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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
料青山
【8】年开明日长
烛火摇曳，渐渐点亮这一室暗夜。
刘彦昌此人，此时仿佛并不存在一般。沉香与他，儿子与父，形同陌路，擦身而过。
杨戬步履不稳，沉香首先上前扶他回到床榻坐下，又见他低咳不止，便不停轻拍后背，施展法力倒了杯水，小心翼翼伺候杨戬饮下。
而后才看向刘彦昌。可话，却还是对杨戬说的。
“舅舅，我爹他这些年来有些神志不清，他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带他回去……舅舅，你早点休息。”
竟当着清醒的生父的面，说他神志不清……刘彦昌听得想笑，便真的笑了，连连拍手称好，任由沉香将自己从地上拽起，半扶半拖，架回卧房。
接着，沉香紧闭房门，转过身来，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审视着他，好似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生父，而是被押解至真君神殿私牢的囚犯。
“你对舅舅说了什么？”这位现任的司法天神审问道，“如果你没有激怒他，他不至于在送你功德之后，还想要杀了你。”
荒谬……可笑。刘彦昌听得笑出了声：“司法天神明察秋毫，我以为我对杨戬的那点心思，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了。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杨戬不了解现在的你，我却太明白了。不到万不得已，你根本就不会现身——我是不是该欣慰，你毕竟还知道快被杨戬掐死的那个人是你爹，你作为儿子，怎么都得出面救我一命呢？”
“……你说的不对。我当时虽然站出来了，却还未想好如何阻止。是舅舅放过了你，想必他不想在我面前杀你。”沉香缓缓说道，“其实你的苦衷，我大多明白，身为凡人自然是希望能一生平安喜乐，成家立业，妻子贤淑，儿子乖巧，做父亲的作为一家之主，将刘家经营起来……但你错在见色起意，与我娘结合了。如今这笔烂账，你脱不了责任。但毕竟你是我爹，你养了我十六年，把我带大，哪怕你中途想过抛弃我，我还是叫你一声‘爹’。”
一席话听完，刘彦昌已是泪流满面：“沉香，你知不知道，那十六年里，我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杨戬他太可怕了，太残忍了！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想到他把你娘打入华山底下的囚牢里……一做梦，还是他，他来杀我们……沉香，我几乎要疯了，你明白吗？可是我骑虎难下，即便我想另娶他人，与他们那些神仙划清界限，杨戬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阴魂不散啊！”
说着，刘彦昌以手掩面，像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五百年了，沉香，这五百年，我日夜买醉，不过就是想忘记他……可能是物极必反吧，我起初怕他怕得要死，但转念再想，他都已经是个废人，是个半死不活的了，我还怕他做什么？我既身在地狱，他不也在尘埃？却没想到，竹屋里那个是假的，他竟然又能回到华山，被你们像佛祖一样供着，他还要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忍不了了，原来这五百年，我在地狱，他却还是那般高不可攀！所以我……我……”
“所以你对他说了那样的话，”沉香始终不愿以“轻佻”二字来评价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他原来已经能动，而且恢复了法力，险些被他打死。”他重重叹息，“爹，今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你的事情，我会跟娘再谈，如今舅舅也回来了，或许她会谅解你的。”
“不需要！”刘彦昌断然拒绝，“你送我去轮回吧，我很早就已经不想活了。像现在这样活着，有什么尊严？我还不如变作游魂野鬼，不必日日年年生活在你们的俯瞰之下。只可惜……不能死在杨戬手上……”
沉香将他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在耳中，直觉悲凉无比。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如果人性并非这般丑恶，或许今天他就不必面临这般两难抉择。
