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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清和》by来自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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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燕王走近,朱高炽立刻上前几步,对燕王行大礼,“儿恭迎父王凯旋!”
他身后官员同时大礼参拜,“恭迎王爷凯旋!”
朱棣大笑三声,纵身下马,扶起朱高煦,道:“我儿很好!”
随后叫众人起身,“孤出征期间,劳烦诸位了。”
“王爷过誉,臣不敢!”
事先安排在人群中的“喊托”趁机带头高呼,恭迎王爷凯旋,王爷千岁!
呼声带动了更多的人,从一到十,再到百,乃至千,转瞬间响彻大地。
见到这样的场面,燕王神色间难掩激动。朱高炽趁机言道:“请父王上马,儿为父王牵马入城!”
惊讶很快被笑容掩盖,燕王再次言道:“我儿甚好,甚好!”
朱高煦和朱高燧看着牵马在前的朱高炽,神情微变,心中各有思量。
孟清和身为燕山后卫指挥佥事,即便不是骑兵,也能骑马入城。策马走在沈瑄身后,身处如此气氛之中,俯视高呼的人群,心头也不免激动。
杀一为贼,屠万成雄,难怪世人都想做皇帝。
激动之余,却又想起了北平城中和怀来城下的惨烈与血腥。
一将功成万骨枯,王者之路注定以鲜血和生命铺就。
朱元璋踩着敌人的尸骨登上九五,朱棣也将一样。
朱允炆做不到,注定他要将皇位让给叔叔。
孟清海站在人群中,看着入城的军队走过,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
一队青衣武官过时,他似乎看到了十二郎,想要近前再看得清楚些,却被拥挤的人群拦住,只能眼睁睁的目送那名武官走远。
真是十二郎?
孟清海不能确认,或者该说不愿确认。若真是十二郎,他将如何自处?
走科举之路不成,想通过王府晋身,却得不到贺大令的荐书。
“如此无品行之人,不堪用。”
一句话,便将他打落尘埃,只能看着杜奇刘艮等人拿着荐书走进王府。
据说,他们被世子亲自召见,除留在王府,还将在北平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听用。世子亲口许诺,若表现尚佳,报于王爷,便可授官。
看着意气风发的昔日同窗,孟清海只能独自品尝被嫉妒与愤懑啃食五内的滋味。
他不甘心,却丝毫没有办法。没有县令的荐书,他连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留在县学中也是为他人增添笑料。县学教谕明摆着厌恶他,学中训导也渐渐改变了态度。
孟清海无法,本打算近日里回家,再想其他的办法,不想却赶上了燕王班师。在入城队伍中看到孟清和,更是让他愕然。
往日的雄心壮志,豪言壮语,在这一刻都成了笑话。
地位,权力,财富,他渴望着与孟清和一样的东西,但愿望与现实却相距如此之远。


151楼2014-05-27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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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到中旬,燕王一点事没有,朱高炽三兄弟却有些撑不住了,和老爹拼酒量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沈瑄也有了几分醉意,愈发黑眸深邃,面如冠玉。
    燕王不满的丢开酒杯,直接捧起酒坛,朱高炽可不敢这么干,朱高煦想学,却和朱高燧一样差点钻到桌子下边去。
    能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下沈瑄,
    “不错!”燕王放下酒坛,“洪武二十三年,孤亲自率军远征沙漠,粮草不济,靠着几口烈酒硬是撑了下来。带兵打仗的就要有酒量,这才是汉子!”
    燕王又拍开一个酒坛,“父皇开创了这个天下,孤和兄弟们守着这个天下,怎么能交到一个只会读书的黄口小儿手里!孤不服!父皇子在天有灵,孤不服!”
    仰脖就倒,酒水顺着燕王的嘴角滑下,染湿了大红的常服,肩头的金色盘龙似在咆哮。
    “王爷醉了。”
    燕王妃起身扶着燕王,又令宦官搀扶三个儿子下去,燕王还嚷着“孤没醉。”
    王妃温柔的笑着,手起手落,一下拍在燕王的后颈,之前还蹦跶着嚷嚷的壮汉顿时老实了。
    “瑄儿也回去休息吧。”
    “是。”沈瑄站定,规矩的行礼,“恭送王爷,王妃。”
    “你生下时,我还抱过你。”燕王妃扶着燕王,“如今怎么如此生分?”
