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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林语堂苏东坡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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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在老妇人面前一把火烧了。第二天他把那个儿子找来,告诉他再把老母请回旧
宅去,并没有再讨回付的房钱。那个儿子到底是已经用那笔钱还了债,还是另有别
的原因无力付还,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苏东坡于是回到城中,既没了房子,又损失
了五百缗钱。但是当时东坡一时为真情所感,无法抑制,竟对自己家的后果不管不
顾!事情做得美则美矣——还有什么别的好说!
 回到常州之后,在十月里,他给皇帝上书,请圣命谕允居住于常州。在皇帝应
允之前,他还是要去接新的任命,远在国都的西部,大约有五百里的旅程。他携带
着全家往都城方向前行,慢慢行进,盼望如幸蒙圣命恩准,就不致花费往返两次旅
费了。但是迄未获得思准的消息,他勉强前行,到达京都。我们若相信他的诗上所
说,他的眷属真是忍饥挨饿了。到了泅州的淮河边,他给朋友至少写了三首诗都提
到饥饿。在一首诗里,他自比为夜里啃啮东西的饥鼠。在太守送食物到船上时,孩
子们欢声雷动。看情形他们不能再前进了,他决定再给皇帝上表章,这时住在南都
老友张方平家,静候圣旨到来。
 他上皇帝第二书,是二月间在泅州写的,其中一部分如下:
 但以禄凛久空,衣食不继。累重道远,不免舟行,自离黄州,风涛惊恐,举家
病重,一子丧亡。今虽已至泅州,而发用馨竭,去波尚远,难于陆行,无屋可居,
无田可食。二十余口,不知所归,饥寒之忧,近在朝夕。与其强颜忍耻,于求于众
人,不若归命投诚,控告于君父。臣有薄田在常州宜兴县,粗给擅粥。欲望圣慈许
于常州居住……
 他在旅途上,发生了两件有趣事,也可说令人难过的事。在泅州他渡河去游了
南山之后,写诗一首。河上有一座长桥,因泅州为军事要隘,天黑以后此桥上不许
行人通过,违犯者重罚。实际上,泅州太守是不理会这条规矩的,他在天黑后和苏
东坡同过此桥。为了庆祝此次游山之乐,苏东坡很天真的写出了下列两行诗句:
 长桥上灯火阑,
 使君还。
 太守为人老实正直,是山东省一位学究,姓刘。第二天他一见苏东坡的诗,心
都快跳出来。他到船上去看东坡,说:“我看了你的诗,这很严重,太严重了!你
的诗全国皆知,一定会传到京都。普通人夜里过桥是罚两年劳役,太守犯法,情形
更糟。求你把这诗自己收起来,不要给别人看。”
 苏东坡追悔不迭,微笑道:“天哪!我一开口就是两年的劳役呀!”
 他住在张方平家时,出了另一件动人的事情。在主人请他吃饭喝酒时,他认出
了张方平儿子的妾,那个女人以前曾做过黄州太守的妾,深得太守钟爱,名叫胜之。
太守当年为苏东坡好友,不幸亡故,此妾亦即改嫁。苏东坡一见此女在张家筵席上
出现,状极轻松愉快。他颇为感慨,想起老朋友来,两眼泪痕,喉头哽咽。这却逗
得胜之发笑,她只得转过头去和别人说话岔开。苏东坡离席时。心中很难过。他告
诉朋友说人千万别纳妾,就举胜之为例。
 皇帝染病,从三月一日起,太后摄政。三月五日,皇帝驾崩;次日颁下圣旨,
允许苏东坡在太湖边居住。这对苏东坡十分重要,因为他己如愿已偿,他的计划实
现了。一家开始迁回宜兴,在四月初三离开南都,到达湖边新居,是神宗元丰八年
五月二十二日。
 苏东坡而今终于相信他会终身在此安居下来。他的诗里有两句:“十年归梦寄
