看见任何人,然而到头依旧礼仪如常地问道:“谷师姐,找我有事吗?”
                    谷碧湖本是直爽性子,毫不扭捏地应道:“何师弟,让你们来山庄救人的可是一位狄郎君?”
                    何实知寻思半晌,莫非是那出身长歌门的书生,谷碧湖瞧见他形容古怪,疑惑道:“难道……”
                    何实知见女子神情间莫不饱含期待,犹豫着如何开口,谷碧湖再次催促他才堪堪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并非由他……”
                    谷碧湖乃是心思剔透之人,哪能听不出话里弦外之音,一时间容光黯淡。她斟酌了一番,“他的下落,你们知道吧?”
                    何实知点头,谷碧湖淡淡道:“谷家身份泄露,没法继续待在中原,若师弟有法,便托人与狄郎带句话。三月后,我在龙门荒漠等他三日,若有心可来,若无心……也罢了。”
                    “可以。”
                    何实知答应的一刻,莫名回忆起狄飞霜晓得真相时的那些言语。
                    “她竟是……魔教中人,这可如何是好……”
                    “碧湖与我虽是青梅竹马,但正邪不两立,接纳了她,日后我在世间如何自处?”
                    纵然无关正邪,记忆不会磨灭,伤痛不会消失。不变的死局,是自己一步步行来的结果,否定或者推翻终归无济于事。
                    前因必有后果而已,没有人可以身在其中却不付出代价。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38楼2016-02-10 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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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朋友我认识得多,但谁会特意找这种富贵人家喜欢的腰佩来送,真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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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姝笑了笑,“人家巴巴给你外甥送礼,都不请来家里坐坐?”
                      “他很忙,再说……今天他得启程回故乡。”
                      卢姝道:“你没有送送他?”
                      “我们有些不愉快,他恐怕也……”
                      卢奕不知不觉间叹息一声,“这样最好。”
                      院子上空骤然间扑扑响了一阵,二人惊得齐齐抬头,却见墙头栖上一只羽色如墨的隼鸟,金黄的眼珠透着无尽警觉。卢奕认得那是何实知养的凛翎,心中正是生诧,那鸟又拍打着宽大翅膀腾空而起,墙上却多了一方小小包裹。卢奕取了下来,掂掂分量觉得不轻,解开一看却是何实知常使的那柄匕首。
                      他所留下的痕迹之一,如同房里每一根木柱上的刻印,如同院中每一寸土地上的足迹。它们存在过,却终被时光无形的手悄然消抹去,哪怕这削金断玉的利器,仍归会在流逝的岁月间逐次锈蚀脆朽。来来复往往,关于他,余下的只有卢奕记忆中的影子,历久弥新,但也仅仅是缥缈影像。
                      卢奕攒紧了短匕,这究竟代表什么?
                      卢姝对此物亦有几分眼熟,瞧见弟弟改了面色,正要问个究竟时,他倏地转身朝堂屋急匆匆走去,“我刚想起有事,出去一会儿。”
                      卢姝起先目露诧异,随之婉婉微笑,“路上别耽搁。”
                      卢奕出西面城门便纵马飞驰,风刮过耳畔,他丝毫听不到那尖利啸叫,连响亮的马蹄声与行经车辆的嘎嘎轮转亦充耳不闻。这时已经太晚,那一行人早该出城远了,只能拼拼运气。心底有太多疑问与困惑,而唯一的答案就在那里。
                      紧赶慢赶一个多时辰,才看到那群装扮为商旅的明教弟子,他们正在道边一座半塌的长亭旁歇脚。黄骠马周身皮毛被汗水浸得湿漉漉,主人缰绳收住,顺势哕哕不止地停在亭子不远处。明教众人里自有认得卢奕的,见此人匆忙追来不觉心中警惕,纷纷紧盯住了他。卢奕只顾在里头寻觅那相熟的面容,可众人皆曾伪饰面目,一时间哪里分辨得出来?
