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卢明、公孙芸、何夕、刘珺、刘毅、张宁、刘逝、太史明】(一)
朝歌城外,张郃望着前方一片泽国后的那方城墙,叹息一声返回了军营。
原本袁洪这些天想找张郃一起去绕城观察,后来发现张郃一直都在亲往城下观察,袁洪对地形在军事上的运用大部分止于平原利于骑、遇山打个埋伏而已,对于阵型在不同地形的运用显然就不如张郃有经验,袁洪有意请教,可张郃却一直有意疏远。
几日观察下来,张郃发现朝歌的城墙确实不高,但近日来的暴雨让道路和旷野一片泥泞,松垮的土地根本无法承载袁军的撞车和云梯,甚至运输粮草的牛车都数次陷入泥潭之中无法动弹,现在攻城实在不是好时机。
张郃失望地回到营地,高览已经在等他了。
高览:“主公几次派人前来询问战事,虽然没有催督进军的意思,但若你我二人再不有所行动,只怕被那些军师参上一本,夺了我等兵权还是轻的,说不定还要获罪。”
张郃:“你说的我也知道,可是现在进攻只能靠士兵把轻型的攻城梯抗过去,如此攻城简直是胡闹。”
高览:“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可我们现在除了强攻还能如何?希望城里的黑山军尚未恢复吧。”
此时一名校尉进帐禀报,监军袁洪来了。
袁洪:“二位将军,方才本公子看到士兵们正在配发肩抗的攻城梯,可是打算攻城了?”
高览:“不错,正要向监军禀报呢。”
张郃:“不知监军有何吩咐?”
袁洪:“吩咐不敢当,不过本公子观朝歌城墙低矮,心中有些计较,想听听二位将军的意见。”
高览:“末将洗耳恭听。”
于是袁洪把他的攻城计划简单说了一遍,原本他是想拉着张、高两人的手说的,以示亲近之意,不过要是他真这么做了,显然这两人只会觉得膈应而已。
袁洪的计划是白天将劝降书射入城中扰乱军心,趁黑夜的时候带着四十敢死之士和张郃一起悄悄摸上一处较矮的城墙,然后伺机夺取城门迎高览入城,或者占据一段城墙,让后续部队架上云梯登城。
先不论这个计划怎么样,至少袁家公子愿意身先士卒就让张、高二人另眼相看,只不过他们二人最后并不赞同袁洪的这个计划,袁洪虽然不是袁绍最得宠的公子,但也不是他们两个降将可以拿来冒险的,要是袁洪在战斗中有个什么损伤,他们两人只能连夜出逃,连家都不能回了。
当然,张、高二将也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放在明面上的话自然是“主帅不可亲涉险地”之类的,袁洪似乎也真没想太多,只当他们是谨慎。
于是到了夜里,袁洪还是坚持夜袭朝歌,张郃高览拦不住,最后张郃只好带上最精锐的亲卫一同前往,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二人自然不能让袁洪单独行动,甚至张郃还暗中对部属下令,要他们严密保护袁洪,没攻下城也不要紧,绝对不能让袁洪出事。
袁洪和张郃率领一小队敢死之士悄悄接近西侧的夯土墙,这里的城墙垮塌严重,城内黑山军兵无战心,修复缓慢,袁洪心中大喜,在远处观察了一阵后,发现两队巡逻士兵之间有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虽然不够所有人上去,但足够一半人攀上城墙了,只要上去之后他和张郃一人把住一边,等城外发动进攻架好攻城梯,占领城墙就不在话下。
袁洪的计划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和张郃能否在兵力极端少的情况下守住这段城墙,夜袭的士兵手里只有一把制式的长剑,重甲盾牌什么都没有,遇到反击的黑山军弓箭手可以说非常被动,不过黑山军也没有强弓硬弩,箭速很慢,倒也不是不能靠长剑抵挡。
然而张郃并不想这么做,他觉得袁洪作战经验不足,单独领轻装兵对抗弓箭他不放心,于是在登上城墙后,张郃“临时”改变计划,和袁洪一起又从城墙另一侧爬了下去,直接翻进了城内。黑山军士兵显然还十分疲惫,此时都睡熟了,让张郃正好钻了空子摸近西门,袁洪看时机已到,和张郃一同偷袭西门,焚烧刀车,高览看到西门起火,知道张郃已经得手,于是立刻率军直奔城门。
张郃虽然早就耳闻袁洪英勇,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过。今日终于见到了那柄宣花大斧在人群中斩瓜切菜,张郃也不得不佩服袁洪的武艺超群。八卦斧扫过之处兵甲迸裂,体无完形,袁洪一路砍向城门,无人可挡。
