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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ALL流之原创】剑与谋(仙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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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留京(五)
傍晚,流川凭着记忆寻至城西窄巷,闻着家家户户的炊烟香,踏过悠长的青石板,转过曾被顽劣孩童撞倒的拐角,抬眼瞥见当日墙头那株赤红如焰的榴花,如今已开始渐次凋零。
曾略显破败的门户,早已粉刷一新,门漆锃亮、灰砖平整,两侧楹联新成,确是仙道手书——居山方始知山静,处世孰能忘世忧。
流川望着紧闭的木门愣了愣神,眼前浮现的,却是逍遥居那两扇从不落锁的柴扉。不错,以前山道迢迢、水远山长,但无论何时,总有一扇门始终为他洞敞于峰回路转处,奈何当时只道是寻常。
半晌,流川抬手叩门,无人相应,遂加重力道反复两次,终是寻人不遇,正欲折身归去,但听吱嘎一声门响,隔壁邻里却开门探出个头来。
流川定睛一看,似觉有些眼熟,正值回忆之际,对方倒率先眼眸一亮,笑嘻嘻地拉开大门,上前招呼道:“哟,你不是那天那个俊后生嘛!怎的,没过俩月就不认识啦?我是刘婶啊,瞧你年纪轻轻的,记性比我还差。甭敲啦,仙道家这会儿没人,他这几天忙着呢,回来得晚。那个念书的小机灵鬼,也上会馆去了。不过他家小媳妇应该快回来了,她去后面并蒂湖洗衣服,都去了好一阵子了,该回来了。要不,你先来婶婶家坐着等?”
“……小媳妇?”
“哎呀,你瞧我这嘴,比街口那说书的还快。”刘婶举起手,如抖扇般,作势连连轻拍唇角,嘴上却仍是没闲着,“错了错了,现在还不是小媳妇,是相田姑娘。不过,既然你是仙道的朋友,那刘婶我悄悄跟你说,他俩啊,好事近啦!怪不得以前仙道一个人在这儿的时候,我给他相过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嘴都快说破了,他倒好,回回跟我打太极。敢情是家乡有这么个水灵灵的青梅竹马,两人打小就在一块儿,那感情,旁人能比吗?仙道呢,也的确值得托付,不是陈世美那号人,当初中了状元做了官,门前也清净着呢。这些我都跟那小媳……相田姑娘说过了,人家脸上害羞,心里可甜着呢。不过,要我说,仙道也真是木啊,人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他连泡也没冒一个,真以为是陪她弟弟念书来啦?我在旁边看着都着急!你们这些做朋友的,也撺掇撺掇,让他主动着点儿。我都问过了,人姑娘也老大不小了,就为了他,这可一直耽搁着呢。你说他到底还在等什么?再拖下去,弥勒佛都该出世喽。”
刘婶越说越来劲,嘴碎一长串,大气也不喘。流川静静地听着,面色仍旧冷冷淡淡,上次和仙道一道在这儿时,早已领教过刘婶翻嘴皮子的功夫,这些长长短短他也不过听一半丢一半,算不得上心,说来说去,要紧的终究只有一个问题:“仙道……他乐意吗?”
“呵,你这问的叫什么话。一听就知道你也还没娶亲吧,怕不也是块木头吧,哎哟,那话怎么说来着,什么类聚什么群分的。不管了,咱先把仙道的事儿张罗了,回头你的事,也包在婶婶身上。”刘婶喜笑颜开地拍拍心口,继言道,“这阵子我都和人姑娘混熟了,早就帮他试探过了,人家可是连聘礼都甘心不要!这等美事,哪里去找?仙道天天操心朝廷的事,这个,我也不懂,但这姑娘日日在家忙里忙外,我可都看在眼里。这年头,模样好的,不一定知道疼人,知道疼人的,又不一定入得了眼。人相田姑娘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听说还读过书呐。仙道要连这都不乐意,难道打一辈子光棍?这偌大的京城,不是刘婶唬你,那可是真会吃人的。仙道以前一个人,就这么漂着,无亲无故,丫鬟也不买一个,生病了连个端药送水的人都没有,还是刘婶我去照顾的。就这样他头上还有顶乌纱帽呢,说出去谁信?以后日子还长,他这个劳碌命,没个人在身边,那哪儿成?别的咱都可以不提,你就说刘婶这话在理不在理吧?”
