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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ALL流之原创】剑与谋(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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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能遇上世外高人神算子呢


来自Android客户端39楼2017-07-29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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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小枫的这句话真是说的仙道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藤真果然很有意思,带着小枫直接去见识一下测字了。


    40楼2017-07-29 2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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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会不会测(彰)字呢( ̄▽ ̄)
      流川:没钱!


      来自Android客户端41楼2017-07-30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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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赴京(三)
        三人穿过人流,行至摊前。只见那摊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案角还垒着些周易八卦、梅花易数之流的命理书,乍一看,倒真和仙道的字摊差不了多少。
        摊子后面端坐着一个面容清癯、道袍加身的测字先生,远见三人目不斜视地直直走来,知是有客上门,不等三人开口,便率先高声道:“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长;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三位公子测个字?”
        “正有此意,有劳半仙。”藤真接言道。
        “是公子一个人测,还是……?”
        “我们既是三人前来,当然是测三个字。”
        测字先生随即利索地递出三张粗纸并一杆毛笔。藤真最先接了,信手蘸了蘸墨,出了一个“春”字,笔画挺秀、结体雅致,深得柳体风韵。仙道见了,不禁暗自佩服,果真字如其人。
        “公子,问什么?”测字先生一边问,一边拿过藤真写好的“春”字,煞有介事地端详着。
        藤真只当是玩乐,心中早已别有计较,随口答曰:“问仕途。”
        话音刚落,那测字先生便连连摇头,直呼“不好,不好”。
        “还请半仙开示,究竟是怎么个不好法?”
        “‘春’,三人压日,若走仕途,易招小人,且三者为众,小人除之不尽,永无出头之日。”
        藤真闻言不置可否,只道了声谢,遂将纸笔递予身边的流川。
        流川便照着藤真方才那样也写了个字,速度之快恍如拔剑一般。仙道一看,差点笑出声来,纸中央只多了一横,是个最简单的“一”字,委实得见流川心性。起笔无锋、收笔不顿,与其说是笔下书法,倒更像是刀劈剑刺而成。
        “公子所问何事?”
        流川愣了愣,没想出有什么想问的,只念及人在旅途,遂答:“出行。”
        “公子此行必是一帆风顺。‘一’字取满、全之意,已是圆满无缺。再看公子手书,藏头不露尾,一笔横贯东西,更是通达顺畅之象。”
        流川也不答话,这就轮到仙道了。
        仙道素不信命理鬼神之说,只当是令流川见识见识何为测字,顺便陪藤真瞎胡闹罢了,遂提起笔来,四下一顾,只觉天色已晚,便随手一挥,出了个“暗”字,走笔亦儒雅遒逸、风神萧散。
        “不知这位公子又问什么?”
        既然不信,仙道自是无事可问,索性便欲和流川一样,问个出行便罢,遂答:“我也问……”
        “姻缘。”
        仙道一怔,不过测个字而已,怎么半路还杀出了个程咬金?扭头望去,那接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满面堆笑的藤真。
        仙道对上藤真的视线,也是一笑,调侃道:“藤真兄,怎么还有代人问卦的喜好?”
        藤真眉眼间的笑意又深了一层,话里有话地回曰:“只怕仙道兄,棋罢不知人换世。”
        这两个人的哑谜,莫说流川不明就里,就连那测字先生也是云里雾里,颇有些不耐烦地插嘴道:“我说二位公子,这最后一字,到底还测不测了?”
