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篆刻在汗青上的旧史，曾也见辉照焕彩映彻沈族新登科的儿郎案前，后来或成砥柱股肱，九死而无悔。又或因舛讹纰漏获黜，悒悒郁郁赋闲在室——我把酒看他们，早也在衙门府司内有番见识，膺中仍有相形见绌之意，自觉行“旁门左道”低人一等。】
【遂也不再着眼当眼处的热闹】先时河南受涝灾，要调遣山东的粮储赈济，岂料山东亦无余粮可供抽调。【若是常在府衙坐镇的员吏，尔后纠葛毋需赘述。】
靖王殿下追究盘查，牵扯出豪绅兼并土地欺压佃农的事，后又重新丈量田亩还地于民，一来二去盘桓许久。【相较他们戍卫疆土，山东之事则不足挂齿，神光轻疾掠过】说来，今年简拔的士生里倒有不少汉军旗子弟。

【三杯两盏淡酒后，神识虽清明镇稳，到底不如伏案府衙时脉络条理从一至终无有歧岔，兴酣时匀神旁观雕梁画栋，也愔愔沉沉时低眉不事声响，顺由伯父同我贫乏谈叙一气。】
细究起来，还数兵部最舒坦，事少，也不必东奔西跑。
【我朝兵部不涉兵权，许多军务庶事皆有将军一臂力担，报呈兵部的事徒有形表，故算六部内清闲衙门。初入仕途的愣头青，亦不必分摊委任要紧差务，自然舒惬闲适。】
满汉一家，【同样咂摸沉吟，转而笑语又复前言】不过跟伯父相比，侄儿已是身在福中。【行伍辛苦，披坚执锐的将军是否只一心觅封侯，亦曾想过解甲归田？】
近来不闻四境内有匪贼叛乱生事，边疆倒也安宁，伯父可曾想过从文供职在京都？

【在边塞时饮的酒远比此刻的酒更烈，边塞苦寒断没有京畿的繁华，而那烧刀子却是将士们尤为钟爱的佳酿。不为旁的，只因酒愈烈愈能暖和身子。我自京畿长大，也在边塞体会过苦寒，这其中差别非外人能熟知。】
年纪轻轻怎么就想着躲懒了。【我笑笑拍着他的肩头】正值少年，理当扬帆远行才是。沈氏这一辈，你算得翘楚。
【论起这个，我只摇头】这可不行，干不来细致的活。我初入仕时，也有许多人问过这样的话，只是我性子跳跃，从文职倒不如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我自幼并无鸿鹄志、胆气豪，毋论簪缨氏族抑或贫家寒门，儿郎的前程和志向皆被囊括书写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似乎再无别的出路更辉耀光彩。譬如今朝登科及第的学生士子，过去为读书入仕所经的种种，皆能为今日恩荣一笔勾销。】
【我从前不能离经叛道，至如今规行矩步受蒙嘉荫履官到任，更不得从心所欲。于是伯父漫口的不虞之誉，更是一张密密匝匝却隐而不现的网罟，它鼓舞人心，也桎梏人心。】
【于觥筹交错里】侄儿愧不敢当，大丈夫忠君报国，无外乎文武两般，伯父善战能谋，但愿侄儿不堕门楣，能替陛下尽犬马之劳，为生民造福立命一二。

【万物回春，滋荣芾然，由是苑囿内多见赏心悦目。京人爱筑园造景，非但气势恢宏的碧瓦飞甍，兼爱江南楼台馆榭，务求精工匠修出一步一景的格调。】
【于是我观这座小花园，亦领略些寻常宅邸不能洞见的逸趣。端王系敏妃长子，论血胤，彼此或可逾越君臣尊卑，妄称姑表兄弟。可“恒济宫”三字一出，我便收偃闲心，只讲一盏茶里的正事】
此乃陛下信重王爷，遂将要紧差务交由您辅翊处置。
【茶芽、花蕊疏散，人则拢聚。轻呷慢品，是有些别出心裁的醇香缭绕唇齿间】
既是重任，想必各项庶事纷杂如牛毛，不知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小亭身周繁花满树，是坐落在仙姿玉貌间远避尘嚣的清幽雅境，花影悬垂倒影杯盏内影影绰绰，我垂睇时耳聆端王欲托重任，难免生一刹的惊诧错愕，但也仅仅是一刹。】
【伊始供职在兵部，尔后临时调任户部办差，虽在山东已经锤炼，然则此番监修恒济宫非同清丈田亩、造福贫农之简易，膺中深思熟虑，表露面上绝类推诿踌躇。】
这——【深汲一息】此事攸关牵连甚广，臣到户部时日尚短，一则恐不堪王爷爱重，再则恐无以服众。单只臣一人，只怕平添祸患。
【恒济宫乃今上潜龙所居之福地，今改建重修新葺，内有舍外有容，器物陈设、人手钱帛，哪一件不是机要，若有差池累及端王，我亦无颜面见尊亲。】

