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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流之原创】剑与谋(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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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空,所以又出来写仙流了。
首先,这次是古风架空,虽然一般不写古风,因为懒得去考据历史,不过既然是架空,那各朝各代的服饰用品官阶礼仪多少都会出现一些,切勿深究。
其次,应该不会似《夜尽以前》那么虐,可以放心食用,依旧正剧风(因为只会写正剧)。
最后,不能完全保证日更,因为早就不是学生了,平时还有其他的书要写要译,但保证完结。
HE,谢谢支持,祝愉快。


IP属地:四川1楼2017-07-23 12:28回复
    第一章 出山(一)
    终南山上逍遥居,一屋一院一畦田,背靠山溪远离人迹,堪称绝佳的隐世之所。
    舍前蓬门终日大敞,反正平素既无客至亦无贼患,但今日那老山松下却系着一匹良驹,赭褐色的鬃毛被正午的阳光晒得发亮。
    院中夏花繁盛、彩蝶翩然,树上蝉鸣起此彼伏,一派生机盎然之象。透过高高支起的窗屉,但见屋内对坐的两人皆面色沉稳,又许久无话。
    来客面容清秀,头簪冠、腰佩玉,身穿藏青细布襕衫,足下的一双皂靴沾尘染土,想必是连日奔波所致。衣着打扮虽是极为寻常,但此人谈吐得体、温文尔雅,举手投足间均显名士之风。
    此刻,他正端了桌上的那杯清茶,顾自品咂。粗陶茶盏形貌朴素却自有一番山野气,盏内茶汤清澈、茶香清润泛甜,想是今春的新茶。自中肯地说明了来意后,他便不再紧盯着仙道,只从容不迫地安坐一旁,静候仙道思量清楚。
    而仙道虽也细泯了一口自己跟前的山茗,只觉唇齿留香,但心思却全不在杯中。他倒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出山辅佐朝纲,但面对来人,心下惊讶不说,甚而还略生踌躇。
    当初十年寒窗,一朝及第,他仙道胸中又怎不是一腔热血?只是先皇年迈昏聩,大事力不从心,小事不闻不问,殿上佞臣当道,境外南蛮北夷纷扰不断。仙道一介小小的翰林院修撰,手中除了一杆秃笔,并无半分权势,纵有经世之才,又如之奈何?
    三番五次斗胆上折献计献策,从民生民计论至边疆战事,一生的报国之志都在通宵不灭的油灯下漫流纸上,披肝沥胆却回回石沉大海,任是金石之心迟早也冷颓成灰。
    一年后,心灰意冷的仙道终于收到了先帝的回批,第一次却也是最后一次,刺目的朱砂墨仅草草书下了一个字:准。
    纵是常年逢人带笑的仙道,到了那时也挂不住唇角的那缕幅度了,心中一阵苦水翻涌。罢、罢,好歹求仁得仁,遂默然收好这封辞官折,从此一去千里。
    这位曾经名满天下、万众歆羡的状元郎,为官一载便不知去向,起初坊间尚有一些小道流言,日久便也归于沉寂。
    仙道隐居终南山三年后,先帝驾崩,太子泽北荣治即位。新皇年轻有为,政治手段凌厉,不出一年,便以欺君罔上、压搁军报、任用私人、僭越制度、聚敛无厌等十数项重罪,尽除昔日奸佞宠臣。后张榜一月昭告天下以立君威,朝野上下无不为之一振,举国拜服,国运亦由衰转盛、日渐昌隆。
    如此算来,仙道在这青山碧水间不觉已住了四载春秋。
    夜阑人静时,屋内一灯如豆、卷帙散乱,仙道偶尔会随手披上一件大氅,踏着月色步出院外,徐徐缓缓地走至西面的山崖,负手俯瞰暗如深渊的山谷,朦胧的银辉下,唯有近处的山体隐约可辨,白日里的翠柏红花皆隐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思及曾经的宦海生涯,起初亦是百感交集,几多愤懑难平。但闲云野鹤的日子过久了,心境也潜移默化地起了变化,当年是抱憾归隐,而今却已心系苍山。
    再者,且不论朝廷中人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新帝登基后风调雨顺、社稷稳固,为何竟会遣人不辞千里前来请他出山?想来,自己在官场待了不过一年,除上表过无数不中用的奏折外,并无任何政绩。此事真是越想越不对劲,难道有诈不成?