        “当然要测,半仙请讲。”藤真答了话,仙道只得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
        “‘暗’字,近日有音,若问姻缘自是好极。山重水复已过,近日就是柳暗花明之期。公子若有心上人,大可即刻托媒提亲,切莫久延,恐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相毕,测字先生按数收了钱,顺手欲将三人写过字的纸也一并收了去。藤真眼疾手快,按下纸来,道:“这纸上既有我们三人的命理,自当带走。”
        仙道见状,心知这事儿还没完呢。流川看着被藤真塞回手里的那个“一”字,面露将信将疑之色,仙道也不解释,只示意流川继续跟着藤真便是。
        三人一路往前,这会儿藤真再不流连街边小摊,虽仍是东张西望,却像是在找寻什么。
        转过街角,一个算卦的摊子随即映入眼帘,案上陈设也与方才测字的大同小异,左不过是笔墨纸砚换了铜币龟壳、罗盘蓍草等物。
        藤真也不含糊,大步上前,张嘴便问:“半仙,可能测字?”
        “公子问得哪里的话,我既然敢出摊,那便是明阴阳懂八卦、晓奇门知遁甲,看相算命、摸骨合字哪样不通、哪样不晓?怎会不懂测字?”
        “那好,有劳半仙替我们看看这三个字。‘春’问仕途,‘一’问出行,‘暗’问姻缘。”
        算卦先生接过三张粗纸,复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三人一番,将字与人一一对应,作势演算了片刻,这才不急不缓地盯着藤真道:“‘春’,丰字头天字腰日字尾,若问出仕,乃天命所在,进了官场,公子这一生定都丰衣足食。”语毕,顿了顿,又望着流川说:“‘一’问出行极是不利,我奉劝公子一句,若无要事,切莫远游。‘一’乃‘死’字之起笔,生从此尽、死由此至,出门恐有血光之灾。”
        话听到这里,流川自是不为所动,心下明白这些所谓的半仙嘴上并无准谱儿,转个弯的功夫,命理就全然两样了。
        “至于最后问姻缘的这个‘暗’字嘛,这位公子可有心上人了?”算卦先生看着仙道,卖了个关子。
        仙道也不接招,回说:“这个不劳半仙费心,别管有没有,还请解字便是。”
        算卦先生闻言,不禁冷笑一声,道:“公子别多心,我不过是想给您道个喜罢了。‘暗’字,左日右音,近日有音,公子的好事近了。只是我这儿还得提醒您一句,若有意中人,自当快刀斩乱麻。好事不经磨,近日一过,音信飘远,小心旁生枝节。”
        三人前脚刚一离开算卦摊,藤真立马便调笑开了:“仙道兄,看来我和流川测字都心有不诚,没个准数,唯有你的解词尚能对上。”
        “藤真兄说笑了,这些江湖骗子,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诶,仙道兄此言差矣,仔细想想这解词未尝没有兑现的可能嘛。圣上既着意请你出山,仙道兄又一表人才,除了赐官,难道就不会赐婚?容我想想,如今这宫中……错不了,还真有两位长公主双双正值待嫁之年,仙道兄好福气!”
        “哈哈,仙道何德何能,承蒙圣上赐官又赐婚,未免太抬举我了。若真要赐婚,如藤真兄这般年轻有为的世家子弟都尚未婚配,几时轮得到我?”命理之说,仙道向来坚决不信,莫说两个算命先生口径一致,就是再添十个八个,也全当耳旁风。
        不过,这最后一解却让初次接触卜卦之事的流川纳了闷。若说测得准,前面两字又解得南辕北辙,若说测不准,最后一字又判得如出一辙。流川心思简单,只道黑是黑、白是白,一时半会儿未能想透,那所谓有常便是无常的道理。正在费解之时,流川心念一动,像是为了求证一般,转头望着仙道,又拿出算卦先生那话问他:“你有心上人了?”
        沿路任藤真怎么调侃,仙道都泰然自若、巧妙化解,只不防流川竟也在琢磨此事,但听劈头一问,霎时方寸大失,不觉间就连脚步都停了下来,紧盯着流川的双眼,急言道:“流川,你该不是信了那些胡说八道了吧。你我相交数年,我有没有心上人,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
        “……”
        两人你盯着我、我看着你,一时竟都没了言语。流川不接话,眼底仍是一如既往地分明透亮,不知在想些什么,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而仙道眼波流转,万千心念奔涌其间,真真假假,连自己都闹不清了。
        周围夜市喧阗,仙道充耳不闻,只觉天地间诸般乱象皆遽然止息,一副心魂全为眼前这双眸子轻牵细引着,如融化的糖丝般,越拉越长……朝夕四载,眉间心上,教人何计相回避?
