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不走，想留到几时，便是几时。
（后半句话言出口，仿若话已说尽，我孑然一身，要报偿何用。她转头不语，脖颈上的伤口也随之扭曲，好似能拧出血丝来。我起身去立柜处取金创药瓶，这一声“大人”与三年来我听过的任何一声都不同，这才是属于练韫秋的称呼，而之前的都是假的。）
（将食盘挪远，我坐回床畔椅子上，倒一些金疮药在纱布上，一言不发地向她慢慢伸出手，把药细致地抹在她伤处，轻之又轻，手指始终不曾触碰到她。）
你在此歇息吧，以后，这便是你一人的屋子。
（走出厢房，门在背后阖上，我以手撑墙半步难移，原来锥心之痛是这般感受，直到福伯来寻，才默然离去。）

————————————这是一条偷偷圆房的分割线

正泰十八年腊月
[ 今冬落雪比往年更早，进了腊月初，夜里更是滴水成冰，一早又下了雪，飘飘洒洒一整日，日落时才停下来，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一脚踩上去，雪已经没了鞋面。]
[ 白日里还不太冷，入了夜方觉寒风刺骨，手执一盏灯笼，提着药箱往花园西侧的客房走。地上被人踩过的地方结成了冰，跨过台阶时不经意跌了一跤，这一跤跌得不重，却被染脏了斗篷下摆而不自知。]
[ 到了房门口，伸手叩了叩门，问了一声。]
：我能进来吗？

（大喜之日过去半月，谢府的门上开始换年画，一切看似再平常不过。我烧退之后的几日，忍伤进宫，镇抚司里的同僚们只当我大婚伊始有所操劳，打趣几句不甚在意，但凡有什么任务，也都不等我开口便各自择了去。）
（半月来，我宿在客房，与后厢房遥遥相对，隔着花园和一汪池子，只能望见一对檐角。）
（每日换药的活计被练韫秋从福伯手里接过去，想来这是她口中的“报偿”，我未曾拒绝，但每每入夜后，她提药箱而来，替我换药擦身再重新上药，两厢却无言语。）
（今夜尤冷，客房不设地龙，搬来的火盆抵不过四周逼人的寒意，胸口的伤处因寒气作祟又复疼痛，正披上一件厚衣坐于床上暗自忍耐，闻听门外声响，将头抬起，道一声“进来”。）
外头冷，可让福伯来替我换药，你不用亲自跑一趟。

[ 跨进房内，先入眼的是正中的火盆，里面炭火正旺，但房内还是寒气逼人。蜷了蜷指尖，一路过来，冻得有些发僵。]
：这天太冷了，福伯年岁也大了，还是不折腾他老人家了。
[ 他当日曾说过，在他面前不必再演，可于我而言剥去了叶柔的那张假面之后，不只是对他，面对任何人我都不知道当如何应对。便也从心而发，将为他换药擦身的活计揽了下来，日日不曾错漏时辰，唯独不同的便是相顾无言，再没有往日的柔情蜜意。]
[ 提着药箱行到床边，他正坐在床上，披着一件厚衣，敞开的衣襟能窥见一角缠好的白色纱布。将药箱放下，也坐上床畔，没有如往日那般刻意的拉了椅子来坐。先将手拢在唇边呵了呵，再搓了搓手，等指尖温度回暖之后，才去掀药箱的盖子。]
：今天落了雪，夜里更冷了……
[ 话音儿微微一顿，打开药瓶的动作没有停顿，继而又去掀开他的衣襟儿。没有抬头，只用头顶对着他。]
：不如，你回后院去住吧。

（冬日屋里不开窗，烧炭的火盆子不能多摆几个，福伯深知此理，只摇着头为我多加一床被子，可人总不能一回屋就上床钻被窝里，再冷也得耐受着点。）
（练韫秋独自来这屋，也不让丫鬟打灯笼提药箱，全凭她一人，看她拢手呵气的模样，几欲抬手去握，好让她暖过来，却终究压制住了不断上涌的念头。说话间，瞥见她斗篷与裙裾下摆脏了一块，上头还有新沾染的雪渍，顿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问。）
积雪路滑，你……可有伤到？
（她熟练地把手伸向我的衣襟，我将厚衣脱下，敞出一条胳膊来，露出绑着绷布的半身。寒意侵体，褪去衣衫的手臂屈起，不觉握了握拳头，又因她忽然的话语而止住动作。后院曾是我大喜时与她的洞房所在，却也是半月以来我再未踏足过的地方。）
不用了。
（绷布层层揭开，我低头看她，看不清她说话时的神情，犹豫了下，释道。）只怕我住回去，多有不便。

