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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清醒了，张开眼睛，黑乎乎的屋子亲切得熟悉。
床头柜子上的机械钟认真地一秒一秒刻着时间，景博睁着眼睛懒在床上。
发生什么事了呢？像是刚下了长途的洲际航班，身体乏力滞重，液体都被挤干了。
他呆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去摸柜子上的手机，四点四十九分。
脑袋里面空荡荡可以刮得起穿堂风，他在床边坐起来，用从柜子上收回来的手拢了一把扎眼睛的额发，直愣愣看着窗户外面的天色。
只有高楼里一排排的楼道灯，凌晨时分没精打采拉耸着脑袋闪着瞌睡。
“唔！”
腿上没力，起身的时候一折就往地板扎了个猛子。景博皱着眉爬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撞疼的膝盖，摔这一跤把他脑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晃归了位，之前的记忆一段一段连起来。
不仅是昨天站了一晚上，他还想起来自己床上还多睡着个人。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没吵醒他，卢天恒抱着棉被抓抓耳朵揉揉鼻子，翻了个身对着景博继续睡得安稳。
揉膝盖的手好疼，他把两只手摊在面前，绷带跑了须，指上割损地方的皮肉狰狞地往外翻着，满掌都是暗褐色的血污。
胳膊上的伤口一定又拉裂了，盖过的薄被子斑斑驳驳染了色，床单上更是惨不忍睹，一块一块乱七八糟不知道沾的都是些什么。
在这样的床上睡觉，不做噩梦才怪。
景博把小臂按在床沿上撑起来自己，浑身难受到根本分不清楚是哪在疼。他靠着身后柜子缓了缓，扶着墙壁慢慢蹭进浴室，拧开水管去洗手上的血污。
呃，忘了绷带，被水冲湿透了，底下的伤口火辣辣得疼。他慌慌张张去关水管的动作又带掉了旁边的洗手液。
所有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景博忍着不耐把洗手液摆回去，拉开洗手台下面的抽屉找了把剪刀，剪开手上湿哒哒的绷带丢进垃圾桶。
缝针的口子上还留着黄色药水，剪刀也沾上了。
脏死了，哪都是，黏糊糊的腥味一下一下往鼻子里撞，胃袋里面咕噜咕噜酸胀得厉害，景博捂着肚子伏在洗手台子呕了半天，吐出来一点透明的胃酸。
最近吃东西太不规律了，他想，明知道那不是重点。
把胳膊上的绷带也换掉好了，他接了杯水漱口，瞥见镜子里自己狼藉的右胳膊，伸手上去扯了扯绷带。
被干涸的血粘在伤口上了，一动就有颗血珠子从他扯过的地方探出头来，还没滚落就有一颗接着冒出来，随后是一排排一串串，像是陈旧将废的意大利喷泉。
他剪断了内侧可以松动的部分，吸了口气，一使劲把剩下的网纱揭了个干净。
带着血肉下来的，温热涓涓潺潺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滑，意大利喷泉翻了修。
卢天恒推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抢前一步抓着景博的手臂抬高。
“怎么回事？”反应过来觉着有点后怕，要是他没醒过来发现他不在的话。
“你要换绷带喊我一声嘛，疼不疼？”
景博低垂着眼睛摇了摇头，空着的一只手按开镜子门拎出来药箱，把拆开头的绷带递给卢天恒。
他不怕痛，眼前人入微的关怀才惊他到鼻酸。
卢天恒轻车熟路地给他止血包扎。先前他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为了追个学医的姑娘，全组的人都给他当过人体模特练包扎。只可惜那姑娘粘人过头，他又极缺少专注在一个人身上的耐性，现在他熟练到能边抬着眼睛冲景博笑，边在十分钟里缠出个妥贴平整的结，初衷早就忘没了。
景博从刚才开始就倚在洗手台上，腿和腰都止不住发抖。卢天恒绕过他的腰把手垫在他和瓷质的凉冰冰的洗手台中间，挨近一点，景博的耳朵就悄悄泛红了。