流川随着她的话尾,蓦地想起仙道从屋顶上摔下来的那一天。一夜风雨过后,院里一片狼藉,他污泥满身,晕倒在地,也不知已躺了多久……
妇人见流川不答话,她倒也无所谓,又转转心思,拉来另一车话,刚张开嘴,恰巧瞧见巷尾徐徐走来一个倩影,登时换了口型:“哟,相田姑娘回来啦。正巧,这是找你家仙道的。”
弥生闻言,边挥手招呼刘婶,边快走两步,近前一看,一眼便认出了流川。
“是……流川公子吧?前几日在甘宝斋行色匆匆,委实失礼。返家路上,阿彰一直说起你来着。他这几年,全仰仗你照拂,能于失意之际,结此金石之交,是阿彰的福气,胜似……”话至此处,弥生略顿了顿,莞尔一笑,“添了个异姓兄弟。往后还请公子务必常来坐坐,弥生正愁无阶答谢呢。今日家里没人,怠慢了,且先进屋坐吧,阿彰可能还得耽误一会儿。”
虽不是第一次照面,但眼下却是流川头一回仔细打量眼前的女人。面容姣好,口齿伶俐,浣衣归来,裙摆衣袖上均沾着点点水痕,她却像是不甚在意,举手投足落落大方。左臂半兜半夹着一个木盆,内里装着些许皂角、一根捣衣槌与两三件暗色长衫,看着像是仙道的。
弥生自是知道流川在打量自己,也不露拘谨之态,只略昂了昂脖,信手理理鬓角,笑道:“如此形貌,教公子看笑话了。我闲来无事,替阿彰洗两件便服罢了。这事儿得趁他不在赶紧做,不然他又该说我不好好歇着了。其实公服、被褥之类的,都送浆洗房了。”
流川久未接话,只觉自己好像走错了地方,格格不入。女人口中的阿彰,仿佛根本就不是逍遥居里的那个仙道。只是,自己所认识的那个男人,以及那扇敞开的大门,到底散失在了哪里,他终究也说不上来……
莫名一阵胸闷,流川微闭了闭眼,转身便走。
弥生见状,赶忙追问:“公子这就要走?若有要事,不如留个字条?”
“不必告诉他我来过。”
入夜,流川倍觉气短溽热。
二更将尽时,藤真又专命人过来往冰鉴里加了一道冰,留下好些消暑的瓜果,镇于冰层之上。屋内始终凉气四溢,丫鬟退出门去时,教室外的热浪一激,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流川于里间宴坐静修,却总感上体气脉不畅,胸中块垒郁积。
有心想见他,却连门都没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
回想山中旧日,自己好像从未担心过仙道会忽然不见,即便他分明就是在某一天忽然出现的。隔一天,隔一候,隔一月,不论何时前往,期待,一次也不曾落空;找寻,永远能得到回应。而今想来,那是何等幸运。
这种安适感,流川并不陌生,安西正是如此养育他的,以致他纵为弃儿,也不曾暗觉惶惶无所依。直至安西去世,才令人幡然醒悟,这种理所当然的存在,是另一个人无言的温柔。
思及恩师,原本烦闷的心绪,又陡添一汪浓愁。今夜这禅是坐不下去了,流川倏然起身,唰的一声,抽出壁上佩剑,寒光一闪,人已推门而出,略施轻功,踏柱而上,飞身跃至屋脊。
残月下,长剑乱舞生风,白衣照影成双。
城西窄巷,他新居初成,有人陪侍左右,不知是否真有娶亲之意?就是娶了,又待如何?
提膝空劈,身随剑转,退左还右,剑扫长虹。
西市,他与丽人走街串店,正欲上前招呼, 旁人一声“夫人”,缘何顿然止步?
