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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连载】王者归来:天路(又改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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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考验(5) 
果然箫尺转身,仍是面无表情地道:“今日你又来晚了,事不过三,明日若再来迟了,你也就不用来了。” 
星子紧紧地咬住下唇,咬出一排细细的血印,却什么也没多说,仍是跪下磕头:“大哥,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明日我一定早到。” 
待星子抬起头来时,箫尺已不见踪影,星子艰难地往山下挪去。进了松树林,已是累得大汗淋漓,星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却想:就算我今天吃了晚饭就来爬山,也未必能赶在大哥的前面,真把他气走了,可就糟了!要不我干脆不下山了,就在这山顶上待着,等到明天早上,才能万无一失。 
星子打定了主意,更觉浑身的骨头都似拆散了架,全无一丝力气,暗道,怎么没早想到这个办法?白白地折腾了两日。倦意上来,星子靠着一棵大松树,迷迷糊糊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什么东西冷冰冰地滴在脸上,星子低低地哼了一声,翻个身继续做梦。又过了一阵,星子睡梦中忽打了个喷嚏,惊醒过来,才发现竟是下起了大雨,耳边一片哗哗之声。星子惊跳而起,衣服早已湿透,刚才睡觉的地方已积了一滩水洼。星子无法再睡觉,也无处可躲,只好脱下衣服裹住脑袋,缩在大松树下瑟瑟发抖。 
直到傍晚时分才渐渐云收雨住。星子饿了一整天,早已前胸紧贴后背,想来此时母亲该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星子忍不住咕咕咽着口水,咬咬嘴唇,娘亲和夫子都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大概就是专为眼前的情形预备的吧! 
待入夜后,星子便来到摩天岭崖顶等候,崖顶空无一人,厚厚的乌云层叠,一团漆黑,星月无光。星子孤身一人,禁不住害怕,大叫了几声“箫大哥!”“大哥!”全无人回应。星子暗暗给自己打气壮胆:大哥,任你本领如何高,总不会来得比我更早了!山顶空旷,夜风袭人,淋湿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更加难受。星子抱膝而坐,将脑袋埋在双腿之间,蜷起四肢缩成一团,却仍挡不住浸骨的寒意。他又累又困又饿,只撑着一口气要等箫尺,不肯离开半步。 
哪知到了下半夜,又下起雨来,初时只是淅淅沥沥,后来竟是愈下愈大,夜色浓稠如汁,雨泼天泼地的下着,如白唰唰的利箭狂暴的冲向山川大地,又如千万条暴烈的鞭子狠狠地抽在星子身上…… 
箫尺望着洞外漫天的雨柱,低低叹了口气,这么大的雨,那个孩子,是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山了吧!昨日说了那话,今日也没必要再等他,该走了,终究是没有缘分。待到雨停,天色已明,箫尺收拾好东西上路,远远回望摩天岭,却想:还是去给他留点什么,万一这孩子雨停了来找,也不至于过分失望。 
雨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山间弥漫草木清新气息,箫尺快步上了摩天岭,远远望见有一团小小的东西,近了才发现是个小孩俯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45楼2009-11-11 1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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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忌日(1)
    箫尺的心口骤然一紧,忙冲过去将他抱起,正是星子!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嘴唇已冻得乌青。箫尺大震,急忙唤道:“星子!星子!”
    半晌,星子悠悠醒转,睁开蓝眸,见是箫尺,唇边浮起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大哥,今日是你来迟了!”说罢,头一歪,倒在箫尺怀中,人事不知。
    箫尺见他浑身已湿透,便将他抱回自己原来栖身的山洞中,拿出一张牛皮席来铺在地上,为星子除去湿衣,赫然却见他胸前的那星形胎记,赤红如血,饶是箫尺见多识广,也愣了一愣。回过神来,胎记而已,有什么可大惊小怪?
    箫尺拭干星子身体,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他套上,小人儿穿他一件外衣便如长袍一样,十分滑稽。箫尺这才徐徐运功输入他体内,片刻后,星子的面颊渐渐恢复了血色,箫尺轻轻将他放在席上,星子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尽是欢欣,再度宣告他的胜利:“大哥,今天是你来迟了!”
    箫尺一看到他的情形,便知他定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在山顶上等了整整一日一夜,既折服他的执着,亦暗悔自己过于严苛,柔声道:“是,大哥今日来晚了,让星子等了很久,对不起。”
    星子的眼眸中愈发绽放出光芒,人也来了精神,紧紧拉住箫尺的衣襟:“大哥,你不会走了吧!”
    箫尺见他欢喜得便如溺水的人捞到了救命的浮木,心下一软:“大哥不走,留下来教你!”
    “好啊!”星子欢呼,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箫尺心情本是郁郁,却被他逗笑了:“好!拉钩!”