初夜过后的早上大概都有难免的尴尬，而卢天恒处理这方面的技巧高超过他的包扎。他搂着景博还留着玫瑰色印子的光裸后背，亲了亲他的侧颈，拉着他的手臂稍稍活动了一下
。
“我包的好不好看？”他的嘴唇黏在他耳朵边上问。
直到昨天晚上，他都从未想过一向拘谨又乖巧的景博还有这样的本事。他的蝴蝶骨硌手，腰软韧得像能挽出朵花，声音咽喑混着鼻息，从紊乱压抑到喊出他的名字。
他湿湿软软灼热的身子里面昨晚绞着他喘不过气，他这么害羞又热情，卢天恒伏在他肩上蹭着，忍不住轻轻笑。
早晨的欲望总是来得迫切，况且时间还那么早，睡个回笼觉多好。
“别不理我嘛。”他的手向下揉进景博大腿内侧，怀里的人颤得更厉害了。
“阿Kings，你干嘛以前一直都不跟我讲，你好棒。”
值得么，就为这么个人？
怕是早已钟意他成习惯。
景博偏过脸咬紧了嘴唇，后腰抵着他的形状感知得清晰，让他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
“Gordon。”
吸毒一样，这个名字嘴里唤得脑里念得都厌了腻了想抛了，仍旧是心头好。
真是够了！该怎样才能轻松一点呢？
“Kings，你是不是很辛苦？我们回去床上先啊。”
景博一想到那张脏兮兮的床单，皱着脸更想呕了。
“床单好脏我拆下来了，不过不知道新的放在哪里。”
“对不住啦，我翻工前一定帮你洗干净！”
“......衣柜下面的左边的抽屉里有新的。”他脸上含着歉意笑得可真甜，景博闭起眼睛来不想去看。
“我去换，你自己能行的吧。”
床头柜子上的机械钟认真地一秒一秒刻着时间，景博睁着眼睛懒在床上。
发生什么事了呢？像是刚下了长途的洲际航班，身体乏力滞重，液体都被挤干了。
他呆了一会儿才有力气去摸柜子上的手机，四点四十九分。
脑袋里面空荡荡可以刮得起穿堂风，他在床边坐起来，用从柜子上收回来的手拢了一把扎眼睛的额发，直愣愣看着窗户外面的天色。
只有高楼里一排排的楼道灯，凌晨时分没精打采拉耸着脑袋闪着瞌睡。
“唔！”
腿上没力，起身的时候一折就往地板扎了个猛子。景博皱着眉爬起来坐在地上揉了揉撞疼的膝盖，摔这一跤把他脑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晃归了位，之前的记忆一段一段连起来。
不仅是昨天站了一晚上，他还想起来自己床上还多睡着个人。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也没吵醒他，卢天恒抱着棉被抓抓耳朵揉揉鼻子，翻了个身对着景博继续睡得安稳。
揉膝盖的手好疼，他把两只手摊在面前，绷带跑了须，指上割损地方的皮肉狰狞地往外翻着，满掌都是暗褐色的血污。
胳膊上的伤口一定又拉裂了，盖过的薄被子斑斑驳驳染了色，床单上更是惨不忍睹，一块一块乱七八糟不知道沾的都是些什么。
在这样的床上睡觉，不做噩梦才怪。
景博把小臂按在床沿上撑起来自己，浑身难受到根本分不清楚是哪在疼。他靠着身后柜子缓了缓，扶着墙壁慢慢蹭进浴室，拧开水管去洗手上的血污。
呃，忘了绷带，被水冲湿透了，底下的伤口火辣辣得疼。他慌慌张张去关水管的动作又带掉了旁边的洗手液。
所有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
景博忍着不耐把洗手液摆回去，拉开洗手台下面的抽屉找了把剪刀，剪开手上湿哒哒的绷带丢进垃圾桶。
缝针的口子上还留着黄色药水，剪刀也沾上了。
脏死了，哪都是，黏糊糊的腥味一下一下往鼻子里撞，胃袋里面咕噜咕噜酸胀得厉害，景博捂着肚子伏在洗手台子呕了半天，吐出来一点透明的胃酸。
最近吃东西太不规律了，他想，明知道那不是重点。
把胳膊上的绷带也换掉好了，他接了杯水漱口，瞥见镜子里自己狼藉的右胳膊，伸手上去扯了扯绷带。
被干涸的血粘在伤口上了，一动就有颗血珠子从他扯过的地方探出头来，还没滚落就有一颗接着冒出来，随后是一排排一串串，像是陈旧将废的意大利喷泉。
他剪断了内侧可以松动的部分，吸了口气，一使劲把剩下的网纱揭了个干净。
带着血肉下来的，温热涓涓潺潺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滑，意大利喷泉翻了修。
卢天恒推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他抢前一步抓着景博的手臂抬高。