是夜冗长。陪同刘彦昌到了阎王殿外，沉香最后问道：“你对我舅舅，是真的怀有那种念头吧？”
烛火摇曳，渐渐点亮这一室暗夜。
刘彦昌此人，此时仿佛并不存在一般。沉香与他，儿子与父，形同陌路，擦身而过。
杨戬步履不稳，沉香首先上前扶他回到床榻坐下，又见他低咳不止，便不停轻拍后背，施展法力倒了杯水，小心翼翼伺候杨戬饮下。
而后才看向刘彦昌。可话，却还是对杨戬说的。
“舅舅，我爹他这些年来有些神志不清，他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带他回去……舅舅，你早点休息。”
竟当着清醒的生父的面，说他神志不清……刘彦昌听得想笑，便真的笑了，连连拍手称好，任由沉香将自己从地上拽起，半扶半拖，架回卧房。
接着，沉香紧闭房门，转过身来，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审视着他，好似眼前的人不是他的生父，而是被押解至真君神殿私牢的囚犯。
“你对舅舅说了什么？”这位现任的司法天神审问道，“如果你没有激怒他，他不至于在送你功德之后，还想要杀了你。”
荒谬……可笑。刘彦昌听得笑出了声：“司法天神明察秋毫，我以为我对杨戬的那点心思，你是最明白不过的了。你刚才不都听见了吗？杨戬不了解现在的你，我却太明白了。不到万不得已，你根本就不会现身——我是不是该欣慰，你毕竟还知道快被杨戬掐死的那个人是你爹，你作为儿子，怎么都得出面救我一命呢？”
“……你说的不对。我当时虽然站出来了，却还未想好如何阻止。是舅舅放过了你，想必他不想在我面前杀你。”沉香缓缓说道，“其实你的苦衷，我大多明白，身为凡人自然是希望能一生平安喜乐，成家立业，妻子贤淑，儿子乖巧，做父亲的作为一家之主，将刘家经营起来……但你错在见色起意，与我娘结合了。如今这笔烂账，你脱不了责任。但毕竟你是我爹，你养了我十六年，把我带大，哪怕你中途想过抛弃我，我还是叫你一声‘爹’。”
一席话听完，刘彦昌已是泪流满面：“沉香，你知不知道，那十六年里，我担惊受怕，夜不能寐，杨戬他太可怕了，太残忍了！我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到他，想到他把你娘打入华山底下的囚牢里……一做梦，还是他，他来杀我们……沉香，我几乎要疯了，你明白吗？可是我骑虎难下，即便我想另娶他人，与他们那些神仙划清界限，杨戬他还是不肯放过我，他阴魂不散啊！”
说着，刘彦昌以手掩面，像个孩子一样抽泣起来。
“五百年了，沉香，这五百年，我日夜买醉，不过就是想忘记他……可能是物极必反吧，我起初怕他怕得要死，但转念再想，他都已经是个废人，是个半死不活的了，我还怕他做什么？我既身在地狱，他不也在尘埃？却没想到，竹屋里那个是假的，他竟然又能回到华山，被你们像佛祖一样供着，他还要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我忍不了了，原来这五百年，我在地狱，他却还是那般高不可攀！所以我……我……”
“所以你对他说了那样的话，”沉香始终不愿以“轻佻”二字来评价自己的父亲，“却没想到他原来已经能动，而且恢复了法力，险些被他打死。”他重重叹息，“爹，今后不要再这样做了。你的事情，我会跟娘再谈，如今舅舅也回来了，或许她会谅解你的。”
“不需要！”刘彦昌断然拒绝，“你送我去轮回吧，我很早就已经不想活了。像现在这样活着，有什么尊严？我还不如变作游魂野鬼，不必日日年年生活在你们的俯瞰之下。只可惜……不能死在杨戬手上……”
沉香将他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在耳中，直觉悲凉无比。为什么他们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如果人性并非这般丑恶，或许今天他就不必面临这般两难抉择。
是夜冗长。陪同刘彦昌到了阎王殿外，沉香最后问道：“你对我舅舅，是真的怀有那种念头吧？”
“你说呢？沉香，想必你自己也心虚吧？”刘彦昌苦笑连连，“否则，你为何要在此事上面纠缠不休？”
沉香不语，目送刘彦昌步入殿内，又徘徊良久，直到阎王派人前来传信：刘彦昌已投胎去了，虽肉身不腐，但按他的意愿，留在地府，不回华山。
沉香点头谢过，换了朝服，直上天庭。杨戬刚回华山，不知天庭是否有所察觉，他须得上天一探究竟，不提。
翌日，除夕。对杨莲来说，这个大年三十极为重要。她的二哥回家了，她们一家人，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团圆了。