        一时间,仙道心中波澜乍起,那滋味竟一别往日之温情暖意,只觉甘中泛苦、一念一痛,略一失神,便先自移开了视线。
        正当时,仙道眼角一瞥,却见隔壁胭脂水粉摊上站着一位神情异常的女客,不禁眉头一皱,脸色亦陡然变严。


        IP属地:四川42楼2017-07-30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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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测姻缘哈哈 这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啥时候才能捅破呢?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43楼2017-07-30 1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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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真好,静待下文


            IP属地:湖北来自Android客户端44楼2017-07-30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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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女客莫非是弥生小姐?然后就当灯泡一块进京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6楼2017-07-30 2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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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枫山里长大的孩子心思就是单纯,如果那女人真是弥生的话,就有好戏看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47楼2017-07-31 0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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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的看着村长的女儿出场→_→看仙道在感恩与真爱中煎熬(≧▽≦)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48楼2017-07-31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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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49楼2017-07-3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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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赴京(四)
                      近旁的脂粉摊上各类胭脂、香粉一应俱全,香气袭人。数十个青瓷、白瓷、黄铜、红木的脂粉盒一概码放得整整齐齐,盒盖个个虚掩,特意露出一点内里的幽红暗粉,吸引女客上前拣选询价。
                      然而这本应绣裙拥簇的脂粉摊前,此刻却只单立着一名身穿窄袖齐胸襦裙的妙龄少女,其余女子似是皆避之不及,有意绕道而行。只见那姑娘面露苦色,紧咬下唇,脸上阵阵发白,额角沁着一层细密的汗水,一双纤手亦是轻颤不止,原本端在手中赏玩的一盒胭脂,眼看就要拿将不住,却又仿佛动也不敢动般无法撒手。
                      仙道心知有异,再定睛看去,发现那袭襦裙后方竟还有一个晦暗不明的人影。那人大半个身子都落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但身形轮廓委实高大壮硕,彷如蛮牛。一身褐衣襦裤,头戴一顶素黑软罗帽,看打扮绝非显贵之人。
                      街面上人山人海、比肩接踵,但这男人似是有意与那姑娘站得极近,几欲贴上,一双粗手竟遮遮掩掩地摸上了姑娘的腰际,肆意上下其手。
                      摊内的小贩早就觉出了异样,却也如那姑娘般闷不吭声,别过头去,尽量离得远远的,佯装整理另一角的脂粉。
                      仙道脸色一沉,未及动作,眼前忽然白影一闪,身旁的流川已一个箭步蹿了上去,一把抓住对方左腕,稍一侧身,借势反拧擒拿。
                      那壮汉始料未及,一时吃痛,右手登时松了那姑娘,旋身就是一拳,直冲流川面门而来。怎料流川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有躲闪之意,脚下轻轻一扫,绊得那壮汉一个趔趄,看看就要跌个狗吃屎,却又被流川反拧左腕,一把扯起,肩胛骨都要拽裂了,这才三摇五晃地勉强站住。
                      “你你你……你干什么?!当街打人呐!还有没有王法了?!还不撒手!”那壮汉却是无赖,且不说手腕还受制于人,就连脚下都没立稳,嘴上便先嚷嚷开了,声音之大,惹得来往人流纷纷驻足围观。
                      流川手上的力道分毫不减,仍是一个姿势将那壮汉擒得稳稳的,口气冰冷地回说:“你非礼她。”
                      “我非礼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非礼她?街上这么多人,就你看见了?我告诉你,你这叫诬陷好人!”
