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吧 关注:1,690,204贴子:26,477,035

回复:【授转】书店怪谈 by三品不良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想不通我们应该在前面怎么会反而从上面下来,又不知从何问起,最后抓了抓头皮说:“走走走,先去吃饭,再饿下去老子要归位了。”
一碗羊肉拉面下肚,我感觉自己又活络了一点,终于找回点状态,“我二叔明天会过来,你们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吧。”
二叔让我暂时不要通知我娘,我也想等稳定点再说,毕竟她已经很慌张了,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问题,卷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没想到胖子和闷油瓶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奇怪的神情。
“小吴,你好好照顾你爹,不用管我们。”胖子态度有点闪烁,我知道他肯定在查背后的人。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捣鬼,所以很支持,可闷油瓶就不同了。
“你还是要去?”我有点慌,因为他给人的感觉虽然和缓了许多,实际上却仍旧不好说话。他不和人讨论问题,是因为所有的问题他都思考过了并且得到了答案。
闷油瓶不回答,我不由地有点冒火,“你连猫都没有了,怎么去?”
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我以前去的时候也没有老黑。”
我呆了。对啊,我以为那是哪里?那是他的家。他最初回去的时候是四年前,对一切一无所知,必然也不会知道要借用猫的眼睛,所以训练老黑应该是在那之后。可能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并不危险,他只是回去拿一件曾以为是剧毒的东西,拿到了就可以回来,反而是留在格尔木的我们要面对未知的对手,会麻烦得多。
胖子果然是个观察力敏锐的人,我们说的含含糊糊他理当听不懂,但他伸了个懒腰靠在椅子上,一句都没问。
“要去多久?”
“半个月。”
他答得很快,但我还是注意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迟疑,仅仅是刹那间,可是因为他平日里太过淡定而显得尤其明显。
也许是接收到了我的求救讯号,胖子倾身向前撑在桌上,“小哥,我看还是再等等吧,事情明朗点再行动。”
胖子好像误解了什么,话里也没多少热度,显然内心里并不怎么支持我。我彻底没词了,总不能说因为我不希望他去就不让,这就是感情用事了。
我相信没人能在山里跟踪他,我也相信他早就把自己的老家研究透了,否则他不会得到老黑,也不会看到霍玲他们写的假报告,所以我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说服他,甚至连说服自己都办不到。
“好,你小心点。”
我只能点头。
实际上这是我犯的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我没想到的是,“要去多久”这样简单的问题竟能让心坚如他的人迟疑,原因不言而喻。



167楼2012-02-20 23:05
收起回复

    74
    吃完饭闷油瓶就和胖子去采购东西了,晚上胖子来了个电话说闷油瓶已经走了,他则雇了一群人找老黑,要我不要担心安心陪床云云。我当天晚上还在瞎想,睡了一觉醒来居然也就静下心来了。
    坐在病房里发呆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二叔的到来能代表什么。这时候我已经没龘力气再感慨诸如对不起我爹或者多日不见又老了或者这个年纪受这么严重的伤恐怕好不了之类的问题,我只是拼命地啃着带来的各种资料,希望时间能过得快一点,不用陷入纷繁复杂的现状中去。
    所以他进门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听见,直到他拍到我背上,才陡然跳了起来。
    “二叔?”
    我张大嘴,下意识去看钟,才发现之前说的下机时间早过了。
    他空着两手,走到床边看了看我爹的气色,好久才直起身。我心里突然涌起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感觉。他毫无疑问是我二叔,可看我的眼神却像是个陌生人。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问了几句我爹的情况,又问我好不好。
    闷油瓶毕竟是外人,他安慰我的时候我还能撑着,可这是看着我长大的血亲。我点头说没事,整个人立刻就有些绷不住了。
    看到我的样子,二叔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说:“小邪,看来我那些话是白说了。”
    我明白这是因为我电话里讹过他,他毕竟还是被误导了一点。但继续骗他是不现实的,我摇了摇头,告诉他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二叔看着我,脸上波澜不兴,末了才不咸不淡地重复说:“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当然也不确切,我吸了口气决定豁出去了,“对,我只知道我爹十年前从格尔木带回去一只首饰盒,里面有个非常麻烦的东西,后来被三叔弄去了,扯进去很多人,最后闯了个收不了场的大祸。”
    二叔点点头,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走到楼下的花坛边,他才停下脚步,“你觉得老三闯了什么祸?”
    “我也说不上来,应该是中了毒或者诅咒之类的吧。”我抓抓头皮,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问题,“后来的几年他们都在自救,直到现在……”说到这里,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二叔,害我爹的人恐怕也中招了,而且是最近才发现的。他对付我爹不是警告我,而是三叔!”
    二叔抽了根烟点上,悠然地说:“你猜得不错。”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算什么,难道他早就知道内情,而且连对方的底细也一清二楚?
    “我还可以告诉你多点。”他摆了摆手,让我保持冷静,“你记不记得你爹研究室里有个女的叫陈文锦?她和你三叔曾经谈过。”
    谈过的意思就是搞过对象。我呆了下,因为陈文锦年纪比三叔小不少,虽然没到夸张的地步,可是他们的背景也实在有点不够门当户对。不过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三叔拿到首饰盒以后会去找陈文锦,因为他们当时关系比较亲密,他自然认为女朋友比陌生人可靠。
    二叔顿了顿,继续道:“那女人的爷爷人称陈皮阿四,你听老三说过吗?”
    我吃了一惊。陈皮阿四这个名字我确实听三叔提过,据说解放前是个很厉害的土匪头子,权倾一时,解放后老实了一些年,后来就干起了走私,“听过,不过他要现在还活着该九十多了吧?”
    二叔又点了点头,说:“他不光活着,而且现在就在格尔木。”
    


