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不是大清皇帝，也没经历过起起伏伏，我只是自从太祖开国以来半个世纪后的良民

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我听着霍洛维茨演奏拉赫马尼诺夫的前奏曲，并且思考这样的行为是否能实现通灵，即进入异时空

曾经有过那样通灵的感觉，是在第一次听斯科里亚宾的钢琴协奏曲第三乐章。眼前仿佛就是银河，音符像恒星发射的伽玛射线。

那也是一个宁静的夜晚。至少对我来说是。除了远远的脑后河畔驶过呼啸的列车带来的汽笛声。

我又想起了小时候每天入睡前，远处的山麓，总是响起军队的就寝号声。就那么飘荡在空中，如同春天浮沉不定的柳絮。

所以春天在记忆中也漂浮不定了起来，像倒悬的透明的亚德里亚海。春天应该是深蓝色的。因为春天是抑郁的季节。许多人选择在春天告别。

那些人一声不吭地就那么离开了，就好像透明的水滴消失在了那么苍茫一片的亚德里亚海。

活着的人也好，已经死的人也好，都会消失，因为大家都是海里面的一滴水。哪有什么后浪，不过是时代卷起的潮流，有些水滴恰巧被带在了浪尖。潮头过后，精致而易碎的玻璃般崩解在大海里。

没有在锁金村菜市场卖过菜，便不知道赚钱的不易。没有在街边摆过摊，便不知道生活的艰辛。没有当过劳动人民，便不知道资本家的可恶。

我便很乐于走在这充满资本主义气息的路上。夜晚的长宁路，上海繁华万花筒中的一角。当晚吃了烧烤，喝了点啤酒，在走马灯似的招牌中像致幻那样，美丽的身影美丽地美丽似的存在。赤裸裸地存在，不加修饰的存在，却又消亡。

那晚在山梨县的温泉旅馆也是同样的心境。竟然吃了比双手平张还要巨大的螃蟹，已是人生幸事。之后又去玩了小钢珠机，虽然血本无归，其快乐竟不可言表。

我便狠狠责骂了郭天贱。虽然他是我另一本小说的主角，但就是他让我血本无归。

之后在东京某宾馆的非常口的露台上，我们看着东京奢靡的霓虹灯色，迎面吹来袭袭晚风。我开始认为，郭天贱究竟是我小说里的人物，还是他就是他自己？

郭天贱在银座的商场里买了三双耐克牌的球鞋。远方的街边走过的穿着水手服的少女在抽着万宝路的香烟。夏天就好像她烟嘴里飘出的烟气，融化在天际线上方的夕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