【欲言辄止是真，冠冕堂皇敷衍亦真，好事者一往无前，怕事者顾后瞻前。然也仅是须臾权衡揆度，便可拨云见月，求相得益彰，而尽善尽美。】
人多、事多，臣心中忧怯。不过，若有得力的武将在此驻守巡察，想必人心不敢浮动，行事必加谨慎，亦为王爷多行便宜。
【满朝皆知黄金万两，人心极易滋生不合时宜的贪妄欲念，也无可预料来日会否横生骤作枝节波澜。工欲善其事则必先利其器，以披坚执锐的武将为御守利器，亦为护身胁盾。】
【拱手一笑道】王爷见谅，臣以为防患于未然，于此事有利而无害，故而适才犹豫难决。

【语罢未闻酬应声，举目朝端王萧肃清举面上一瞥，如有心事重重，而剑眉不见愁锁。】
【当春好风好景，但少年日渐长成，在名利场、是非堆里练达人情、明辨是非，自成可琢的贤德之材，无心再赏观四时物华风光。】
人选么，【语中带笑色，实则武将人选实在不胜枚举。我沈族有为之辈，上溯至将军，下及至侍卫，而选贤举能最好还能避嫌避亲，遂另择一人】有的。乌努家有位武官，臣常听族中尊亲提及，说是为人刚正武艺卓群。
【改建恒济宫，必与工部关联，内里业已有沈族鼎力共济一程，再不必笼络勾连落得结党营私之构陷非议。故此人是乌努家的也好，富察氏的也罢，只要能成事。】

王爷行事谨慎缜密，臣静候佳音，若有旁事需得人力、物力斡旋，族中尚有可靠的叔伯、兄弟役使驱遣，王爷只管吩咐。
【血缘牵系、君臣佐使，毋论我抑或族中谁人，皆愿他遇事顺遂。一事毕，盏中花茶早被骀荡春风凉透香息，冷香杳杳似有若无，推盏远眺，隔花穿叶，见一帘风月闲。】
春日了，想必宫中常有宴饮，族中已安排女眷入宫请谒，外男不得擅入，敏妃娘娘跟前还托王爷替臣问安。【尔后闲言谈叙往来，不觉落日西倾，畅意而还归。】

2.
【九秋风露湛湛，园庭葳蕤不减，缤纷姿彩也艳绝，江南秋果然好风光。是新擢来两淮盐运使的首秋，先任员吏影迹犹在府衙可追。】
【天下素重盐铁，充国帑、福生民，荣商贸。而江南历属膏腴丰泽之地，物阜民丰而财利泛滥，故盐运使一职，尤数两淮与两浙动人心旌。赴任前，家君耳提面命殷嘱再三，无非剖解个中利害，盼我任上清宁。可人在宦海，岂能置身事外。】
【闻听仆役来报，先是怔愣错愕一霎。皇嗣之中，我唯与族妹所出端郡王私交，这位系出扬佳氏族的穆郡王，也仅在朝堂上目见风姿。】
【躬亲迎客，酬应声里客套】王爷客气，您特意登门道贺，臣荣幸之至。
4.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固然有时势里洞察秋毫、练达人情，风波不殃是非不侵的英雄人物，亦有百年门阀行过风雨看过诡谲的阅历经验，谆谆告诫教诲下，儿孙早也深谙“伴君如伴虎”，为官更重勤谨恭慎。】
【拱手笑道】王爷谬赞臣下了，臣能擢调两淮提管盐政，实乃陛下皇恩浩荡。【犹记外任四川道台那岁临别京畿，膺中虚缈忐忑，不知几时能归京，须知外调容易内迁困窘。】
【一想前事，自也感慨】说来，臣亦感念殿下锄奸革弊，非但让吏治清明，亦使得臣有缺可补、有任可擢。【从来财帛动人心，利益泱泱处，祸也滔滔伏。】
6.
【年青一辈的皇嗣，凤章龙姿，仕宦在朝后各有建树。这是爱新觉罗氏的江山，他们理当营心费力裨补缺漏，也理当循从四书五经之教诲孝事君父，造福生民。】
【是句寻常赞誉】殿下为陛下分忧解劳孝心可嘉，我朝一向以仁孝治国，您所行所为深得圣心，正因其心仁善、本性纯良。
【实则此言逾越了些，圣心、人性最不容揆度、不堪窥探。请他品茶，妄图掩过言中舛讹疏错，而心绪辗转时，业已思酌别事，攸关政务，也似乎仅一点私情。】
【芝兰玉树秀立于庭，他们已能替天子巡戍国境，早到了成家立业之时。】
8.