    168楼2012-02-20 23:06
    回复

      我龘`操,不是吧!难道阿宁的老板就是这个人?我不由得叫出声来,“我的天,难道他就是幕后的主使人?”
      他当时也有八十多岁了,已经是随时都可能死掉的年纪。一想到这,霍玲的故事便在我脑中迅速重组。
      他那种年纪的老人,如果知道有能治百病的办法,不可能没兴趣的。说不定他本来就有绝症在身,于是陈文锦发现霍玲神秘病愈后告诉了他,那么帮助三叔重新组织科考队故地重游,没准根本就是他的主意。
      更大胆地推想,那一系列的实验并不一定毫无成果,也许相反陈皮阿四成功了,他治好了自己的病,而且一直活到了现在。但是那个方法有绝大的后遗症,也许是会慢慢变成怪物,也许是会引来怪物追杀,总之他现在还是撑不住了,面临生死关头,于是找上了三叔和解叔……
      这样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可是不对啊,如果他害我爹是为了威胁三叔,那三叔为什么不肯和他合作?”
      如果阿宁的留言是真的,那么陈皮阿四并不知道复活实验的真相,是霍玲把资料给了他,交换条件是改造疗养院,关押剩下的队员。但反过来想,可能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陈皮阿四根本就对一切了如指掌,他不过是哄着霍玲玩,毕竟她是个很重要的样本,说不定还在她身上做了什么。
      那陈皮阿四和三叔到底有没有合作过?现在又是什么情况?突然反目为仇?
      他找三叔又是为了什么呢?
      霍玲一直在他手上,如果他想要血,用霍玲就可以了,就算血型不对,也还有闷油瓶。对,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不会在三叔上面下功夫,而是对付闷油瓶,因为他不光自己有血,而且还掌握了张家的秘密。
      三叔能有多大的价值?解叔就更不用说了,除非他们也输过血,而且比霍玲更成功。
      可是张家的位置应该是半公开的,霍玲他们不是去过吗?陈皮阿四难道不知道?十年里他都没想过自己去找麒麟竭吗?
      我顿时觉得无比头疼。
      二叔沉默了一会说:“你太高估他了,要不是在格尔木他也动不了你爹。”
      我恍然大悟。对啊,陈皮阿四以前虽然很牛`逼,现在毕竟不是解放前了,他不见得有本事做那么多。
      “那他现在狗急跳墙了,三叔怎么办?他会不会去找那老头?”
      二叔无言地走了几步,转身面对我。虽然没开口,我却又感到了病房中那种诡异的陌生感,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形的压力。
      这种存在感太强而形成压力和闷油瓶有点像,但靠在背后的山和压在头顶的山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不会,陈文锦死后他们就闹翻了。”
      虽然早知道陈文锦死了,可实际听到消息我还是不禁一惊。这样说来,陈皮阿四倒真有无数条恨吴家的理由,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会不会是在给孙女报仇?”
      二叔停了好久,忽然笑了笑:“你觉得呢?”
      不可能的,我摇摇头,虽然我不认识他,可直觉上他实在不像那种人。
      二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说:“没想到你还真挖出不少来。”
      我心口立刻堵了下,“我……”
      他抬手阻止我说下去,抬头看了看病房的方向,“你不用撇清,我不想知道。你马上把事情交待清楚,我已经联系好转院了,明天一起回杭州。”
      “这么快!?”
      我突然发现我想错了,这才是二叔做事的方式。我很想拒绝,闷油瓶没回来,胖子也需要通知,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可是喉咙里堵了一堆话却都说不出口。躺着的毕竟是我爹,就算有人照顾我也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169楼2012-02-20 23:06
      回复

