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妙徽 F
“先生,学生愚昧糊涂,却有一事想不清明。”
慕容烛自跟前离去后,她整宿未能入眠——闭上眼她会想起慕容烛的婆娑泪眼,扭曲后又变成了自己的模样。她近日愈发睡得混沌沉沉,那些醒后回以得头疼的梦,无一不是从前的逍遥日子。那时候伸手就能抓到世人说无形的风,多好。
……不,她昨夜兴许是睡了,不然心中的惶惶,自此不能散去的窒闷,又曾何处来?
天亮起她便仍坐在这里,恍若从昨日便呆坐在此般不曾挪动,她要固化成一尊眺望窗外的石像了。贺陵来了,她却也不曾移转目光。她不知道自己究竟看的是屋檐,是天,还是假设能飞出宫去的鸟。她曾闲时浏览许多宫闱秘事——历朝妃子多闺怨,她瞧不起。如今自己坐在这里,她也落魄——只因这至尊之座吗。她不知道。
“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若连自己也无法说服的学说,可能教授于人……这不算,耽误吗?”
慕容烛的话令她心生惶恐。好似孩提时游戏,藏在草垛后,听见扮鬼者逼近的脚步……她一个人躲在暗处,祈祷头顶的光不要暗下来。
迟迟回过神,她便拍拍身边,想让贺陵也坐来,不忍又奢求——要他同受这高位寒、孤枕冷。说来,她又有了疑问,收拾心中凄厉的自怨自艾,强撑笑道,“……那先生呢,先生可有过身不由己却要教给我的,心底里如何也过意不去的时候,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