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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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引诱南宫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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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奉献。你奉上自己的所有去满足他的愿望，他一定会接受你的爱......他会永远记住你，永远想念你，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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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鬼的引诱下，她记得自己剖开了胸膛、取出了心脏，她把心脏送给了杀生丸喜欢的人类姑娘，使得他们可以打破时间的诅咒，长长久久地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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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人类女子恐惧而悲伤的呼唤声里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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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陷入一片空白，时间、空间好像都不存在了。她似乎飘荡在天地间，直到某一刻，她感受到了无数重大大小小的威压，以及波浪一样起伏的威严的低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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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什么都听不清，只觉得有人推了她一掌，将她从云中击落到泥土里，身体变得沉重，难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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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南宫夜是被窒息感逼醒的。她的胸腔隐隐作痛，四肢疲软无力。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睁眼却发觉自己蜷缩在阴暗的空间之中。一束光从斜上方照进来，正好打在一座石刻的小小神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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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脑还不太清醒，慢慢地支撑自己坐起来，不自觉地被唯一的光束吸引，实现落在神像上。那是一只昂首端坐的狐狸。狐神，南宫夜对狐神很熟悉，这是大天狗一族侍奉的神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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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像狐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苏醒，其上迸发出一股灵光，她被晃到了眼睛，抬手遮挡，当再度睁眼时，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木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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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脏一紧，陡然旋身后撤，抬头扫视突然冒出来的不速之客。看身量是一个少年，他穿着深蓝色浴衣，有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上半张脸被一张写着奇怪符号的白纸遮挡，只有一双红润的薄唇显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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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对南宫夜的敌意简单评价道：“身手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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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神明？”
南宫夜感受到的只是一股洁净的威严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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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是代替神明大人行走世间的使者。南宫夜，你现在应该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吧？不要着急，我们有足够的说话时间。”
少年盘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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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狐疑地盯着他，渐渐放松了身体，跪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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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身为神使，将临此世的唯一目的就是给予你帮助。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少年以长者的口吻与她说话，让南宫夜觉得非常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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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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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实已经死了。但是八百万神明对你的死深感愤怒，他们启动时间的秘术将你的灵魂送回了过去，这个'过去'，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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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神明为什么会对我......”
“大天狗是受神明眷顾的妖族，你忘了吗？你还记得自己的双亲是如何死去的吗？”
神使冷酷地打断她：“邪神封印在你们这一支大天狗的体内。你的父亲就是邪神的守墓人。我很遗憾，邪神在你父亲体内复苏了，她操纵你父亲发起了一场屠杀，是狐神大人现身杀死了她的容器---也就是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父母双亡且被家族驱逐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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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陷入久久的震惊中，艰难地开口：“......什么是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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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只有大天狗一族族长才知道的秘密，你的父亲没来得及告诉你就死于非命了。数千年前，八尾猫还是山神，但是她为了信徒和力量帮人完成了很多邪念，最终彻底堕落成邪神。她力量太强，当时的神明只能和妖族合作镇压她。唔，说起来......”
神使一只手手肘撑在膝盖上，玩味地摸摸下巴：“是你的祖先主动请缨，让自己的后代成为邪神的守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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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处呢？”
“首先，这是一份和神明的契约。神明是不朽的，妖族却不一定能绵延不绝。只要这份契约还在，你这支大天狗就会受神明庇佑，生生不息。其次，守墓人有可能会获得邪神的一部分力量，神明的力量可是很强大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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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这里有个问题。就算是神明也难以看出谁是守墓人。大多数时候邪神陷在沉眠里，她的力量不会溢出到守墓人身上。倘若没有神明的气息，连狐神大人也不知道上一任守墓人死后，邪神选择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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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的父亲是守墓人这件事，神明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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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的脸明明被白纸遮去大半，南宫夜依然从其上看出了深重的同情。
“神明知道。你父亲身上有神明的气息，他获得了八尾猫的幻术，因此非常危险和强大。但是邪神会在他身上完全觉醒是我们始料未及的，非常抱歉，使你连同母亲也一起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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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追问：“所以邪神选择的下一个守墓人，是我？”
神使点点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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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蹙眉：“我也拥有幻术，且精通治愈和净化，这是因为我是守墓人吗？”