    沈瑄沉默,低头,一句话不说。
    谁都知道燕王不好惹,实际上,燕王妃也是相当不好惹。
    月上中天,孟清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离开北平时,他曾托人给家中带去一封书信,本希望将家人迁到城内,不想孟王氏在回信中说这样不妥,执意不肯离开孟家屯。
    他知道孟王氏的顾虑,在这个时候举家牵走,难免会被人说闲话。可家中除了他再无其他男丁,朝廷军队注定会进攻北平,大军过时,族人自顾不暇,如何顾得上孟王氏等人?
    不是他将事情想得太坏,但凡事不能只向好的方面考虑。
    朝廷的大军还没到,他若是敢说北平将有危险,扰乱军心的罪名绝对逃不掉。别看他受世子重用,一个不好,恰恰会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知道家人会遇上危险却不能明说,这种滋味着实太难受。
    烦躁的情绪让孟清和难以入睡,他必须想个办法。
    不能把家人接来,也该加强孟家屯的防卫力量,至少在大军过时能够自保。
    可他到底该怎么做?
    孟虎和孟清江在徐忠军中,他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脑海中突然闪过沈瑄的面孔,摇摇头,不成。
    正想着,隐约听见敲门声,十分的规律。
    这个时候,会是谁?
    该不会王爷有令?
    想到这里,孟清和抓起外袍,系好衣带,快步走到门边,拉开房门,面前站着的人却出乎预料。
    “沈指挥?”
    沈瑄静静的站着,身姿修长挺拔,黑眸深不见底,唇红似血,带着微醺的酒气。
    白玉一般的手探出,轻轻压在孟清和的肩膀上,掌心的热度浸透了衣料,有些烫人。
    怎么回事?
    喝醉走错门了?
    不等孟清和开口询问,沈瑄突然俯身,一片温润擦过孟清和的脸颊,熟悉的冷香染着几许酒气,包围了他的全身。
    僵硬的转过头,几乎能听到脖子发出的咔咔声。
    对上那双染上别样色彩的眸子,孟十二郎没有夙愿达成的惊喜,只有惊吓。
    他是在做梦,还是这世界玄幻了?


    153楼2014-05-27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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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楼2014-05-27 2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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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三章
        美人当前,扑还是不扑?
        扑了,就是趁人之危,禽-兽!
        不扑,让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溜走,有便宜不占,禽-兽不如!
        孟十二郎在禽-兽和禽-兽不如之间举棋不定,虽说机会难得,可真做了禽-兽,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严重点,说不得小命不保。
        壮着胆子看向沈瑄,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沈指挥,醉了没?”
        “没醉。”
        孟清和眯眼,一般醉了的都会这么说。
        竖起一根手指,举到沈瑄眼前,“这是几?”
        沈瑄弯起嘴角,张开红唇,含住了孟清和的指尖,咬了一下。
        黑眸深邃,像是两弯深泉。
        指尖传来的触感做不得假,孟十二郎的眼睛有点发直,喉-结上下滚动,嗓子开始发干,他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不然就禽-兽一把?否则太对不起自己。
        为了小命着想,必须做最后的确定。
        稳定了一下心跳,孟清和开口说道:“沈指挥,卑职这里有件重要的事想请教。”
        沈瑄恩了一声,放开孟清和的手指,指节上留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不疼,只让孟清和的耳朵有些发红,心跳再次飙升。
        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控制不了。
        “如果有人不小心冒犯了沈指挥,占了你的便宜,你会怎么做?”
        “冒犯?”
        “恩。”
        “如何冒犯?”
        孟清和看着浅笑的沈瑄,还要打个比方?
        “例如,有人不经过同意扒你衣服……比喻,只是比喻!”
        孟十二郎承认,有贼心没贼胆当真是件十分丢人的事情。
        要不是他这副小身板,再加上对方的武力值,需要这样吗?
        “揍一顿。”
        沈瑄回答得很痛快,孟清和在心中衡量一下,军棍都挨过了,只是揍一顿,貌似可以接受。
        “见一次,揍一次。”
        沈瑄眼中冒出了杀气,孟十二郎顿时打了个哆嗦,沸腾的情绪瞬间冷却,接受什么的,通通去死!
        不说完全了解沈瑄整个人,对他的性格却摸透了几分。他说见一次揍一次,就绝对不会食言,更不会在动手时留情。
        做个禽-兽的代价太大了,还是老实的做个食草动物比较安全。
        冲动要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美人,可以下回再议。
        摆正神色,孟十二郎无比正经的说道:“沈指挥,你喝醉了,走错门了,卑职叫人送你回去。”
        扶着沈瑄坐到桌旁,孟清和迈步就要出门。并非不想亲自送,可他都挪地方了,沈瑄未必会住在原来的厢房,再者说,遇上熟人怎么解释?
