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将是一个寂寞的夜晚,又将有那么多时间使他想家,想父母,想那件可笑又可恨的被安排的婚姻,他摔摔头,不能想那些恼人的事,下星期有比赛,他要保持好心情,好状态,虽然不需要他出赛,教练策划一切却十分重要!
他换下球衣,抹一把脸,匆匆忙忙走出宿舍。他不知道要去哪里,至少,他不要呆在冰冷的房间里!
他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找了家小吃店吃一碗面,又匆匆溶入夜色,台北市那么大,他却找不到一处能让他快乐的驻足之所!
走着!走着,他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间公营的小型篮球场外。在没有比赛的日子里,这间球场开放着让附近一些爱好篮球的年轻人来玩。他几乎没有考虑的走进去,或者因为是晚餐时间吧,场里的人很少!
他不想打球,只静静地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人练球也是种乐趣,尤其是身在寂寞中!
远处有个女孩子在跑篮,看那姿式,看那背影好像陈婷——怎么会是陈婷?她早回家了,谁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练球?
那女孩十分认真,十分严格地做每一个动作,对自己一点都不肯放松。高烈摇摇头,普通女孩子不会这么做的,除非她是个选手!
看了一阵,又坐了一阵,正预备站起来离开时,女孩子一个大转弯,他看见了,果然是陈婷,她——竟真来这儿练?他心中涌上一股感动的情绪,他没看错她,她是个认真又有上进心的好球员!
在这一刹那间,他考虑了过去或不过去,几百个念头在脑海里一转而过,陈婷没看到他,或者她不愿被人打扰?他坐下来,坐在最隐蔽的地方!
球场里最后几个人都走了,只剩下陈婷。她四周望望,她自然想不到在隐蔽处有人在偷偷望着她,她蹲下来,双手放在后脑处,开始练最辛苦,也对弹力、体力最有帮助的蹲低跳跃运动!
她一直不断地跳了五圈,看得高烈忍不住要冲过去制止她,她简直在虐待自己,下午近三小时的练习累得很,她还在做这超乎体能的练习?
有几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抱着篮球进来,陈婷总算停止了,她抹一抹汗,大步离开!
取了寄放的脚踏车,她仍在喘息,脸孔红得好像晒了三天太阳,他看她的神色,知道她已累坏了,她难道不知道过份练习对她并没有帮助?她——发泄?
她推动脚踏车,她看见有人静静地站在前面,她冷漠地抬起头,她显得一点也不惊奇——只是外表吗?
“我们谈谈!”他凝望着她,非常诚恳。
“不是练习时间!”她的声音冷漠而空洞。“你找错了人!”
“陈婷,判死刑前也该让人有辩护的机会!”他不动,她的车子过不去。
“谁判谁死刑了?”她低下头,一股酸酸的感觉涌上来,他利用了她,为什么还装得像情圣?
“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他问。
“我永远不会相信你!”她努力和自己挣扎。“别以为我肯回球队是因为你!”
“我们是在——互相折磨,是吗?”他轻轻摇头。
“折磨?你不得意?”她尖刻地。“对我来说也不是折磨,是教训!”
“黄文琪道歉了!”他突然说。
她以为听错了,黄文琪道歉?她疑惑地抬起头,难道自己想得不对?如果他爱黄文琪,文琪为什么道歉?怎么回事?黄文琪岂是肯低头之人?
“我说过永远不相信你!”她固执地。
“我不求你相信,”他说得很男子气,“更不乞求爱情,我只觉得如果钻进牛角尖而任感情流逝,是件可惜的事!”
陈婷怔怔地看着他,说什么?她不懂!
“这是黄文琪留的字条,”他把纸条放在车头的藤筐上,“我走了!”
他默默地转身,很快消失在黑暗的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