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他要在富有田园之美的江南度其晚年了。他可以乘一叶
之扁舟悠然来往,“神游八极万缘虚”,真正悠哉游哉了。
 但是命运偏偏做梗。正当他把退隐之地已物色到,朝廷对他再度任命的消息又
来了。在他到宜兴后还不到十天,就得到消息,朝廷派他到离山东芝累不远的登州
去做太守。原先以为是京城传来的谣言,他拒不肯信,他说京都一向谣言多,并且
最近四月十七日的官报上也不曾提过。
 苏东坡心乱如麻,心里很恨这种变化。几天之后,正式任命到达。家里人大喜,
孩子们喊叫觉得喜出望外。苏东坡在一首诗里,自比为可怜的良马,盛年已逝,再
不贪天山的牧野。在另一首诗里说:“南迁欲举力田科,三径初成乐事多。岂意残
年踏朝市,有如疲马畏陵坡。”在给佛印的信里他说:“如入蓬蒿翠蕾之径。”给
米芾的信里说:“某别登卦都,已达青社。衰病之余,乃始入闺,忧畏而已。”
 可是,他仍然接受了新任命。太后现在把情势推动起来。司马光又被任命为门
下侍郎,实际上等于副首相之位。任命司马光的情形很有趣,皇太后是派武装兵士
把他从家中请出,一直“护送”到官衙里去的。所以用这种方法,是惟恐他接到任
命之后会延迟赴任,甚至会辞谢不就,也是不得已而别开生面了。
 苏东坡在六月,到山东沿海去就新职。由青岛附近,开始乘船,绕山东半岛而
行。十月十五到达登州后五天,他又应召晋京。全家开始行动起来,将近元丰八年
十二月半,到达京都。


133楼2006-08-14 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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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他六个眼睛的乌龟有什么好处。大臣说六个眼睛的乌龟有三对眼,普通乌龟只有
    一对。所以,你看,六眼乌龟午睡时,他要睡三个普通乌龟的觉呢。”
     苏东坡常向朋友钱辩得意扬扬的夸大,说他多么喜爱他在乡间过的那种简朴生
    活。他说吃饭时只有米饭、萝卜、一个清淡的汤,可是他十分快乐满足。一天,钱
    辩送给他一个请帖,请他吃饭。请帖上说:“将以三白待客。”苏东坡从来没听过
    那种东西,不知三白为何物。那天他一到,只见钱辩为他准备的只是很简单的一餐,
    只有三件自东西摆在桌子上:一碗白米饭,一盘白萝卜,还有一碗无色的汤。苏东
    坡忽然想起自己的夸大,知道是受人愚弄了。苏东坡等过了一些日子,他送给钱辩
    一张请帖,请吃“三毛餐”。钱辩去赴席,发现桌子上一无所有。苏东坡请他坐下,
    两人都坐下。过了好久,还没有菜上来,钱辩抱怨说饿了。苏东坡大言不惭的说:
    “咱们开始吃吧,不用等了,快吃‘三毛餐’吧。‘三毛餐’就是毛米饭,毛萝卜,
    毛菜汤。”(毛读如没)苏东坡这样报复之后,他也宽恕了那个朋友,二人开怀吃
    了一顿盛餐。
     做翰林学士时,苏东坡常在夜里深锁宫中。有一个极为崇拜苏东坡的,勤于搜
    求苏东坡的字,苏东坡每一个短简便条若由苏东坡的秘书交给他,他就给秘书十斤
    羊肉。东坡已经风闻此事。一天,秘书对友人的口信请苏东坡回复,东坡已经口头
    回复了。秘书第二次又来请求,苏东坡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秘书说:“那人一定要一个书面的答复。”
     苏东坡说:“告诉你那位朋友,今天禁屠。”
     论语里有个司马牛,是孔子的弟子,与司马光同姓。一天,苏东坡为国事和司
    马光争吵得很厉害,而司马光仍是坚持己见。苏东坡回到家,把长袍扔在躺椅上,
    向朝云叹了口气说:“司马牛!司马牛!”