        75
        晚上我把陈皮阿四的情况告诉了胖子,他听完嘿嘿笑起来,“你放心回去,这老头我会对付,老黑也给你找回来。”以我们的交情再说谢谢也没必要,我应了声,让他在闷油瓶回来后第一时间通知我,就收了线。
        第二天如约登机,我才发现二叔的厉害,这两天里他不光搞定了两地的医院,还有几个医护人员陪同。当然,也亏了我爹不算太严重,不然也不能这么勉强回去。
        我是真的不想走,但随着飞机起飞,充塞在我心中的焦虑也终于消散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再也没有了退路。我看着像抽象装饰画的深紫色荒野和渐渐远离的群山,就忍不住想闷油瓶此刻到了哪里,是不是安全。昆仑是中国神话中的圣地,历来被浓厚的神秘和浪漫气氛所包围,可在我看来,它现在却只剩下危机和邪恶。
        来的时候是三个人一只猫,心里充满了憧憬和兴奋,我绝想不到自己竟会独自回去。
        到了家我就直接瘫倒了。二叔为了不让我妈担心,让亲戚留住她,短期内家里都不会有人来。这段时间习惯了有人陪着,突然变成这样我总觉得哪里缺了什么。
        起初的几天还好。回去一周左右我爹就醒了,不过还迷迷糊糊的,说话也不利索。医生说过段时间就会好,我憋着一肚子邪火意淫折磨陈皮阿四的方法,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可等这股火下去了,我也就泄了气。
        二叔说我半死不活的看了烦,让我少去医院,我特别郁闷,只好继续研读解连环留下的笔记。
        其实我们之前的翻译工作并没有完成,对三叔他们的译文研究的也不够透彻。坐下来再看,居然就悟了,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原本稀里糊涂的地方都有了门道。
        据记载,写下这些文字的先民是从藏地迁徙而来,原因不明。他们对新的居所很满意,但有一天雷霆大作,在繁茂的草场上突然降临了猫鬼之王,它能调遣看不见的军队,被害的牛羊和牧民无数。
        格萨尔王倾听了牧民的祈祷,于是派遣威尔玛战神前来。为了考验凡人的决心,战神设下了五道极尽艰辛的试炼,勇猛的战士们经受了考验,并得到苍狼的庇佑。于是战神依附于凡人之身,赐予他们无尽的力量和洞察万物之眼。
        败退的猫鬼王躲入地下,盘踞在幽冥之河的源头,追击而去的勇士们一个个牺牲,终于找到了妖魔的老巢,将鬼王斩杀,但身负重伤的勇士们也无力再回到凡间,永远地留在了地下。
        因为文字不全,三叔他们的翻译支离破碎,不过也勉强能看出个大意。他们以为全文能破解出更高深的内容,可惜我现在知道,全文也不过就是更详尽地记叙了战斗细节和试炼内容而已。
        这篇文字到底有什么玄机,不光三叔他们,连闷油瓶的家族也将它作为机密?也许只有实地去过的人才能明白,而且只要去过那个地方,就一定能体会到。
        这一定不仅仅是个传说。
        那个千棺洞应该就是幽冥之河的源头,也就是妖魔的老巢,难不成那里有被杀掉的猫鬼王尸体,或者勇士们的遗骸?
        可惜我把那本笔记翻了个遍,也没发现半个字记叙,只有一个地方含糊其辞地说“见到了惊人的东西”,似乎他们都不愿再提起,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缄默。
        我闭着眼睛休息了一阵,看得太久酸痛得要死。无尽的力量是指什么不好说,但洞察万物之眼……听起来好像就是阿宁和我这种人?
        真没想到,原来我这么没用,要回到古代也是有狼神护体的家伙,我忍不住苦笑,放下笔记,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摸出来一看是胖子发来的短信:
        老黑无恙
        我心里一宽,心说这胖子真有意思,平常那么啰嗦,发个短信居然跟发电报似的,这么简短,想着想着又是一惊,陡然坐了起来,看日期闷油瓶已经走了好久了,怎么还没消息?
        我立刻就给拨了回去,“张起灵呢?还没回来?”
        胖子愣了好一会才说:“这才十一天呢,你急个屁!”
        十一天?


        170楼2012-02-20 23:06
        回复

          “他说半个月就半个月啊?”我没辙,“算了,陈皮阿四那老头怎么样?”
          “别提了,”胖子大声说,“这边不是我地头,好不容易找到地方,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知道他躲在哪。对了,你爹醒了没?”
          我听出他的语气有点暧昧,应该有下文,“醒是醒了,就是还迷糊着,不能说话。”
          他“哦哦”了一阵,说:“出事的地方我们找着了,离市区有点远,在托拉海村,根本不是什么攀山。这事有点怪,我怀疑他不是被害的,他要醒了你得好好问问。”
          “村里?”这太意外了,“你怎么找到的?”
          “说来话长……总之找到了你爹的行李,我没看,上午已经给你寄过去了。他是从树上摔下来的,我去实地看过,一棵很大的胡杨树。”
          见鬼,怎么会是树上?这样之前的很多推论就都被推翻了。
          收了线以后我心里就像是被几百只小爪子挠着,别提多难受了,恨不得立刻飞过去看看,但一想箱子已经在路上,还是在杭州比较靠谱。
          就这样熬到第二天下午,快递终于来了,我把纸箱拆开,装的真是我爹的背包。居然连这都能找到,我简直要对胖子顶礼膜拜了。
          包里是换洗的衣服和一本地质工作笔记,夹着一张已经有些变色的照片,拍的是沙漠上一棵很高大的胡杨树,近景则是断壁残垣和一个蹲在地上抽烟的干瘦老头。
          说实话这张照片的构图不怎么样,原本应该很沧桑的画面也打了折扣,有种蹩脚的初学摄影的感觉,让人一眼看过去,搞不清主体究竟是树还是墙,反正不是人。
          虽然没什么证据,可我就是直觉地认为,我爹爬的就是照片上这棵树。
          我把照片扫描了发给胖子,告诉他包里就这东西有点价值,让他确定树的位置,顺便查一下老头的身份,然后就又没事情做了。
          人彻底闲下来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尤其是他关心的人都非常忙碌的时候。
          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都去看我爹,回家就一遍一遍地看笔记,甚至连从疗养院带出来的那套被老鼠啃残的天龙八部都从头到尾地看了遍。
          那几个房间最初一定没有被封死,所以关起来的人还可以看书,可以在书页上涂鸦,比如一个个把慕容复改成吴三省,阿紫改成霍玲之类的。有的地方则写了无数脏话,重重叠叠,但没有一句有意义。
          被同伴背叛,关在疗养院的小房间里等死,他当时可能已经崩溃了。
          而我感觉自己的处境并不比他好多少。
          我也在等,等闷油瓶回来,等胖子的调查结果,等我爹彻底清醒……可是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我才发现一条都等不到。