                      此时终于有一人推开同伴缓缓步出,那一定是他。卢奕下马,踏出两步却立刻止住,那人便也不动了。
                      斜阳晚照,地上两条狭长的影子已经交叠,但这短短距离对人则仿若咫尺天涯。野风辗转旷野,荒草翻覆不休,心也似随那起伏不定的柔软草叶摇摆。
                      卢奕取出怀中匕首,“凛翎送来的……”
                      “这段时日劳烦你看顾,拿它权作谢礼罢。你易装在外行走总不得一直使枪,这短匕是波斯名家锻造,削铁如泥,小巧趁手,带上防身再好不过。”
                      卢奕默然收回东西,蓦地道:“我想和你说些话”
                      何实知凝视他良久,微微一笑,“已说上十来年,再多就烦了。”
                      卢奕目中滑过一丝怅然,“烦吗?”
                      “很烦啊,”何实知似乎带着笑意道:“和你在一起,总觉得自己还是哪里长不大一样。”
                      卢奕沉默了,何实知又道:“我回西域,彼此更自在,何必难受?”
                      终究还是……
                      卢奕背过身,朝坐骑缓然折返,何实知注视着他的背影,忽然将声音拔高几分。
                      “阿奕,别一辈子都当兵,刀来剑往,哪日不测难保周全。安心下来继续做平民百姓,找一个真正喜欢你、体贴你的人好好过日子,千万……别和我这般。”
                      卢奕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别人?”
                      他转身,凝视着何实知良久,缓缓探出手臂。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40楼2016-02-10 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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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未停,阴云依旧压在天顶,闷雷不时从遥远地方滚来,但交战已近止息。
                        光明寺,昔日灯火通明的大殿顶上升腾出一股股浓厚的黑烟,描金彩绘,碧瓦华柱,被弥散的猩红火舌逐渐吞噬。卢奕听不到任何人声,也再无之前厮杀中兵刃交错的鸣响。
                        明教余孽或散或逃,而彻底剿灭他们只是迟早之事。眼下鏖战时分守在外围后备士兵终于可以踏入这所死寂的殿所,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隐患予以消灭,便是他们得到的命令。地上的血迹并不明显,水流不住冲刷,将痕迹一一带入了沟壑与池塘,只有一地散落的残缺尸身和断裂肢体,无言诉说着先时的惨烈。
                        路过的几名僧人无甚表情,深黄僧衣上许多纵横的赭红印记,卢奕与他们对视片刻,那边虽稽首为礼,他却畏惧地赶紧转看别处。吴平澜窥见他神情,胳膊悄悄碰碰,示意留神前方。卢奕视线从他指示方向的一具尸首一掠而过,那明教弟子身首分离,肢体扭曲趴伏着,面孔怪异地折在侧边。他犹自死不瞑目,脑顶似被重物所击,头骨粉碎,红白相间的脑髓淌开,随着积水的蔓延渐将一些碎屑冲到靴边。卢奕登时只感胸腹中翻江倒海,恶心之外还有难以名状的畏惧。
                        “少林棍法……”,吴平澜拉了发怔的卢奕,“大师们为民除害,怕什么?”
                        “我不是怕,”他赶紧随着队伍前行,低声道:“想到当初这些人的样子……他们哪儿能料到自己有这般下场。”
                        远雷隆隆而至,掩住了行进时甲胄的铮铮之响,卢奕并不是没见过死者,他只是想起昔年怀远坊中尚未扩建的大光明寺。曾经殿堂高阔,人声鼎沸,如今却变作死域,存在的一切即将被彻底消抹。
                        他踩到一方半软不硬的事物,登时吓了一跳,仓促中退后步却见是从花坛背面的草丛里探出的一条胳膊,手掌尚紧握一只折断枪杆,看那服饰是天策府副尉。卢奕不知他死活,握住那只手,用足力气一拖,那重量却远非想象的沉重。
                        只有一条小臂和将近一半的上臂。
                        卢奕心里已不再感觉出惧怕,过于惊愕间一切知觉都麻木了。手臂断口平滑,显见被臂力强劲者以刀斧贯力劈开,此时已无血迹,灰白筋肉皱缩成模糊的一团。领队的于校尉面色不改匆匆扫了一眼,瞄向路边古木环绕的殿宇,“小心里头还藏了逆贼,大伙进去。”
                        众人踩着青石铺就的小径鱼贯而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在银杏枝叶间悬吊的革靴,风掠入林间,它们微微晃动起来。校尉沉默一阵,“先把他放下来。”
                        那天策士兵被一条缠在脖颈上金索绞碎了颈骨与喉骨,于校尉替死者阖上双眼后,缓缓道:“你呀……还这么莽撞,落单总会吃亏,怎么就不肯信?”