                      流川闻言心中一气,剑眉倒竖,目光如炬地射向脂粉摊内的小贩。
                      “哎哟,大侠别看我呀,小人有眼疾,天一黑就啥也看不清了,小人啥也不知道啊。”小贩愁眉苦脸地一面连连摆手,一面步步后撤,直抵上身后的廊柱才勉强作罢,生恨不能丢下摊子一跑了之。
                      “怎么着?你还想逼人小贩栽赃不成?!还不给爷撒手!小心爷告你血口喷人、寻衅滋事!”那壮汉见此情景,更是气焰嚣张。
                      事已至此,流川怎肯甘休,不仅不放,手上又是一拧,当即听得一声痛叫。
                      “你说。”流川遂又扭头望向那姑娘。
                      “我、我……他、他刚才……”那姑娘亦是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句整话来,越发吓得浑身发软,颤抖连连。
                      这姑娘一刻不吱声,流川便一刻不松手,那壮汉忍痛不住,凶神恶煞地怒喝道:“废什么鬼话,你.他.妈倒是快说啊!”
                      “我,我说我说,没有的事,公子你误会了,他……他没有非礼我。”那姑娘慌忙丢下这么句话,含泪拨开人群,踉跄而去。
                      “听见没?爷我啥也没做!逞什么英雄好汉?我呸!瞎.了.你.的.狗.眼!撒手撒手!”
                      见那姑娘矢口否认,周围看客间不禁也起了一阵骚动。流川已是气极,猛一扬手,生生将那壮汉的左臂倒竖提起,作势就欲废了他这条胳膊。
                      “且慢!”
                      正当时,人群中有人急声出言制止,流川一看,却是仙道。只见他神情严肃,也不理会那无赖,直盯着流川,道:“放了他。”
                      仙道话音不大,但口吻却是不容反驳。流川闻言,既未松手,亦未答话,只满面怒容地回瞪着他。
                      仙道眉头一皱,缓步上前,眼神却是不变,始终与流川四目相对,沉声再道:“流川,放手。”
                      “哼!”
                      流川气哼一声,又往手上缓送了三分力,只手拧得那条粗实的胳膊青筋暴起、肿胀发乌,直至手下人痛得满头大汗,再也叫嚷不出,这才没好气地将其一脚踹开。
                      那汉子到底身板结实,立刻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捂着左臂,骂骂咧咧地挤过人群,向西而去。
                      拥塞的人墙重又流动起来,流川仍怒火冲天地立在原地。仙道见状,面上有意无意地挂了几分讨好之意,趁人群各自散去之际,悄悄上前拉了拉流川的衣袖,附耳轻言道:“别气了,先跟上,再不走就该跟丢了。”
                      三人一路尾随那壮汉三拐两拐地出了夜市,先后又穿了两条街,最终在一扇漆黑的小木门前驻了脚。只见那人熟门熟路地叩开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藤真抬眼一瞧,此处正是县令府的后门,不觉嘴角一扬,笑言道:“我还当是哪家的狗腿子呢,奴学主样、狐假虎威,看来这高县令也是个人才嘛,瞧把这一县的百姓治得服服帖帖的。既然到了人家的地界,明日不去拜会拜会,于礼有失,仙道兄,你说对吧?”