    箫尺要将星子送回家,星子还是怕他离开,又怕明日自己爬不上山,赖着不肯。箫尺劝道:“你回去休息半日,明天早上我在摩天岭下等你,教你如何登山。”星子这才乖乖听话,箫尺将他送到村口,又给了他两枚药丸,吩咐他若头痛时便服下一枚,以防风寒。
    星子彻夜不归,阿贞正忧虑不已,忽见星子摇摇晃晃从村口走过来,身上却穿了件大人的长袍,下摆几乎拖在地上,村里人见了,都忍不住直笑。阿贞将他拉回家,一问起便又是找大哥去了,阿贞不悦地道:“什么大哥?你别去找他了,当心被他拐走了!”星子争辩了几句,阿贞只不愿听。星子赌气,冲进屋里倒头便睡,虽然饿了快两日,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难受,却不肯吃东西。到了晚间,阿贞无法,重新做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端进里屋,道:“你要去也可以,不过娘明日要陪你去看看,这个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
    次日清晨,阿贞陪星子到摩天岭下,箫尺已在等候。星子一见箫尺,忙奔过去拉住他的手,兴奋地对阿贞道:“娘!这是箫大哥!”阿贞不由纳闷,此人形容邋遢,衣衫褴褛,怎么会把星子迷得颠三倒四?箫尺也不说话,只微微点头,算是行礼,握了星子的手,脚尖一点,已腾空数丈,直看得阿贞张口瞪眼,回不过神。


    46楼2009-11-11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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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5 19:3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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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忌日(2)
          箫尺携星子上了百余尺,却停下道:“你来追我吧!”星子正如腾云驾雾般御空而行,箫尺忽放了手,便如从云端跌到了地上,眼看箫尺甩开自己渐行渐远,星子只得在后面手足并用,远远地见箫尺变成了一个小黑点,然后不见。星子大急,想要紧赶几步,脚下一滑,双手忙扯住路边藤蔓,下坠之势略减,仍身不由己往山坡下滑去。
          突然手腕一紧,接着身子凌空,已被人带起。星子惊魂稍定,听箫尺笑道:“我是想看看你怎样爬山,可总算见识了。”星子面红耳赤不作声,箫尺放下他:“好吧!我来教你,你可听仔细了。”便传了一套口诀,这口诀是运气吐纳的入门。星子记性甚好,听完一遍便已记住。箫尺逐句讲解,星子若有问题,也详加回答。
      不过半个时辰,星子便已能领略要旨。再启程时,星子按口诀调息运气,竟然似有神助,虽不能如履平地,上山时却轻快了许多。箫尺看在眼中,亦是惊喜,这孩子竟是难得一遇的武学天才,若能得良师指点教导,十年内便可成当世高手。他本只打算教星子一些防身健体之术,此时却初动授徒之心。
      于是此后几日,每日清晨星子仍是到摩天岭上与箫尺会面。摩天岭崖顶开阔,又极少有人来,正是练功佳处。上午箫尺让他运功打坐,下午则要他沿山路往返三回。星子未练功时,光上山一次便要两个多时辰,现在上下来回也只要一个时辰左右。星子喜不自胜,对箫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恨不能永远都跟在他左右。箫尺却日渐沉默,除了授艺,任星子如何在身边跳前跳后,也很少和他闲话。
      这一日星子上崖,却发现箫尺换了装束,一袭墨色长袍,长发挽成发髻簪于脑后,显出他的本来面目,目似点漆,剑眉入鬓,竟是极英俊的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上下。晨风吹动他的衣袂,飘然如仙,只是英挺的眉宇间似罩着抹不去的忧伤。星子一愣,他这些天已见惯了箫尺不修边幅的邋遢形象,此时乍见,惊为天人。上前几步,到箫尺跟前,方怯怯唤道:“大哥!”
      箫尺神情有些恍惚,淡淡地道:“你来了?昨日教你的,你先练着吧!”
      星子隐约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却不敢去问,只按箫尺的吩咐练功。箫尺转身,面朝悬崖,盘腿坐下,却从怀中摸出玉箫,缓缓吹奏。整整一日,箫尺没再和星子说话,只背对着他,一首接一首的吹箫,箫声时而激越,时而伤感,星子虽不懂曲中之意,亦是听得痴了。
      星子下午仍是下山上山往返三次,第三次下了山,星子照例回家吃饭,却一直想着箫尺。回到家还未进门,已闻见诱人的香味,星子冲进厨房:“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贞回头一笑:“鸡蛋煎饼!”
      “哇!”星子喜出望外,忙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下了肚,却想起什么,又揣了两块放进怀里,“我给大哥拿点去!”星子说着跑出了门。


      47楼2009-11-1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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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忌日(3)
            星子沿路上山,箫声不绝于缕,或悠扬,或急促,似指引着前路。星子一鼓作气上了山顶,果然箫尺仍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星子怕惊扰了箫尺,轻轻走到箫尺身后,学着他盘膝坐下。
        此时,夜幕已临,箫尺的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一轮满月徐徐浮出云海,远远地悬在天边,清朗澄澈,皎皎如玉。待到一曲终了。星子试探唤了声:“大哥!”箫尺轻轻地嗯了声,并不看他。星子忙拿出鸡蛋煎饼,递到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道:“大哥,这是我娘做的,可好吃了,你尝尝吧!”
        箫尺这才转过头来,看了星子一眼,勉强笑了笑:“谢谢,我不饿。”
        星子试探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箫尺又转过去,凝望着那起伏的群山,月光中如层层的波涛翻涌,良久,似是自语:“今天,是我父母兄弟的忌日。”
        “啊?”星子呆住。
        两人默然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箫尺再度去看星子,见星子欲言又止,问:“你想说什么?”