                        卢奕想起这人是谁,原是和于校尉一道入府的同乡。于校尉起身,沉声道:“都给我十二分小心,明教贼人当面不是我们的对手,暗杀手段却诡诈狡猾,绝不可单独行动,听到了吗?”
                        大光明寺守卫不及鼎盛时分的半数,但全是魔教中百里挑一的精锐,彪悍凶恶,短期剿灭干净绝非易事。众人皆晓其中厉害,分散开搜查时各自距离不敢过远,卢奕绕向左面,迎头便是一被钉死在古松树干上的明教弟子。那人因胸口贯穿两柄长枪的缘故并未倒下,僵硬的手臂直直垂下,树梢漏下的雨滴浸湿了污脏衣衫,从肩头沿着手臂,再滑到指尖,凝聚许久,欲坠未坠。
                        卢奕紧盯着他,刚迈步,水珠落下,砸在草叶里啪沙一响。
                        格格……格格……
                        卢奕倏然回枪横在身前,这绝对不是雨声,候上一晌,那微弱的音声还在继续。
                        似乎是坚硬的什物不住相互磕碰着,卢奕判定方位,枪柄在掌心悄然一转,倏地往那方刺下!
                        劲风荡开杂草,身着白衣之人蜷缩在其中躲藏,他被撞破行迹,骇怕间一仰头。卢奕面色当即大变,指头用力一勒,死死顿住了银枪去势。
                        事出突然,他话也惊得说不周全,“你怎么……怎么回事……”
                        少年缩成小小一团,双臂紧紧搂住膝头,面色如土,牙关还在格格打颤,嘴里只模糊地反反复复几个字,“别杀我……别杀我……”
                        卢奕来不及细想为何康益龄会出现在大光明寺之中,他并不敢喧嚷,只能轻柔道:“嘘,别出声。益龄,别吵,哥哥带你出去……”
                        康益龄定定地瞧着他手上的兵器,那身的银白与朱红激出了更早以前恐怖的记忆,他想不起眼前究竟是谁,唯一的念头是害怕被再次拖入那片炼狱般的景象里。
                        卢奕正想挽起他,少年爆发出了不同于他年纪的力量,猛然两手推撞着对方胸口,将人搡出老远距离。卢奕略一愣神,康益龄已捡起那死去的明教弟子跌落在地的弯刀,猛然朝他迎面劈来。
                        “走开!走开!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45楼2016-02-10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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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奕的语速不快,亦不高亢,却比最尖利的宝剑还刺心,“有意……无意……可因为你,我弟弟被我朋友所杀,而你又杀了他。”
                          雨再次滂浡而下,冰冷从发迹沿着五官的曲线滑下,眼中有微弱的刺痛感。
                          一场可怕的误会,康益龄没错,吴平澜也没错,但他们都死了。卢奕却只得在这出悲剧中旁观,甚至连仇恨亦无处发泄。
                          真正该死的是谁?