                      IP属地:四川51楼2017-07-31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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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少侠年轻气盛经验不足呀,让仙道教教你


                        来自Android客户端53楼2017-08-01 1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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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灵精怪的藤真大人一个人就能收拾贪官污吏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54楼2017-08-01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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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55楼2017-08-01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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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赴京(五)
                              回到待月楼后,三人为明日之事计较了一番,接着便各自回房歇了。
                              仙道在房里却是坐立难安,想着夜市上的那一幕,唯恐流川心中依旧气愤不过,毕竟他何曾吃过这等哑巴亏?犹豫再三,最终仍是站在流川屋外,轻敲了敲门。
                              然而等了半晌,却无人前来应门,可屋内又确有光亮透出,看来也还没睡下,仙道琢磨着,难不成流川还在生自己的气?遂低声唤了唤他,又说了两句好话。可就这样,仍是左等右等,了无回音。
                              莫不是不在吧?仙道心中一慌,径自推开房门,屋内空空荡荡,不见流川身影,唯有他的包袱和佩剑。既然佩剑尚在,仙道心知流川定是没有走远,稍稳了稳神,便欲退出门去。一扫眼,却瞥见榻上那敞开的包袱中,半露着一样白森森的物件儿。而那打包手法竟与自己包书如出一辙,也是拿衣服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了又裹。
                              虽明知窥人私物,非君子所为,但此刻却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毕竟流川何曾如此宝贝过什么东西。近前细看,竟是个长长方方的和田玉礼盒,光是那一整块精玉的用料,便教仙道惊讶不已,更莫说盒身上人工雕琢之精巧,凤穿莲花、龙戏火珠,如斯繁复暗纹竟全依随玉石本身的纹脉肌理而成,足见匠人之巧心。
                              古董文玩,仙道知之甚少,但最起码也明白这玉雕不比其他,一旦失败便覆水难收,再是价值连城的料子亦随之毁于一旦。单是这等好料,就不大可能交付市井工匠之手,更遑论琢玉工艺。眼前这方礼盒之贵重,只怕是大内之中,也寻不出几件不相上下的。
                              仙道一时疑惑丛生,思来想去只忆起流川说要进京办事,再往下就琢磨不透了,想问,又多有不便,毕竟是自己私自窥看到的,只得暂且按下,先找流川要紧。
                              这待月楼分上下两层,楼上是清一色的客房,楼下便是打尖的大堂。仙道站在二层扫视了一圈,到处都不见流川身影,只得下楼出门。
                              刚一踏出楼外,仙道立马陷入了迷茫,不知是该往东还是往西,正欲随便拣条路碰碰运气时,却听头顶上传来一声熟悉的轻骂——“白.痴”。
                              仙道不禁抿嘴一笑,循声仰头,四下张望,只见待月楼东面房顶上,正坐着一个月白的身影。可他刚一撞上流川的视线,流川竟又陡然别过头去。仙道见了,心知他虽有意出声留住自己,但心里到底还憋着气呢。
                              仙道三两步绕到东面围墙下,仰头道:“流川,你怎么在那么高的地方,你先下来吧,下来听我说。”
                              “……”
                              “别不理我呀,那你不下来,我可就上去了。”
                              “……”
                              流川不仅置若罔闻,索性还换了个单手支颐、举头望月的姿势。仙道好不无奈,连连摇头,笑着走开了。
                              不多会儿,他不知从哪儿搬了架竹梯来,顶端斜抵在檐梁下,两手扶着底部摇了摇,看似搭得还算稳固,末了又冲天上喊了一句:“流川,我可真上来了啊。”
                              语毕亦是石沉大海,仙道心中暗暗叫苦,看来今晚这房是上定了。只得把心一横,一咬牙,也就四肢并用地顺梯爬了起来。
                              待到上了梯,仙道这才发现自己已是骑虎难下,原来这梯子几经修补,梯级间的间距竟时远时近,攀爬起来甚是困难。再一回头,只见下八级上八级,自己正好卡在半中央,心里一阵发虚。
                              “流川,咱们商量个事儿……不如你先拉我一把,等我上去了,你再接着气。”
                              飞燕似的屋檐已将仙道的视野遮了个一干二净,此刻他正眼巴巴地望着那黑漆漆的檐梁,就等着檐前缓缓伸下一只白瓷样儿的手来。孰料流川闻言竟俯低身子、猛一蹿头,厉声反驳道:“谁说我生气了?!”