     这几年,苏东坡在他的政论文字里,时常申论“慎思”与“公正”二义为贤臣
    之所必备。但是慎思与公正实为党人之所憎恶。一天,一顿丰盛的晚餐之后,苏东
    坡在屋里欣然扪腹而行。他问家中女人他那便便大腹之中何所有?在中文里是惯于
    说“一肚子学问”。一个女人说是“一肚子墨水”;一个女人说:“你是一肚子漂
    亮诗文。”苏东坡都摇头说“不是。”最后,聪明的侍妾朝云说:“你是一肚子不
    合时宜。”东坡大呼曰:“对!”遂大笑。
     一次,一个素不相识的文人去拜访苏东坡,携带他写的诗一卷,请苏东坡指教。
    那个可怜的文人自己高声朗诵, 抑扬顿挫, 铿锵有声,显然是颇为自得。他问:
    “大人,不知尊见以拙作为如何?”
     苏东坡说:“百分。”
     那个文人脸上欣然色喜。苏东坡这时又说:“诵读之美七十分,诗句之美三十
    分。”


    139楼2006-08-14 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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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楼2006-08-14 1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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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1楼2006-08-14 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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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6楼2006-08-14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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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寨


            147楼2006-08-14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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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8楼2006-08-14 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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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4楼2006-08-14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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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5楼2006-08-14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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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楼2006-08-14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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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坏。十八年前,苏东坡做杭州通判时,他曾帮助修理输水管,但是因为西湖有一种
                      水中植物蔓延生长,根在泥中纠缠生长,遂使湖底上升,湖水变浅。输水管既然破
                      坏,居民只得饮用稍有咸味的水,不然就花钱买西湖的水,要一文钱买一桶。苏东
                      坡与当时仍然健在的和尚商量(现在已经七十多岁,当年曾经监督修理那些输水管),
                      输水管是用大竹管子做成,经时不久,苏东坡乃用坚强的胶泥烧成的陶瓦管子代替,
                      上下用石板保护。这个计划需款甚多,因为要建筑三百码长的陶瓦管,由一个水库
                      通到另一个水库。他又把湖水引到城南郊的另两个新水库,以供军营之用,他因身
                      为军事统领,就派一千个兵参加此顶工程,结果工做得好,时间也快。据说,那些
                      水库完工之后,杭州城中家家都有西湖的淡水喝。
                       从六个小水库供给杭州用水的工程成功之后,苏东坡自然进而想整理一个大水
                      库,那就是西湖。在一般人的想象里,苏东坡与今日的西湖是密不可分的。西湖使
                      杭州有人间天堂之称,而西湖也是人工创造下美得无以复加的艺术品。虽然人将西
                      湖发展,在四周建设,可是人知道不可超越的界限,知道不要侵犯自然。西湖是人
                      工点缀后的自然,不是人工破坏后的自然。人类真正的智巧所创造出的,并非过度