          171楼2012-02-20 23:06
          回复

            76
            满半个月以后我就开始数日子,到了第四天胖子大概也觉得不安心了,突然问我闷油瓶到底去的是哪,我当时还在犹豫他家族的秘密也许不能随便说,到了第七天就由不得我了。我把他画的地图传真过去,让胖子尽可能不要给别人看。
            “你放心。我去那边探个路,说不定半路就遇上了。”
            也许是被胖子语气里的乐观感染,我放下心来又等了几天,没想到接下来却连胖子都杳无音讯。我明白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那边根本没信号,但眼看都满一个月了,已经比预定的时间延长了一倍。
            早知道就让他们带卫星电话,怎么都比联系不上强。
            我每隔几分钟就拨一次胖子或者闷油瓶的手机号,不是无法接通就是不在服务区,直到5月15号,我再也坐不住了,下楼打了个的直奔医院。
            “二叔,我……”
            二叔正坐在窗前看书,抬手制止我说下去,又指了指正在睡觉的我爹,站起来往外走。
            我爹现在气色已经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甚至还胖了一点,就是还想不起来到格尔木以后的事。医生说他是脑部损伤加上受了刺激,过段时间可能会慢慢好起来,也可能再也想不起来,但不能强逼他回忆。
            出了病房没多远,我就忍不住了,“二叔,我有朋友还在格尔木,现在联系不上了。”
            “你想去?”
            我猛然意识到我又错了。我才几斤几两,连胖子都搞不定的事,我去了能有什么帮助?我想找个人商量,但让二叔知道我想去,他搞不好直接把我关起来,连偷跑的机会都没有。
            “不是,我就是不安心,那边没熟人了。您有什么办法么?”
            二叔眯起眼睛看了我一阵,没搭腔。我感觉他早就把什么都看穿了,我说的全是废话,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我能有什么办法?”二叔叹了口气。
            那种陌生感又出现了,虽然很不明显。我突然想到,也许不仅仅是因为我要为我爹出事负责,会不会我还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触及的秘密,他并不是在怪我,而是警戒。
            这个念头让我感到害怕,因为我爹如今是这个样子,我居然还在怀疑自己的二叔,可我停不下来。
            二叔盯着我看了一会,缓缓说:“你一定要去也可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我去?”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冷哼道,“机票都买了吧?”
            我苦笑。他还真高估我了,我行动力其实没那么强。
            “那边没有我认识的人,但你三叔说过。你要是去了,就到托拉海村去找个叫盘马的人,他在当地很有一套,不过他答不答应帮你就要看你了。”
            盘马……我问了字,不禁有点没底。这算是个什么名字,他是少数民族不成?不过看脸色我是不能问下去的,二叔已经帮了我很多,他这个决定实在太不同寻常了,说难听点就像脑子进了水一样,再问他肯定会改变主意。
            我看了眼我爹病房的窗户,心里还有点发虚,忽然听到二叔在身后轻笑了声,回头他已经走远了。
            


            172楼2012-02-20 23:06
            回复

              回杭州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我们多转过一次机,所以这次去我也采用了迂回战术,不然还得在西宁呆一天。中途在机场突然发现胖子的邮件,说他现在人已经回格尔木了,没看到闷油瓶,而且我给他的地图有问题。起先还能发现闷油瓶的踪迹,后来路就断了,也没有人走过的迹象,肯定有秘密通道。还有几张照片,很像是闷油瓶画的那座山,看得出周围全是悬崖,几截腐朽的木头堆在路边,上面有还没烂光的榫头和榫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
              我抱着头叹了口气。如今必须接受现实,闷油瓶进山已经一个多月,就算没出事,补给也已经成了问题。
              没想到他还会留一手,到底是不希望我们跟上去,还是信不过我们?
              我没有联系胖子,直接叫了个车去托拉海村,离市区不远,一个小时就到了。
              司机以为我是普通游客,问我要不要去看胡杨林。虽然我决定去找那棵树,但也不急于一时,“大叔,这村子里有没有一个叫盘马的人?”
              “盘马老爹?”
              司机一听表情就变了,算不上敌意,但也远非善意,估计这个人在当地不怎么受欢迎。我想二叔说过他在这边很有一套,可能是有势力的意思?
              “我有个朋友认识他,让我顺路送点礼物。”
              我下意识就去解释,说了才发现他根本没用心听,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很冷,但还是拐了几个弯,在一栋老平房前停下,示意我到了。
              给了车钱下车,我发现眼前的房子出乎意料的陈旧,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这么空着手上门好像没什么诚意,但现在是找人,早一秒就多一分生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上去敲门没人应,轻轻推开,一股很奇怪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知道那是鞣制皮革的化学药龘品的味道。
              房里非常凌乱,到处都是一捆一捆的羊皮和大桶。我揉了揉鼻子,搞半天原来他是个鞣皮匠,我更意外了。
              伸手摸了把墙上完整的羊皮,我一转身,竟然看到门后的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盯着我。我吓得一颤,立刻意识到不妙了。那人身在暗处,看得最清楚的是一只满是皱纹的手,估计就是盘马老爹本人。我这算是私闯民宅,搞不好就激怒了他。
              “老爹,我姓吴。我叔叔叫吴三省,是他让我过来的。”
              听了我的话,他全身一震,陡然站了起来。我心中的惊讶也不亚于他,因为这反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提到了朋友,倒像是提到了债主。而等他走到光线下,我心中的惊讶一下子就到达了顶点。
              他居然就是我爹那张照片里抽烟的老头!
              老爹虽然干瘦,但手臂上肌肉纠结像铁铸的一样,一看就是久经锻炼的体力劳动者,我气焰上瞬间就矮了几分。
              盘马看着我坐在门槛上,冷笑道:“吴三省叫你来找我算账?”
              他的口音很重,声音也很嘶哑,我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心往下一沉反而定下来了。看样子他和我爹出事真的有关,我爹带着那张照片,也并不仅仅是找一棵树而已。
              