“怎么回事？”反应过来觉着有点后怕，要是他没醒过来发现他不在的话。
“你要换绷带喊我一声嘛，疼不疼？”
景博低垂着眼睛摇了摇头，空着的一只手按开镜子门拎出来药箱，把拆开头的绷带递给卢天恒。
他不怕痛，眼前人入微的关怀才惊他到鼻酸。
卢天恒轻车熟路地给他止血包扎。先前他还是个小警察的时候，为了追个学医的姑娘，全组的人都给他当过人体模特练包扎。只可惜那姑娘粘人过头，他又极缺少专注在一个人身上的耐性，现在他熟练到能边抬着眼睛冲景博笑，边在十分钟里缠出个妥贴平整的结，初衷早就忘没了。
景博从刚才开始就倚在洗手台上，腿和腰都止不住发抖。卢天恒绕过他的腰把手垫在他和瓷质的凉冰冰的洗手台中间，挨近一点，景博的耳朵就悄悄泛红了。
初夜过后的早上大概都有难免的尴尬，而卢天恒处理这方面的技巧高超过他的包扎。他搂着景博还留着玫瑰色印子的光裸后背，亲了亲他的侧颈，拉着他的手臂稍稍活动了一下
。
“我包的好不好看？”他的嘴唇黏在他耳朵边上问。
直到昨天晚上，他都从未想过一向拘谨又乖巧的景博还有这样的本事。他的蝴蝶骨硌手，腰软韧得像能挽出朵花，声音咽喑混着鼻息，从紊乱压抑到喊出他的名字。
他湿湿软软灼热的身子里面昨晚绞着他喘不过气，他这么害羞又热情，卢天恒伏在他肩上蹭着，忍不住轻轻笑。
早晨的欲望总是来得迫切，况且时间还那么早，睡个回笼觉多好。
“别不理我嘛。”他的手向下揉进景博大腿内侧，怀里的人颤得更厉害了。
“阿Kings，你干嘛以前一直都不跟我讲，你好棒。”
值得么，就为这么个人？
怕是早已钟意他成习惯。
景博偏过脸咬紧了嘴唇，后腰抵着他的形状感知得清晰，让他整个人快要烧起来了。
“Gordon。”
吸毒一样，这个名字嘴里唤得脑里念得都厌了腻了想抛了，仍旧是心头好。
真是够了！该怎样才能轻松一点呢？
“Kings，你是不是很辛苦？我们回去床上先啊。”
景博一想到那张脏兮兮的床单，皱着脸更想呕了。
“床单好脏我拆下来了，不过不知道新的放在哪里。”
“对不住啦，我翻工前一定帮你洗干净！”
“......衣柜下面的左边的抽屉里有新的。”他脸上含着歉意笑得可真甜，景博闭起眼睛来不想去看。
“我去换，你自己能行的吧。”
他出去了景博也没动，撑着台子盯着镜子里的人一遍一遍仔仔细细地瞧，确认到底是不是自己。
原来也会有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昨晚的梦像是真的，留在胸口的那根手指的触感他现在还记得。
那人说他曾给了一个名字，他只能想得到杜天宇。
“你在想什么？”身边有声音柔柔地问。
有人经常这么问自己的，他是把那个名字给出去了吗？
他给的，人也是他杀的，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吗？
不会，骗人的吧。
他又开始了，卢天恒皱起眉，从那次他们在实验室见面开始常见的失神。
“Kings.”他叫了他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Kings！你看我！”
只是梦，忘掉算了。
他是坏人，本就该死。
“喂！Kings！Kingsley！”
他扯住卢天恒的睡衣搂紧他，别想，别想，他张开嘴咬住他衣襟，上下牙齿快要抵碎了。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敢说出来，却不敢说清楚，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含混得比蚊子嗡嗡更像呢喃自语。
“景博，你很好，但是我不中意你。”
被拒绝了，一定会的吧，本来就只是做戏而已，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当真。
景博拽着卢天恒的衣服领子甩了他一巴掌。
响过头，把什么情绪都暂停了，接踵而至的只有寂静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
景博做了一次深呼吸，闭上眼睛用腹腔吸气，放松肩膀缓缓吐出来。
“Gordon，我......”