既是团圆，怎能少得了瑶姬。她长住天庭，极少下凡，但唯一的女儿生活在凡间，她便每隔五年都回来华山度过除夕之夜。过去每每来此，杨莲都极其低落，而今年她却开始张罗过年，瑶姬心中自然疑惑。未待她仔细询问，杨莲便欣喜迎上，拉着母亲的手：“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哥回来了，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杨戬回来了。
瑶姬心内一惊，随之而来的是交织的悲喜。猝不及防地，眼泪夺眶而出。
她比她所能想象的，更为杨戬的死而复生感到高兴。
杨戬是她的儿子，再不争气，也还是她的骨肉。当年压妹杀甥之事，他已然付出了代价，险些以命相抵；何况，连杨莲、沉香自己都不计较了，那她还生什么气？再者……她想到沉香的变化，其实她何尝没有察觉这背后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究竟是何，瑶姬尚不知晓。只不过杨莲他们不说，她便继续装糊涂——有些事知道了，也许还不如不知道。
然而打破他们一家平静生活，害死杨天佑和杨蛟的，却还是杨戬。瑶姬永远也无法忘怀，无法抹去心中对杨戬的怨。
瑶姬偏过头去擦拭着泪水，竭力平稳着发颤的声音：“好，好……你做得好。”
杨莲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娘，你不怪二哥了？”
瑶姬却摇了摇头，道：“娘不知道。你别问了。既然二郎回来了，娘就……”
——就去看看他？还是……
“三圣母娘娘，不好了，”管家忽然匆匆跑来，“小少爷病了！”
曾孙病了？这更是燃眉之急，瑶姬忙道：“带我去看看悔儿！”立时跟着管家走了。杨莲本想阻拦，想到瑶姬此前对杨戬的误会尚未解开，终于暗下决心要告知她真相。
里外张罗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总算一大桌好酒好菜摆上了桌。瑶姬抱刘悔一面小心哄着，一面随意往桌上看了两眼，不由疑惑：“今年怎么了，改吃素了？”
杨莲忧心道:“二哥伤势未愈，还是多食素菜为好。不过娘，也不是没准备荤菜，你看，八宝鸭、东坡肘子、腊味合蒸，都是娘喜欢的。还有小玉爱吃的……”
“好了好了，娘又不是真的在乎这个，”瑶姬感怀于女儿的懂事，不由笑了，“看来你二哥这次回来，让你改变了不少。不过，你也快乐了不少。娘看着真高兴。”
“娘……悔儿现在好点了，你把他交给小玉，去看看二哥，好吗？”杨莲恳求道，“二哥他也是想见你的，只不过伤势太重，前两天又大病一场，现在还不太能下床走动……若非如此，他一定会来向娘请安的……”
如此说来，倒确实该去看看。瑶姬终于为杨莲所言动容，又想到自己和杨戬确实久违，遂将曾孙交还小玉怀中，跟随杨莲前往杨戬所在的偏院。可到了院外，她蓦然止住脚步，轻声叫住了杨莲。
杨莲大惑，循着瑶姬视线向内看去，正好能穿过大开的窗户，看见杨戬的身影。
他昨夜无端端的受气又受寒，眼下周身无力，独自坐在床头声声闷咳。看这羸弱虚亏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三千年前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也不像众人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二郎真君。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把他折磨成如今这样？
沉香不语，目送刘彦昌步入殿内，又徘徊良久，直到阎王派人前来传信：刘彦昌已投胎去了，虽肉身不腐，但按他的意愿，留在地府，不回华山。
沉香点头谢过，换了朝服，直上天庭。杨戬刚回华山，不知天庭是否有所察觉，他须得上天一探究竟，不提。
翌日，除夕。对杨莲来说，这个大年三十极为重要。她的二哥回家了，她们一家人，终于可以真真正正地团圆了。
既是团圆，怎能少得了瑶姬。她长住天庭，极少下凡，但唯一的女儿生活在凡间，她便每隔五年都回来华山度过除夕之夜。过去每每来此，杨莲都极其低落，而今年她却开始张罗过年，瑶姬心中自然疑惑。未待她仔细询问，杨莲便欣喜迎上，拉着母亲的手：“娘，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二哥回来了，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杨戬回来了。
瑶姬心内一惊，随之而来的是交织的悲喜。猝不及防地，眼泪夺眶而出。
她比她所能想象的，更为杨戬的死而复生感到高兴。