【他聆出弦外雅意，我着意浓墨重彩一番不虞之誉，实也别有设想用心。】
殿下谦谨，却也不必惊愕诧怪。臣如此褒誉，的确是有私心。【不动声色间，早也将人通身端量审看一气。因利益、权名笼络，固然能成党结群，却莫若姻缘亲近利好。】
臣斗胆，敢问殿下，不知您是否已有婚约在身？
【皇嗣婚姻多由陛下亲赐，皇子立妃系属勋贵豪族之闺秀淑女，我族内适龄女儿数位，何不结缘秦晋。既有根坻，何妨相延一二。内里不乏下注做赌之心，终究是有决断因果的。】
10.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诚然如此。如若儿嗣早有钟情意属，抑或有足够势盛力富的岳家扶协，于其来日裨益万千，御前陈情有何不可。】
【直言不讳地】确如殿下所想。殿下渊清玉絜，小女自然愿与殿下结百年之好。
【江南方才风平浪静，一时不兴波澜不现龃龉，若有盐运使在此为他耳目，今后毋论人际奔走，或谋利行私皆有便宜——我不信汲汲名利者不会动心起意。饮茶时故作澹然，偏看穆王从容镇稳不动如山，遂也笑言推杯，只论闲碎。】
臣此言的确冒昧，殿下不必现下答复，婚姻终乃大事，仍需细细商榷斟酌。

【绸缪束薪第九幕】
【风清露白之际，也算劬劳瘏悴伏案、夙兴夜寐奔走，终将名册一事终结交托。户部府衙内人影俱或愔静、或迅疾，我举目独见户部郎中哲柏，是与我相竞无出高下的瘦瘠疲惫。】
【越过书案，彼此相视一笑，因此时俱为同一事而营心，故连感慨也相仿】跟着提督大人忙碌了小半月，总算将名册理了分明，有了交代。
【案上茶已凉透，浓墨似的一盏，酽稠苦口最好醒神。即或冷茶，凑近也一股清苦气，抿在唇齿不见回甘，由是连带眉山也微蹙。】
3.
【囊息兵部府衙清闲，我年少不知事，嫌厌不得凿炼试手。待转任户部，先经山东事，再接此中为修葺改建恒济宫而捐纳财物事。天下之财莫倾逾京畿，遍地侯门勋贵，可业已收束囊中的财帛金银，又岂肯轻易呈供朝廷。】
【故随理出名册，也未必能如愿收纳臣下绵力之财。哲柏郎中顶着满面愁容，我却不合时宜解颐，却也多是无可奈何。正欲启齿慰劝，却见两位皇嗣登门，遂忙起身见礼】
拜见端郡王，拜见宣郡王。【二人来得正巧，名册迟早要送与他们过目决断。】
5.
【尽皆是探听、查问后的确凿无疑、无改的名册，两人执去凝看，一时堂内岑寂无声，我始才兀止乍偃的心思重也在膺中活络。行事总有踌躇，好容易平息了东，偏又浮出西，若无安顿则捉襟见肘，臣下力有不逮，何谈立足朝堂、建树弘业。】
【此前诸事尚算顺利，于此进一句顾虑思酌，好扰心神。迟疑缓声】二位殿下，这名册上的人选虽俱有万贯家财，但——恐也不见得能立时拿出巨额钱银，如此对修葺恒济宫一事，恐收效甚微，假使如此该当如何呢？
【为人臣尽职尽责，实属力有不及，也唯实诚相告，请上位者再行他法，左右共襄成事。】
7.
【低眉静待两位皇嗣设法破局，须知他们身份贵胄，于臣下本有诸多便宜捷径。而我仔细聆罢，膺中自生喟叹，原也只是捐纳的名目，此际犹如征收。】
【但到底不与我和哲柏郎中相干了，是尾缀哲柏后的赞许】如此一来，巴彦们借了广储司或户部的库银，还得再交息银，又算一笔开源，此法甚妙。【我族内这位姑母，自幼颖悟聪慧，入宫得嘉封“敏”，其子端郡王非但青出于蓝，行事更见凌厉果决。】
【可此事难保树敌，人人皆畏权势，而朝堂中从来皆是你方唱罢我登台，难保他日伺机报复生出祸衅——瞥望一眼，欲言辄止。】
9.
【神绪飘忽不定，是思顾前尘，也伤虑后事。我辈入朝为官，乃绍承门庭以延家门福祚，此事若有差池舛讹，沈族亦难脱干系。乍闻哲柏告退声，遂也忙道】
户部事繁，臣先行告退。【急追哲柏匆遽步履，这厮竟也是个滑头。】
【待转出户部公署，方才低声】此后应再不与我二人有粘连了吧？【问话才罢，自顾自地添声赓续】罢了，就当这事到此为止了，你我也该歇憩了。