“Kings，”卢天恒没等他说完，脸色是对着他难有的凝重，“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景博茫然无措地由着他环起来自己的肩。他的手卢天恒不敢拉，牵着他手腕。
“别怕，我都陪着你。”
他嘴里的你是谁，告白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当真。
卢天恒其实最近都休息不太好，他昨天端着枪等景博的时候，空的咖啡杯滚了一地。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把咖啡当水喝了，自己是咖啡因上瘾，还是只是因为景博喜欢，就不自主地向他靠拢了。
他会不顾面子死乞白赖地请假，想要在Nicole回来的时候陪她。
他能为她改变日程，却一直在为他改变习惯。
昨天的事情好像真的对他打击挺大，卢天恒心里别扭着难能去安慰，怕适得其反，更怕的是自己。
一提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光火，他们长得那么像，最先出现在景博眼里的这张脸明明是他的，怎么能先被别人抢去了呢？
“Gordon，你先去上班吧，我想一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的人安静了半晌，向他建议说，听起来累得够呛。
才六点上个鬼的班，卢天恒抿着嘴唇，揽着他的手紧了又松。
“那我路过你学校帮你请假，你今天先休息吧。”
他昨晚洗的衬衫被景博收进了干衣机，今早正好穿，果然是没打算过让自己留下。
六点钟的街道还空敞敞的没人，卢天恒一路把车开到了警局楼下，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中午啃过一个面包之后什么都没再吃。
他开着车在临近的街区找了间便利店，就着个三明治恶狠狠灌了自己两杯咖啡。
他怎么能使那么大力气打自己？卢天恒委委屈屈撅着嘴碰了碰脸颊，完全忘了他自己昨晚是怎么对人的。
重新回到警局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有条新短信，他摸出来看了看。
Nicole，来信的人是Nicole。
她就要回来了。
原来也会有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昨晚的梦像是真的，留在胸口的那根手指的触感他现在还记得。
那人说他曾给了一个名字，他只能想得到杜天宇。
“你在想什么？”身边有声音柔柔地问。
有人经常这么问自己的，他是把那个名字给出去了吗？
他给的，人也是他杀的，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吗？
不会，骗人的吧。
他又开始了，卢天恒皱起眉，从那次他们在实验室见面开始常见的失神。
“Kings.”他叫了他一声，拍了拍他的肩。
“Kings！你看我！”
只是梦，忘掉算了。
他是坏人，本就该死。
“喂！Kings！Kingsley！”
他扯住卢天恒的睡衣搂紧他，别想，别想，他张开嘴咬住他衣襟，上下牙齿快要抵碎了。
“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敢说出来，却不敢说清楚，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含混得比蚊子嗡嗡更像呢喃自语。
“景博，你很好，但是我不中意你。”
被拒绝了，一定会的吧，本来就只是做戏而已，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当真。
景博拽着卢天恒的衣服领子甩了他一巴掌。
响过头，把什么情绪都暂停了，接踵而至的只有寂静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
景博做了一次深呼吸，闭上眼睛用腹腔吸气，放松肩膀缓缓吐出来。
“Gordon，我......”
“Kings，”卢天恒没等他说完，脸色是对着他难有的凝重，“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该去看下心理医生？”
景博茫然无措地由着他环起来自己的肩。他的手卢天恒不敢拉，牵着他手腕。
“别怕，我都陪着你。”
他嘴里的你是谁，告白的话不知道可不可以当真。
卢天恒其实最近都休息不太好，他昨天端着枪等景博的时候，空的咖啡杯滚了一地。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开始把咖啡当水喝了，自己是咖啡因上瘾，还是只是因为景博喜欢，就不自主地向他靠拢了。
他会不顾面子死乞白赖地请假，想要在Nicole回来的时候陪她。
他能为她改变日程，却一直在为他改变习惯。
昨天的事情好像真的对他打击挺大，卢天恒心里别扭着难能去安慰，怕适得其反，更怕的是自己。
一提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光火，他们长得那么像，最先出现在景博眼里的这张脸明明是他的，怎么能先被别人抢去了呢？
“Gordon，你先去上班吧，我想一个人。”被他圈在怀里的人安静了半晌，向他建议说，听起来累得够呛。
