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嘉宜与叶坚的僵局似乎就这么无止境的拖下去了。
叶坚的祖母和母亲自从上次来过之后,也没有再出现过,叶坚本人更是半丝影子也瞧不见,就算是三岁孩子也看得出,他全无讲和的诚意。
文家的每个人,都是各怀心事,反而嘉宜最冷静、坚强,她又恢复了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生活十分有规律,她绝口不提叶坚,有她在家,家中的气氛往往是最热闹、最融洽的。
嘉宜父母、嘉伦、嘉颖却都非常愤怒,叶坚摆了一副欺负人的态度,这算什么呢?嘉伦一再表示要找叶坚算账,却被父母制止了,嘉颖——似乎在计划着什么事,但她什么都不肯说。
是周末,嘉宜中午就回到家里。
经过一个多月的思索,她的情绪已经再无一丝波纹,她已恢复了没结婚之前的开朗。
是真开朗吗?没有人敢问!
“喂,晚上请你们吃饭,好不好?”嘉宜一进门就嚷。“我领了加班费!”
“好啊!吃四川菜!”刚回家不久的嘉伦第一个反应。
“我有事,不过姐如果肯连李振邦一起请,我是乐意参加的!”嘉颖笑。她开始有一些少女应有的真稚、平和的笑容,她看来改变不少。
“没问题,加一双筷子嘛!”嘉宜的心情好得出奇。
母亲一边直摇头,直笑。
“嘉宜,你到底领了多少加班费?口气很大嘛!”她说。
“八百。”嘉宜伸出八只手指。
“八百?”嘉伦泄气地叫。“才八百啊!够谁吃呢?马路边摊子上的牛肉面也要三十五块钱一碗,我一个人起码吃三碗,何况——请客总不能吃牛肉面吧?”
“别这么大胃口,有加班费拿已经很不错了。”嘉宜说,“钱由我付,你们想吃什么可以自己选择,我没有规定只吃八百块啊!”
“这还差不多,”嘉伦笑起来。“我点牛排,如何?”
“反对!”嘉颖怪叫。“完全没有兴趣,又贵得吓死人,反对!”
“小丫头的良心还算不错!”母亲笑。“还是去吃川菜或湖南菜吧!等爸爸回来,让他决定!”
“吃一次牛排就良心不好吗?”嘉伦在抗议。“等以后毕业赚钱时,每星期请你们吃一次!”
“这样担保会吃穷你!”嘉颖忙着打电话给李振邦。看来他们的感情进展相当快。嘉宜进卧室换衣服,门缝里传来嘉颖打电话的声音,看她的开朗快乐,她已完全忘怀高宁了吧?
“喂,六点钟一定准时到,知道不?”嘉颖夸张地说,“我姐姐请吃饭。”
不知振邦在电话中说了句什么,嘉颖的笑声一下子停止,声音也突然压低了。
“你是说——表哥有信?”她低声问。
如果她笑声不突然停止,如果她不压低了声音,也许不会引起嘉宜的注意,嘉宜现在皱着眉,靠在门上倾听着。
“哦——他信里说什么?哦——哦!”嘉颖似乎好神秘似的。“晚上再谈吧,六点整,不许迟到!”
然后她就挂上电话。
“怎么?表哥有信给振邦?”嘉伦问。他的声音也压得低低的。“说什么?”
“也没什么,”嘉颖望一望姐姐的房门。“只不过报导一些生活和问候一下以前的老同事!”
“只是这样?”母亲移近了些。“高宁那孩子是不是怪我们,所以不给我们信?”
嘉颖沉默一阵,似乎在考虑措词。
“振邦说,表哥在金门遇到一个小学时候的女同学,所以——也不太寂寞!”她终于说。
母亲不明白:“有女孩子在金门当官吗?”
“妈,现在女孩子还三步不出闺门吗?”嘉伦笑。母亲摇摇头。“那个女孩子是不是高宁现在的女朋友?”
“是吧!”嘉颖说。
“唉!那也好,总比什么舞女、吧女来得正经,”母亲叹一口气。“喂,你们两个小心,在嘉宜面前不许提高宁的事,知道不?”
“提有什么关系?妈妈思想太古老、落伍!”嘉伦说。
“不论你说什么,不许提高宁!”母亲沉声说。
房门外的声音都静止了,高宁——的确不是此时此地该出现的名字,母亲的顾忌有道理,他们不能让叶家又有什么把柄,又有什么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