神使回答道：“没错。你和你父亲一样，都获得了邪神的力量，可是神明大人却不能像认出你父亲一样认出你，因为邪神在觉醒的时候给你的每一个族人都下了诅咒，使得他们身上都带有邪神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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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神使轻蔑地啧了一声：“真是狡猾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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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后，守墓人应该也换人了，为什么神明们要回溯时间？”

“你要是别的死法，封印自然会落到下一个族人身上。但你是将心脏取出，使其在另一人体内跳动。而大天狗守的'墓'，就在你们的心脏里。大天狗成为神明的眷族已久，你们是近神的一族，是牢靠的封印，而人类则不然，他们是邪神夺舍的好对象。猫神机关算尽，盼了几千年才盼到这么个天时地利人和，啧啧。”
神使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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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是个聪明的妖怪，她很快意识到曾经的确有个声音诱惑自己一步步走向病态迷恋杀生丸的深渊。
“难道说......邪神能够影响我的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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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听过她的声音了吧。邪神也是神明，她会被强烈的欲望和诉求唤醒，守墓人的悲伤和痛苦都是她的养料。她足够强大的时候，能够用她迷惑人的看家本领使你走进她的陷阱里。邪神骗你送出心脏后借用人类女子的身体挣脱了封印，她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爱慕的杀生丸。”
神使沉稳平静的声音让南宫夜心脏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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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带来了又一次人间炼狱。神明们决定采取补救措施，于是将你送回过去，并派我给予你引导和保护。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你知晓从前的事情。即便是我侍奉的狐神大人也不会知道时间被回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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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紧张地吞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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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放松些。只要你心里没有强烈的未偿之愿，邪神是不会轻易被唤醒。而我时时伴随你左右，可以提醒你邪神是否躁动。你只要守住封印就好。说实话，只要你别再把心脏送给人类，邪神是挣脱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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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犹豫道：“所以说，我只要满足自己的欲望，普通地活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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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别小看满足欲望这件事，这是非常困难的呢，是神明才擅长的领域。尽情地求助我吧，我活了不知几千年了，你完全不用害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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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没有接他的话。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掌，似乎比之前小了一些。她还是对死而复生又穿越时间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
“这是全新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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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认真地思考后回答道：“这是你经历过的同一个世界。一些既定的结局，无论你如何努力都无法挽回，而另一些事情又是可以改变的。你不必为无法挽回的事悲伤，也不必为自己改变了原有的事实而惶恐。对于行走于此世的人而言，此世才是唯一真实，你所经历的前世是一场幻梦。你务必牢牢记住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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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慢慢地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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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如果遇到棘手的麻烦，你可以向神明求助，神明虽然不认识我，但能辨认出我是某位神明的神使。你是大天狗一族的血脉，他们会帮助你。但是，神明是残酷的，对于他们的某些话你要慎重考虑，这是我对拥有善良之心的妖怪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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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跪拜道：“我知道了，感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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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使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这里是狐神的一处废弃神庙，你可以在这里整理思绪，待到清醒冷静为止。我会化作羽毛团扇，你把我当法器用就好。我们之间灵力相联，你呼唤我，我会回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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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应声之后，少年化作一个光球，待强光散去后，只有一把黑色的团扇躺在她的膝上。南宫夜拿起团扇仔细端详，这是九片黑羽制成的团扇，蕴含着强大的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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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接受了这么多的消息，她实在消化不过来。
她此刻再回想自己暗地里一厢情愿的爱和卑微的付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未宣之于口的爱意，怎么能有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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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凝视着那束光，右手覆在胸口，感受心脏平和稳定的跳动。
“邪神，这次我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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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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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色降临时，南宫夜调整好状态，拖着依然虚弱的身体离开了神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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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不轻的伤。
她擅长治愈，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在妖力不足的情况下迅速修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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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意识到外伤是风刃切割造成的，而胸腔的钝痛是撞击导致的。或许她被强烈的气流击飞撞到了岩壁或者巨木上。
她继承了身为犬妖的母亲的灵敏嗅觉，很快从外衣干涸的血里分辨出同族大天狗们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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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该是回到了父母死后不久、分家上位驱逐她的时候。
她原本是宗家的嗣子。族人宣称她父亲是叛徒，父母双双死于神罚，宗家倒台，分家自此上位。他们忌惮南宫夜报复，选择立刻将其驱逐出领地。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都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们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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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为此悲伤，妖族对血缘亲情并不重视。弱肉强食，她若再长两百岁，此时的族人便不敢将她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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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拂面，她坐在树根上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报复大天狗一族？不，他们只是神明可怜的傀儡，无知无觉地笼罩在邪神的阴影之下。