        “大哥,你不要难过了,”星子试图安慰,但这句话似乎太没用了。大哥的出现对他而言是个谜,今晚的大哥更是神秘莫测,有很多问题想问,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箫尺低声道:“我并不是难过,我只是……只是无奈而已。”
        “什么是无奈?”星子听不懂。
        “就是……就是没有办法。”箫尺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或许有些事在心头压得太久了,除了箫声,再无可寄托。此刻身处遥远的荒山野岭间,月色苍茫飘渺,仿佛已在另一个世界,箫尺忽然很想找个人倾诉,虽然听众只是个不谙人事的孩子。
        “星子,箫尺并不是我的真名,因为我的真名,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我不能再用了。”星子不懂他为什么不用真名,但也不十分惊讶,大哥就是大哥,叫什么名字没什么要紧。箫尺慢慢地道,“你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未必不是件好事,你若能就在这大山里平平安安过完一声,也是件好事。”
        “可是……”星子迟疑地想插话,可是听说山外有很多好东西,我想去看看,我还要考上状元,好做大官,让娘亲过上最好的日子,也把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比下去。
        “可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生与死,祸与福,”箫尺极目天际,悠悠喟叹,“便如这月亮,虽有时圆,有时缺,却终有它自己的轨迹。”
        星子侧望着箫尺,箫尺微微垂眸,眼中似有晶莹的碎光闪烁:“我家人过世的时候,我不在他们身边,我很小的时候,就跟了师父,浪迹天涯,也亏得他带我走……我们全家满门就只剩了我一个……我只能隐姓埋名,与箫为伴。” 说到这,箫尺的声音低了下去,几近耳语。星子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惊得张大了眼。箫尺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无声地笑了下:“不过,我们全家的命运,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已注定,从二十年前我父亲考中状元的那一天起已注定……”


        48楼2009-11-11 2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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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1)
          “当然。”星子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么?
          “那如果你很喜欢的东西在别人手里,你会不会也想去把它抢过来,如果有人说你的坏话,或者说你喜欢的人的坏话,你会不会也去打他一顿,要他闭嘴?”箫尺盯着星子,追问道。
          “我……”星子犹豫了,当然,这些谁不想呢?但抢总不行吧?半晌,星子道:“我不会,人家的东西再好也是别人的,我要是喜欢,会付钱给他,他要是不卖,那就算了。要是他说我的坏话,如果他说的有道理,那是应当的,如果是胡说,我再和他理论。”
              箫尺惊异地看着他,这孩子的话出乎意料,难以置信,又追问了一句:“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欺负别人么?不管你日后有多大的本领,多大的权力?”箫尺加重了语气。
              “是!”星子毫不迟疑。
              箫尺忍俊不禁:“小孩子说话当不得真的,你什么都不懂。”
              星子老大不满,翘起小嘴:“大哥,你别把我当小孩子看,谁说我什么都不懂,我说到做到!”
              “是么?”箫尺似笑非笑道,“如果是你很讨厌的坏人,你也能不欺负他么?不除掉他而后快吗?”
              星子一愣,既然是很讨厌的坏人,那不是正当的么?能叫做欺负么?忽想到病床上的涂老夫子,自己本来是很讨厌他的,但……星子被箫尺的问题难倒,好一阵方道:“我……我……不知道”
              “是啊,都是说起容易做起难,我也有如你这般的想法,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也不知要如何才能做到……”箫尺叹了口气,看那月影已偏西,这一夜就快过去了,便道:“天都快亮了,你回家去吧!”
              “不!”星子却不肯,他听了箫尺自述身世后,对这无所不能大哥生出深深的同情,仰头道:“大哥,我陪你回去吧!”
              箫尺听出他的担忧之意,只觉天真可爱,微微一笑:“怎么?你还怕我出事?”
              星子红了脸,白皙的面颊似染了一抹朝霞:“不是……大哥,你不想我陪着你么?”
              “那好吧!”箫尺已从心底喜欢这个孩子,站起身来,“那你跟我走吧!”
              箫尺携了他的手,却从山崖的另一面下去,那一面极为陡峭,几乎是直上直下,箫尺却如履平地,星子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很快越过两座山峰,到了谷底,正是箫尺栖身的山洞。此时天已破晓,微露的晨光照在洞口的一大丛鲜红的杜鹃花上,亮烈如火如荼。星子几日前昏倒时,箫尺曾抱他来过这里,他当时神智不清,没留下什么印象。进得洞中,石洞呈半圆形,方圆仅五六丈,靠内有一两尺来高一丈来宽的平台,便如天然的卧榻,上面铺了一张牛皮席,想来上次自己就是睡在那里了。
          箫尺道:“你若累了,便歇一会吧!”
          星子年纪小,熬了一夜,本已十分疲惫,但他想到自己是来陪大哥的,仍坚持道:“大哥你呢?”