[ 将白布一层层绕开，偶有倾身靠近他时，便见他呼吸一滞，像是生怕呼出的气惊扰到了我，眉心便随之一蹙。]
：不痛的。
[ 没有抬头，连声音也平稳如初，仿佛向他证明是真的没有事。]
：我身子轻没跌实，没有伤着，你放心吧。
[ 自打入了谢府，闹了洞房那样一桩事后，便是这些日子来他仍吩咐下人好好照料，人还是一日一日清减下去，到了如今瘦了一圈，原先的衣裳穿在身上，腰身松了不少。]
[ 用干净的棉布沾了药，小心为他擦拭伤口，伤口已经结痂，可仍触目惊心。手脚利落的为他上好药，缠好白纱。忙伸手为他披上了衣服，方才他握了握拳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又是愧疚。]
[ 他是这个家的主人，本该住在最舒适温暖的地方，如今为了我避到了这里。]
：这里太冷了，对你的伤不好，你不肯搬回去……
[ 将他的衣襟拢好，才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眸光。]
：是不是还在怪我？

（她的回答如意料之中，曾经在宫里，我尚且能为她冰敷消去脸颊上的红肿，如今她是我的妻，反倒如隔千山。）
真的无事？你莫再骗我……
（目光始终凝聚在她的身上，低声问道，那个字说出口，不禁身上一抖，是缠绕的绷布松开后的寒冷导致。这些日子，我夜夜与她咫尺相对、呼吸交错，眼见她悉心照料又日渐消瘦，却不得不用那些话来提醒自己，以此控制心中难以自抑的情动，可每一次的提醒又似重新割开伤口，反复折磨，反复煎熬。）
（蓦然相视，她的一声问话击溃我的一切抵御，似要将什么从我的胸口拽出。我不自觉地向她靠近，就在双唇即将触碰到她的唇时，身体突然停止了前倾，撑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抓握床褥，几近破开那层脆弱布料。）
没，没有。

[ 看着他倾身靠近，身体动也未动，唇上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可到底他还是停了下来。]
：没有吗？
[ 声音冷淡如常，褪去了往日故作的含羞带怯，便是面对如此境地也恍若无恙。我能看出他眼底的克制与忍耐，他的情意从来遮掩不住，只是一直在难为自己。]
[ 无声叹息，在他惊诧的眼神当中主动凑过去吻上了他的唇，轻轻触及，没有深入也不是一触即分。两个人谁也没有闭上眼睛，能在彼此的眸光中清楚看到对方的模样。]
[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退开，眸光仍与他胶着，神色间是不曾在他面前显露过的坚定。]
：我是你的妻，你本该与我在一起，现下你为了躲避我住在这里，难道不是存了日后休妻的心思，才不肯碰我吗？

（洞房之夜发生的事我从未怪过她，但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她对我说的话里释怀，每一次的回想心头如受重击，这便是我强忍的缘由，忍着不踏足后院、不看她、不碰她，即使无法忍住不去想她，至少做到不勉强她。）
（她的唇带着凉意贴上我的唇，呼吸随之一滞，双眸对上她的眼，脑中轰然，压抑的情和欲如一线星火，势起燎原，瞬间燃遍周身。我抬手在她盈盈一握的腰侧，仅仅只需将之收紧入怀，便可完完全全地拥抱她，可我仍无法确定，确定是否要冲破克制。）
我躲避的不是你，是自己。从决定娶你的那日起，我就不曾想过后悔，更不曾存过休妻的念头。
（喉头稍动，胸膛起伏，视线落在两片方才与我贴合在一起的唇上，终于不顾一切地吻上去。）

[ 我何尝不知他从未有过休妻的念头，当初为了能骗到他，常于无人之时揣摩他的脾气秉性，对他的了解怕是比他自己还要多一些，正是因为如此才要这般激他，不然他这样想来隐忍克制的人，怕是真的要强忍到天荒地老了。]
[ 他的吻落到唇上时与我方才何其不同，纵然自恃比起寻常女子多了些孤勇洒脱，但于男女亲近之事仍在于出嫁前尚食局里的宫令大人送我那一本薄薄的册子，因着女儿家的心思，只草草翻过一便便匆匆合上压进箱底。眼下对他的吻，如何招架得住。]
：你……
[ 辗转厮磨，待得唇分之际，胸腔里隐隐刺痛，呼吸也急促起来，不知何时双手攀附在他胸口，揉皱了他的胸前的衣襟。深吸了两口气，抬眼望他时，眼尾晕着红潮。]
：既然不想休妻，那你还等什么？

