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应该不在台北!”她盯着他。“你总不会是骗我出公差却又留在家里吧?”
他竟是神色自若。
“我是留在家里!”他说,“如果不说出公差去台中,你自然会留在家里,但你的心早回到你父母的家,你又担心高宁的事,不如骗你,让你好心安理得的回家住,我也不必留一个太太的躯壳在身边!”
“你——”她皱皱眉,心渐渐变成冷的、硬的,叶坚原来——城府如此之深,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说的是实话,是良心话!”他认真起来。“而且——我是绝对为你好,为你着想!”
这样的为她好,为她着想,她——怎么接受呢?
“那么,我是不是该接受你的好意?”她忍不住反击。“是不是应该感激你一辈子?”
“那倒不必!”他笑得好特别。“无论如何,你总得陪着我一辈子!”她愣住了,这是一句什么话?她是他太太,自然该陪他,伴他一辈子,他用这种口吻,这种语气说出来,是不是有着其他的含义?
好半天,她才能勉强把自己的心定下来。
“你今天不必上班?”她问。
“你呢?”他不答反问。
“我请了半天假,下午不必去!”她点点头说。
“我要去台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飞机票扬一扬。“三点钟的飞机,明天才回来。”
“又给我一次机会回娘家?”她嘲弄地笑了。“让我的驱壳和灵魂合而为一?”
“也可以这么讲!”他一点也不在意。“事实上,你跟我在一起,但你的心并不在。”
她变了脸色,这话未免太严重。
“你是什么意思?”她沉声问。
“没有意思,是真话!”他耸耸肩。“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既然你老早就知道、就这么想,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为什么要娶一个没有心的太太?”她问。
“你原本就是我的未婚妻!”他这点理由十分勉强。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履行义务才娶我?”她的反感涌上来,语气也变得更冷了。
“不能这么说,”他想一想。“你是第一个得到我感情的女孩子,我该娶你。”
嘉宜摇摇头,对叶坚,她可以说是越来越不了解,越来越没有把握,也——有些害怕起来。
叶坚——看来已不是以前的叶坚!
“再晒太阳我会昏倒,我要回家!”她生硬的。
“我送你回去!”他立刻说,倒是很体贴。“反正飞机三点钟起飞!”
“我是回娘家!”她望着他。
“当然,我明白,我送你回娘家!”他笑。“晚上或者你们还可以一起来看高宁!”
嘉宜看他一眼,不再说话。
她明白一件事,他心中的误会——或者说成见已深,他要怎么想,她是无能为力的,惟一的方法是让时间证明一切吧!
他们站在那儿等计程车,街角上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一个似乎已来了很久、似乎听见他们说话的人。
嘉伦,他是明白一切、了解一切的,是不是?而且——他是很聪明的冷眼旁观者。
“姐姐,姐夫!”他打招呼,他的神情也很怪。
看见他,叶坚就开始不自然了,男性的直觉使他知道,嘉伦对他不只有成见,而且有敌意。
“嘉伦,你也来了?”嘉宜很高兴,她一直喜欢这正直又善良的弟弟。
“来了很久,我看见你从医院出来!”嘉伦看叶坚一眼。
“没有看见我!我站在这儿更久!”叶坚自己先发制人。
“看见!”嘉伦淡淡地笑。“你跟着姐姐来的,不过——我以为认错了人,姐姐说你昨天去了台中!”
“改成今天下午去!”在嘉伦面前,叶坚说话很收敛。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看表哥?”嘉伦问。
“我怕——不方便,也怕嘉宜误会!”叶坚笑了,神色十分不自然。
“你不进去,误会可能更大!”嘉伦是直肠直肚。
“我想嘉宜明白,我已解释清楚了!”叶坚说。
一辆计程车停在面前,他们相继上车,嘉伦在前面。
“对姐姐,你真的不误会?”嘉伦最关心的是姐姐,因为他了解姐姐的苦心与委屈。
“我明白一切,十分明白!”嘉宜的语气特别。
嘉伦转头看她一眼,又看叶坚一眼,终于不再出声。无论如何,对方是姐夫,他也不能太过分。
“那就行了!”他说。
汽车直驶回家,车厢中的三个人都保持沉默,直到下车的时候。
“我不下车了,”叶坚说,“我回吴兴街的家拿随身行李,明天回来,给他们带太阳饼。”
挥挥手,他去了。嘉宜看嘉伦一眼,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她的婚姻并非想像中那么平稳、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