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哥哥,原来是哥哥,这下我就放心了,我时间也不多,只有午休这一小会儿,得回去了。还有麻烦你们,督促好纪子念,毕竟,这也算他人生里面重要的一年。”
班主任走了以后,沈从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杀了纪子念。”
周也喝了一口水:“因为那个白痴不做作业吗?”
“不,是因为他让班主任来找我。”
话音落了,周也和沈从都同时反应过来这对话里巨大的信息量,他们看了彼此一眼,沈从笑了:“知道老爷子要把位子让给你,对那个小子的敌意也没了,是不是?有的时候,我真是觉得你比我要幼稚,明明挺关心那个不做作业的白痴的嘛,总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闭嘴。”周也扒了一口饭口齿不清地对沈从骂道。
黄昏的时候周也回家,他先去父亲的房间看了看,周泽输着液睡得正熟,房间里空气加湿器发出微微的声响,除此外一片宁静。他站在落日的余晖里看着父亲,看了好一会儿,有很多事情他忽然间不懂了,爱也不懂,恨也不懂。但他回想起今天会议室周泽颤抖的身影,他想,让他睡一会儿吧,好好睡一会儿。
他在厨房拿了瓶凉爽的冰水,再上楼,转过二楼客厅拐角的时候,进了纪子念的房间。那孩子手里握着笔,脑袋压在数学卷子上,哈喇子流了一滩。
周也把冰水“嘭”地往桌上重重一放,纪子念惊吓得睁开了眼睛。
“啊!”
还没反应过来,周也就把冰水往他热乎乎的脖子那边塞,惨叫一片。
“啊你这个变态大叔你干嘛啦!”
“变态大叔?”周也用冰水压得更加用力了,纪子念像只蚱蜢一样颠跳起来。
“擦一擦你的口水好吗?小狗。”
“关你屁事啊大叔。”
“你不写作业本来不关我的事,班主任找到我了我觉得听了丢脸就关我的事了!”周也把水往桌上一放。
“我明明……”
“我明明找的Superman呀~~~”周也学纪子念奶声奶气地讲话,纪子念气得去推他。
“要你管,你出去啦,变态大叔。”
“你写不写作业……”
“你真的很奇怪哎!”纪子念一边拿着笔一边去挡周也的冰水攻击,忽然周也就抓住了纪子念的手,然后稍稍用力就把着纪子念握着笔的手往自己脸上画了上去。
纪子念在力气上根本不是周也的对手,于是挣扎归挣扎,还是被周也在脸上画上了几笔。
周也笑的几乎要岔气:“咬人的小狗还不做作业真是好丢脸,不做一天画一条。”
最后纪子念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无奈地看着冰山脸笑的一脸贱贱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何,今天是他认识周也以来,他觉得离周也最近的一次,他觉得自己谈不上了解周也,但感觉得出来,周也今天很开心。很开心,但似乎又,其实好像还有点别的什么东西,这些奇怪的不像是周也会做出来的举动,大概算是用别的事情来分心的一种?就像希尔瑞对自己说,要寻找新的依恋那样,周也这样笑着欺负自己的话,也许他会觉得好受一些?
纪子念不反抗了,拿他漂亮的,黑白分明的眸子很温柔地望着自己了,周也有些悻然地也松开了纪子念的手,这样就不好玩了。其实他心里是开心的,开心却又不开心,少了一点什么,又多了一点什么。复杂的纷繁。莫名却觉得好像眼前的孩子都看得懂一般。
忽然间两个人站在那里就手足无措了,周也低下头,却忽然望见纪子念草稿纸上画着的人儿,布满了这个角落,那个角落。这孩子画画画的真好啊,眉眼里都是沈从的那个神态,惟妙惟肖的。
周也再抬头,忽然自嘲这几秒里自己的百转千回,复杂纷繁,像个还会在乎些什么的,就像是五年前那个愚蠢的自己那样的,在乎着的傻瓜。纪子念脸上都是自己用圆珠笔画的歪歪扭扭的线,脸上的表情很生气,却可爱至极。
即便这样还是觉得可爱,他感觉危险。然后,周也忽然又恢复了往常的表情转身一句话也没有地离开了房间,剩纪子念还站在原地莫名。
暖到极致就会冷,就像夕阳和落霞之后会是黑暗的苍穹,可是冷到极致就又会暖,就像无尽的黑暗之后就又会是朝霞和日出。就像冷漠的极致也许就是火热,无尽的恨的结尾忽然又变成爱的开端。
窗外的夕阳和落霞,美得像一幅色彩斑斓,天使和上帝作的画。那热的,暖的色调,点缀的那浩瀚而空荡荡的天,都显得小了起来。院子里火红的玫瑰,在似火的晚霞下,被衬托得愈发妖艳。四月,柳絮风扬,花开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