                          卢奕须臾之间明白了原委,自己的愤怒和仇恨该引向谁,他提起了枪,笔直指向对面。尖锋对准的是何实知胸膛,那人浑身一震,还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甚至没有半分戒备,仍垂着手头双刀,。
                          他眼底有悔恨,也有痛心,启唇低低唤道:“阿奕……”
                          熟悉的称谓,如今听来只感刺耳,可那一瞬卢奕依旧本能地踯躅了,没有递招。
                          但有人会。
                          何实知瞳孔一缩,身形鬼魅似地一转,金光摇曳出一片残影。幽暗里陡现的长枪刺向了他曾在的位置,像是荒狼在黑夜里亮出了獠牙。但如今那里只是虚空,攻击者并未得手,然而躲避一招容易,遁出网罟却比登天更难。
                          于校尉扫一眼身首异处的吴平澜,冷冷吩咐跟随来的手下道:“格杀勿论。”
                          一切来得太快,何实知纵然敏捷灵巧如岩羊,但于狼群环绕的利爪与尖牙之中,挣扎显得如此无力。卢奕没有出手,无声地看着那人在包围中反复试图突破,又反复失败,每一次无意义的出手只是一点点消耗去宝贵且稀少的力量。
                          他想不出到底该做些什么,那时何实知掌中双兵已被挑飞,赤手空拳的他再无抵抗之力,被几杆铁枪合力架住压倒在地。既被瞧见杀了天策中人,何实知晓得今日恐怕留不得性命了,求饶或许亦无用处。可他毕竟还这般年轻,有许多的美好憧憬,有许多的追逐梦想,更有许多固执的不甘,做不到像其他教徒那样平静从容地接受既定的死亡。
                          枪刃尖利,割破了面颊,热血又淌下来,顺着冰冷的刃口落进泥土。再过不久,连这血也会一并冷透,随后凝结干涸,最终化成一抹浅淡的痕迹。岌岌可危的生命转瞬将如此终结,何实知无法动弹,眼睁睁瞧着象征死亡的兵刃逼向咽喉,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他从未与死亡如此接近,也从未陷入如此无助的处境。
                          卢奕将康益龄已没了生息的躯壳搂在怀里,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隔开一层水幕,何实知不太能仔细打量他,唯有竭力呼唤,试图引来对方的注意。
                          “阿奕……阿奕……救救我,我不想死……”
                          “帮帮我……”
                          “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我也曾救过你的份上!”
                          卢奕听清了最后一句,然而根本不解其中含义,只是想着眼前这人到底是谁。一样的面孔,一样的音声,却迥异于过去所了解的何实知。
                          于校尉本待动手,见状停下,扭头朝卢奕道:“你认识他?”
                          认识,平淡无奇的词语,但用在此刻却有区分生死的意味。无论最后结果是暂保首领,亦或是逃出生天,终归能够或长或短地存活。何实知眼底的惶恐稍退几分,他充满期待地凝视卢奕,不觉露出些许乞求之色。以往的日子里不管经历了多少波折,只要他请求,卢奕总会欣然应允,并毫无质疑。可他忘了,人终究会改变,将过往彻彻底底抛之脑后,再也无心回顾。
                          卢奕摇头,“我……不认识。”
                          我不认识这个人,你到底是谁?
                          何实知的面色瞬间变了,血色迅速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死灰,像死人一般僵硬且缺乏生气。满怀期待的眼眸失去了光彩,震惊与愤怒涌了上来,短暂地浮现了一会儿,随即被另一种情绪所湮没。
                          卢奕看到了憎恨,也看到了升腾而上的怨毒,以及最终的失望。他怔怔一晌,终归明白自己究竟说了什么。就在了解真相的一刻,他已然后悔,但来不及了。
                          枪,刺了下去。
                          一柄莹白如玉的弯刀捍旋飞过,在何实知即将殒命的一刻,将于校尉掌中铁枪击脱,飞出老远后夺地钉在一株老树上,枪尾剧烈地摇摆。卢奕一转头,便见安俱罗带着几人立在不远处,他似乎没有卷入混战,周身修美整洁,不见一丝狼狈。
                          安俱罗低喝道:“杀了这些天策兵,他们会暴露藏身地!”