              173楼2012-02-20 23:07
              回复

                77
                现在算账没有意义,就算真是他把我爹推下去的……我深吸口气,把闷油瓶画的山峰远景递给盘马,“不,我要上这座山。”
                盘马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却没有接过去,也不说话。
                这有点难办。虽然不知道那张照片是谁拍的,但既然有些年头了,又在我爹手上,就说明他以前也搅和在里面。二叔让我来找他,本以为会是个好向导或者地头蛇,用交情或者金钱就可以说动,却没想到会是深陷事件中心的人物。
                什么才能引诱他帮我呢?我不觉得软言相求能有用。
                杂乱的思绪在我脑子里翻涌,但没有一条有价值。
                “老爹,有个叫张起灵的人,是在这里长大的,你……”
                这完全是灵机一动。但我没说完,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发现我根本不必再多说了。盘马在听到张起灵三个字的时候脸就青了。那是真的青色,瞬间生机尽褪,我从没想过一个人的脸色真能这样快地灰败下去。
                我心里暗暗吃惊,他知道闷油瓶,又是本地人,难道说他和他的养父母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干脆就是他?
                记得闷油瓶在户籍上登记的父亲是叫张万江,那肯定不是养父的名字,盘马也不知道是不是本名,但闷油瓶是被养父母交给三叔他们的。倘若他知道后果,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就毫不奇怪。
                我顿时涌起一股火气,“比起我,你更怕他来找你算账吧?”
                只听“哐”地一声,盘马老爹猛地站起来,撞翻了一只木桶,里面的水流了一地。而他手中白光一闪,已经抓了一把一尺来长的匕龘首。这匕龘首弯度很大,形状有些怪,应该是削皮子用的,非常锋利,透着绝无修饰的冰冷的杀意。
                我心道不好,逼得太过了。他那工作也算是专业级的,把我杀掉绰绰有余。可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会怕成这个样子?
                好在他并没有直接扑上来,呼呼地喘了几口气,说:“他死了。”
                “胡说什么,他才……”我猛然意识到他不一定是胡说,要说闷油瓶死了也没错,如果我的推测不错,而且没有后来的复活实验的话。而且盘马的语气很有点微妙,尾音发颤,似乎并不笃定。
                我感到背后有冷汗下来了。闷油瓶说过他是读到高中才发现家里出事的,这个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后来的情况?而且他又怎么会知道他被杀过,难道他就是凶手之一?
                那么,闷油瓶对他来说,一定是最可怕的噩梦。他绝想不到他其实什么都忘了,也没有报仇的意思。
                看来他不仅怕得要死,而且搞不清现状。我心定了下来,尽量让自己显得高深莫测,“他没死,你知道的。”
                盘马的脸色更难看了,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我心中感到几分报复的快感,向前迈了一步。
                盘马手一软,削刀“叮”地落在地上,整个人一下子跪了下去。他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什么,虽然听不懂,却听得出他的精神状况已经接近崩溃。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因为他如果真的吓出个好歹来,就没人带我进山了。
                我又听了一阵,忽然发现他反复说的似乎只有一句话:
                他不能死。
                不能死?
                要不是不字太明显,我真不会相信他说的是否定句。难以置信,他怕的怎么会是闷油瓶死?难道我搞反了方向?
                我这下是真的糊涂了,趁他混乱的时候捡起削刀,退出安全距离。这东西当真是把凶器,他要是拿来砍我,一刀就完蛋。