        沈指挥半夜不睡觉,醉酒溜达到他屋里?
        他们的交情好像还没好到这个程度。
        人一旦心虚,想什么都会觉得有问题。
        孟十二郎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刚迈出一步,一条有力的胳膊忽然从身后勒住了孟清和的腰,大手一扣,很是绰绰有余。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手指还捏了一下,“不只腕子,腰也一样,着实像个小娘……”
        孟清和:“……”
        不是调戏?真不是调戏?果真不是调戏?!
        “孟佥事不必费心,沈某并未喝醉。”
        胳膊勒得有些紧,孟清和稍显费力的侧过身,以俯视的角度观察沈瑄。
        必须承认,美人到底是美人。
        醉了也照样是美人。
        “瑄深夜造访并无他意,因倾慕孟佥事之才。
        “……”好吧,是他想歪了。或许沈瑄属于那种喝醉就会换个性格的特例,平时冷冰冰,醉了却变格外热情。这样的人,孟清和见过。
        “吾欲与汝同塌,共剪西窗烛,凤友鸾交……”
        孟清和点头,无非一起睡,古人不是经常这么做,还被引为佳话。同塌没关系,剪蜡烛没问题,凤友鸾交也……凤友鸾交?!
        孟清和倏地瞪大双眼,这词是用在这里的吗?
        喝醉了还会乱用成语?
        “沈指挥,你确定自己还清醒?”
        “孟佥事何出此言?”
        沈瑄又笑了,黑色的双眸,如玉的面容,君子如竹,冷香沁染,刹那芳华。
        孟清和来不及反应,被一把捞了起来,视线颠倒,从震惊中回神之后,已是倒在了床榻之上。
        这情形该如何解释?
        孟清和支起手臂,想撑起身体,却被轻松的按了回去。沈瑄单膝跪在床沿,手指擦过孟清和的领口,“吾与汝抵足而眠,何如?”
        何如?
        不何如!
        何如个XX!
        孟清和瞬间发现,他好像一直看错了沈瑄,也给自己定错了角色。


        155楼2014-05-29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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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位不单单会打仗,还是个标准的侯二代,在永乐帝身边长大的!
          事实上,他才是即将被禽-兽的那个吧?
          “沈指挥。”
          “恩?”
          砰!
          孟清和用了同燕王妃一样的招数,在沈瑄俯身时,一掌击在他的颈后。一下不见效果,孟清和正打算再补一下,沈瑄却眼睛一闭,压在了他的身上。
          世界安静了。
          “沈指挥?”
          没动静。
          凑近些,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喝醉了也不打呼噜,这习惯很好。
          孟清和把沈瑄搬开,下了床榻,想了想,又弯下腰,手脚放轻,把沈瑄的腰带解开,靴子脱掉,被子拉上。
          直起身拍拍手,旖旎的心思早就退得一干二净,沈瑄的表现让孟清和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不是他一个人动了心思,这事就要好好考量一番了。
          能得个长久的,没人愿意只享受一把露水-姻缘。孟清和天生是个弯的,没办法,也改不了。上辈子情况不允许,想找个长情的也难,现在呢?
          人是高级动物,会冷静的思考。
          冲动是一回事,对某个人动心是荷尔蒙吸引和肾上腺激素的反应,长久相伴则是另一回事。
          之前他没想过长久的事情,他以为那不可能。
          现在的话,沈瑄会是他想要的那个?
          孟十二郎走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茶水已经冷了,入口之后,略微苦涩的味道却让大脑更加清醒。
          要试一试吗?
          看着沈瑄,孟清和的表情渐渐变得宁静,好似一片湖水,只有黑色的双眼会偶尔掀起一波微澜。
          陷入沉思中的孟十二郎并未发现,本该昏睡中的沈指挥在一瞬间睁开双眼,黑沉的双眸中不见一丝醉意。
          当夜,孟清和与沈瑄同塌而眠,却纯洁得不能再纯洁,连盖棉被聊天都没发生。
          翌日,天刚擦亮,孟清和醒来,目光对上侧躺在身边,不知醒了多久的沈瑄,困意顿时消失无踪,立时间清醒了。
          “孟佥事。”
          “卑职在。”
          “解释一下。”
          解释?怎么解释?
          说沈指挥醉酒走错门,他想借机耍-流-氓,结果发现这位比他更-流-氓?