经过一阵激战,袁洪劈开厚重的门栓,袁兵打开城门,高览率军杀入很快便占领了城池。
翌日清晨,城中大火已经扑灭,袁军正在清扫战场。此战黑山军溃逃,于毒在得到袁绍军夜袭入城的消息后没有组织人手反扑西门,而是立刻带着亲信逃出东门,在渡口、殷山涧多次遭遇围捕的袁军拦截,最后人困马乏,遭其部下背叛,将人头送回了朝歌。
袁洪得胜的消息立刻被送回了邺城,袁绍得到消息后大喜,在府中摆了小宴,准备在袁洪回师后再摆个庆功宴。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很高兴。
——邺城大公子府——
郭图:“于毒曾袭夺邺城,主公对其恨之入骨。四公子此次斩杀于毒,这个功劳可是不小。”
辛评:“现在四公子已经扫荡了朝歌通往并州的通道,看来其志不小,下一步应该就是攻取并州了。”
袁谭:“哼!(不妙啊,母亲那里对我本来就不喜,要是再在军功上被弟弟们压过,将来袁家被哪个弟弟继承,还有我的位置?只怕保命都难)”
郭图似乎也明白袁谭心里所想,只是稍作停顿,便又建议道:“大公子现在还不必太过担忧,四公子想要再立军功,要么有军中将领的支持,要么组建自己的嫡系,可就目前来看,四公子的威望尚不能打动文颜二位将军,也没钱粮招兵买马,反观大公子则不同,有主公支持组建的战车大军在,大公子不愁将来军功会不及四公子。”
袁谭:“话虽如此,可父亲一直不放我去上阵杀敌,养在邺城有什么用,军功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
面对袁谭的诘问,郭图也只能闭嘴,袁绍精心组建的战车阵心疼的很,没有风险低的大买卖如何肯轻易动,可是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多风险低的大买卖?
就在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忽的有人来报,说是袁绍急召,三人便匆匆赶去了太守府。
——邺城议事大殿——
太守府曾被于毒捣毁,现在经过一番修缮,可以说是气势恢宏、威严庄重,比起原本的样子不知道高大上了多少。这倒不是袁绍奢侈,而是界桥之后袁家已经完全掌控了冀州的财力物力,今非昔比,袁绍大修邺城殿宇,明显是有把袁家的中心从南皮改到邺城的意思。
袁绍:“故安又传败报,鞠义擅自退兵遭公孙老贼追击,阵前大败,我大军士气受挫,现已退回南皮。”
田丰:“……(鞠义擅自退兵?这件事太奇怪了,等鞠将军回来,我要好好问问)”
在场许多人都或多或少有点表情,倒是缩在一角旁听的卢毓一脸淡定,也只是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这个没权插话的花瓶,除了他哥哥。
卢明:“……(弟弟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审配:“我军盖有优势,鞠义还兵败如此,不可饶恕,理应论罪!”
逢纪:“对对,当按军法处置!”
田丰:“胜败乃兵家事,鞠将军在界桥立过大功,主公何不功过相抵,令其戴罪立功?”
逢纪:“田丰,你与那降将私交好我们都知道,可你不能因私废公,军法不严何以服众,主公威信何在?”
郭图:“不错,这里谁没有点功劳,若是人人都可以功过相抵,那岂不乱套。”
田丰:“……(论舌辨之能逢元图确实出类拔萃,可惜目光太过短浅,似鞠义这样的将才就算性格古怪得罪过你们,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袁绍:“来人,将鞠义下狱,押回邺城等候发落!”
执戟卫:“是!”
鞠义的事告一段落,接下去就是派谁去阻挡趁势又要南下的公孙瓒了,袁谭此时跃跃欲试,如果他能率军击退公孙瓒,那可比得上十个于毒的人头了。
袁谭:“父亲!孩儿苦练兵法,勤修武艺,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父亲分忧!公孙老贼欺人太甚,今我战车大阵已成,正是大显神威的时候,孩儿愿率大军与那公孙老贼决一死战,不破北骑誓不回邺城!”
辛评:“主公,在下愿为大公子作保,请主公勿疑。”
袁绍:“嗯……这个嘛……”
逢纪:“主公,三公子正在南皮练兵,不如就近命三公子带兵抵挡公孙瓒,兵贵神速呀!”