                      的精巧。一片仙岛,上面的垂柳映入一平如镜的水中,似乎是西湖本来所自有,是
                      自然从湖水中生出的。长堤上的拱桥,往上看有云峰,往下看有渔船,中间一桥如
                      虹,正相配合。柳丝浅绿鹅黄,轻拂半隐半现的石堤,而千年古塔,矗立天际,使
                      人想起往日的高僧,往日的诗人。苏堤和西湖之与杭州,正如美女花容月貌上的双
                      眸。我常想,倘若西湖只是空空的一片水——没有苏堤那秀美的修眉和虹彩般的仙
                      岛,以画龙点睛增其神韵,那西湖该望之如何?几百年来中国的游客,春季到来时,
                      向西湖蜂拥而至,度蜜月者,在湖上泛舟垂钓,或在垂杨之下的堤上散步,以消磨
                      时光。有名的西湖十景包括东岸上的柳浪闻营;另一景是在湖上的小岛上,由苏东
                      坡兴建的,叫“三潭印月”。的确是,湖的四周没一个角落不使游客觉得美丽出奇
                      而感到荡气回肠的,在晴天也好,在雨中也好。两条长堤横卧湖面,是两个大诗人
                      建筑的,白居易的白堤,苏东坡的苏堤。白堤东西方向,靠近湖的北岸;苏堤,一
                      又三分之二里长,南北方向,靠近湖的西岸。每个堤都把湖水隔开,靠岸的一边叫
                      里湖,堤上的拱桥下面,小舟可自里湖划到外湖。这两道堤,在苏东坡时代,是五
                      十尺宽,栽有垂柳,环以荷花,为杭州人追欢寻乐的广阔散步场所。
                       杭州的繁荣永远和供水一事有关系。杭州发展为一个城市,实自唐朝始,当时
                      有一位大臣把西湖打开,引水供给城中的居民。在以前,只是一个小镇。苏东坡在
                      湖上动工之前,西湖一直在日渐缩小,湖面蔓草丛生,日形繁殖。十八年之前,这
                      些野草遮盖了十分之二三的湖面。他重回杭州之后,看见野草已经将湖面遮盖了一
                      半,既感到意外,又觉得伤心。在唐朝白居易的时代,湖水灌溉了大部分的稻田,
                      落一寸水足可以灌溉二十五亩田,每二十四小时,湖可以供水八百亩。白居易的工
                      程而今全已毁坏。
                       苏东坡刚一结束杭州城的输水管和六个水库工程,立即着手整理西湖。从工程
                      方面看,只是件简单事,只在清除水草而已。这种改善工程,岂不是轻而易举吗?
                      但是以前的主政者都没想到去做。那几个小水库完工之前,苏东坡在元佑五年(一
                      0九O)四月,给大后上了一道表章,简述他疏浚西湖的计划和理由。在五月,他又
                      上书给门下、尚书各省。他说若不急行设法,二十余年之后,湖面将全被野草这闭,
                      杭州居民将必失去淡水的来源。他指出五项理由,说明必不可使此种后果出现。说
                      也奇怪,第一个理由,竟是个佛教的理由,说鱼类必将因此遭殃,其他理由都指西
                      湖的供水之用,如灌溉稻田、供水给运河,最后是供给好水以便造酒,此与朝廷税
                      


                      159楼2006-08-14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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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问。你想到什么办法没有?”
                         赵令时说:“我倒是想过。这些人只需要柴和米。官仓里现有几千石米,我们
                        立刻就可以发,在酒务局还有很多柴——咱们可以发给这些穷人。”
                         苏东坡回答说:“好,立刻就办。”
                         于是立刻先救济近邻。可是邻近地区淮河以南,官家还在征米柴税呢。苏东坡
                        立刻奏明朝廷废止此种荒唐事,而今柴米急需自由运输,以济燃眉。
                         在元佑七年(一0 九二)二月,苏东坡调到扬州。他的长子迈已由朝廷任命在
                        外地为官。他到扬州去视察安徽各地时,他随身带着两个小儿子。他让随员不要跟
                        随,亲自到村中与村民交谈。他看见一个令人无法置信的情景。只见各处是青翠的
                        麦田,但大多的农家则荒废无人。一年的丰收是村民最怕的事,因为县衙的衙吏和
                        兵卒在此时来逼索以前的本金利息,并且把人带走关在监狱里。苏东坡来到了扬州,
                        在谢恩表里他说:“丰凶皆病”。中国的农民和生意人都落入王安石新政的陷饼里
                        了。他们只有两条路走:一是遇歉年,忍饥挨饿;一是遇丰年,锒挡入狱。
                         这是王安石新政的后果。苏东坡在杭州时,除去请款、请米、预防灾荒,不断
                        麻烦朝廷之外,还给朝廷上了一道长表章,请求宽免老百姓欠朝廷的债务。商业萧
                        条,富户早已不复存在。朝廷命令以现款交税,货币在市面上已不易见到。国家的