才六点上个鬼的班，卢天恒抿着嘴唇，揽着他的手紧了又松。
“那我路过你学校帮你请假，你今天先休息吧。”
他昨晚洗的衬衫被景博收进了干衣机，今早正好穿，果然是没打算过让自己留下。
六点钟的街道还空敞敞的没人，卢天恒一路把车开到了警局楼下，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中午啃过一个面包之后什么都没再吃。
他开着车在临近的街区找了间便利店，就着个三明治恶狠狠灌了自己两杯咖啡。
他怎么能使那么大力气打自己？卢天恒委委屈屈撅着嘴碰了碰脸颊，完全忘了他自己昨晚是怎么对人的。
重新回到警局的时候手机震了震有条新短信，他摸出来看了看。
Nicole，来信的人是Nicole。
她就要回来了。
景博把桌上一册一册的书分门别类收进书架里，那本橙色的，一点也不像是他会有的书锁进了书柜下面的屉子里。
想要静下心来，想要把那些烤坏的吐司边一样烧焦发脆的情绪从身体里面切除出去，该怎么做呢？
他拉开书桌右侧的第三格抽屉，里面全是些出于各种原因而半途夭折的实验记录。他翻了几本，挑了四月份时候一项因为设备故障终止的有关高剥离态离子谱的研究。
结束得匆促，资料只有十几页，纸张的留白太窄，笔记通过不同颜色的字迹区分开。景博用左手攥着水笔，还算流畅地把那些团在一团的式子和文字梳理在空白的活页纸上。
如果是在实验室里就方便多了，但是天气郁郁沉沉，让人一点出门的气力都没有。景博在自己的书架上找了找文献，发现自己抬不起胳膊去拿那些大部头的书。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沮丧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只左手。
爹地妈咪要是看到自己的伤的话肯定难过担心得要死了，就算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没法让自己的父母在人前自信满满地讲：“我这个儿子靠谱得很，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起码得等手能利索抬起来了才能回家，他用指甲掐着启开的那角书页，不知道走神到哪去了。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固执地没去告诉卢天恒。可是那天透过实验室门上的玻璃看见等在外面的犀利妹，他们那会儿还不认识呢，景博也觉得拿着粒子模型的手有点滑，有种不可抗力马上要来毁掉他勉力支撑的未满一周的倔强。
身边的姑娘火急火燎地不断提醒他只要签字就好了，可他是严谨的人啊，非要页页浏览过去，到最底还是难以避免看到他的名字。
Gordon，他的字跟嵌痛脑髓的记忆一样。
锋利的纸缘拉破了手指，他也得装出根本不痛的样子接过女孩子递来的手机。
“你好吗，景博同学？”拥有那个名字的男人问。
他不好，说实在的，一点儿也不好，压根一点儿要好转的迹象都没。
“你好吗，卢天恒高级督察？”他没回答，用相同的句式反问，拼了命地催动自己话里带笑。
他还叫他“同学”，从没了解过景博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他却知道他升职，甚至能精准记得卢天恒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一年又五个月。
景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此轻易显露出来对他的太关注，简直是在示弱了。
不用担心，他根本粗心大意到完全没发现，光顾着抱怨为什么回来也不找他。
怎么找？怎么面对？自己和他。
景博在那个名字的右边签上自己的，质量上乘笔尖偏斜的签字笔出水那么流利，写出来的字比从前更优雅更洒脱。不懂欣赏的犀利妹眼巴巴看着他写完，卷走文件和手机逃难一样一下就没影了。
即使这些年来他把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也戒不去对他的瘾。
还好还好，有没多久就出现了的，杜天宇，多多少少能挨过一些煎熬。
景博把文献页码标记下来，他几乎整理出来一个完整的实验过程了，在这种神游的状态。
这些记忆熟稔到像是别家的事，他读书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技能，既能get到旁边人嘻嬉闹聊天的笑点，也能分厘不差写下工工整整的笔记。
肚子饿得咕咕哝哝抗议，他懒得起身，下巴撂在页数明显加厚的资料上，稍稍一偏就把整个脸颊放在上面了。他看着骤然放大了几倍的自己的字，眼睛一眨一眨想闭。
不知不觉两点多了，他本来该是在上课的。
习惯了在个固定的时间某一件事，突然有个例外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涌现些吊诡的小想法。
比如说这么样懒散的午后，脱光了衣服什么都忘记陷进被子里睡死过去好了。
他的脸把写着资料的纸蹭得起了皱，不情不愿抬起屁股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填填肚子。厨房里没什么现成的吃食。景博把昨天或者前天剩在冰箱里的沙拉和其他什么剩菜全倒进垃圾袋里丢出去，又神经病一样带上手套去刷灶台的油污。