审配:“元图先生说得对,军情紧急,主公不可犹豫。”
袁绍:“……”
眼看袁绍又开始犹豫了,卢毓悄悄附身到卢明的身边问道:
“兄长前些日子一直在与各位军师联络,想带兵去中牟支援朱儁,主公倒是差不多快答应了,不过此时此刻,公孙瓒才是邺城心腹之患,兄长也不放心把大嫂放在邺城,独自率兵远渡黄河吧?”
卢明:“……弟弟说的也有道理,只要主公下令愿意让我带兵北上,我定当全力以赴。”
卢毓:“只要兄长自荐,主公定不反对。”
卢明:“……”卢明虽然很怀疑弟弟为何这么确定袁绍会答应自己掌兵,不过这件事对他来说也只是带兵走的方向不同而已,自然还是向袁绍提了。
经过了一天的辩论,袁绍最终决定由颜良掌帅印,文丑、卢明为副将,袁谭为左先锋,袁尚为右先锋,同时召回袁洪,命袁洪为后队续发粮草援兵,起兵五万北上迎战公孙瓒。
——卢府——
田丰:“此次登门在下是有事相求。”
卢明:“先生客气了,有什么事只要在下能帮得上的,先生只管开口。”
田丰:“实不相瞒,在下认为鞠义退兵之事颇为蹊跷,只是主公已将鞠义收押天牢,我也不得探视,小将军是主公爱女的夫婿,刘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对小将军也爱屋及乌,若是小将军要探监,相信主公不会过于怪罪。”
自从鞠义出事,田丰就心中不安,只是他的人缘也没比鞠义好多少,能想到的人,好像也只有最近一直在到处拉关系的卢明了。
卢明:“原来如此,若只是探监,在下尚能帮上一帮。”
田丰:“如此就多谢小将军了。”
几天后,邺城大牢内,田丰裹着全身的斗篷挡着脸,跟随卢明站在了鞠义关押的地方。
此时鞠义已经全身是伤,显然已经经过了一顿折磨,卢明看了也不是滋味,鞠义虽是降将,但毕竟也是立过大功的人,如此折辱,以鞠义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定然是接受不了,就算出去了也不会为袁绍所用了,只怕袁绍不会让他活下去。
田丰和鞠义倒还有些话,只不过卢明的时间也不多,他们必须讲重点。
鞠义:“……主公虽英明,但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我等降将,此战颜良文丑非但拒不出兵配合,还把发到我部的精粮都换成了草糠,两月下来我军已无力再战,不得不退兵……”
田丰:“不对呀,文颜二位将军虽然跋扈,但也不是这种不顾大局之人,怎么会如此行事?再说,以将军之能,为何一个故安攻了两月仍不能下?自从前次主公猛攻故安之后,故安防御早就羸弱不堪了。”
鞠义:“……文颜二人为何如此本将也不甚清楚,至于故安之失,本将也很奇怪,敌军对我布阵布防了如指掌,不论我军如何进攻,敌军总能避实就虚,除却文颜二部,敌为我数倍,我部孤掌难鸣,故而久攻不下……可不管怎样,败了就是败了,本将无话可说!”
田丰:“……(难道军中有内奸?)”
卢明:“……(该不会是弟弟做的吧,可他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让文颜二将放在眼里受他摆布?)”
牢头:“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卢明也不想为难狱卒,就带着田丰离开了。
——邺城太守府——
袁绍:“他们都说了什么?”
许攸把卢明和田丰在牢里的一举一动都详细汇报给了袁绍。
许攸:“看起来鞠义的确还不知道战败的原因,卢伯正和田元皓也不明所以的样子。”
袁绍:“你继续派人盯着他们。”
许攸:“主公放心。”
此时在甄城一处隐蔽的据点内,戏志才正在和曹颖密谈。
曹颖:“这是即将派往河北的名单,请首领过目。首领此去河北,可还有什么要交代颖儿去办的吗?”
在明面上,曹颖管戏志才叫先生,但在狝旗据点还是叫的首领。
戏志才:“袁术那边虽说暂时力有不逮,不过有些事也需要时间沉淀,先派人过去熟悉情况吧。”
曹颖:“是。颖儿打算让道士过去……”
戏志才:“嗯,袁绍新败,主公担心会调我军北上,这才命我北上周旋。正好,河北的部署就由我亲自来安排吧。”
曹颖:“这真是求之不得。长安那里开始行动的话,河北的打点可是必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