          “这是一场误会。
          “误会?”
          “沈指挥昨夜喝醉了。”
          “是吗?”
          “千真万确。”
          “哦。”
          沈瑄突然单手撑在孟清和耳边,散开的黑发扫过孟清和的脸颊,在他发呆的时候,利落的跃下床榻,像只矫捷的豹子。
          拿起搭在床边的腰带,头发只是随意的一束,沈瑄侧首,“孟佥事。”
          “是。”
          “改日,瑄再与汝秉烛夜谈,同塌而眠。”
          话落,沈指挥拉开房门,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青色的武官服下摆轻扬,乌黑的长发搭在肩头,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
          房门打开又关上,沈瑄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孟十二郎彻底傻了。
          沈指挥,真没醉?!
          躺下,单臂搭在额前,僵硬两秒,孟清和突然笑了,看来他想的事情有门,绝对的有门!
          一连几天,孟清和的心情都相当的不错,灿烂的笑脸差点闪瞎汉子们的虎目。
          孟佥事这是怎么了,捡到钱了还是又要升官了?
          世子派人来抓壮丁帮工,孟十二郎依旧是满脸笑容,闹得来请人的王安一头雾水。
          莫非孟佥事决定投靠世子了?所以世子来请才这么开心?
          厢房中,朱高炽一边处理政务一边用高粱饼子磨牙,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真定,燕王不日又要出征,北平的政务再一次压到朱高炽的肩膀上,世子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膘。
          通报之后,孟清和进门,脸上的笑容把朱高炽也闪了一下。
          “卑职见过世子。”
          朱高炽放下高粱饼子,疑惑问道:“孟佥事有喜事?”
          孟清和摇头,“回世子,没有。”
          朱高炽不相信,“那为何如此开心?”
          孟清和顿了一下,“卑职很开心?”
          朱高炽点头,“很开心。”
          “哦。”
          孟清和继续笑,朱高炽再次被闪。幸好这位脾气不像他爹,更不像他爷爷,对下属的容忍度极高。不然,以为孟十二郎这表现,纯粹是找打。
          “父王即将率军出征,粮草调拨让孤很是头疼。”
          朱高炽挥挥手,王安知机的退出门外。房门关上,世子立刻大吐苦水。他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并非一定要孟清和想出办法。当然,能想出办法更好。
          “这些话,孤也只能同你说。”
          或许是因为在南京发生的种种,让朱高炽对孟清和产生了战友情,孟十二郎有幸成为世子倾吐苦水的对象。
          “世子,可是粮秣不足?”
          “短期尚好,时间长了怕是会有麻烦。”
          朱高炽取出两本账簿递给孟清和,“你来看。”


          156楼2014-05-29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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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清和好不容易忙完了工作,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探亲,结果燕王一声令下,探亲假当即泡汤。
            得知事情起因经过,孟十二郎很是无语。
            不过是想回家看看,怎么就这么难呢?


            160楼2014-05-29 1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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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1楼2014-05-29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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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6楼2014-05-31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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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将目光投向帐中其他部将,最终落在沈瑄身上。
                  “瑄儿,你意如何?”
                  攻打雄县,设伏月漾桥是沈瑄出谋,燕王话一出口,众人同时将注意力转向沈瑄。
                  “回王爷,卑职认为,可将张保遣回真定,告知耿炳文,我大军挥师将至。”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荒谬!”何寿最先出言反对,“我军已知真定军备,耿炳文却不知我军,正该趁其不备一举拿下!遣张保回去是何道理?!”
                  何寿出言,李彬,孟善,房宽等人纷纷表示赞同。
                  朱能皱眉,同样认为沈瑄此言有些不妥,介于两人的交情,没有公开反对。张玉却在沉思,并一把拉住了想要附言何寿的儿子张辅,不许他出声。
                  投靠燕王不久的毛遂,郑亨深谙职场新鲜人的道理,除非必要绝不轻易开口,心中却在思量,看眼前的情形,燕王麾下绝不是铁板一块。武将不和有好有坏,端看燕王怎么想,如何处置。
                  燕王没说何寿对还是不对,转向站在武将队伍中的朱高煦和朱高燧兄弟,说道:“高煦,高燧,你二人是何意见?”
                  朱高燧年纪尚小,一向唯朱高煦马首是瞻。
                  朱高煦也在思考沈瑄话中的机关,奈何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战场经验不够丰富。
                  “回父王,儿惭愧,不解沈指挥言中所指,还请沈指挥解惑。”
                  “好!”朱棣笑了,“不明者当问,不丢人!不求甚解,固执己见才是为将者的大忌!”