          53楼2009-11-14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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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2)
            “我不累。”箫尺摇摇头,径自盘腿坐下运功,不再理会星子。星子不敢去打扰他,学他坐下来练功,心中却无法平静,翻来覆去只想着昨夜与大哥的对话。他本以为山外的世界精彩无限,但听了箫尺的故事,只觉得人心十分可怕,原来所谓的功名、状元,都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那我还要去考状元么?如果不去,就在这山里过一辈子么?还有,那皇帝那么坏,杀了大哥全家,我要怎样才能帮他报仇呢?星子想了半天,脑袋都想痛了,想不出眉目,又想起大哥最后的话,如果我以后有了很大很大本事,我会不会也去欺负别人呢?比如我讨厌的夫子、生财……
            星子的脑袋越来越乱,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倒在席上朦胧睡去,睡梦中却梦见了夫子,手舞着戒尺,怒气冲冲:“星子!你干的好事,该当何罪?”星子拔腿就跑,突然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回头一看,是夫子摔倒了,断腿处鲜血淋漓,十分可怖。星子惊叫一声,满头大汗地醒来,蹭地坐起,正对上箫尺纳闷的目光:“怎么?你做噩梦了?”
            “嗯。”星子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却见他手上捧了一本书,星子奇道,“大哥,你也读书?”
            箫尺呵呵一笑:“我就不能读书了?不过我读的书,却是你在学堂里读不到的。”
            “什么书?能给我瞧瞧么?”星子好奇之心大起。
            箫尺将手中的书递给他,星子念那封面的字“里夫……”
            箫尺摇头:“是‘野夫偶语’。”
            “是什么意思呢?”星子不解。
            “这是一位不知名的隐士高人所写的史书,他不愿让人知晓他的名字,因此自称野夫。”箫尺解释道。
            星子急急地翻开,一目十行扫了几页,虽然不十分明白,但看来是很有趣的故事,星子喜道:“大哥,你这本书真有意思,能借给我看看么?”
            “嗯,”箫尺略有迟疑,道,“也不是不可以,但你不能让旁人看见了,这些书若被官府发现,是会被处以重罪的。”
            星子忙道:“我知道,大哥放心。”又加了一句,“夫子给我的书就没意思的很,看一页就想打瞌睡。”
            “什么书?”箫尺不问也知道是些四书五经之类。
            “论语,”星子苦着脸道,“据说是那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圣人孔老夫子教训学生的话,可是我看了几篇,他都是说你要这样做啊,要那样做,可他不告诉我为什么我就得照着他说的做?难道他说的就一定对么?有什么道理?”
            箫尺闻言,冷冷一笑,道:“道理?孔子本就没什么是非之念,同样一件事,不同的人做,对错就不同,这有什么道理?无非就是为自己傍上靠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你若想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就不必管他那一套,若是想博取功名利禄,不仅要熟读,还要时时常铭记于心,但那不过是教你怎样当好奴隶罢了。”


            54楼2009-11-14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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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3)
              星子眨巴眨巴眼睛,听得眉飞色舞,大哥这番话实在是大快人心,虽不能完全明白意思,但显然大哥也不认为孔子是什么了不起的人。星子不住点头:“就是,孔子和教我的夫子一样,都是不讲理的,头一天我问他什么是‘人之初,性本善’,他说不上来就打人。”
              “哦?”箫尺眉毛一挑,“你背后说你家先生的坏话?你这样的学生,一定让夫子很头疼啊!”见星子惭愧低头,又问:“对了,我怎么没见你去上学?是不是逃学了?”
              星子低低地埋着头,不敢看他,也不敢答话,半天方小声道:“夫子摔断了腿,不能起床……”
              星子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仿佛做了亏心事,箫尺虽觉奇怪,也未多想,只暗道,我这里有治跌打损伤的药,要不要让星子给他。还没开口,忽听星子问:“大哥,你方才说,孔子没有是非之念,那你说,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呢?什么人是好人,什么人是坏人呢?”
              箫尺以为星子只是随口一问,淡淡答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事情原本是什么样的,照那样去做,便是对的。比如若是人,便不可去偷去抢去骗去害人,因为那些本不是你应该得的。春种秋收,公平买卖,则是对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想想,如果天下只有你一个人,你相对于草木禽兽,无所谓好坏,你相对于自我,亦无所谓好坏。只有人与人之间才有好坏之别,人对他人方有好坏,对吗?”
              “嗯。”星子低声应道,蔚蓝色的眼眸蒙上一层迷惑的薄雾,好像懂了,又不全懂,反复思量,比夫子教的“人之初,性本善”更有理有据,大哥才是真正的懂许多道理呢!
              “那么人之好坏,只取决于他对其他人的行为,那你说,一个人应该怎样对待另一个人呢?”箫尺问,温和的目光隐有鼓励之意。
              星子被他看得心慌意乱,胡乱摇头道:“我不知道。”
              “这很简单,”箫尺不明白星子缘何如此紧张,“你想别人如何待你,你就如何对待别人,若人人都能如此,天下就不会有如此多的纷争了。”箫尺缓缓长叹,“可惜,人往往有太多的欲望,但不知如何约束,总想着损人利己,恃强凌弱。一个人损人利己成功了,千千万万的人群起而效之,损害他人也被别人损害,欺负人也被别人欺负,如此循环不已……虽然不能要求常人做到‘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但‘宁可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总之不是好人了。”
              “那……”星子打断他,闷闷地问道,“大哥,那你说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箫尺蹙一蹙眉,益发奇怪,星子不过六岁稚子,谈何良奸?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回想他的忸怩神情,似明白了什么:“星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55楼2009-11-14 0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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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4)
                星子被他一语说中,苦苦护持的心堤忽似坍塌了一块,再也找不到隐瞒的理由,星子突然直挺挺跪下:“大哥,我做了一件事,没有……没有旁人知道,但……但我觉得可能是我做错了。”
                “什么事?”箫尺虽然猜中,也没十分放在心上,星子本性纯真善良,又还这么小,无非是偷个果子打个鸟儿之类的顽皮淘气,最多也不过是和人打一架,还能有什么大事?