（鼻息从冰冷到炽热，星火燎燃成烈焰，势要将自己与怀中之人连同所有的克制一同烧成灰烬。）
练韫秋……
（急促的喘息中夹杂剧烈的心跳声，我在心中一遍遍唤她，低声的呢喃自唇角逸出，断续不成音。她身上的斗篷滑落在地，衣衫被双掌揉乱，我的手顺裙而下，穿过腿弯处，将她抱至床上。新换的纱布掩在衣襟下，紧裹住初愈的伤口，不至于使它因突然剧烈的动作而重新裂开。）
（俯下身，再度把休妻二字碾碎在她的双唇间，痛楚自胸口蔓延，激得后脊抽紧，但并不能阻止我想要抱她的念头。衣物悉数褪去，寒夜里相互紧拥的身体在汲取彼此的热量，隔着胸前两团柔软亦能感受到她心口的勃勃回应，张口含住她微微抬起的下巴，膝盖抵入她并拢的双腿，翻转缠绵像要讨回失去的那几日光阴。）

[ 被他抱起那一刻动也不敢动，怕的不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是他胸口处的伤。直到背脊抵在冷硬的床榻上时，才松了一口气。这张他睡了几日的床，连床褥都是薄薄几层，远比不上新房那张又软又暖的大床。心中一阵酸楚，又升起柔情，双手从他腰侧爬上，最终掌心贴合他的胸口，隔着那层绷布抚触那道我亲手刺下的伤口。]
：嗯，我在……
[ 耳畔他轻声唤着，只一声却像是唤了千百声一般，来之前特意香汤沐浴，温热的身体走过一段路到了这里之后，因为夜风侵袭又凉了下去，此刻冰凉的肌肤在他的抚触下渐渐恢复了温度。]
[ 陌生的情愫从心底攀起，连身体也变得不像自己的一般，气息急促，似在呼应他的，在他不自觉流露出我不曾见过的强硬时，忍不住从唇间溢出一声低唤来。]
：大人！
[ 声音既轻且急，不是厌恶，而是不确定的仓皇。]

（痛感蜿蜒在身，越清晰强烈，越让我想更深入的探索身下的女子直至彻底拥有。手掌抚摸下的肌肤正发出灼人的烫感，烫得掌心留下的那道伤痕呈出粉色。如漆的发丝散开在枕上，有几缕缠在颈上，垂落的发梢缱绻于雪峰上，我吻过她的唇，舌尖挑去发丝，胸前的绷布沿着起伏线条摩挲过她平坦的小腹。）
（那一声“大人”颤颤地传来，可姿势却教人无法缓下来，手掌停在她的腰臀处，将其抬起，一点一点地把未曾疏解过的昂扬送入进去，继而扶住她后背把人托坐起来，更深地抵在一片紧致细腻里。）
叫我的名字……
（晃动的面容似一团看不清的云雾，湿漉漉地笼罩着我，仰起脸来凝眉望她，想要等一句轻吟，想在云蒸雾绕里寻找一丝蕴藏的情意。）

[ 双手勾住他的颈项坐起身来，身体绵软由得他摆弄，倒显出几分昔日在宫中时的温顺柔情来。只是偏过头去，不肯让他看见自己面上的红潮。]
[ 股间情潮涌动，他的炽热便格外分明，不自觉摆动腰肢，蹭着那灼热似要取暖。偏头靠在他的肩头，眼前他喉结上下滚动，便也蛊惑了我的心神，从小腹向上蹿起渴望来。]
：遥……
[ 腰身向上，将软腻与他顶准，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坐下，当昂扬缓慢没入，临近那一道象征着贞洁的屏障时，不由得停了下来。双腿内侧的肌肉绷紧，身体也因痛楚而微微痉挛，拧紧了眉心抬起脸来，与他灼热的眸光相交，咬紧了下唇，缓慢且坚定的坐了下去。]
[ 终于将他完全纳入之后，才恍若无力般重新靠回他的肩头，眼角有泪滚落，滴至他的肩头，我在他耳畔喃喃。]
：谢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