    仙道茶盏一搁,转念就欲开口回绝,怎料来人宦海浮沉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只一眼便看穿了仙道的心思,抢言道:“日头正高,时候尚早,仙道兄何不再考虑考虑?”
    “承蒙皇上错爱,仙道一介草民,怎敢拂逆圣意。只是寄居山水田园多年,早无出仕之心,如今恐已难担重任,烦请藤真大人代为禀明圣上。”
    “仙道兄过谦了。你的报国之心、盖世之才,足受两代帝王赏识,谈何难担重任?”
    “两代帝王?”
    藤真心知言中了仙道心事,微微一笑,也放下手中茶盏,道:“仙道兄可曾想过圣上即位仅一年,便能铲除荼毒社稷多年的数位老臣,除吾皇贤明外,还有何外因?那昭告天下的十数桩罪状,件件证据确凿、不容抵赖,铁证堆积如山,刑部上上下下花了三天三夜才阅尽理顺,这么多证据你道是从何而来?”
    藤真这一问,令仙道微怔了半晌,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透内里玄机,一时间感慨万千,久久不能言语。
    想当初自己年少高中,论才学,纵算不上博古通今,也实是韦编三绝;论谋略,虽不敢自比管乐,但对今世大局委实另有高见。可惜,他出身寒门,为官为臣之道,并非聪慧敏捷、寒窗苦读就能通达的,非得如驱虫的草药似的,日日煮来泡澡,浸润久了才能了悟透彻。
    “先皇圣明,仙道当年气盛浅薄,不揣先皇远虑。”良久,仙道方才如此喟然一叹。
    “仙道兄切莫妄自菲薄,我们这些臣子当年又有谁能猜透先皇心思?就连那帮油滑狡诈的老贼不也大意了,中了先皇的**计。人人都只道先皇年老不作为,谁还念及先皇可是我朝的开国之君,对于这群数十年前一同出生入死、末了又拥兵自重的老友,先皇又怎会疏忽了他们的后事?暗地里收集他们的罪状,明面上无动于衷,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这等重大功勋,想必先帝从一开始就盘算着留给太子立威,新帝登基、政权更迭,若不整顿朝臣,日后如何号令天下?古人所言不谬,当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呐。”
    “大人所言极是。”藤真的一席话正与仙道的揣测分毫不差。
    “仙道兄无须拘礼,此处没有外人,日后你我又是同僚,何不直唤在下名讳?”
    “同僚……这……”仙道不禁暗叹这藤真好生厉害,怪不得皇帝派他来作说客,自己尚未首肯,他倒先称起同僚来了。
    “仙道兄,莫不是还要推辞?你的那二十四份奏折,先帝可是一并遗留给了圣上,这等殊荣,即便是今日朝堂之上也找不出第二人。若再推说无心报国安邦,在下也实难相信,当初仙道兄为官不过一载,上折却足有二十四份,几乎每半月便有一篇宏论问世,试想老子也不过五千言传世而已。仙道兄的这等赤胆忠心,足令我辈汗颜,区区四年,又怎会消泯得如此干净?”
    仙道心中咯噔一跳,未料先帝连这一步棋都算好了。老臣连根拔起,新皇大权重收,唯剩培养左右信臣了。仙道琢磨着话都被藤真说尽了,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给他,若想不答应,除非蛮不讲理、翻脸逐客,否则实是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正待松口之际,仙道却若有似无地侧身扫了一眼身后的围屏,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藤真见状,也有些莫名其妙,便随了仙道的视线,朝那围屏望去。不过是普通的木框绢素围屏,六幅绢面上分绘南北山水图,或怪石嶙峋、或林深柳茂,笔法虽是不错,但到底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思及此,藤真心念一转,当下恍然,复又开口道:“仙道兄,若是拿定了主意,那在下就先行下山,为仁兄的家眷安排车马。”
    “……家眷?在下还从未定过秦晋之约,孑然一身,哪里来的家眷?”
    藤真的话惊着了仙道,但仙道的反问又未尝不教藤真也暗生疑惑。既然不是家眷,那这围屏后头到底有人没人?若是没人,那这仙道又缘何隐隐面露犹疑之色?