                星子抿紧嘴唇,握住双拳,手心里是湿湿的汗,沉默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口:“是我害得夫子摔断了腿……”似乎怕箫尺不明白,又加上一句,“是我害的他,故意的……”
                箫尺不禁微微动容:“哦,你害夫子摔断了腿?”知道星子聪颖过人,远胜过同龄孩子,不会胡说,“是怎么回事?故意的?”
                “是我,我想报复他。”星子低声道,断断续续将如何与涂老夫子结下过节,如何去找人帮忙,如何被他冤枉,又如何陷害夫子,让他受伤骨折的前后经过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其中说到关于猴哥的事,星子停下来几次。其间箫尺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他,星子说完,复强调道:“不管猴哥的事,都是我求他他才帮我的。”
                箫尺始而吃惊,星子小小年纪就有此心计,且又极为隐忍执着,真是人不可貌相,日后长大了会成什么样的人,难以预料……箫尺冷哼了一声:“那是自然,他是听你的指使,你总不能算到他头上。”
                星子见箫尺面色冷峻,如罩了层寒霜,知道他生气了,从没见大哥如此神情,星子着了慌,忐忑不安地道:“大哥,我……我错了。”
                “错了?”箫尺仍是冷冷地问,“错在哪里了?”
                星子暗中叫苦,涂老夫子也爱这样问他,若是答案不能让夫子满意,免不了大吃苦头,当然,就算能让他满意,挨打也是少不了的。星子试探答道:“我……我不该这样做,他是先生,我应该……应该听他的话,不该恨他,不该……”星子一面道,一面窥测箫尺的脸色,却猜不出大哥是否满意。
                “是么?他是先生,你也未必该听他的话,你不是说,他说不过就知道打人么?你就算一时无法,只能听他的话,心里也是不服,对么?”箫尺的语气似和缓了些。
                星子点头,忙道:“是啊!要是夫子象大哥这样,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绝不会惹你生气,更不会想害你。”
                箫尺不置可否,又道:“他无缘无故打骂你,冤枉你,这是他的不对。他仗着先生的身份压你,强要你敬他为师,你当然可以不满愤恨,你不欠他。”
                星子却没想到箫尺竟理解自己的苦衷,这几句话便如月下清风,吹散积压心头多时的委屈,星子咧嘴笑了:“那大哥的意思,是觉得我这样做也没什么不对了?”
                “是错是对,是你自己体会,说实话,你心里究竟怎样认为?骗我也就罢了,骗你自己有什么意思?”箫尺复冷下脸。


                56楼2009-11-14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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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5 19: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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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5)
                  “我……我不知道,”星子急急地摇头,几乎想哭出来,“我本来很讨厌他恨他,只希望也能让他吃足苦头,越倒霉越好,可他摔断了腿后,我去看他,他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据说要躺好几个月,而且听说骨折了很痛很痛,我觉得他很可怜……而且他还不知道是我……他和我说了好多话,要我好好读书,还送了我一本书……我怕他万一知道了,会很生气很难过……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箫尺听星子这样说,本来的怒气消了不少,至少这孩子有后悔之心,肯说实话,箫尺却问:“如果他是其他的老人,你会这样对他么?”
                  星子忙道:“当然不会,别人不惹我,我不会去害他。”
                  “可是,只要别人对你不好,你就可以不择手段地报复么?”箫尺正色问。小小的星子跪在他面前,脑袋只到他的乞丐,但箫尺与他说话的口气却无异将他当成了成年男子,“他不过打了你几下,你便让他摔断了腿。这还是其次,他无害你之意,你却有害他之心,你若只是因他打骂你冤枉你而不满,就该堂堂正正与他算账,却为何要在背后偷偷摸摸地暗算?”
                  星子嚅嗫道:“当面……当面我不敢,我也打不过他……如果我有大哥这样的本领,就不会偷偷摸摸的了……”
                  箫尺冷笑道:“你什么功夫都不会时,就已这样了,若你以后本领大了,有谁得罪了你,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星子面色发白,再不敢争辩,只磕头道:“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箫尺不为所动:“你知错了?你只不过是怕我吧?” 
                  “不是,我是真的错了,”星子急了,拉住箫尺的衣袖,“大哥,我不是个好人,你……你打我吧!”他本来最怕夫子打他,但此时只希望箫尺狠狠打自己一顿,以表明诚意。
                  箫尺方叹道:“你还没成人,谈不上是坏人。只是……你想过没有,你以后要做个什么样的人?”
                  星子懵懵懂懂,脱口而出:“我只想做个象大哥这样的人。”
                  箫尺复叹一声,道:“我也并不是要你做那些圣贤书上标榜的圣人,无念无欲,这种人最是虚假。照学堂里夫子的做法,以恶性教善德,终为伪善,比真恶更糟糕,教出来的不是正人君子,多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但你虽没正式拜我为师,我也教你了些东西,但我教你不是为了助你行凶作恶的,明白吗?”