云剑盘顶,乍徐还疾,绰约遒健,似醉非醉。
尚书府,他眼底含愁,若即若离,曾言一朝离山、步步生变,果真也就变了?
绞剑挥洒,忽往复收,即刚即劲,飒飒有声。
待月楼,他欲语还休,未曾坦露的那些话,只恐今生都无从知晓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由着性子,拂衣而去……
急火攻心,流川旋身而起,挽花突刺,剑身空自乱颤,看看脱手,慌忙回勾,锋刃无端缠上披散的发尾,心中方寸尽失。落地之时,人已由房顶大脊落至屋面正坡。一招叶底穿花,使得一塌糊涂,纷扬断发似松针洒落,附于衣上,若芒刺在身。
流川垂着剑,木讷地看着几缕青丝缓缓坠地,错得错失,愈追愈逝,莫名的腾涌寸寸沉寂。
“怎么了?”
心烦意乱中,不察有人已接连翻墙越院,上房踏檐,悄无声息地来到身后,一面问话,一面只手撩起流川残缺的乌丝,只见剑锋过处,有断锦裂帛之势。
“番邦来朝,朕分身乏术,几日没来,就气成这样?这头发……”泽北以指尖揉捻着参差发梢,一束束地捋开,又一根根地从掌心滑落,“……可惜了。”
缓缓言毕,他覆手取过流川手中佩剑,反手扣握剑柄,轻轻攥拢那长长短短的发尾,以剑格前三寸刃钢削之,一剑挥下,齐截如初。


IP属地:四川149楼2017-09-04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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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狐狸吃醋了,后果很严重


    来自iPhone客户端150楼2017-09-04 2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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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3 18:2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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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151楼2017-09-04 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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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北,上~~~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2楼2017-09-04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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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都不说破,都闷在心里吃干醋,可怎么是好呢?现在弥生来了真是更乱了。


          153楼2017-09-04 2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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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再不坦白你老婆就没了,你要等到孤独终老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5楼2017-09-04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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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北真看上流川了?我还以为是烟幕呢,和皇帝抢人,想不出怎样才能he


              IP属地:广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56楼2017-09-05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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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觉得,泽流有点萌仅限本文的泽北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7楼2017-09-05 07:44
                收起回复
                  2025-05-23 18: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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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非要触底反弹,那我给小皇帝加加油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8楼2017-09-05 1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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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留京(六)
                    “半夜三更,你来做什么?”
                    流川冷言冷语,回转身来,只见来人一改素日之鲜衣,仅一身黛蓝便服,融在夜色里。
                    近在咫尺的距离,泽北疲态尽显,眉眼松垂,目光黯淡。平日唇角意态狂傲的笑容、脸上趾高气扬的神情、言谈中不可一世的意味,统统消泯无踪,唯余五分倦意三分醉意,还有两分不明所以的情意。流川看在眼里,暗自诧异他竟也有如此萎顿疲乏、锋芒散尽之时。
                    “除了来见你,还能做什么。连日忙冗,片刻不得闲,白日理政见使应接不暇,入夜看折批奏直待钟鸣漏尽。今宵更是大开宴席,闹到夜深。”泽北语调沉缓,松开手中断发,垂眼看其簌簌落下。
                    “那还不在宫里歇着。”
                    泽北闻言,抬起眼来,细细端详流川,也觉今夜他脸色尤差,看上去五分怒三分烦,还有两分不明所以的愁。
                    “谁教朕惦记你,堂堂一国之君,深夜溜出宫来,蹿房越脊翻进尚书府,已跟飞贼没什么两样。不过是为见你一面,就别跟朕置气了。”
                    “不干你事。”
                    “哦?那你倒说说,还能与谁相干?”