                  话中的意思明摆着,何寿房宽等人顿时面露尴尬。
                  燕王点到即止,既点拨了何寿,又给他留了面子,之后才继续说道:“耿炳文大军驻扎滹沱河南北两岸,若我军进攻北岸,即便得胜,南岸之军必有准备,趁我军疲惫渡河进攻,胜负难料。不若令其合兵一处,一举歼灭。”
                  众人茅塞顿开。
                  张玉道:“先有雄县鄚州之败,闻听我军将至,耿炳文必将合兵!”
                  谭渊朱能也接连点头,沈瑄没有再出声,有的时候,风头出得太多并非好事。
                  众人商定计策,燕王令人将张保请来,给出丰厚的赏赐,令其返回耿炳文大营,告知耿炳文燕军将到,并趁机在军中传播杨松潘忠大败的消息,以期动摇军心,打击南军的战斗意志。
                  燕王当着众将的面承诺,只要张保办成此事,必将重用于他。
                  “王爷厚赏,卑职定当全力而为。”
                  张保领命离开,一千多士兵只带走两三名心腹。要使耿炳文相信他遇到燕军,九死一生才夺马逃出,并不是件容易事。出了半点差错,燕王承诺的高官厚禄得不到,小命也得玩完。
                  燕军在张保离开后连夜开拔,用间只是一计,燕王同时做好了被耿炳文识破计策硬攻的准备。
                  将入九月,天气渐凉,夜间又下起了雨,大军不得不停止前进,就地扎营。
                  雨越下越大,等到帐篷扎起来,很多士兵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身强体壮的军汉们不在乎这些,淋雨就当洗了个冷水澡。喝碗热汤,睡一觉,照样活蹦乱跳。
                  孟清和不行。
                  身体底子本来就薄,冰天雪地里又挨了十五军棍,虽有赵大夫精心调配的丸药,到底不能慢慢调养,多少留下了一些病根。
                  连日来的行军作战,日夜温差已是疲惫难熬,又淋了大雨,便再也支持不住了。
                  身为燕山后卫指挥佥事,孟清和同其他两名佥事睡在一个帐篷。外边下雨,两人巡营归来,见孟清和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额头却是滚烫,脸色都是一变。
                  “不好,快去找个医户!”
                  孟清和职场经验丰富,在燕山后卫的人际关系还算不错,两人不只派人去找医户,还亲自动手,用被子把孟十二郎裹了个严实,只留出喘气的地方。
                  裹了三床被子,孟清和依旧冷得直打哆嗦。
                  好在去叫人的军汉及时返回,随军的赵大夫背着药箱走了进来,后边竟跟着沈指挥。
                  两名指挥佥事都没想到会惊动沈瑄,忙起身行礼。沈瑄示意不必,看着赵大夫为孟清和诊脉,眉头蹙了一下。
                  “孟佥事是受了风寒,引发旧疾。”
                  赵大夫三言两语说明情况,丸药是现成的,需用温水调服,只是孟清和人事不省,烧得糊涂了,怎么服药?夜雨骤寒,帐篷里也不暖和,怕是会加重病情。


                  168楼2014-06-01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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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多情况一摆,同帐的两名佥事也是挠头。边军都是糙汉子,生病也是胡乱睡一觉就好,像孟佥事这样的,怕是都没自家的婆娘壮实。
                    沈瑄没有多言,掀开棉被,解下大氅包在孟清和身上,顺势把人横抱起来,“孟佥事今夜在我帐中,明日还需行军,赵佥事钱佥事早些歇息。”
                    赵佥事和钱佥事瞬间感动了,沈指挥是好人,好上司啊!
                    主动承担照顾病人的职责,如此爱护下属的上官,哪里找去啊!
                    两人当即说道,不需劳动指挥,他们完全可以照顾同僚。
                    他们都军汉出身,皮糙肉厚,比黄牛还结实,还是把孟佥事留给他们照看吧。指挥的责任更加重要,万一被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帐篷里不暖和,咱们就睡一起,几床被子压着,保证孟佥事凉不着。守边塞的时候,弟兄们就这样挤着取暖,下大雪一样冻不死。”
                    睡一起?盖一张辈子?挤在一起取暖?