                  星子忙道:“大哥,我愿意拜你为师,什么都听你的。”
                  “师徒之分不重要,说实话,我本来很喜欢你这孩子,愿意做你的大哥,一样教你。我不是要你全听我的话,你若真心认为我说的对便听,若觉得我说的不对,便说出你的想法。”箫尺声音低沉,不容抗拒,“人都有生老病死,有所喜,有所恶,趋利而避害,这是人之常情。你可以为自己谋利,但不可故意损害他人,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能做到么?”


                  57楼2009-11-14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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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惩罚(6)
                    “但……”但是有人故意欺负我怎么办?星子暗想。
                    箫尺明白他的疑惑:“所以我教你功夫,就是让你免于受人欺负,当然,日后你若能让更多的人免于受人欺负,自是更好。倘若别人要害你,你可以反击他,可以惩罚他,但不能存了故意害他之心,别人作恶,不是你也作恶的理由,最低限度的善是不作恶……”箫尺说到这,忽然对这从小坚定不移的信条有了一丝迷惑,倘若人人不作恶自是最好,但不但有人作恶,更有人凭借作恶掌握权势,这时,不作恶的人又怎有足够的力量去阻止?箫尺下意识地望向洞外,时近中午,外面的阳光正是灿烂,却驱不散心头的这片阴影,师父,你这样教我,我也这样教星子,我知道你是对的,可这世界为何不是惩恶扬善的世界?
                    “大哥,我知道了,我一定学好本领,帮助那些被人欺负的人。”星子恳切地道,“大哥,是我错了,我该受罚。”
                    星子的话拉回了箫尺的思绪,望着面前的男孩,箫尺若有所思:“怎么罚?”
                    “大哥,你……你打我好了。”星子红了脸,语气却是坚定的。
                    箫尺淡然一笑:“你害得别人断了腿,打一顿就行了么?”
                    星子闻言着了慌,难道……难道大哥的意思是去告诉夫子么?这本是应当的,可……可若是夫子知道了,星子想到那可怕的后果,不禁哭出声来:“大哥,不要告诉夫子,求求你了。”
                    “怕了?敢做不敢当?男子汉大丈夫的,哭什么鼻子!”箫尺沉声道。
                    “我……”星子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怕什么,让夫子知道了,固然是少不了一顿好打,但那似乎不是最可怕的,夫子知道了,娘也会知道,他们会怎样想?他们从此就会认为星子是个坏人……眼前闪过母亲欢喜的泪花,夫子期待的眼神……脑中一晕,却挥不去夫子灰白痛楚的面容……星子失声叫道:“大哥!求你了!求你别告诉夫子,别告诉我娘!你怎么罚我都行。”星子咬咬牙,索性豁出去:“我害夫子摔断了腿,你也打断我的腿好了!”
                    此话一出,箫尺倒也是一愣,见星子神情认真,暗想,真是童言无忌,不知道说大话的后果,别说打断他的腿,恐怕轻轻打几下便受不了了。他有心考验星子,也要给他个教训,便冷着脸道:“那好!你在这等着。”说完竟出洞去了。星子孤身一人被留着洞里,仍是规规矩矩地跪着,却不知箫尺去做什么?心中止不住害怕。片刻后,却听大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到石台上趴好。”
                    箫尺进来全无声息,星子一惊回头,却见他手中已多了一根两尺来长手指粗细的藤条,光滑的截面显然是刀剑削成,青色的表皮泛着隐隐光芒,星子心头一寒,知道这便是即将落在身上的“刑具”了,忽想到那日生财被打得鬼哭狼嚎的惨状,不由浑身战栗。


                    58楼2009-11-14 0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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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大哥(2)
                      箫尺佯怒道:“你要不去,我就真的打断了你的腿!让你想去也去不了!”指着那小瓷瓶道,“这天香断续膏你拿去给他。”星子这才明白,大哥是要自己去送伤药的,忙爬起来叩谢箫尺。箫尺正色道:“看在你年幼无知,且诚心悔过的份上,这次只给你个警告。我帮你治好夫子的腿,也算是你将功折罪,日后若再有这等事,就没这般便宜了!”
                      “星子再不敢了!”星子忙规规矩矩地应道。箫尺这才让他起来,昨晚这顿打到底厉害,星子站着双腿仍痛得不住发抖。拾起瓷瓶,星子告辞道,“大哥!那我这就去了。”
                      “你不饿吗?”箫尺忽问。
                      他这一问,星子才发觉自己已有一天两夜没有吃东西,肚子里空空如也。箫尺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递给星子。星子打开,竟是两块热腾腾的肉夹馍,星子惊喜万状:“谢谢大哥!”忽想起自己本揣在怀里的鸡蛋煎饼,下意识地一摸,却哪里还在?
                      箫尺若无其事地道:“别找了,我已经吃了,难为你一片心意。”又道,“刚才我去了趟白石村,还和买这肉夹馍的老板聊了几句,嗯,那座小石拱桥确实有点陡。”
                      原来大哥是去勘察自己的“作案现场”,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大哥,你不相信我?”
                      箫尺温言道:“不是不相信你,这件事我自然知道你没撒谎,今日我也只是一时兴起,顺便去看看。但凡事不能仅凭一面之辞,尤其不能只听和自己亲近的人的一面之辞,这样很容易被别人糊弄,明白么?