杨戬是她的儿子，再不争气，也还是她的骨肉。当年压妹杀甥之事，他已然付出了代价，险些以命相抵；何况，连杨莲、沉香自己都不计较了，那她还生什么气？再者……她想到沉香的变化，其实她何尝没有察觉这背后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那秘密究竟是何，瑶姬尚不知晓。只不过杨莲他们不说，她便继续装糊涂——有些事知道了，也许还不如不知道。
然而打破他们一家平静生活，害死杨天佑和杨蛟的，却还是杨戬。瑶姬永远也无法忘怀，无法抹去心中对杨戬的怨。
瑶姬偏过头去擦拭着泪水，竭力平稳着发颤的声音：“好，好……你做得好。”
杨莲见她如此，心中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娘，你不怪二哥了？”
瑶姬却摇了摇头，道：“娘不知道。你别问了。既然二郎回来了，娘就……”
——就去看看他？还是……
“三圣母娘娘，不好了，”管家忽然匆匆跑来，“小少爷病了！”
曾孙病了？这更是燃眉之急，瑶姬忙道：“带我去看看悔儿！”立时跟着管家走了。杨莲本想阻拦，想到瑶姬此前对杨戬的误会尚未解开，终于暗下决心要告知她真相。
里外张罗了一整天，到了傍晚时分，总算一大桌好酒好菜摆上了桌。瑶姬抱刘悔一面小心哄着，一面随意往桌上看了两眼，不由疑惑：“今年怎么了，改吃素了？”
杨莲忧心道:“二哥伤势未愈，还是多食素菜为好。不过娘，也不是没准备荤菜，你看，八宝鸭、东坡肘子、腊味合蒸，都是娘喜欢的。还有小玉爱吃的……”
“好了好了，娘又不是真的在乎这个，”瑶姬感怀于女儿的懂事，不由笑了，“看来你二哥这次回来，让你改变了不少。不过，你也快乐了不少。娘看着真高兴。”
“娘……悔儿现在好点了，你把他交给小玉，去看看二哥，好吗？”杨莲恳求道，“二哥他也是想见你的，只不过伤势太重，前两天又大病一场，现在还不太能下床走动……若非如此，他一定会来向娘请安的……”
如此说来，倒确实该去看看。瑶姬终于为杨莲所言动容，又想到自己和杨戬确实久违，遂将曾孙交还小玉怀中，跟随杨莲前往杨戬所在的偏院。可到了院外，她蓦然止住脚步，轻声叫住了杨莲。
杨莲大惑，循着瑶姬视线向内看去，正好能穿过大开的窗户，看见杨戬的身影。
他昨夜无端端的受气又受寒，眼下周身无力，独自坐在床头声声闷咳。看这羸弱虚亏的模样，怎么都不像三千年前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也不像众人口中那个十恶不赦的二郎真君。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把他折磨成如今这样？
“娘，有件事我想必须告诉你，”杨莲细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其实当年二哥之所以开天眼引来天庭追兵，并非出于炫耀，而是因为我……我失足跌落山崖，二哥拼了命救我，这才不由自主开了天眼。娘，这么多年，你都误会他了，二哥他都是为了我，害死我爹和大哥的人，其实是我……”
瑶姬听罢，突地一个踉跄，喃喃道：“是我……我错怪他了？三千年，我怨了他三千年……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假，杨莲甘愿魂飞魄散。”杨莲信誓旦旦，“娘，你怨我吧，放过二哥，他这几千年，想必心里都还背着这个包袱……”
解铃还须系铃人……
瑶姬深深吸气，总算下定决心，穿过石径，推开房门。
在见到儿子的刹那，泪水淌满脸颊。
小小一个房间，由外至内充其量不过十多步的距离，瑶姬生怕来不及似的越走越快，继而张开怀抱，将杨戬揽入怀中。
血色弥漫的三千年，仇怨丛生的三千年，此刻都被抛在了身后，再不会旧事重提，再没有隔阂与误解，更没有无谓的责难。
都过去了。
杨莲兀自站在门外桃树下，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炮竹声，哭成了泪人。
到了该用膳的时候，沉香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小玉见了他，就催他去请刘彦昌过来吃饭。沉香一怔，推说父亲病了，不欲用膳，暂且将这件事瞒了过去。杨莲听了，也没再继续追问，只吩咐下人送一些饭菜到刘彦昌房里。
少顷，瑶姬推着杨戬走了出来。她不知是怎么突发奇想，变出一架轮椅来给杨戬用，倒是比以前方便不少。
一家人除了刘彦昌都上了席，沉香身为一家之主，先给在座所有人都敬了一杯酒，说道：“今年是我们家五百多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舅舅回来了，外婆也在，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在一起……真好。”说话间，又饮下一杯水酒。