                    沈瑄的眼神发冷,脸色有点黑。
                    有感于沈指挥外溢的煞气,赵佥事和钱佥事本能的闭上了嘴。
                    看着沈瑄愈发冰冷的表情,十分不解,自己是哪里惹到了指挥?
                    赵大夫咳嗽一声,“沈指挥,孟佥事还需尽快服药。”
                    沈瑄看了赵大夫一眼,不确定这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沈指挥,老夫说的都是实情。”
                    最终,沈瑄抱着孟清和回了自己的帐篷,赵佥事和钱佥事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干脆不想了,睡觉。
                    比起孟清和的三人间,沈瑄的帐篷又高了一个等级,架高的榻上铺着毯子,帐内还备有热水。
                    药箱打开,赵大夫取出一个瓷瓶,想了想,将整瓶药都递给了沈瑄。
                    “一日一丸,温水吞服。热度能退下去便无大碍,只是日后要好生调养。”
                    沈瑄接过瓷瓶,“劳烦赵大夫。”
                    “不劳烦。”
                    “赵大夫可回帐休息。”
                    “沈指挥可知该如何让孟佥事服药?不需老夫帮忙?”
                    “赵大夫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话落,掀开帐帘,直接赶人。
                    赵大夫:“……”
                    媳妇娶进房,媒人丢过墙!
                    竖子不足与谋!
                    好吧,赵大夫也着凉发热了。
                    帐帘放下,沈瑄从瓷瓶中倒出一粒丸药,试着掰开孟清和的嘴,屡次不成。干脆将药含进口中,服了些温水,俯身送入孟清和口中。
                    火热的气息,柔软的触感。
                    水迹沿着嘴角滑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
                    意识昏沉中,孟清和皱紧了眉头,想要侧头,却有一股力量固定住他的下颌,丝毫不能动。
                    眉头皱得更紧,太苦了。
                    沈瑄单臂撑起身,拇指擦过被水浸润的唇,黑眸渐深,再次低头,唇缘轻触,带着未曾有过的好奇与心动,缓缓的,融合了另一个人的气息。
                    两人的影子映在帐篷上,随着火烛的熄灭消失在黑暗中。
                    雨水渐小,巡营的士兵走过,不慎踩进泥坑,溅起了一片水花。
                    孟清和浑身发冷,顾不得口中苦涩的药味,本能的抱紧了身边唯一的热源。
                    沈瑄侧躺在塌上,手背贴上孟清和的额头,热度似退了些。
                    拉起大氅,闭上了双眼。
                    翌日,孟清和在沈瑄的马上醒来,队伍已经-拔-营,对于沈瑄会把孟清和带在马上,众人并未感到奇怪。
                    军中兄弟受伤不能骑马行走,大家都会互相帮扶,朱能张玉都这么做过,燕王也不曾例外。
                    唯一不同的是,孟清和不是受伤,而是生病。


                    169楼2014-06-01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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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标签


                      171楼2014-06-01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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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当初也给他一刀,如今他还用这么头疼吗?
                        想归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埋怨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寿房宽等人提出暂时撤军,返回北平的建议,燕王也在认真考虑。手下的士兵就那么多,都葬送在真定城下,他也不用继续造反了,直接拿条绳子上吊去见老爹算了。
                        听沈瑄三言两语说清局势,孟清和十分诧异,一来为沈瑄将如此机密告知自己,二来是为目前的形势感到担忧。他知道燕王靖难成功了,中间的曲折却不十分了解,耿炳文真的如此厉害?
                        眼珠子转了转,如果这位长兴侯真是座无法逾越的高山,硬撞上去只能头破血流,那就想办法不要硬撞,把山移开。
                        愚公移山的故事,几岁的孩子都知道。
                        耿炳文不是王屋太行,燕王比起愚公总要高出不少段数吧?
                        “你是说?”
                        孟清和的话让沈瑄眼前一亮,燕王同手下大将似乎都钻进了牛角尖,一心想着该怎么打败耿炳文,压根没想过可以让他挪个地方。
                        身为造反者的标杆,燕王的地位不可动摇,耿炳文不过是朝廷任命的总兵官,让他领兵还是回家看孙子,不就是一道敕令的事情?
                        “禀指挥,耿炳文领兵在外,消息不通且连遭败绩,正可方便行事。”
                        孟清和想得很明白,从燕王起兵到现在两个月了,朝廷派来征讨的军队不下三四十万,硬是被打得丢盔弃甲,折戟沉沙,一场小胜都没有。建文帝远在南京,身边的心腹又都是不知兵的腐儒,想找人咨询一下怕都得不到太好的意见。魏国公倒是知兵,关键是建文帝相信他?愿意听他的?