                              仙道一惊,四肢百骸霎时乱作一团,胡乱扑腾了两下,结果反倒弄巧成拙,连叫也来不及叫一声,看看便和这竹梯一道向后倒去。
                              流川登时翻身跃起,一掌握住梯头,以此为轴,凌空使了一招鹞鹰拍尾,竹梯顶端承力,重又向内倒去。仙道只觉自己仿佛行舟海上,波涛不断,忽前忽后,三魂已去了两魂半。渐渐乏力之际,腰间衣带骤然一紧,一股强劲的上抛力,一口气将他送上了屋顶。
                              仙道啪的一声落在房顶上,身下青瓦应声碎成一片,他更是痛得龇牙咧嘴、眼冒金星,而那几乎是将他扔上房顶的“救命恩人”,亦尾随其后,轻盈地落在一旁。
                              “流川,你这么救我,恐怕还不如让我摔下去呢……”
                              “哼。”流川只冷哼一声,重又坐了下来。
                              仙道见他仍不肯好好答话,只得先忍痛爬起来再说,刚一动身子,便发觉虽然自己浑身上下好似散了架一般,但实则并未伤着哪里。
                              经他这么一闹,流川的眉头不觉间早已舒展开了,眼下正神色如常地遥望着远方黑漆漆的夜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道追着流川的视线望去,发现那正是终南山的方向。
                              他慢慢挪到流川身侧,与其并肩而坐,不急不缓地开口道:“流川,你还记得吗?有一年夏天,山里经常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说来就来。一天夜里,风雨大作,逍遥居屋顶上的茅草被狂风卷走了好几层,屋里漏了一夜雨,我也一宿没睡。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开始四处搜寻被吹散的茅草,上山下河,周围能找的地方全找遍了也没能寻回全部,只能将就着,有多少便补多少。不料我委实疲惫至极,失足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摔得动弹不得,结结实实地在泥地上躺了大半个时辰,最后实在支持不住,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却已置身榻上,你就坐在一旁,正端着一碗难以描述的菜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刚一醒来就遭此劫难,差点重又晕死过去……到了晚上,你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你说明天替我补了屋顶再走,结果就在榻下随便打了个地铺,谁知这地铺你一睡就睡了八天,只因我在榻上一躺也躺了整八日,到了第九天才终于能勉强下地了……你走的那天,我倚着门柱送你,其实当时我心里就琢磨着,如有机会,真想再从房上摔下去一回……”
                              “……白.痴。”
                              流川低骂一声,仙道微微一笑,接着说:“……何承想,今晚老天爷还真给了我第二次机会,可事到如今,我却不能再随便摔下去了……流川,外面不比山里。我们离终南山越远,这世态便越是面目全非。山中自是数年如一日,山林好像永不苍老,山溪好像永不枯竭,人心也好像永远不移不变。但一出终南山,我们走过的每一里路,莫不都是一程变数,再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了,若有,也只得变化本身恒常永固。流川,旁的我无从保证,但是……”话至此处,一直滔滔不绝的仙道,却渐渐收了声。
                              流川难得地追问道:“但是什么?”
                              “没什么,天晚了,早歇息吧。”
                              “……仙道,你总这样。”
                              流川眼角一垂,留下这么句话,足尖轻点过三两片青瓦,飞身下房,消失在酒家正门的拐角处……
                              而仙道恍惚觉得,流川临走前似是匆匆看了他一眼,那一向透澈的眸子里,更似是首次掺杂了别的感情,掺杂了化在水里的一缕失落……
                              这几年,仙道无数次目送流川离开,但今夜的那袭白衣,却令他觉得如鲠在喉,令他想挽留,却终究没能发出声来。
                              仙道就势仰躺了下来,也不知在房上待了多久,反正是时而胡思乱想,时而一阵空茫,末了又想起测字时,藤真笑言的那句亦诗亦谜之语:“只怕仙道兄,棋罢不知人换世。”
                              寂静的黑夜中,仙道黯然一叹,真是好一句……当局者迷。
                              山中四载,自己莫不真作了那烂柯人?


                              IP属地:四川56楼2017-08-01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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