                          厮杀又开始,卢奕不及反应,便见于校尉被安俱罗一刀从肩头劈至腰间,五脏六腑淌溅而出,当场就活不成了。何实知趁天策兵被冲散,拨开桎梏翻身而起,提刀只一扫,当即逼开几人。
                          卢奕知道安俱罗欲杀之人里定然包括自己,白光一道接一道劈下,他以比白光还快的速度冲了上去。安俱罗正一刀捅进一名士兵小腹,一搅一抽带出无数脏器碎片,回手见卢奕攻来,冷哼一声,反转刀背将他拍飞出去。卢奕吃这一击,胸中气血翻腾,人也斜飞着撞在树上,顿时晕了过去。
                          他醒来时胸口憋闷胀痛,当即虚弱地咳嗽两声,旋即有人道:“不能让人发现这边的密道,杀了这小子。”
                          那是安俱罗的嗓音,靴底摩擦着湿润泥土,带出唰沙响逐渐靠拢。卢奕知道他想做什么,肌肤陡地一紧,拼命用手臂去够摔在一边的兵器。即将触及时,已到跟前的安俱罗冷笑一声,对着他手腕便是一脚,卢奕吃痛之下,哪里还拿得动东西?
                          忽而何实知道:“师父,走吧……”
                          卢奕抬首,何实知尚立在树荫遮蔽处,看不到他此刻形容。安俱罗道:“他不管你死活,你又何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47楼2016-02-10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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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奕抬首,何实知尚立在树荫遮蔽处,看不到他此刻形容。安俱罗道:“他不管你死活,你又何必管他?”
                            何实知的声音极为平板,几乎听不出起伏节奏,“随他。”
                            安俱罗哼道:“藏在密道里只等夜晚防卫稀松,就可安全出城。你却私下逃出惹了这些麻烦……罢了,你也算看到了结果。”
                            “师父,但那些同门的性命……!”
                            “你救得了?”安俱罗反问:“或者,能救几个?关乎自家性命时,其他的都不用在意。”
                            何实知仿佛瞬时被激怒,“我和你不一样!我……”
                            安俱罗低低一笑,“实知,心心念念的想让你死,不以为意的却想让你活,有趣吗?”
                            卢奕头上受了重击,肿得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线,但他还不肯放弃。安俱罗师徒争执时,他悄然在一旁摸索,探到一只折断下来枪头,便偷偷扣在手中。
                            何实知再无话可说,安俱罗扬起了手中流光溢彩的弯刀,卢奕心中黯然,亦只得瞑目待死。却在这一瞬,有人飞身扑过挡在他面前,安俱罗沉声道:“你还不死心!”
                            “我……”
                            何实知欲言又止那一刻,卢奕合身往前一扑,安俱罗本全心留意何实知,不防对方有此一举。电光火石间,那枪头便没入他胸口要害,安俱罗颜面惨白,额头涌出大颗汗水,一时间站立不稳。卢奕再欲用力,安俱罗一掌劈在他颈侧,自己足下一滑,拉开双方距离。
                            卢奕又一次摔倒,当即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安俱罗捂住伤口,指间居然怪异地看不到一点流血。何实知吓得失了人色,扶住他时连语声都变调了,“师父!师父!”
                            安俱罗镇定道:“别嚷,有人来了!快走!”
                            何实知拾刀后半搀半扶起他,目光再往卢奕那边时,已是彻骨的寒冷。
                            “卢奕……”
                            再没有半分的温柔与眷恋,他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方才幸存的弟子之一唤道:“东面之前是教主突围处,那里防守不会恢复太快,我们也去试试!”
                            他们迅速消失在树林深处,只剩下卢奕一人。
                            雨渐渐歇了,卢奕靠着廊柱伸了个懒腰,伸手在檐外一捞,便捕得一点雨丝。这么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平静地面对那段回忆,也许痛苦如一场夏雨,总会由骤而缓,由烈而弱。
                            但再想起何实知请求救护时的那句话,心又被黯然所围绕,因为他终于明白了其中意义。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48楼2016-02-10 16: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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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是你吗,他低声问道,却再没有谁可以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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