                174楼2012-02-20 23:07
                回复

                  我知道,在搞清楚他的立场之前,我不能再开口。
                  能确定的是他不希望闷油瓶死,可是感觉上却不是担心亲人,而是害怕。他害怕闷油瓶死,就像如果闷油瓶死了,他将会遭遇到什么莫大的恐怖之事。
                  会有人替他报仇?
                  可是张家人明明应该都不在了才对,他到底怕什么?
                  如果他这么怕,应该就不敢做出对不起闷油瓶的事才对。
                  盘马老爹的声音越来越小,频率也越来越慢,应该是渐渐恢复过来了。我明白自己现在就像拿到枪的儿童,实际上根本不会用,只能震慑他一下子,等他冷静下来还会有变故。没有时间让我试探了,我把心一横,一刀刺在门上,“老爹,你知道他死了会怎样吧!”
                  他立刻停止了颤抖,逆光瞪着我,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他现在马上就要死了,所以我要你带我去救人,懂吗?”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我说得很快。他眼中一亮,仿佛突然燃起一簇火。
                  “好。”他点了头。
                  我松了口气,这就算是成功了,虽然成功得莫名其妙。再看那把刀,足足插入木板一寸有余,也不知道是木头太松软,还是我也被逼出了潜力。
                  之后就很简单了,我大致告诉他闷油瓶的情况,他是真心要救人,所以也听得很认真,只是脸色一直没恢复过来,尤其是我告诉他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后。
                  据盘马老爹自己说,他经常进山,经验丰富路也熟,车和工具都是现成的。于是我们当天就到城里采购了各种补给,还有我个人的户外用品,连觉都没睡就上了路。
                  最初的路是青藏公路,非常平坦。我躺在车后座上睡觉,并不担心他会把我怎么样。因为驱使他的是恐惧,而非利诱。只要他别因为太恐惧崩溃掉,例如发现闷油瓶……我不想再想下去。
                  当然最让我放心的是另一点,他根本不想带着我,他说那边的路很难走,我跟不上会妨碍他救人,而且多了一个大活人加上装备,占了很大的空间。我也明白我肯定会拖速度,所以跟他说好了只是跟着,东西我也自己背,让他不用等我。
                  我本来就是不想等才离开的杭州,如果到了这边还傻呆着,真是白来了。
                  路上趁着还有信号,我又联系了一次胖子,这次通了。我没告诉他我到了青海,只说要更多的资料。他给我传了几张照片,告诉我路上曾看到过一个荒废的小村子,很可能就是当年三叔他们住的张家村,但是他急着找闷油瓶就没进去。这不奇怪,因为他们家族的核心所在地肯定是秘密。
                  照片上的村子非常小,只有几栋房子。这些房子是砖混的,修得非常结实,堪比碉堡,所以看上去并不特别破败,不过野草小树已经充分说明了它们的荒芜。
                  透过门窗,能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还有东西,有一家院子里竟然还有堆白骨,看起来是羊的,有角,更添了几分诡异。
                  


                  175楼2012-02-20 23:07
                  回复

                    “我靠,有狼——”
                    我惊得头皮一炸,转身去拿老爹的枪,一抽却没抽动,竟然是被他抓住了。我抢了几次都没抢过来就急了,“老爹,外面有狼!”
                    没想到他挥着枪管一下砸过来,我差点被扫中,一屁股坐在地上。
                    “囊松。”
                    这句话我不明白,但听语气也不是什么好词,我心想他这反应倒像是嫌我多事,大惊小怪,难道是看走眼了?于是抓了自己的匕龘首在手,壮着胆子走到门口,拧亮电筒照过去。
                    不照不要紧,我一照魂都要吓飞了,那外面不是一头狼,而是挤挤挨挨的好多头,看到亮光退后几步,但立刻又涌了上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把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见鬼,我明明记得关了院门,怎么会开着?我想不通,但同时也觉得不对劲,这群狼为什么挤在门口不进来?我越观察越觉得奇怪,就用手电去晃它们的眼睛。有一头大概是被激怒了,嗷地一声跳起来,但也没敢进门,仿佛在忌惮着什么。
                    怪不得那头羊没被吃掉,怪不得盘马一点都不担心……难道这里从以前就没有野兽敢靠近么?
                    可惜,如果闷油瓶在,说不定还知道原因,盘马之类的山民可能根本没想过那方面的问题。
                    我一方面松了口气,一方面又觉得诡异莫名,动物能察觉到人类察觉不到的危险,它们害怕的东西真的不会威胁到人么?
                    今晚不休息明天会很难办,可在名副其实的群狼环伺下睡觉,未免有点超现实。
                    我把自己的睡袋拖到墙角,面前是老爹和劈啪作响的火堆。也许是被他异乎寻常的淡定感染,渐渐的我竟然也冷静下来。虽然不确定他和闷油瓶有直接的关系,但他们两个在气势上确实有些许微妙的共同点,至少让他来救人是找对了。
                    恍惚中我感到背后一虚,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是睡着了,而且歪了下去,靠在一旁的门上了。那间房里面有东西把门堵了,只能打开巴掌宽的一条缝。来的时候我还没想那么多,可现在看着那条漆黑的缝,我就觉得非常不舒服,似乎里面潜伏了什么。
                    恐惧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没注意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了就怎么都忽略不了。我心里发毛,从睡袋里爬出来,发现窗外已经透进几丝晨光,外边的狼群不知何时也散了。突然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飞起一脚就揣在门上。
                    只听一声极轻的断裂声,有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干什么!?”盘马霍地跳起来拉住我的胳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门扇洞开,里面的东西缓缓地滚了出来。
                    我一下子被定住了,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就像有什么东西卡着一样。盘马也滞住了,好一会才啐了口唾沫道:“孽障。”
                    那是个干枯的人头,表情极度狰狞,皮肤呈现一种异常鲜艳的深紫色,脑后结着长辫子,应该是女的。
                    虽然最近看到的死人不少,但如此诡异的尸体却透着太多不祥的味道。我深吸口气,艰难地退了几步,听见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吱吱作响。留在门里的身子包裹着宽松的长袍,有点像少数民族祭祀用的服装,上面装饰得相当华丽,金银俱全。我一看差点又移不开眼球,因为她胸前挂着一串六角的青铜铃铛。
                    