【绸缪束薪第七幕】
【清秋的天，北境不见暮霭沉沉，灿光最怡人。我自户部府衙内，平素少与骁将精兵有交谊酬应，向时供职兵部，亦多于公署内坐候。今番登步军统领衙门，乃作陪端郡王。】
【我膺中估量或与先时修葺恒济宫的事攸关，但仍要呆拙地问】敢问殿下，此番所为何？
【两人偕行，甫一进门便吩咐仆役带路往步军统领处去。原恒济宫一事，我以为工部襄佐承办最重，而今已与户部、步军统领衙门勾连，声势愈见浩大。】
【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实则天下做儿嗣的都一般无两的夙愿，愿成大器高材，孝事君父。】
3.
【颔首以示明晰，笑道】臣省得了。
【京畿根坻渊薮深远的氏族众多，泰半家业殷实丰厚，积年累月攒下的钱粮财帛堆放在家宅内，如今要倾囊一二以滋济恒济宫，难保会碰上推诿瞒报者。倒也无可厚非——不过端郡王奉命促成此事，也只好借用九门提督的东风，送他上青云。】
殿下欲请提督大人出面，清查家财万贯的富户，以作巴彦人选。
【可终究是得罪人的差事，九门提督在任已久，此番唐突登门，如何能笃定他必然相助。】
5.
【将心中疑虑托出，我自然乐见其成，却也不得不做“冷水”，好教此事周致。】
殿下用心甚好，只怕提督大人未必肯答允。
【宦海沉浮几十载，早有一颗玲珑心。他位高权重，凭何对一素无干系的皇嗣施以援手。兀自揆度时，偏看端郡王一副胸有成竹之相，遂也按捺覃思暗忖，凝神只待贵人。】

2.
【甘凉舆图平展铺开在灯烛下，几座城池的注记太鲜明，但它们到底与大清国的京畿、江南等地不同。这里只有荒凉，人命真如草芥，风雨是虐杀黎民的第一等祸首罪魁。衙署的户枢已很坚牢，而风声的吼鸣仍教人心惊神乱。】
【副将夤夜来报，话语匆遽，我与靖王面面相觑。这一觑，又添一事。】
【事出突然，需问清楚】是。那要把庆王殿下带回来吗，【虽不解庆王缘何漏夜只身独行而去，但事涉皇嗣兹事体大，务求尽善尽美】三百人马会不会不够？
5.
【自京畿至凉州，靖王与庆王倒也无愧棠棣同馨，但年长者有年长的镇稳，年少者有年少的意气，中有分歧无可厚非。甘凉虽为王土，而族民多支，此际逢有贼寇作乱，设使庆王此行遇险，靖王何以自处，臣工何以自处？】
【衙署内新添来客，是四阿哥，但眼下并非叙旧寒暄的机宜。】
是，臣这便去。【三百兵卒是否济用不得知，也只得放手一搏。寻人问清庆王出走方位和时辰，领人马持火疾驰。】
【甘凉的夜黑沉沉，星斗悭吝露面，兼之周遭无有人户，走出一截形同失路不辨方位。唯凭豪壮胆气，一径往暗夜更深地奔寻。】
8.
【按衙署仆役所言推测，庆王所处方位大略于此，可以夤夜更深火光微渺，即或没有深林草野做掩障，亦极难看清一箭外的痕迹。】
【耳畔隐约闻打斗声，扬手示意随从兵卒止步，果有刀剑相撞激越出的清鸣，循声而去，正见庆王领兵与人鏖战缠斗。】殿下，臣来迟——【天色昏黑，看不清是山匪草寇，抑或作乱之乱臣宵小。三百兵卒冲锋拼杀，总算将庆王护来身后。】
【然而对方甚为狡猾，谙熟沙场攻御，俨然未因援军而束手撤退，遂也陷入混战。】

3.
【利欲熏心，财帛动人。谋身在宦海，难免滋生邪念歪心违逆本衷，抑或入仕本由乃为追名逐利汲汲富贵。圣人难做，圣心难修，闻罢也只得几句批驳叱骂，好似激昂愤慨些，方能摘清干系一表臣忠。然而私下毋需矫饰，也未因尊长入座而刻意陪同于侧。】
【经久地凝睇户枢外植篁竹的空地，回首笑道】并无甚么密事，只是叔父一贯不常来，每遭必有公务——久而久之，侄儿与您反倒像别家不相熟，只于公堂相佐的僚属。
【人心欲壑难填，他一提贪腐案，我便知悉这桩官司是因谁。历年吏部考绩，总有贪官污吏被整肃纠察，惊动刑部尚书躬亲过问，若非朝廷大员亦当帝王信臣。】
举凡叔父所需，侄儿明日皆送来刑部呈堂过目。
【户部积年的账簿锁在箱箧，粗略看只是密密匝匝的笔墨，往深想却是历朝历代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