她暗暗想，真要报复的话，自己寻仇的对象不是族人，而是操纵自己走向毁灭的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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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出别在腰间的团扇：“你说我要满足自己的欲望。从前我死于对他的爱。可是如今我不确定这份爱有几分是我的真情，我要去确认一下。就现在而言，杀生丸就是我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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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她是被西国的女主人、也就是她的姨母月姬大人捡回去的。既然现在故事己经被打乱了，她不如自己寻去投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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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扇感应到她的想法，其上冒出朦胧的光，她感到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前进。
南宫夜明白神使要帮助自己去寻找西国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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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着疼痛，张开一对漆黑强健的羽翼，扇动几下，劲风吹倒树木，裹挟着她直冲云霄，黑羽割开云层，带她飞速前往团扇所指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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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带来了犬妖的气味。
南宫夜减速俯冲，在地面悬停，木屐缓缓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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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恭敬地单膝跪地，看着男人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恭请您贵安，西国之主。我是被大天狗一族驱逐的宗家嗣子南宫夜，父母亡故，我已经无处可去，我希望西国能够收留我，我愿意成为您的家臣、您的臂膀，效犬马之劳。”

斗牙王扫视她垂落在地上的宽大羽翼，沉声道：“大天狗一族向来神秘。你们虽为妖族，却游走于神明和人类之间，几乎从不踏出领地。我对你们知之甚少，而你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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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将头垂得更低：“我没有任何阴谋。我之所以认识您，是因为我的母亲霜姬也来自西国。她是月姬大人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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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牙王眯了眯眼：“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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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抬起头，即便没有月光照耀，属于妖族的出色视力也能够看清她的脸。
她的额上没有那弯标志性的蓝月，其上肌肤光洁细腻。她有一对暗金色的眼睛，其下是和月姬如出一辙的妖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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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忘记霜姬的容貌，但我记得她的血的味道。”
斗牙王冷淡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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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身上的外伤已经悉数修复，浑身血气也被云下的狂风冲淡。她闻言举起右手，左手成利爪状在右臂上划下三条血痕，夜风将血气送到了斗牙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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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确是犬妖的后裔。”
斗牙王鼻尖微动，迅速作出判断。但他没打算这么轻易就揭过这件事，继续开口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委应该不止是你说的这么简单。来路不明又半路出家，你想成为我的家臣，要有足够的忠心，以及与其同等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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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毫不畏惧：“信任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恳请您给我一个效忠的机会，我走投无路的处境绝非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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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还挺对我胃口的，小姑娘。”斗牙王右手轻松地敲击着剑柄，似乎在思量什么，“你有多少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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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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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牙王对这答案很满意似的，脸上浮现出了今夜的第一个笑容：“你听好，在南面的森林里有一只黑熊妖，你如果能够将他的头带给我，我就认可你是我的家臣，此后我便指派你侍奉月姬，不再追问你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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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南宫夜答应得很干脆，根本没考虑问一嘴如果任务失败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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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黑熊妖不是你一个人的猎物。记住，我给你的任务是，要将他的脑袋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斗牙王提醒了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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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提醒让南宫夜警觉了，她第一次主动将视线移到西国之主的脸上。他面容很平静，甚至能看出一点玩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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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大概明白了。黑熊妖已经是别人的猎杀目标了，斗牙王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试探她的能力。她不但要快人一步得手，还要保住自己的战果。如果慢人一步，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既然事先问了年龄，那想必她的潜在对手与她在阅历上不会有很大差距。不，应该是比自己少很多才对，毕竟她实际年龄已经超过四百岁了。
她对自己的实力颇有自信，左思右想，都觉得十拿九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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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您的提醒。我必将黑熊妖的头呈上。”
南宫夜的巨大羽翼振动起来，卷起一圈圈的风之涟漪。她很快就乘风而上，没入南面的云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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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牙王抚摸着铁碎牙的剑柄，金眸望着肉眼不可见的那片密林：“你会如何应对呢，杀生丸。”

今晚的月光很亮，但是南面森林里弥漫着瘴气和浓雾，犬妖良好的夜视也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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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不紧不慢地行进。在迷雾之森里，他依靠的是敏锐的嗅觉。黑熊妖身上的臭味无比清晰地为他指明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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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浓雾之后出现了巨大的阴影，杀生丸勉强能判断出黑熊妖的要害在哪里。但是在四周高大林木的遮掩下，打斗有些放不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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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此行的目的是黑熊妖的爪子和牙齿，因为其上附着着非常厉害的毒素，杀生丸也是用毒的好手，这可以当作他修炼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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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不再掩盖自己的气息，定定站住，仰头注视着阴影逐渐变大，地面的震动使得他耳际别着的发丝滑落些许，稍显青涩的脸长得和月姬格外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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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妖的身体终于彻底脱离了浓雾的掩盖。它显然注意到杀生丸冲天的妖气，微微俯下身子，齿尖悬挂的唾液滴落在地，立刻将土地腐蚀，滋生出更多的毒雾。它发出震天动地的凶狠咆哮，本来是气势十足的宣战，但是这声咆哮却在半途戛然而止。杀生丸挥出光鞭，精准地在它的下巴和脸颊上抽了两下，自言自语般说道：“收起你的口水，真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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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度极快的光鞭将黑熊妖打懵了几秒钟，在它脸上留下了血痕。几息过后，成功被惹毛的黑熊妖开始反击。庞大的熊掌快得不可思议，杀生丸足尖轻点跃上树去，而底下爆开的尘土几乎淹没了熊妖的下半身。巨大的震动撼动了巨木，也惊醒了整个森林，无数鸟儿纷纷逃离此处，动静实在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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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速飞行的南宫夜轻而易举地注意到了异动，她的嗅觉不如纯血妖犬灵敏，却也能感觉出浓烈的妖气正是震动的源头。看来她已经慢了一步，接下来的对手恐怕不止一个。她立刻改变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扎进了迷雾深处，翅膀卷起的飓风一路切割着浓密的枝叶，冲淡了缭绕于此的瘴气和浓雾。