                    流川移开视线,半晌无言,念起另一个人,只觉仲夏生寒。
                    “是我自己不痛快罢了。”
                    泽北只道他是嘴上逞强,心里仍和自己别扭不过,遂好言相劝:“再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说着抬手抹去流川额角的一缕细汗,勾起唇角,若有似无地笑,“天热,别舞刀弄剑了,陪朕屋里说话。”
                    泽北一笑,眼角细纹浮现,更显慵倦。流川见了,也不作声,兀自飞身下房。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泽北不由忆起前日他随仙道追出门去的一幕,心中焦躁顿生,握紧剑柄,提气跟上,只觉是时候让流川入宫了。
                    屋内依然凉气氤氲,进门通体爽快,泽北于外间圆桌落了座,信手将流川的佩剑斜靠桌边。一路到此,宫宴上的酒意已散去大半,渐感口渴,望了一眼冰鉴上沁寒滴水的瓜果,却无甚胃口,“替朕倒杯热茶吧。”
                    流川稍事一愣,未作应答,径自步入里间,伸手试了试案上茶壶,早已冷透凉手,遂往风炉里新添两块火炭,静静候水烧热,耽搁一阵,才擎着茶碗返回外间。
                    灯罩内的油盏入夜后一直燃着,已结出寸许灯花,眼下仿佛又暗去不少,映得整间房昏昏黄黄、朦朦胧胧。看背影,泽北仍一动不动安坐桌旁,左手支着额角,微偏着头。待绕至正面,方才发觉他双眸阖敛,似已悄然睡去。
                    流川轻声搁下茶碗,立在一旁,打量片晌,想来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的睡颜。身体随呼吸和缓起伏,眉宇舒展,透着些许疲累;神情放松,唇角微微下落。合上眼后,只觉其容貌端正清俊,并无任何锐利锋芒。为幽暗的灯火一照,更显线条柔和,略添几分平易之色,委实难以想象这就是那高高在上君临天下之人。
                    流川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叫醒他,默不作声地将虚掩的房门合严,回里间取下椸架上的氅衣,绕过双肩,替他搭在背上。抽手时,却不慎弄醒了他,右手为其反手攥住,摁于肩头。
                    “别走……坐下……朕还有话要说。”泽北仍迷蒙着,闭着双眼,断续呢喃。
                    流川见其沉重地抬了两下眼皮,像是嫌桌上烛火刺目,复又合眼紧皱了皱眉,终才彻底清醒过来,坐直身子,拍拍流川手背,催他坐下,继而端过桌上茶碗,茶还温着。
                    流川在其身侧坐定,等着下文。泽北斜眼瞥见肩头氅衣,心头一暖,良久,只不发一言地笑看着他。
                    “看什么?话呢?”
                    泽北闻言,仍是一个样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眉眼心上,仿佛只此一人。
                    “流川,随朕进宫吧。留在朕身边,成为朕的剑。”
                    流川回望着他,心中却杂念纷呈,不置可否,对着眼前人,想着心上人……倘使入了宫,从今往后也不知是算离还是算留,是更近还是更远……抑或,时至今日,已只有自己还在在意这种事……
                    “怎么?你还有何顾虑?”
                    “为什么突然……”
                    见流川犹豫,泽北登时打断道:“不是突然,是一开始,从你踏入落红苑那天起,朕一直有心留你。何况,安西命你进京送谱,本意也是让你入宫效命。”
                    言及安西,流川不由正色道:“是师父的意思?”
                    “安西的事,你留京的这段日子,朕也算知无不言。他对先皇之忠心天地可鉴,一生伴君左右,屡次以身犯险,手头不知握有多少秘密,最终却又能全身而退,先皇对他的信任,实也非同一般。虽不知他临走前到底与先皇有过怎样的约定,但那方玉盒的确是先皇的信物,只是匣中剑谱却是本无字天书。”
                    “剑谱……是白的?!”流川蓦地瞪大双眼,泽北抬手握住其臂膀,安抚似的轻轻摩挲了两下。
                    “莫急,白的也无甚要紧。那剑谱若真是安西毕生心血,岂非反倒教人匪夷所思。既然效命于王,武功便莫过指月之指、引渡之舟。安西并非江湖中人,先皇更不是武迷武痴,十数年后,缘何大费周折送本剑谱来?再者,安西一生独来独往,从未成家,想来亦是不便于世有所牵挂,一恐仇家寻仇,累及他人;二恐落人把柄,为人掣肘。但算起来,他离宫后不久,便于湘北收养了你,十余年来倾囊相授。他是何等人物,一世刀光剑影,做事滴水不漏,收养你无疑是机缘巧合,但依朕看,却未必是一时之念。”
                    “这么说,师父收徒,是早有计较?”