                        钱现在都集中在国库里,朝廷正用这些钱进行西北的战事。与二十年前相比,杭州
                        的人口已减到以前的百分之四五十。朝廷也在遭受困难,正如苏东坡所指出的,酒
                        税的收入已经从每年三十万贯减到每年二十万贯以下。国家资本派已经把小生意人
                        消灭。使富人为穷邻居担保的办法,已经把很多富人拖累得家败人亡。意想不到的
                        官司和纠纷,都由青苗贷款而起。有人,也许是在官员的纵容之下,用别人的名义
                        贷了款。那些人或否认那笔贷款,或根本并无此人。而官家的档案竟是一团混乱。
                        官家手中有千万份抵押的财产,其中有些已然由官方没收。没收的财产难道抵消得
                        了借出的款项吗?足可以抵消本金和利息吗?利息到底怎么计算呢?更有好多人坐
                        监,只因为,在官司纷乱当中,买了产业,不知那份财产真正的主权当属何人。每
                        个人都欠人钱。地方法庭只忙于处理人民欠官家的债务案件,私人诉讼就搁置不闻
                        不问了。民间贸易一向以信用为基础,现在因为人人信用不佳,生意也陷于停顿。
                        官场的腐败到了令人无法置信的程度。杭州每年要向皇帝以绸缎进贡。有些质料差
                        的绸缎往往为税吏所抛弃,他只愿全数收上品货。由于他抛弃了货色较差的,损失
                        的钱还要补缴。当地太守要从抛弃的坏绸缎弄出钱来,于是强迫人民以好绸缎的高
                        价钱买去那些坏绸缎。地方太守上遭上司的逼迫,下遭小吏的捉弄,那些小吏靠官
                        方的“呆账”压榨百姓以自肥,正如同草原上的羊啃啮青草一般。
                         朝廷的淡漠拖延,到了惊人程度。远在元佑五年(一0九0)五月,苏东坡曾上
                        表朝廷,呼吁宽免百姓的官债。新当政者上台,司马光已经开始退还官家没收的人
                        民财产。但是朝廷的原意总是被官僚们弄得面目全非。使苏东坡气愤难平的,对官
                        方办事的程序方式之争,真是一言难尽,不须细说了。有些官僚认为,朝廷下令退
                        还没收的产业,只限于三估以后“籍纳”的产业,并不包括官方在现场“折纳”的
                        案件在内。两者之间是有微妙的差异的。官僚认为当年立即接受官家“折纳”的人,
                        已经承认估价公平,不必再发还他的产业。对这种划分,苏东坡颇为愤慨,他以为
                        不符合圣旨的本意。
                         不过这只是百姓的权益被官僚骗取的一个例证而已。苏东坡把圣旨被曲解误用
                        的事,一件件指出,都是使百姓蒙受损失的。他堂堂正正的理由是,民脂民膏已挤
                        干,他看不出来再从无力偿还的人民身上去收二十年的老账,这样对朝廷还有什么
                        好处。比如说,酒务方面欠债的一千四百三十三件案子之中,经过官家二十年来的
                        催缴,尚有四百零四件是人民弃家逃走,不敢重返故久而有关钱数不过约有一万三
                        


                        164楼2006-08-1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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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四百贯而已。即便情况一直不变,一直催讨,也不会收回此一笔欠债,何不立即
                          宽免,以收民心?
                           在苏东坡等了一百零八天音讯沓然之后,那年九月,他又上一本,追问以前所
                          上的表章,有何下文?这是上太后的机密本章,太后交给了中书省,饬令速办。十
                          二月十九日, 户部有给苏东坡的复文, 说原本章遗失,要他再上一份。元佑六年
                          (一0 九一)一月九日,苏东坡又抄一本送至。附加注明,说二十年来商业萧条,
                          官家只有恢复老百姓的信用和存款,税收才增收有望。这是那份呈文的结尾语。但
                          是事过两年,朝廷仍然毫无行动。
                           同时,江苏湖泊地区又逐年歉收。元佑七年(一0 九二)饥荒酿成巨灾。据苏
                          东坡的报告,苏州,湖州(吴兴),秀州(嘉兴)地区,人民死亡半数。大批逃荒
                          的难民渡江北来。后来虽然积水渐退,田界全失。苏东坡说:“有田无人,有人无
                          粮,有种无牛。潭死之余,人如鬼腊。”据苏东坡的看法,在朝廷尽量扶持之下,
                          此一地区需要十年才能恢复。他又指出,倘若当初朝廷采取他所建议的措施,所需
                          款项不及后来赈济所需之半数。他说:“小人浅见,只为朝廷惜钱,不为君父惜民。”
                          呜呼,天下苍生,奈何!奈何!