“你别光顾着自己喝呀，”杨莲面上带笑，眼睛却是红的，“过年是该高兴，毕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对了二哥，你该还未见过小玉和悔儿吧。”
此时此刻，杨戬回到华山以来，才第一次见了小玉，和她的儿子刘悔。他虽然遭逢大难，但三千年为人处世的习性使然，一时半刻根本难改，与小玉还能平静重逢，却难免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她怀中抱着的刘悔。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却阴沉沉盯着杨戬，也不言语，说不出有多违和。但此时若是开了神目去看，恐怕会令家人担忧。
“怎么了，舅舅？”只是刹那，小玉已感觉到不对，“悔儿他……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之间，席上氛围就有些变了。
杨戬神色微松，宽慰她道：“我只是在想，这孩子多大了？”
沉香道：“快一百岁了。舅舅不必担心，我请扁鹊前来诊治过，他说悔儿大器晚成，元神之中蕴含无边神力，故而长得比平常人慢些。他现在已经能听懂我们的话，也开始学着说话了，小玉，快教教他叫‘舅爷’。”
小玉听了，低头晃晃刘悔小手：“悔儿，悔儿，你现在看的这个人是谁呀？是舅爷，叫他舅爷。”
刘悔仍是盯着杨戬，忽而咧嘴一笑，总算露出几分天真的孩子气来，奶声奶气叫了一声：“舅爷。”
这一声叫出来，杨莲、瑶姬都松了口气，纷纷笑了。杨莲更是高兴：“二哥，你看，你都当舅爷了。其实啊，我也早就做了外婆了，不服老都不行。”
TBC
瑶姬听罢，突地一个踉跄，喃喃道：“是我……我错怪他了？三千年，我怨了他三千年……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假，杨莲甘愿魂飞魄散。”杨莲信誓旦旦，“娘，你怨我吧，放过二哥，他这几千年，想必心里都还背着这个包袱……”
解铃还须系铃人……
瑶姬深深吸气，总算下定决心，穿过石径，推开房门。
在见到儿子的刹那，泪水淌满脸颊。
小小一个房间，由外至内充其量不过十多步的距离，瑶姬生怕来不及似的越走越快，继而张开怀抱，将杨戬揽入怀中。
血色弥漫的三千年，仇怨丛生的三千年，此刻都被抛在了身后，再不会旧事重提，再没有隔阂与误解，更没有无谓的责难。
都过去了。
杨莲兀自站在门外桃树下，听着外面越来越激烈的炮竹声，哭成了泪人。
到了该用膳的时候，沉香才风尘仆仆赶了回来。小玉见了他，就催他去请刘彦昌过来吃饭。沉香一怔，推说父亲病了，不欲用膳，暂且将这件事瞒了过去。杨莲听了，也没再继续追问，只吩咐下人送一些饭菜到刘彦昌房里。
少顷，瑶姬推着杨戬走了出来。她不知是怎么突发奇想，变出一架轮椅来给杨戬用，倒是比以前方便不少。
一家人除了刘彦昌都上了席，沉香身为一家之主，先给在座所有人都敬了一杯酒，说道：“今年是我们家五百多年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舅舅回来了，外婆也在，我们一家人又可以团聚在一起……真好。”说话间，又饮下一杯水酒。
“你别光顾着自己喝呀，”杨莲面上带笑，眼睛却是红的，“过年是该高兴，毕竟是一家团圆的日子……对了二哥，你该还未见过小玉和悔儿吧。”
此时此刻，杨戬回到华山以来，才第一次见了小玉，和她的儿子刘悔。他虽然遭逢大难，但三千年为人处世的习性使然，一时半刻根本难改，与小玉还能平静重逢，却难免用审视的目光去看她怀中抱着的刘悔。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三四岁大，却阴沉沉盯着杨戬，也不言语，说不出有多违和。但此时若是开了神目去看，恐怕会令家人担忧。
“怎么了，舅舅？”只是刹那，小玉已感觉到不对，“悔儿他……有什么问题吗？”
一时之间，席上氛围就有些变了。
杨戬神色微松，宽慰她道：“我只是在想，这孩子多大了？”
沉香道：“快一百岁了。舅舅不必担心，我请扁鹊前来诊治过，他说悔儿大器晚成，元神之中蕴含无边神力，故而长得比平常人慢些。他现在已经能听懂我们的话，也开始学着说话了，小玉，快教教他叫‘舅爷’。”
小玉听了，低头晃晃刘悔小手：“悔儿，悔儿，你现在看的这个人是谁呀？是舅爷，叫他舅爷。”
刘悔仍是盯着杨戬，忽而咧嘴一笑，总算露出几分天真的孩子气来，奶声奶气叫了一声：“舅爷。”
这一声叫出来，杨莲、瑶姬都松了口气，纷纷笑了。杨莲更是高兴：“二哥，你看，你都当舅爷了。其实啊，我也早就做了外婆了，不服老都不行。”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