杀生丸几次尝试以光鞭刺穿黑熊妖的心脏，都以失败告终。生长在这里的树木都非凡种，在黑熊妖几次三番的攻击之下居然未曾折断。熊的皮糙肉厚程度超出了杀生丸的想象，能够刺穿它胸膛的应该只有利爪和利刃。杀生丸腰间确实别着一把刀，但它主要起到一个装饰作用。杀生丸的妖力暴虐充裕，且还不能够很好地控制力量，这导致他的武器都很容易折断。武器折断，被月姬嘲笑事小，战斗中失利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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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右手覆在刀柄上，脸上呈现出很明显的纠结之色。就在犹豫的当口，熊妖攻势更猛，一掌拍碎了杀生丸栖身的粗壮树枝。杀生丸在跃起的那瞬间拔刀出窍，清亮的刀鸣伴随着雪亮的刀身出现，他在空中旋身，一道白光闪过后，刀精准地没入熊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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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入的一瞬间杀生丸就皱起眉头，但手上动作没停，仍旧用力，使得刀头能扎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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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黑熊妖的反应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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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瞥了一眼因剧痛而狂躁的熊妖，意识到于事无补。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因为他出招时太紧张匆忙，刀在插入的那瞬间、甚至之前，就已经断了。断刃并没有乖乖听话，而是与残刀在熊妖体内错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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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将断刀留在了熊妖身上，自己连连后撤，遁入交错枝干的阴影中，思索着要不要变成原形与其相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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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妖拔出胸口的残刃丢开，气势汹汹地朝杀生丸冲过去。而南宫夜就是这个时候抵达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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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体术很出色，但受伤的身体不适合持刀搏斗。她像一片枯叶划过天空，翅膀掀起的气流吹散了一些迷雾，她在黑熊妖附近的高空盘旋着，在雾气里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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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妖察觉到了她的存在，但她的妖气比杀生丸弱很多，它将她视为一只打不到的苍蝇。加之此刻它的首要目的是报复杀生丸，所以几乎没有任何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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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皮毛是一层厚甲，但是脖子处的防御明显弱一点。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风刃切下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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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抽出别在腰际的羽毛团扇，挥第一下扫除迷雾，让黑熊妖暴露在她的视线里。第二下，她攥紧团扇，调动所有的力量凝聚出一记强劲的风刃，直奔熊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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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的咆哮戛然而止。

它的头颅被利落地切下，庞大的身体滑倒在地撞翻了好几棵树木，而带着狰狞表情的巨大头颅则高高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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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保持人类的形态，这颗头不太好拿。于是南宫夜立马切换成犬妖的模样去带走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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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看到的情景则是，一只背生双翼的妖犬划破天际，咬住了尚未落下的熊头，唯恐受人追杀似的奔云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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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熊不是他所杀，但他正在和熊战斗，熊是他的猎物。杀生丸很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事，尤其是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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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一声招呼就半路截胡，杀生丸不但生气，还觉得自己被对方羞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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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周身妖气四溢，长发在风中狂舞，整个人迅速化为庞大的妖犬追上去，一爪直击对方侧腹。南宫夜意识到来者不善，扭动身体用翅膀防御，于是杀生丸尖锐的爪子扯下了许多漆黑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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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本就带着伤，自知无法逃脱，于是两只妖犬纠缠着调转方向，一前一后落在了两个遥相对望的树冠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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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大的熊头在纠缠中坠落在地，扬起一人高的尘埃，两只妖犬在落到树顶后化为人形。两株参天古木刺透了迷雾和瘴气，月光照耀、晚风吹拂，彼此的气味和容貌都能被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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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生丸右手成爪状，冷声逼问：“你是谁，胆敢抢夺我杀生丸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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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夜在被攻击的时候就感觉一些不对劲，此刻确认了对方真的是杀生丸，头脑一瞬间空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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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杀生丸，她完全忘记少年杀生丸的模样了。此刻看到觉得熟悉又陌生，他的气场张扬而非内敛，面庞肉眼可见稚嫩许多，金眸却比成年时更有攻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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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看到杀生丸的那一瞬间，她没有感到爱情的悸动，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然后迅速挤占所有的空间：现在的她有可能会被杀生丸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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