                           元佑七年(一 0九二)五月十六,苏东坡又再谈宽免官债一事。他在自己治下,
                          不管别的官吏如何,他把圣旨照自己的看法解释,宽恕了圣旨所列的一切案件,情
                          况不明的疑案,则延期一年再办,等待朝廷决定。他深信人民的信用若不恢复,情
                          况的严重不会和缓,商业也不能复原。巨债高利则像百姓项间的石头枷锁。百姓的
                          信用一旦毁灭,商业必然随之瘫痪。万恶必由此而生。他又上了一道长五千字的表
                          章,细论处理呆账的办法。有些人为买公产而欠债,还有青苗贷款债,官谷债,春
                          税和秋税债,也有入欠市易局的债,而市易局己经废止,朝廷下令分十期(半年一
                          期)清还,有人因旧债还不出而又欠了新债。此等情况和在杭州所上表章中列举的
                          四种债务,共达十种之多,朝廷终于先后下令部分宽免。苏东坡回顾一下全部情形,
                          拟定了详尽的办法。最后,他说:
                           臣顷知杭州,又知颖州,今知扬州。果见两浙、京西、淮南三路之民,皆为积
                          欠所压,日就穷建。死亡半年,而欠籍不除,以至亏欠两税,走陷课利,农末皆病,
                          公私并困。以此推之,天下率皆然矣。
                           臣自颖移扬,舟过壕、寿、楚、泅等州,所至麻黄如云。臣每屏去吏卒,杀入
                          村落。访问父老,皆有忧色,云:“丰年不如凶年天灾流行,民虽乏食,缩衣节日,
                          犹以生。若丰年举债积欠,青徒在门,枷棒在身,则人户求死不得。”言讫泪下,
                          臣亦不觉流涕。又所至城邑,多有城民……
                           孔子日:“苛政猛于虎”。昔常不信其言,以今观之,殆有甚者。水旱杀人,
                          百倍于虎;而人畏催欠,乃甚于水旱。臣窃度之,每州催欠吏车,不下五百人。以
                          天下言之,是常有二十余万虎狼散在民间,百姓何由安生?朝廷仁政,何由得成乎?
                           这道表章呈上去一个月之后,他又上一道私人表章给太后,建议皇太后颁布如
                          他所拟的如此一道圣旨:“访闻淮浙积欠最多。累岁灾伤,流浮相属。今来淮南始
                          获一麦,浙西未保丰凶。应淮南、东西浙、京田诸般欠负,不问新旧,有旧官本,
                          并特予权住催理一年。使久困之民,稍知之饱之乐。”随后,他又请太后按照他前
                          一道详细的表章分别拟定条文,处理债务。
                           元佑七年(一O 九二)七月,苏东坡所催请各点,朝廷正式颁布施行。他是如
                          愿以偿了。表章中所提的公债,全部由朝廷下令宽免了。


                          165楼2006-08-1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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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则予安得全其乐乎?故所至常蓄善乐,有求则与之。而尤善酿酒以饮客。或日:
                            “子无病而多蓄乐,不饮而多酿酒,劳己以为人,何也?”予笑日:“病者得乐,
                            吾为之体轻;饮者团于酒,吾为之酣适。盖专以自为也。”
                             东皋子待诏门下省,日给酒三升。其弟静问日:“待诏乐乎?”日:“待诏何
                            所乐?但美酝三升殊可恋耳。”今岭南法不禁酒,子既得自酿,月用米一斛,得酒
                            六斗。而南雄、广、惠、循、梅五太守间复以酒迁予。略计其所获,殆过于东皋子
                            矣。然东皋子自谓五斗先生,则日给三斗,救口不暇,安能及客乎?若予者乃日有
                            二升五合,入野人道士腹中矣。东皋子与仲长子光游,好养性服食,预刻死日,自
                            为墓志。予盖友其人于千载,或庶几焉。
                             苏东坡写过一篇“酒颂”。即便不解杯中趣的人,读了他描写陶然微醉的快乐,