    正在藤真费解之时,只听围屏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之音,夹杂着一两响金属铿锵之声,紧接着便是一串干脆的足音渐趋渐近,听声竟不像是女性。
    仙道闻声,知是那人午睡初醒,或者,是被他们的谈话吵醒了也未可知,正待向藤真引荐。
    未料他话未出口,围屏后便闪出一袭月白的人影,腰间斜系一把银光凛凛的宝剑,劈头便道:“我也去。”


    IP属地:四川2楼2017-07-23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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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流新坑,顶一个


      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7-23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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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枫吧好看好看 太太继续啊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7-07-23 1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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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枫不会不是人吧


          IP属地:河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7-23 15: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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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支持支持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7-07-23 1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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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流要出场了👏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7-23 1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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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新的文更新了,楼主加油。


                8楼2017-07-24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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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出山(二)
                  入夜,终南山一派沉寂,就连白日里片刻不歇的蝉噪也变得断断续续,如浪涛般时起时伏。
                  逍遥居前院中不见一丝灯火,借着月光,满院的花花草草仍显得昏暗不明。系在老山松下的良驹已不见踪影,但周围那圈原本及膝的青草,却被啃去了好大一截。
                  与院落里的晦暗幽静不同,屋内竟一别往常、通明大亮,仅有的三盏油灯全都派上了用场,乌碳似的灯花一剪,火苗登时蹿得又高又亮。
                  其中一盏就搁在围屏后的斑竹书架上,上下五层的架子几近人高,汗牛充栋的藏书压得架板些些凹陷,彷如一叶叶不堪重负的柳叶舟。
                  明日就将打马进京,如此书山文海,自是不可能一卷不落地悉数带走。仙道正立在架前挑挑拣拣,拿了这册又舍不下那本,看似颇费精神。
                  半晌,好不容易打定主意的仙道,抱着选好的三五卷书,回身移步至雕花矮榻旁。只见那白衣胜雪的青年,仍是方才那般模样,慵慵懒懒地坐在长榻之上,双足前伸、膝盖微屈,一手斜枕着身旁的凭几、支着额角,另一手抚在身前的书案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翻着仙道的一册藏书。素不离身的佩剑躺放在榻面上,皎净的衣摆裹着几缕墨黑的长发,若有似无地轻搭着剑鞘。
                  仙道俯身将怀中的书册叠放在案边的一小摞书塔上,一抬头,刚好逆着案上的一盏灯火,撞见眼前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书页、却又微微皱眉的侧颜。
                  仙道见状不禁暗自生笑,又朝前凑了凑头,瞥了一眼书上的字句,心知摊在案上的正是古圣先王唐太宗命人辑录的那部治政经典《群书治要》。书中尽是些戒贪惩忿、爱民慎武之语,这一心痴迷剑术之人,又如何喜欢得起来?遂语中带笑地轻言道:“流川,不爱看,就别看了。”
                  那翻书人像是没听见似的,仍旧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目不斜视地回问:“收拾妥了?”
                  仙道望了望榻面上那堆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的典籍,答曰:“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衣裳呢?”
                  “这个不急,临走随便拾掇两件便是。”
                  “书痴。”
                  流川低低缓缓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仙道听了,眉宇间的笑意却更深了一层,想着自己刚才还暗称他是个剑痴。
                  仙道含笑斜背过身去,正欲脱靴上榻,陪流川坐会儿。不料却听得一声掩书的闷响,蓦然回身,只见榻上的人已坐直了身子,看样子是有了去意。
                  “这就要走?”
                  “嗯。”
                  “今儿个这么早?”