                      “明白。”箫尺说着话,星子却狼吞虎咽地扫荡着那两只肉饼,口中含满了食物,胡乱点头。
                      星子吃饱了,箫尺又详细告知断续膏的用法,这才往白石村去。行动间牵扯伤口,疼痛难耐,星子强忍着一瘸一拐地慢慢走着。从这里到白石村比从星子家里过去又远了一倍不止,加之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星子到晚间方回来复命。夫子的情形比上回并无太大好转,一则本无良医神药,二则年纪大了,原本恢复得就慢。星子没向夫子提起大哥,只说是特意托人从山外带回来的特效伤药。夫子感念星子孝敬,遂不再计较往日他的种种无礼,益发喜欢他了。
                      箫尺听罢冷然一笑,道:“前些天你还不相信,这不就有了一例么?害了人家,人家反倒来谢你。你这下便可以以夫子的恩人自居了。”星子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听大哥讲起时,以为这种事情太过荒唐,哪知就立即就现在自己身上?无语相对,暗自惭愧不已。箫尺为他换了伤药,送他回家去歇息。
                      第二日清早,星子不顾伤痛,仍是早早来到摩天岭上。如此过了大半个月,星子的力气已长了不少,回家时帮母亲挑水砍柴已不成问题,阿贞自是十分欢喜。


                      61楼2009-11-14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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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大哥(3)
                        闲暇时,箫尺也会给星子讲些故事。大凡小孩子,没有不喜欢听故事的,星子也曾缠着阿贞讲,阿贞翻来覆去不过讲些大灰狼七仙女之类的,久而久之,星子早听得腻了。箫尺却讲些天南海北古往今来的种种逸闻趣事,星子常听得时而惊叹,时而大笑,也勾起星子许多好奇,而不管他有什么问题,箫尺总是耐心解答,也询问他的想法,有时对某一事意见不合两人还煞有介事地争辩一番。
                        满山火红的杜鹃花将调谢时,一天傍晚,星子练完了功,箫尺忽道:“星子,明日我便要走了!”
                        “啊?”星子顿时呆住,“大哥,你……你要走了?”
                        “嗯,”箫尺见他难过,心下也有些不忍,“星子,你好好练功,大哥下回再来看你。”
                        “可是……”星子愁眉苦脸道,“大哥什么时候才来呢?下个月就来好不好?”
                        箫尺轻轻摇头:“下个月可不行。大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许……”箫尺望向天际,最后一缕橙色的霞光已隐没于群山之中,几颗暗淡的星辰缀在丝绸般的深蓝天幕上,箫尺神思忽有些恍惚,别了,这世外桃源,生命中注定的轨迹仍将继续……低声道:“或许要等到明年了……”
                        “明年?不要!”星子急得叫起来,抓住箫尺的胳膊一阵摇晃,“大哥!你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你?”箫尺看了他一眼,“你跟我去?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么?”
                        “我不管!”星子跺脚嚷道,“不管大哥做什么,到哪儿去,我都要跟着大哥!”
                        “好啊!”箫尺淡淡一笑,“你若打得过我,便可以和我一起走!”
                        “大哥,你!”星子气苦,无言以对。
                        箫尺怜惜地摸摸他脑袋:“大哥要做的事情,不是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的。大哥教你本领,是要你活得更好,不是要你去送死的!”语气忽转严肃,“你若打不过我,就算我带上你,也要么是你连累了我,要么是我连累了你!”
                        星子知他说的是实情,心里虽仍是万分不舍,却做声不得,半晌方喃喃问道:“大哥,那得要多久,我才能打得过你啊?”在小星子看来,箫尺便是那不可逾越的高山,要超过大哥,真是想也不敢想。但此时忽又盼着自己快快长大,好早日战胜大哥,便可陪着他去闯荡天涯。
                        箫尺认真地沉思一刻,方道:“你天赋过人,如果刻苦练习,也许再过十年,就能胜得过我了!”
                        “啊?还要十年啊!”星子一听便泄了气,自己还不到七岁,再过十年,都要十七岁了,比从生下来到现在还要长呢!
                        “十年磨一剑,要练成绝世武功,十年已是最短的了。”箫尺见星子的蓝眼眸中尽是热情期待,忽觉得自己肩上沉甸甸的,十年,自己能把眼前的孩子培育成才么?“不是大哥不愿意带你,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等你长大了,等到有一天,你能够真正把握得失利弊,不会仅仅因为一时一事一人而改变时,再来作出决定好么?”


                        62楼2009-11-14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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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规矩(1)
                          “好吧!”星子郁郁地松开手,“我听大哥的……”
                          箫尺指着身边的一只箱子道:“这些就留给你看了。”打开一看,竟是满满一箱子的书。
                          星子知道箫尺讲的许多故事就是这些书上来的,这才转忧为喜:“谢谢大哥!”暗想,大哥要是能教我念书该有多好,那我也不用受夫子的气了。
                          箫尺又道:“你过几日就该上学了吧!我教了你这么多,你想想怎样去收服夫子和那帮同窗,让他们都听你的。”星子闻言,嘿嘿一笑,心中免不了得意,这下谁要敢再欺负我,哼哼!可有他好看的了!箫尺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怕他们了,甚至他们还会怕你,但他们若不是真心服你,就还会找机会害你,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你,这可不是件好事。记得么,我给你讲的故事,哪怕是天下最厉害的人,如果只能让别人怕他,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那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真心服我呢?”星子好奇地问。
                          “这就得你自己去想了,”箫尺郑重其事地道,“你若能想出好法子来,别说小小的学堂,就是治国平天下又有何难?”