                    “不错,若他真与先皇有过什么约定,那个约定也只能是你,是一个后继之人。薪火相传,你才是他的心血所在。剑谱虽不着一字,但你却尽得其真传。如此,你可觉得失望?”
                    “不,”话至此处,流川的眼神却已不似先前那般惊讶,反而变得坚毅起来,“当初是出于同情也好,另有所图也罢,于事于情已不会有任何改变。师父救了我,传我武艺,待我视如己出,这些千真万确,怎会轻易动摇。”
                    泽北闻言,赞赏地一笑,眼中亦泛起点点幽光。“安西没有看错你。有道是施即是受,受即是施,依你所言,安西晚年似已与昔年之‘鬼’大相径庭,这其中有没有你的缘故,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在朕看来,或许不仅是他于你有再造之恩,你也未尝没有影响到他。育人,到底不似铸剑,授得了艺,换不了心。若你真早来两年,朕也料想不出,先皇会如何待你。若是不满,收了礼盒,便打发你自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阴差阳错,是朕遇见了你。”
                    “既然如此,当初在落红苑为何含糊其辞?”
                    “因为朕贪心。”
                    泽北说着,站起身来,双手略拽了拽氅衣襟领,合身围拢,行至窗前。拂手推开窗牖,廊外灯火倾泻而入,人恰立于光影交错、似明还暗之处。院中夜风习习,草虫声声,泽北却只一味颙望那暗淡的月华,银钩沉水,打捞出遥远的记忆,散着水雾迷蒙的潮湿青光。
                    “先皇膝下九子,朕最为年幼,五岁那年,与众皇兄一道于尚书房听帝师讲《战国策》。古昔,邹忌谏威王,以宫妇私王,朝臣畏王,四境苍生皆有求于王,论王之蔽尤甚。齐王自此广开言路,留万世美名。皇兄皆能就此侃侃而谈,朕起身却无话可说,先生再三点拨,朕依旧哑口无言,一着急还当众哭了鼻子。后来先皇知道了,单独叫朕去问话,朕答说朕单觉得威王寂寞,一句真话轻易尚不可闻,不知终其一生,又可曾见过一颗真心?先皇听后不置一词,朕年少无知,见其没有生气,复追问父皇可曾觉得寂寞?若是寂寞,朕可否天天来养心殿陪他?先皇欲言又止,终归避而不答,只道‘为君者,权势通天,越是昏庸就越是称心如意,无所不为便无所不得。唯有贤主,掣手掣脚,方知世间尚有奢望在,形影参商,求之不得,也切勿贪恋。’翌日,经先皇授意,朕首次见到了安西。兄弟九人,唯朕蒙其授艺四载,也不知是父皇嫌朕性柔,还是自此便偏爱于朕。”
                    “而今朕继承大统,设身处地,却仍旧猜想不透,父皇当初欲言又止的,到底会是些什么话。放眼殿上百官,论能臣,如仙道者,有公心;如藤真者,有忠心。前者想通过朕一展抱负,后者想倚靠朕保代代公卿,所谓君臣,亦不过相互利用、彼此制衡,各取所需。只是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倘使今日不是朕隆登大典,朝中上下顶多略换换章法。炎黄山河在,旧朝随流水,王也不过是万万黎民献诸山河之祭品,为社稷而生,为社稷而死,所谓贤主,又可曾为自己活过一日?时至今日,朕偶尔夜来入梦,不知何故仍会梦回孩提时的尚书房,周围人滔滔不绝,只朕一人,立在桌后,发不出声,泪流满面。”
                    流川望着窗前人半明半暗的侧影,心中亦是五味杂陈,解下光芒万丈的龙袍,除去帝王的十二旒冕,眼前这个疲惫的青年到底是谁?既非皇子,亦非君主,摒弃所有身份后,泽北荣治究竟是谁?