弄点儿什么吃好呢？他一个人。
冰箱上还留着叠成一叠的便利贴。告诉他鸡蛋牛奶没有的就只是普通的黄色圆形纸片。
他把它们揭下来捏进在手里，他把那些比他自己更匆忙混乱的日子揭下来都在手里捏紧了。
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他一个人。
景博淘了两小杯米，接进离米面一个拇指指甲盖的清水，合上电饭煲的盖子煮饭。
做焗饭吧，他弯腰翻了翻菜筐，有蘑菇和荷兰豆，冰箱里剩着小番茄和切了半个的洋葱。
想要静下心来，想要把那些烤坏的吐司边一样烧焦发脆的情绪从身体里面切除出去，该怎么做呢？
他拉开书桌右侧的第三格抽屉，里面全是些出于各种原因而半途夭折的实验记录。他翻了几本，挑了四月份时候一项因为设备故障终止的有关高剥离态离子谱的研究。
结束得匆促，资料只有十几页，纸张的留白太窄，笔记通过不同颜色的字迹区分开。景博用左手攥着水笔，还算流畅地把那些团在一团的式子和文字梳理在空白的活页纸上。
如果是在实验室里就方便多了，但是天气郁郁沉沉，让人一点出门的气力都没有。景博在自己的书架上找了找文献，发现自己抬不起胳膊去拿那些大部头的书。
他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沮丧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只左手。
爹地妈咪要是看到自己的伤的话肯定难过担心得要死了，就算已经三十岁了，还是没法让自己的父母在人前自信满满地讲：“我这个儿子靠谱得很，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起码得等手能利索抬起来了才能回家，他用指甲掐着启开的那角书页，不知道走神到哪去了。
他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固执地没去告诉卢天恒。可是那天透过实验室门上的玻璃看见等在外面的犀利妹，他们那会儿还不认识呢，景博也觉得拿着粒子模型的手有点滑，有种不可抗力马上要来毁掉他勉力支撑的未满一周的倔强。
身边的姑娘火急火燎地不断提醒他只要签字就好了，可他是严谨的人啊，非要页页浏览过去，到最底还是难以避免看到他的名字。
Gordon，他的字跟嵌痛脑髓的记忆一样。
锋利的纸缘拉破了手指，他也得装出根本不痛的样子接过女孩子递来的手机。
“你好吗，景博同学？”拥有那个名字的男人问。
他不好，说实在的，一点儿也不好，压根一点儿要好转的迹象都没。
“你好吗，卢天恒高级督察？”他没回答，用相同的句式反问，拼了命地催动自己话里带笑。
他还叫他“同学”，从没了解过景博现在已经是副教授。他却知道他升职，甚至能精准记得卢天恒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了一年又五个月。
景博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如此轻易显露出来对他的太关注，简直是在示弱了。
不用担心，他根本粗心大意到完全没发现，光顾着抱怨为什么回来也不找他。
怎么找？怎么面对？自己和他。
景博在那个名字的右边签上自己的，质量上乘笔尖偏斜的签字笔出水那么流利，写出来的字比从前更优雅更洒脱。不懂欣赏的犀利妹眼巴巴看着他写完，卷走文件和手机逃难一样一下就没影了。
即使这些年来他把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也戒不去对他的瘾。
还好还好，有没多久就出现了的，杜天宇，多多少少能挨过一些煎熬。
景博把文献页码标记下来，他几乎整理出来一个完整的实验过程了，在这种神游的状态。
这些记忆熟稔到像是别家的事，他读书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技能，既能get到旁边人嘻嬉闹聊天的笑点，也能分厘不差写下工工整整的笔记。
肚子饿得咕咕哝哝抗议，他懒得起身，下巴撂在页数明显加厚的资料上，稍稍一偏就把整个脸颊放在上面了。他看着骤然放大了几倍的自己的字，眼睛一眨一眨想闭。
不知不觉两点多了，他本来该是在上课的。
习惯了在个固定的时间某一件事，突然有个例外的时候，他心里总会涌现些吊诡的小想法。
比如说这么样懒散的午后，脱光了衣服什么都忘记陷进被子里睡死过去好了。
他的脸把写着资料的纸蹭得起了皱，不情不愿抬起屁股来去厨房倒了杯水填填肚子。厨房里没什么现成的吃食。景博把昨天或者前天剩在冰箱里的沙拉和其他什么剩菜全倒进垃圾袋里丢出去，又神经病一样带上手套去刷灶台的油污。
弄点儿什么吃好呢？他一个人。
冰箱上还留着叠成一叠的便利贴。告诉他鸡蛋牛奶没有的就只是普通的黄色圆形纸片。
他把它们揭下来捏进在手里，他把那些比他自己更匆忙混乱的日子揭下来都在手里捏紧了。
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他一个人。
景博淘了两小杯米，接进离米面一个拇指指甲盖的清水，合上电饭煲的盖子煮饭。
做焗饭吧，他弯腰翻了翻菜筐，有蘑菇和荷兰豆，冰箱里剩着小番茄和切了半个的洋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