                            也会为之神往的。
                             浊酵有妙理赋:
                             酒勿嫌浊,人当取醇。失忧心于昨梦,信妙理之疑神……伊人之生,以酒为命。
                            常因既醉之适,方识此心之正。稻米无知,岂解穷理?翰英有毒,安能发性?乃如
                            神物之自然,盖与天工而相并。得时行道,我则师齐相之饮醇;远害全身,我则学
                            徐公之中圣。湛若秋露,穆如春风。疑宿云之解驳,漏朝日之域红。初体粟之失去,
                            旋眼花之扫空……兀尔坐忘,浩然天纵。如如不动而体无碍,了了常知而;心不用。
                            座中客满,惟忧百磕之空。身后名轻,但觉一杯之重。今夫明月之珠,不可以儒,
                            夜光之壁,不可以铺。刍豢饱我而不我觉,布帛懊我而不我娱。惟此君独游万物之
                            表,盖天下不可一日而无。在醉常醒,孰是狂人之乐;得意忘味,始知至道之腴。
                             苏东坡不但是酒的鉴赏家和试验者,他还自己造酒喝。他在定州短短一段时期,
                            他曾试做橘子酒和松洒,松酒甜而微苦。在他写的“松酒赋”里,他曾提到松脂的
                            蒸馏法,但是如何制酒却未明言。在惠州他造了桂酒,而且生平第一次品尝中国南
                            方的特产“酒子”。酒子是在米酒还未曾充分发酵时取出来的,所以其中酒精成分
                            甚少,实际上有些像稍带酸味的啤酒。有一次,在一首诗前的小序中他说他一面滤
                            酒,一面喝个不停,直到醉得不省人事。在给朋友的一封信里,他说了“真一酒”
                            的做法。这种酒是白面粉、糯米、清例的泉水这神圣的三一体之精华,做成之后,
                            酒色如玉。上等面粉展酿粉,揉成面鞠饼,挂起来干两个月;然后煮上一斗米,在
                            取出之后用水冲净,晾干;再拿三两翻饼,轧成细粉,与米和匀,放入瓮中,压挤
                            极紧,中间留一圆锥形小坑,在中间低处流出酒液时,把刚才留下的一部分却粉洒
                            在中间低处。等酒液已经够多,把压紧的米切开,放入新煮好的米,其比例为一斗
                            旧米加入三升新米,再加进两碗开水,过了大约三天到五天,便酿成了六升的好酒。
                            但是时间的长短,也要看天气如何而定。在热天,酵母要减少半两。
                             说公道话,苏东坡在做酒方面,只是个外行中的内行,而不是个真正内行。做
                            酒只是他的业余嗜好而已。在他去世之后,过和迈两个儿子常被人问到他父亲做各
                            种酒的方法,尤其是在苏东坡诗和书信中常提到的桂酒。两个儿子都大笑。二子过
                            说:“先父只是喜欢试验罢了,他只试过一两次。桂酒尝来犹如屠苏酒。”苏东坡
                            大概是太性急,不能契而不舍研究个透彻。据说尝过他在黄州做的蜜酒的人,都有
                            几次腹泻。
                             在哲宗绍圣三年(一0 九五)四月十九日,他的堂妹去世。真是不幸,她的名
                            字始终未能传下来,苏东坡只是称她“堂妹”,或“小二娘”。她丈夫写给苏东坡
                            的信报告这个噩耗,竟走了三个月。苏东坡对堂妹的钟爱并未少减,这一点在几年
                            前他写信给一个亲戚,可以证明,因为那封信里他说一次旅行时未能到常州去看她,
                            始终引以为憾。在最后一年,她与丈夫显然是迁到苏东坡为官的定州去居住。她丈
                            夫柳仲远,是一个方正的贫儒,并未考中科举,但甚喜收藏字画。苏东坡在京都时,
                            


                            174楼2006-08-1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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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与程之才、几位太守与县令会商,建筑了两座桥,一个在河上,一个在惠州湖