                    “流川,朕贪心,贪心尤甚。朕想要一个特别之人,只看着朕一人,不是朕座下龙椅,手中权势,背后河山。朕想要一个……一心一意只看着泽北荣治的人。”泽北回转身来,步步上前,握住流川双肩,与其四目相对,唇齿微启,目光如炬,“流川,朕要你做朕的安西光义,也做朕的龙阳君。”
                    泽北略一俯身,陡然欺上流川双唇。流川猝不及防,只觉唇上一暖,身子为之一震,僵在原处。泽北顺势揽他入怀,只手抚其脖颈,一路往上,抬起他的下颚,将浅啄变做深吻。舌尖向内探寻,扫过柔软唇壁,贴着齐整贝齿,若有似无地轻叩齿门……
                    流川惊愕已极,任泽北如何诱导,也不知张嘴,脑中乍白一片,抬手抵住泽北肩头,本欲推开他,孰料却一把扯落了那件大氅。素黑缎面如泼墨一洒,覆住桌上灯罩,眼前为之一暗,又听得一声铿锵之音,似有什么金属之物也顺势拂倒在地。
                    昏暗中,泽北拉开一点距离,贴着他的双唇,柔声道:“张嘴。”
                    “别……”
                    流川刚一开口,那陌生的触感竟瞅准时机,不由分说地再度袭来,攻城掠地,长驱直入……
                    慌乱中,流川伸直脚尖向前一勾,果真踩到一样熟悉的东西……
                    翌日一早,仙道一身公服,迳往尚书府去,只想赶在去书馆前,先见上流川一面。
                    昨夜于宫中陪宴,直至半夜方披星戴月而归。回家后,弥生煮了醒酒汤端去,稍事犹豫,想着刘婶也不是守得住嘴的人,遂仍将傍晚的事告诉了仙道。仙道辗转一宿,想着流川只在门外站了片刻就走了,还说只当是没来过,虽不明就里,但怎么想都怕是生气了,真教人越琢磨越不安,唯恨不便深夜造访尚书府。
                    仙道步履匆匆,途径早市,一眼相中一根月白暗花发带,虽是小物,却觉与他很搭。当即买下,揣入怀中,想着若能哄他开心,便再好不过。
                    及至府前,恰逢藤真正欲乘轿出门,仙道说明来意,藤真微微一笑,缓言道:“不巧,仙道兄来迟一步。天刚拂晓,圣上就带着流川入宫了。往后,你得去宫中找他了。”
                    “……他入宫了?”仙道似是有些难以置信,怎么说流川也不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难道他昨日前来,正是为了这事儿?
                    “不错,圣上昨夜席散后,竟不声不响地一个人去了西院,及至今晨离开我才知道,委实吓了一跳。不过,如此也好,我也算松了一口气,否则改明儿圣上要是再来这出,恐怕我今后也别想再睡个踏实觉了。仙道兄,你说对吧?”
                    语毕,不待仙道答话,藤真又道了声失陪,放下轿帘,徐徐离去。
                    仙道扭头望向禁宫所在,但见连甍接栋,重楼叠嶂,恍如蓬山万万重。


                    IP属地:四川159楼2017-09-10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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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道大人又要疯狂脑补了
                      这里的泽北太有个性魅力了,炮灰的命运更惹人怜爱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1楼2017-09-10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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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吻⋯⋯


                        来自iPhone客户端162楼2017-09-10 2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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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怎么感觉仙道人气下滑啊,这篇的泽北,那篇的樱木,都太好了


                          来自iPhone客户端163楼2017-09-11 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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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流大萌


                            来自iPhone客户端164楼2017-09-11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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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3 18: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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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的泽北人物塑造确实好出彩吗,完全抢了仙道的风头了,泽北还主动出击一亲芳泽了,真是赚到了,泽北加油。


                              165楼2017-09-11 1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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