                    177楼2012-02-20 23:16
                    回复

                      我看他态度有些松动,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说那个女尸叫“巫”,房里的木偶等等应该是“下神”的道具,而被铃困住的就是“神”。“巫”可以驱使“神”做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个却不知道为什么,在仪式中就死了,所以那个“神”才一直被困在里面出不来。我们刚才要是不小心把铃绳弄断了,搞不好都要死在那。
                      他说完,神情古怪地看着我,大声说:“你能见‘神’!”
                      盘马的神情有些神经质,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得含含糊糊地应了声。
                      这倒是符合我之前的猜测。不管“猫鬼”还是“神”,当地人把这些鬼东西当成神是没错的,张家人大概也利用了这种心理来保守秘密。但他说的还有一点很可疑,就是那女人的死因。
                      既然她这么牛`逼,又有什么能在巨狼的眼皮子底下把她杀掉?是不是也是这个,导致了张家的灭亡呢?
                      但这些不是现在该操心的问题。
                      也许是共患难过亲近了一点,也许是觉得我能看见“神”不是普通人了,盘马对我的态度明显和缓了很多。我们继续往山里走,明显修过的山路很好走,下午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胖子说的断崖,比想象中更远,离对岸足有三十多米。如果曾经有座桥,一定是很伟大的工程。
                      盘马停下来看了看地面,笑了,说一般人就只能到这儿了。我看到他手指的是一个清晰的鞋印,不禁苦笑起来。
                      盘马放下背包,拿出一卷绳子,一端固定在石头上,另一端抛下了悬崖。
                      我上前几步往下看了看,一直很平缓的山势,到了这却深渊百丈,斧劈般的陡,只有五十多米远的下面有个凸出的小石台。
                      难道要爬到那上面去?可是在上面这还能往上爬荡到对面,到了下面真的只能插翅而飞了吧。
                      没想到的是,跟他下去我才知道,接下来的路既不是对面也不是下面的平台,而是我们正下方的山壁,在十多米远的地方有个凹进去的岩洞。
                      如果胖子知道真正的通道其实就在脚下十米远的地方,一定会气得吐血。
                      


                      179楼2012-02-20 23:17
                      回复

                        80
                        进了洞就是漫长的隧道,大部分借助山体裂隙修建,但也有硬凿出来的路段。张家到此不过三百多年,看工程量,除非所有的人所有时间都用来开山,所以我估计这和那个千棺洞一样,也是由古人世世代代建成的,并非他们一族之力。
                        盘马也对道路不太熟,要我注意两侧的岩壁,说正确的路会有标记。所谓标记其实就是首饰盒上那个猫头,于我也算旧相识了。我们一边找一边爬得昏天黑地,晕头转向,直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出去,路上辛苦自不用多说。
                        最令人振奋的发现是路上捡到了个红烧排骨的罐头盒,保质期都没过,除了闷油瓶不做第二人想。
                        出口是在山顶,金色的阳光洒在远处一座形状奇特的雪峰上,非常壮观,盘马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对那山峰磕了几个头。
                        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卫星照片上找不到村子,原来整个张家村建在一个巨大的山洞里,洞高足有300多米,宽500有余,深度则无法估计。
                        我虽然不是学地质的,也知道以东昆仑的地质条件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天然洞穴,可它就是存在了,简直不可思议。
                        所有的房子都是略为变形的碉房。这是一种青藏高原常见的石木结构建筑,下大上小,层层缩小,样子有些像现在流行的退台式住宅。而张家统一用灰白色的石头砌墙,加上黑色木料挑起的层层屋檐,又带点中原飞檐斗栱的味道,便显得尤其好看。
                        很难想象在大山深处竟然藏着这么宏伟的建筑群,考虑到石材运输和修造的难度,称为奇迹也毫不过分。我就像第一次看到埃及金字塔的探险家一样,只有张大嘴发傻的份。
                        盘马当然不会觉得感动,他拍了我一掌,示意跟上,径直就往洞里走去。
                        我瞬间紧张起来。上下山路只有一条,我们既然没碰到闷油瓶,他现在肯定还在村里。而张家村一夕之间毁灭,没留一个活口,数不清有多少冤魂在这。
                        想到这我忍不住问老爹知不知道原委,他停住脚步,眼神突然变得很怪,“不知道还来啥?孽障死了。”
                        我听不太明白,陪着笑说:“老爹,我真是来救人的。”
                        他冷笑了一声,摇摇头,要我睁大眼睛好好看路。
                        我喊了几声闷油瓶的名字,洞里聚音很厉害,回声能传很远,却没有人回答。
                        这些房子保存得非常完美,尘土也不厚,仿佛随时都会有人走出来,却静得仿佛掉根针都能听见,连脚步声都显得惊心动魄,让人打从心底感到不舒服。
                        我们终点是一栋九层高楼,耸立在建筑群中央,应该是很重要的地方。一楼的大门半开着,黑洞洞的大厅中能隐约看到条桌和太师椅等等,像极了电视里土匪开会的地方。盘马把包裹丢下,让我也照办,然后单单抽了把弯刀在手,挥了几下。
                        我也把东西放下,见他拿刀心里有点忐忑。他从没问过闷油瓶来这里的目的,怎么能确定地点呢?
                        “老爹,这里房子太多了,我们要不先分头找找线索?”
                        盘马脸色一阴,抬手就把刀架到了我脖子上,用力推了一把,喝道:“上楼!”
                        


                        180楼2012-02-20 23:17
                        回复
                          木有完?!!