                  流川闻言扭头朝窗外看去,但见天地间一片漆黑,西天边挂着的那轮上弦月,也已升至远山高耸的峰巅之上,遂头也不回地答曰:“不早了。”
                  仙道自知失言,看这天色,怎么着恐也该至亥时了。只是方才冷不防听到流川说要走的话,心里不知为何倏然掠过一小股麻麻刺刺的感觉,恰似日间一想到真要离开终南山、离开逍遥居,而这一走又不知归期,心下竟也是这般五味杂陈、难以言喻。
                  仙道顾自站在一旁愣神时,流川已移坐榻沿,微躬着身子开始穿靴。
                  午间小憩时,流川不慎睡散了束发,其后也懒怠重束。这会儿瀑布般的长发便顺着下倾的双肩,一丝撵着一丝接连往前坠去,彷如纱帘一般,徐徐遮去了半张脸。
                  跳动的灯影下,那原本就堪称昳丽的形貌,眼下又平添一笼若隐若现的迷蒙,与平素的俊逸清朗全然两样,倒真教人心神一漾。
                  仙道默默地瞧着,心中纷乱再起,像窥视了什么不该看的情景一般,即刻生硬地撇过头去。如此困窘拙态,唯恐被流川察觉,只得信口又拣了个话题问他:“流川,你怎么也想进京了?莫不是在终南山待腻了?”
                  “不腻,进京有事。”
                  仙道一听疑惑顿生,流川自幼在终南山上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每月赶集的梅邬镇,距离山脚至多也不过五里路,怎么在皇城内还有未竟之事?
                  不觉间,他已回转头来重盯着流川,再问:“你在京中有相识之人?”
                  “没。”
                  仙道问一句流川答一句,多的一个字没有,反倒教他越听越糊涂。
                  “那你此去欲办何事?”
                  说话间流川已穿戴妥当,随手掸了掸坐乱的衣襟,面上略挂着一丝不耐烦的神情,也不答话,提剑迳向门外走去。
                  仙道微跟了两步,随他一道转过围屏,送他出门。
                  流川在山中住惯了,夜间即使不掌灯,视野也远比寻常人清楚数倍。想来仙道那点走夜路的经验,也还全拜流川所授。什么迎着月辉走,亮处是水暗处是石,倘使背着月辉赶路,则正好相反,暗处是水亮处是石。
                  难得向来寡言的流川一口气说了好些话,仙道莫名变得不依不饶起来,追问个不住:“那要是阴云密布,天上没有月亮呢?”
                  流川闻言,像打量傻子似的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答曰:“掌灯。”
                  仙道立在道口蓬门前,一面略有些发怔地想着这些没要紧的逗趣往事,一面目送那袭白衣匆匆消失在夜色之中……


                  IP属地:四川10楼2017-07-24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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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篇好似想搞个大事情,然而实际只想写谈恋爱(* ̄▽ ̄)y......


                    IP属地:四川11楼2017-07-24 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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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恋爱好呀!就想看他俩谈恋爱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7-24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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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3楼2017-07-24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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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出山(三)
                          流川走后,仙道回屋又草草归置了两下,从五斗橱中翻出里里外外的四五衣裳,并两张洗得些些泛白的天青色旧包袱皮。将榻上的那摞书分作两堆,码放整齐后,先用衣服裹得严丝合缝,再结结实实地打了两个烧麦式的包袱。系扣处拧成绳状、两端打结,一来便于穿绳,可将包袱缚于马背之上,二来亦很称手,若是下马也好肩背手提。
                          待收拾停妥,仙道便移去榻上书案,逐个吹灭屋内灯盏,脱下外衫、长靴,翻身上榻,将两个包袱抵在足下,轻盖一件大氅就欲歇息。
                          诗云“山中无日月,寒暑不知年”,仙道这四年来对此亦愈发深有体悟。虽每日读书撰文,月月下山赶集,朝廷大事、江湖逸闻也多少听得一些,但心中闲事究竟是越来越少,入夜亦是沾枕即睡,这辗转反侧的滋味已许久不曾体会,孰料今夜一阖眼,眼前竟是千头万绪。
                          一会儿是当初孤身一人悒郁离京的凄风苦雨,一会儿是今日应允出山时的思潮腾涌,一会儿是远在西南的故乡山水、陵南父老,一会儿又是一住四载的终南风光,更兼那年岁相近、意气相投的知交……纵不知他此去到底所为何事,但扪心自问,仙道情知自己更想问明的是他这事要办多久,倘若他日事毕,是不是立马就动身回山……