                              上。为兴建这两座桥,子由的太太捐出不少朝廷当年赏赐她的金币。在忙于进行这
                              项工程时,他又做了另外一件事,特别受地方居民的敬仰,就是把无主野坟的骸骨
                              重建一大家埋葬之。重新安葬之后,他写了一篇祭文,安慰那些无名死者。他相信,
                              那些死者不是平民,便是兵卒。他颇以那些骸骨有些残缺不完,必须合葬为歉,只
                              希望那些阴魂和睦相处,犹如一个大家庭一样。他又在城西修了一座放生池。这纯
                              然是佛教思想,其基本观念是轮回思想,相信那些鱼也许前生是人身。鱼类一放入
                              此一放生池内,则生命安全无虞。那个池塘即名为“苏东坡放生池”,直到清末,
                              当地士绅百姓,还保持在节庆之日,去买鱼放生的风俗。
                               他常对做些小事感到兴趣。一件新奇的东西,在几年之前很使他着迷,那时他
                              正贬滴在黄州,那件东西叫做“浮马”,是插秧用的。插秧是累得腰酸腿疼的事,
                              农夫必须在水田中涉水而行,整天弯着腰肢劳做。浮马就像在水面飘浮的一只小船,
                              农人可以坐在上面插秧,用腿当做桨移动,马头正好用来盛稻秧。这种东西既可使
                              工作进行快速,又可以节省劳力。他想把这种东西向南方推广应用。他对此事非常
                              热心,在给朋友的信里他多次提到。他给一位太守送行时,曾经告说他要推广浮马
                              的应用,并且说,为太守成功之道,在于“使民不畏吏”。
                               苏东坡既已失去权力地位,又为当政者所不喜,壮年时致君于尧舜与改变帝国
                              之命运等雄心壮志,已不复当年气概。如今只是惠州一国民而已,他的事也就是邻
                              居翟秀才和林太太的事,这位林太太是酿酒的,总是赊给他酒喝。他的朋友是道士
                              吴复古、陆惟谦,和罗浮的僧人。他在学者、太守、县令之中,也有不少朋友。
                               他虽然不能做官,他还可以做个热心公益的国民。广州为广东之省会,近在飓
                              尺,太守王古也是他的朋友。苏东坡因为知道广州有瘟疫流行,就写信给王古,提
                              议筹备一笔基金,做创立公家医院之用,就和以前他在杭州所力的一样。广州人和
                              杭州人一样,也是以饮水问题为苦,疾病易于流行也与此有关。他认识一个道士,
                              那个道士有一套引山泉入广州城的完整计划。广州城内有一口好井,只能供官家用。
                              不过,广州城七里之外,在一个比广州尚能新居多的地方,有了良好的泉水。苏东
                              坡把那个道士的引水计划向王古提出,并且建议建设水管引泉水进城。水管可用大
                              竹管做,此种大竹子在广东东部生产甚多。在山泉所在地须要建一石头水库,用五
                              根大竹管从此水库引水到广州城中另一石头水库。苏东坡对水管的制造,说明得十
                              分详细,因为他在故乡曾经见过。竹管接口处用麻缚紧,外面涂上厚漆,以防漏水。
                              每一段竹管要开一小口,以竹撅堵塞,倘竹管之中有闭塞不通,便打开此小口检查。
                              他估计约有一万根大约即可敷用。但是这些大竹管必须时常检查,也要按期换新,
                              就如同现代铁道的枕木一样。必须有官吏时常视察,每年必须从广东东部采购此种
                              大竹筒备用。他怕给他朋友招不必要的麻烦,他告诉王太守切莫让人知道是他出的
                              主意,因为当权派对他厌恶。但是王太守后来却因“妄赈饥民”之罪而被革职。


                              176楼2006-08-14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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