                          IP属地:日本183楼2012-02-23 07:52
                          回复

                            人如果起了杀心,反应速度和行动力都会倍增。此刻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毫不迟疑地跑到楼顶,果然窄得可怜,最宽的地方都不到两米。
                            我抓住木质的屋檐摇了摇,很结实,于是小心翼翼地爬到下一层的屋檐上,才站定,就看到一张紫色的怪脸从楼梯洞里探了出来。
                            我心中一阵骇然。这当然就是盘马,可他哪里还有一点人的样子,脸皮完全成了紫色,皱缩得像核桃一样,牙床都露了出来,和那些干尸简直没有差别。可他确实还活着,没有了眼皮的眼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仍然可以转动,并且在我发呆的当口已经爬了出来。
                            我这时候只要推他一把,他就必死无疑,甚至我都不用动手,他这样摇摇欲坠的,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缓缓蹲下`身子,我看到那女鬼居然还攀在他身上,一双雪白的手臂抱着他的脖子,不到3米远的距离,连青色的指甲都能看得清楚。
                            我喉咙里不可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盘马立刻扭头,并且朝我爬了过来。我看了眼下面,7楼的平台在房子的另一个方向,要跳过去虽然不是不可能,但太危险了。
                            盘马走了几步就停下了,大概是知道再往前会掉下去,趴在地上伸长手臂来摸我。他手臂上的皮肤也皱了起来,覆盖着不少说不清是毛还是鳞片的东西,不知道碰到会不会也变成他那样。我屏着呼吸,尽量缩起身体,突然感到后脑有些凉,一抬头竟是那个女鬼。
                            她的袍子垂了下来,离我头顶只有几厘米了,我都能感觉到那上面刺骨的寒气。想到盘马的下场,我头皮一炸,恨不得立刻跳下去。确实,与其变成他这样,我宁可摔死,可是闷油瓶还不知所踪,我要是死在这,还有谁能来找他?
                            这时候我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一咬牙,抬起右手就揪住了她的袍子。
                            苍天,我真的抓住了!脑子里窜过这个念头,我抓住支撑屋檐的柱子,用左手当轴,拽着她往外一跳,借全身下坠的力量,终于把她连同盘马一起拖得摔了下去。
                            只听左肩“喀”地一响,痛得差点晕过去,可我终究没有晕,也没有脱手,反而缓了几口气又爬回了屋檐上。
                            我趴在那里喘气,感觉像做梦一样,恍惚了好久,无意间往上看了一眼,忍不住咳嗽起来。
                            去你娘的个OB,我无力地想,操龘`你大爷,还要往上爬,老子左手已经用不上力了。
                            


                            186楼2012-02-25 21:37
                            收起回复

                              82
                              我这才发现,这个山洞的顶并不是平的,而是倾斜向下,里低外高,到这栋楼上面有个很陡的坎,从黑暗里吊下一条长长的绳梯,一直垂到离屋顶1米左右的地方,光绳子就比手臂还粗。我刚才吓破了胆,这么大个东西居然都没注意到。
                              但即使是这样,绳梯还是太他娘的长了,一眼看去,4栋这样的楼摞起来都不够,也就是说还有150多米高,随便一个不小心就是真真正正的粉身碎骨。
                              梯子的终点看不太清,虽然用狼眼的强档可以照亮,却是个垂面。我仰着头,忽然想起首古诗:江陵去扬州,三千三百里。已行一千三,所有二千在。
                              低头看了眼摔下去的盘马,他再也没动过,应该是死透了。我闭了闭眼,抓着绳子把整个体重加上去用力扯了几下,纹丝不动,似乎不用担心会半途断掉。
                              背包还在楼下,大部分吃的和水都在里面,腰包里多数是药,不过我不觉得我下去了还有勇气再爬上来。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先上去,大不了看情况不对再下来,总比在村里找不到人再爬一次鬼楼强,而且盘马会上来,总不可能真是找那个女鬼的。
                              一开始爬,我就再没敢往下看一眼。事到如今也不抢那几小时,我登山知识本来就没多少,如今只有把保险绳套在横杠上,两条轮流固定,以保证随时脱手都不会摔死。
                              梯子荡得非常厉害,比想象中恐怖得多,每爬一级都要等很久才能继续。其实我觉得下去会比上更难,因为我的登山绳和下降器都没带。
                              终点是个两米见方的方洞,梯子就是从里面伸出来的。再次站在实地上,我靠在石壁上忽然很想笑。全程大概花了4个小时,路上还挂着吃了一包饼干。我觉得自己简直牛`逼哄哄,无所不能。
                              这条隧道是人工凿的,七弯八拐好像肠道一般,尽头是一道透光的竖井,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钻过。我也懒得想太多,撑着双腿爬上去,眼前突然一亮,竟然就到了山体外,几米远是一座六米多高的麒麟像,背对我矗立在山风中,长鬛如旗,面向一望无边的山脉,天空微微发紫,已经显出几分暮色。
                              我一下子被镇住了,不知道看了多久,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它的脚下。我这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凿那么一条通道下去,因为我站的地方就是底层山洞的穹顶,这是个两层的山洞,四下都是笔直的悬崖,那是最短也最省力的路了。
                              麒麟是铁铸的,造型非常生动,仿佛一抬腿就能腾入九霄。触手冰冷,表面和碉房里那只一样做过特殊的处理,像经过抛光的玉石一样。因为无法运输,它只可能是在这个洞里浇铸的,也就是说它从诞生时起就在这里俯视群山云海,日出日落,不知看过了多少不可思议的事,可惜却不能问它。
                              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它就是整个张家意志的化身,那种恒定的沉默和冷静,简直就像凌驾于凡尘之上。
                              抽出闷油瓶画的地图,我不禁哭笑不得。他故意画错了很多地方,神仙都不可能走对,可没想到我还是阴差阳错地走对了——这头麒麟背后的山洞,就是他郑重地画了个骷髅头的地方。


                              187楼2012-02-25 21:4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