                          都说“君子之交,其淡如水”,与流川来往近四年,两人也莫不是但凭随性,谁都未曾刻意维持交情、勉强相交。真算起来,实则总是流川不期而至,恣意造访逍遥居,想来则来、想去便去,云水自在。但究其缘由,也不过是因山路崎岖,仙道一介白面书生,脚程远不及一身武艺的流川,他要走大半天的路,流川只不消一个时辰便到。
                          起初,流川也不似现在这般来得频繁,每隔三两月他就要随师父安西闭关数日,或是同去寻访山中的剑道高人。不过,除此之外,若是无事,流川便会来逍遥居露露脸,来了也无甚要事,或练剑或小憩,顶多再喝仙道两壶茶一杯酒,再无其他。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这日子久了,若说仙道心中并无半点期盼等待之意,从未在飞花飘絮的檐下望一望那阒静无人的迤逦山道,恐怕连自己都骗不过。
                          流川倒也素不致令他久盼,算着该来了,人也就真到院外了。
                          如此一晃,两年弹指一挥。
                          第二年秋末,仙道记得清楚,有阵子流川许久都未现身。而他的焦思疑虑也一天重似一天,期间早就按捺不住,顾不得路远,专程去流川与安西的宅前张望过好几次,但回回柴门紧闭,舍内没有一丝烟火气。
                          寻人不遇,仙道莫不丧气而返,只觉腿脚发软,归程自是走得比来时慢多了,甚而有次,待回到逍遥居时,抬头已是星月满天。
                          流川一日不来,仙道便只得自宽自心,料定他又随师进山去了,不过是今次比往常去得久了些。遥望窗外重峦叠嶂的翠峰碧影,心知那里一定有那袭白衣的身影,唯叹云深不知处。
                          如此,又去了数日,再见到流川时,身形、面色均与往日无异。
                          来人一脚才刚踏进院中,仙道就不知从哪儿迎了上去,张嘴便问:“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话既出口,仙道就已下定决心,不管流川今次怎么敷衍,也势要穷问到底。
                          不料,流川竟破天荒地悄然低了视线,缓言道:“上月初……师父过世了。”
                          仙道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不由一颤,但见流川眉眼低垂,面上却不动声色,转而又是一痛。
                          纵使两人都鲜少提及各自的过往,但仙道曾有幸去安西宅中做客,先后吃过几顿饭,流川与其师安西之间的深情厚谊,他亲眼所见,自是了然。这一老一少名分上是师徒,情感上更胜爷孙。
                          眼下,流川微微埋首,不知在想些什么,而仙道纵是饱读诗书,也究竟不曾寻得一字半字的安慰之语。正值无措,却瞥见流川只手紧攥着腰间的佩剑,攥得指节发白、指尖微颤……
                          仙道脑中当即乍白一片,眼中除了那只手,再看不见其他,心头擂鼓大作,竟贸然伸手覆住了流川的手,直等到掌心中传来的轻颤终于止歇,仙道这才想起秋末天凉,要拉流川进屋……
                          时至今日,仙道始终不知安西仙逝后,那段日子流川一个人究竟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只是每每想起,仍止不住暗懊流川遇这等大事,竟不愿早些来找他,委实太过要强。懊恼之余,心底又莫名泛酸,仿佛很是希望流川能再多倚赖自己一分。
                          自那之后,两人过从甚密。不仅流川频频到访,几乎日日都来候着仙道起火造饭,仙道也常撂下书本,拖着流川一同出外逛山、钓鱼,每月定要相约下山赶集,逢年过节必在一处吃饭,然后再带上香烛,去替安西扫墓。
                          而今想来,仙道虽不知自己的存在,能否稍稍弥补一点流川失去恩师的伤痛,但不论流川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身影却都实实在在地填满了仙道一生中最失意的落魄年岁。
                          于是,仙道看流川自是与旁人不同,总觉是贫贱之交、患难之交,个中情义,寻常人等当然无可比拟。只是君子和而不同,自此一出山,日后是个什么样子,谁又说得清?试问古往今来,天下可曾有过不散之筵席?
                          “哎……”
                          屋内幽幽听得一声长叹,再看时,榻上的人早已披起大氅步出了院落,唯留一片散碎的月辉,映得榻上竹席隐隐生寒。


                          IP属地:四川16楼2017-07-25 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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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好看 太太多写点~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7楼2017-07-25 19: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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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8楼2017-07-25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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