                        耿炳文退守真定城,本是一步牵制燕王的好棋,有心鸡蛋里挑骨头,也可以成为他消极怠工的有力证据。只要朝中有人参他一本,说他与燕王早已暗通-款曲-眉来-眼去,明里暗里唱双簧,使得朝廷军队大败,难保建文帝不会多想。
                        唐朝安禄山叛乱,潼关天险是如何失守?
                        归根结底,不过是几句谗言。
                        只要能把耿炳文挪走,让朝廷另派总兵官,例如曹国公李景隆就是不错的人选。如此一来,还怕真定城不下?
                        孟清和心有腹稿,一条一条逐一列举,条理分明有理有据,听得沈瑄不住点头。
                        想象一下,把防守真定城的耿炳文替换成李景隆,就算防守的士兵增加一倍,局势也将大不相同。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绝不是句空话。
                        “此事宜早不宜迟,卑职建议尽快派人前往南京,应大有可为。”
                        沈瑄听罢,思量片刻,当即起身去见朱棣。走出帐篷之前,回头看了孟清和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孟清和打了个机灵,顿时想起久不曾梦到的那头草原狼。
                        是他想多了吧?
                        一定是他想多了。
                        朱棣正在帐房里左右为难,撤兵实在不甘心,不撤兵又耗不起。听到沈瑄求见,心下诧异,不是刚走没多久?
                        让人请进来,听完沈瑄的一番话,燕王用力一拍大腿,着啊,他怎么没有想到!
                        “此计是瑄儿想出?”
                        “回王爷,是卑职麾下一名佥事。”
                        “哦?”
                        “孟清和。”
                        “好!”燕王令人去请张玉等人,又对沈瑄说道,“此子确有大才,瑄儿且好生待他,孤必有重用。”
                        “卑职代麾下谢王爷。”
                        “快起来!”
                        说话间,张玉朱能和谭渊等人已接连赶到,不知为何,燕王没派人通知何寿,连房宽等人一概未召。
                        众人站在帐中,看着燕王脸上的笑容,都十分不解。待燕王亲自说出孟清和献上的计策,众人恍然大悟。
                        朱高煦和朱高燧齐齐将目光转向沈瑄,他们进来时,沈瑄就站在父王身边,此计莫非是他想出?
                        “此计大善。”张玉开口说道,“张保尚在我军中,可令其同往南京。”
                        “我军亦可于今日开拔,以助计成。”
                        “另可派人同真定守军联络,坐实耿炳文已效忠王爷一说。”
                        围绕该如何往耿炳文身上泼脏水这一中心议题,众将集思广益。不一会就列出各种可行的办法,燕王频频点头。
                        可怜真定城里的长兴侯,尚且不知自己很快将在一个无名小卒的诡计前落马,哭都没地方哭去。


                        173楼2014-06-01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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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王同众将议定之后,马上派人将擒获的李坚,甯忠,顾城及刘燧等人带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痛陈自己被朝中奸臣迫害,起兵靖难情非得已,又抬出老爹同众人大打感情牌。
                          执起李坚的手,“汝乃孤之至亲!”
                          托起甯忠和顾城的胳膊,“二位都是太-祖高皇帝信任之人,孤怎敢不敬!”
                          亲自扶起刘燧,声音都在颤抖,“刘指挥受苦,孤实是不得以,与长兴侯刀兵相见也非孤所愿啊!”
                          说罢,又叫朱高煦和朱高燧上前与几位洪武旧臣见礼。甯忠,顾城当场被感动得热泪盈眶,李坚也是摇头叹息,只有都指挥刘燧始终不为所动,却将燕王提及不愿同耿炳文刀兵相见深深记在了心里。
                          隔日,大雨渐停,燕王下令全军开拔撤回北平。
                          临走之前,燕王突然发扬了一回风格,令人将截获的十几车粮食送到真定城下,运粮的人拿着喇叭对城头喊话,“王爷与长兴侯爷-神-交-已久,不愿再起战事,今将粮草奉上,聊表心意。”
                          喊完,人走了,粮食留下了。
                          沐浴在守军的视线中,耿炳文知道自己被黑了,可他就是没办法破局,只能任由对方一瓢一瓢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燕军撤回北平不久,真定的战报传到了南京。
                          三十万大军战败,耿炳文退守真定。
                          建文帝坐在奉天殿中,脸色煞白。
                          御史康郁又跳了出来,嚷嚷着燕王举兵迄今两月,朝廷调兵几十万,粮草车马无数,未得一胜却输了个底掉,皇帝难道还没有反省,这是上天在示警?