                          星子听他言语豪迈,治国平天下又有何难?胸中亦腾起一股豪气:“好!大哥你等着,看我的吧!”
                          次日清晨,星子拉着箫尺的手,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山下十余里外,目送他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慢吞吞地回到村里。涂老夫子用了星子送的药后,果见奇效,箫尺走后的第二日便托人捎话,叫星子去上学。
                          这下星子着了慌,上次夫子给的那本论语还没看呢!明天夫子要考校起来,如何交差?星子捧出书临时抱佛脚。箫尺讲故事时顺带教他写字,论语上的字星子已大半认得,读起来没什么大障碍。星子挑灯夜战,一日一夜通读了三遍,已能从头到尾背下,其中语义也大体理会。只是星子一停下来便每每纠结,孔夫子说的很多话,乍一听仿佛那么回事,但仔细一推敲,却又似是而非。 
                          星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囫囵吞枣地将论语背下。第二日去上学,伤病初愈的老夫子仍是清瘦,精神却似不及从前,头发也日益萧疏苍苍,见了星子不再如从前疾言厉色,和颜悦色地微笑着,星子马马虎虎地问了声好,就赶紧藏到最后面去。接着夫子开始一个个考校功课。这些孩子除了星子,其他的基本三天两头就去夫子处报道,背书听课,要是换了别人,象星子这般躲在家里从不去受训的,今日怎么着也逃不了一顿打,但如今夫子对星子早已是另眼相看,等教训完旁的孩子,才叫过星子问:“先生给你的书,你读了么?”
                          星子恭恭敬敬地回答:“读了。”
                          “你读了哪些?念一段来听听?”夫子却想,就算星子再聪明,好多字他都不认得,不来问我,又怎么读书?


                          63楼2009-11-15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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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规矩(2)
                            星子依言合上书,从头背了一段,夫子微微颔首,面露欣慰的喜色,故意考校他,偏拣那论语书中生僻之处问了几句,星子皆对答如流。又问语中意义,也能答出十之八九。夫子惊奇,就算他聪明绝顶,要熟背详解也非一日之功,看来这段时间颇下了些功夫,只是纳闷星子怎么认得生字,难道是别处另拜了明师?想到这,夫子脸上便有些下不来,心头也颇不是滋味,但又不便直接相询,吹毛求疵地训斥了星子几句。星子不和他计较,垂手恭听。夫子见他老实,遂就放过了他。
                            从此星子时来运转,每天不管夫子有何要求,大都半日便完成当天课业,午后早早就放学回家,他借口要回家帮母亲干活,夫子知他孤儿寡母,亦听其自便。星子放学后,除了帮阿贞做事,便是练功,读书,当然是读箫尺留下来的那些书。那些书多是野史笔记,星子读得兴致盎然,全不似圣贤之书枯燥乏味。星子叹气:“要是让我读这些书,不吃不喝读一百年我都愿意。” 星子几日便读完一本,遇到书中讲的不明白或是他不赞同的地方,星子便想象如果箫尺在旁,会如何与自己讨论辨析。阿贞见他时而口中念念有词,只以为他在念书,不以为怪。
                            过了几天,学堂新来了个孩子,和星子差不多年纪,名叫小宝。上学头一天,夫子照例是要立个下马威,逮着小宝的一点小错处,便是戒尺侍候。小宝想来也是没挨过打,虽然不敢象星子那样拔腿就跑,却不肯乖乖就范,与夫子隔着讲台对峙,死活不肯过去。僵持不下时,夫子忽将脸一沉,吩咐坐在前排的星子:“你给我捉住他!”
                            星子正替小宝捏了把汗,闻言一愣,怎么生财有福的角色摊到了自己头上,他自然不知道,夫子要谁协助掌刑,便是最看重谁。星子深恨生财有福当时助纣为虐,此刻只盘算着怎样才能帮小宝脱困,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很快便有了主意,上前去捉住小宝的手腕。小宝想要挣脱,星子微一用力,小宝便撼不动分毫,惊惧地望着星子,星子冲他转转眼珠,使个脸色,示意他不要害怕。
                            牵着小宝的手到夫子面前,星子开口却道:“先生,今天能不能不要责罚小宝?”
                            夫子脸色不善:“有错不罚,怎能防微杜渐,引以为鉴?”
                            星子尽量谦卑地道:“先生固然说得不错,有错自然该罚,但孔子也说过,‘不教而杀谓之虐’,小宝今日是头一天上学,并不清楚要守些什么规矩,您今日就算打了他,他也不明白为何挨打,就不可能真心悔过。不如您让学生给他讲讲规矩,日后他若再犯了,便按规矩办,该打就打该罚就罚,这样行么?”
                            夫子听星子抬出孔子的话来,似乎有些道理,照他的说法,也不削自己的面子尊严,便一抹胡须,点点头道:“也罢,你便代我教教他规矩。”


                            64楼2009-11-16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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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25 19:2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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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楼2009-11-16 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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