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喜欢这一格里的猴子,”陈婷突然说,“他们该是最有亲情的一家了!”
高烈循她的手指望过去,五只猴子正在分享他们扔过去的花生。他们并不像其他同类般的你争我夺,他们斯文而谦让,其中有两只更特别奇怪,他们剥好了花生竟递给另三只吃,这就是她说的亲情?
“我每次来总站在这里,他们也认识我了,”陈婷轻轻地说,“他们真像一家人,那两只最老的是祖父母,中年的该是父母,小的那一只是儿子。那对做父母的又孝顺又慈爱,他们剥了花生都让给祖父母和儿子吃,还有那只小猴子,他总是紧紧的跟在父母身边,多听话,多乖!”
高烈觉得心中激动得厉害,陈婷说什么?她的想像力丰富惊人,她说祖父母,父母和儿子——看看他们的模样,谁能说不像?陈婷,她缺少了什么?她渴望着什么?爱吗?他要给她,完全的,毫不保留地给她!
他那么自然地用手揽住了她的肩,她已是相当高的女孩,在他的身边,依然显得娇小。她没有抗拒,任他这么揽着她,他什么都没有说却感到充实极了,或者他真能给她所缺少,所渴望的?
“人有时候还没有猴子幸福,”她又说,声音响在他耳边,像一阵梦呓,“因为人有私心,有利害关系,有偏见,即使一个家庭,也没有猴子的和谐!”
“陈婷,你所缺少的——希望我能给你!”一阵激动,他的话竟冲口而出。
他感觉得到她的身体一震,然后她站直了,离开的怀抱,那丝红晕在眼角扩大。
“走——吧!”她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否则天黑了都走不出去!”
再次往前走,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并不纤细却十分敏感,在他握住她的一霎那,她有轻微的颤抖,在男孩子方面,她毫无经验。
动物园里的其它动物似乎全引不起她的兴趣,她只是为那一“家”猴子而来。他们慢慢走着,他一直在注视她,她却一直看着鞋尖,然而,奇妙而融洽的感情,在他们紧握的手心中自然地更浓,更厚了!
“你说动物园中有爱,是指那个猴子家庭?”他问。他其实早明白了,但他要听她说,他要了解她。
“猴子家庭只是个代表,”她抬头看他一眼,眸子晶莹闪亮,和刚来时完全不同,是那些猴子安慰了她?或是高烈给她的感情?“低等动物比人的感情重!”
“别把人说得这么差,不是每一个人都没有感情,”他不同意,“有人把感情放在心里——”
“放在心里也能看出来,”她摇头,“有与没有是有绝对的分别!”
“你是指——”他皱皱眉,她有些偏激。
“不是我父亲,”她立刻叫起来,“父亲对我好,爱我,关心我,我是指有一些人!”
她是敏感得很,尤其在这方面。他笑一笑,不再问下去,她说过,有一天她会告诉他一切,他愿意等!
“还剩半包花生米,找个地方剥?”他征求她的同意。
“儿童乐园里的小吃店,好吗?”她仰起头。
他心中又是一阵激荡,这样一张秀气,善良,纯情的脸,谁忍心整天加委屈在她身上?
“你会冷吗?”他看她身上单薄的衬衫。
“冷?我可以去游泳!”她笑了。她喜欢这种关心。
很快走出动物园,到隔邻的儿童乐园去。再走这斜坡,高烈的心情完全不同,上一次勉强,这一次自然,愉快。他兴高采烈得像个孩子,他真是那个冷漠,严峻的教练?连陈婷都不敢相信!
“上一次——我以为你是黄文琪的男朋友!”她又看他。她已不再躲避他探索的,深情的眼睛。
“上一次吓坏了我,看见你时,我几乎想逃,”他摇头,“我希望今天碰见黄文琪!”
“为什么?难道她对我的敌视还不够?”她反问。
“怎么说?敌视?”他牵着她走进一家小吃店。“就因为昨天她撞你?”
“不是,”她抿着嘴笑,含蓄而引人,“我是很敏感的人,我觉得出来!”
“女孩子是神奇的!”他牢牢地望住她。
他们要了两碗花生汤,半分钟就送来了,浓浓,甜甜的花生香味,引得食欲大开。
“今天全是花生!”他稚气地打开剩下的半包花生。“我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但是,花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