                          “臣愚以为不待十年,必有噬脐之悔矣!陛下,请重计削藩之议!”
                          说完,又趴到地上开始哭。
                          建文帝被他哭得头疼,只能退朝,再议。
                          同日,左都督徐增寿见到了从北平秘密抵达南京的杨铎几人,同行的还有从耿炳文麾下转投燕王的张保。
                          看过杨铎带来的令牌,徐增寿将手中的几页信纸烧毁,“我在城西有座宅院,你们暂时住进去。无事不要轻易外出,以免被人认出。”
                          “是!”
                          杨铎几人离开后,徐增寿若无其事的回了魏国公府,得知徐辉祖被建文帝召去议事,很快换了一身便服,带着几名长随直奔南京最有名的风-化-场所,要偶遇曹国公李景隆,这里是最佳设伏地点。
                          当夜,徐增寿和李景隆一起喝得大醉,徐辉祖气得吹胡子瞪眼,奈何徐增寿根本不当一回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几乎日日同李景隆混在一起。
                          徐辉祖终于忍无可忍,动了家法,儿子都快娶媳妇的左都督接连七天告假。
                          魏国公下手太狠,左都督伤势严重,没有十天半个月,应该是起不来床了。
                          饶是如此,徐增寿的目的也达到了。
                          被他说动了心思的曹国公李景隆,正同翰林学士黄子澄频频接触,等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徐增寿派心腹联络杨铎,让他带张保去见驸马都尉王宁。
                          听心腹回报说王宁派人去了监察御史曾凤韶府上,徐增寿冷笑一声,这个曾凤韶与耿炳文早有龃龉,当初还带头弹劾燕王,结果被皇帝气吐血,这些时日一直在家养病。如今张保带着耿炳文与燕王密谋的证据送上门,就算把血吐干,他也得蹦跶一回。
                          “事情就快成了。”
                          果然,曾凤韶弹劾的奏疏一上,黄子澄立刻煽风点火,建文帝也对耿炳文产生了怀疑。容不得他不怀疑,三十万军队,还是由耿炳文这员老将率领,扔进水里连个水花都没溅起来,这说得过去吗?
                          黄子澄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虑。现臣有一计,可聚天下之兵,得五十万四面攻北平,众寡不敌,必成擒矣。”
                          听到这番话,建文帝表情好了点,一旁的兵部尚书齐泰心头却敲起了警钟。
                          果然,在建文帝询问谁能替代耿炳文担当领兵的将领时,黄子澄赶在齐泰出言前举荐了曹国公李景隆,为了增强说服力,还加了一句,“之前若用曹国公,燕军早已被破。”
                          大言不惭,信口胡诌!
                          同样是书生,齐泰远比黄子澄明白军事。
                          李景隆虽是开国大将李文忠的儿子,可比起他的父亲,简直是差得太远,用纸上谈兵的赵括来形容都不为过。
                          用这样一个人指挥五十万军队,不是去给燕王送菜吗?
                          齐泰坚决反对黄子澄的提议,魏国公徐辉祖也不赞同。奈何耿炳文被怀疑同燕王关系不纯,徐辉祖又是燕王的大舅子,齐泰蹦高反对也动摇不了建文帝的心意。
                          于是乎,建文元年九月,朱允炆把帅印给了李景隆,还赐下通天犀带,亲自送他出征。
                          这一次,建文帝学聪明了,没再说毋使他背负杀亲之名的一类话,只告诉李景隆,“朕将军队交给你了,谁不听话你可以放开手处置。朕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打败燕军!”
                          建文帝难得靠谱一回,奈何天意弄人,老天专门和他过不去,让他所托非人。
                          彼时,宫中的宦官早将皇帝改换主帅的消息送出,耿炳文也接到了回南京的命令。
                          看着驻守几十日的真定城,长兴侯很是心酸,想必也是预料到朝廷此番换帅可能带来的后果。
                          换成魏国公,武定侯,甚至是太--祖的义子平安,哪个不比李景隆强?
                          偏偏是这么一个不靠谱的!
                          叹息一声,耿炳文踏上了归途,留在身后的,只有一座岌岌可危的城池和无尽的遗憾。


                          174楼2014-06-01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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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标签


                            175楼2014-06-01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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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标签


                              179楼2014-06-01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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