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并无茶水,罗成端起盛着冷水的杯子,感叹道:“如此天寒地冻,堂堂高句丽之主竟连一口热茶都喝不上,真是可怜啊。”
高元干笑了两声:“世子说得是。”
罗成笑着地抹去高元颈上的一丝血迹:“婴阳王不要如此拘束,我们二人星夜来访,自然不是对您漏洞百出的驻防有兴趣。而是——是来救您的命。”
高元脊背一凉,全身紧绷面带疑惑地看着罗成。
罗成转着茶杯,神态悠然得仿佛在闲话家常:“前几日我父王收到突厥可汗密信,说此时高句丽后方空虚,正是攻其不备的大好时机,想要与我们联手攻下平壤。”
高元大惊,若突厥真的反水同幽燕联合,此时兵马劳顿的高句丽绝对无力抵挡。可人人皆知,突厥与幽燕战争不断,突厥为何要联合死敌背叛盟友?
见高元半信半疑的样子,罗成拿出一封信:“高句丽和突厥素有来往,这印章是真是假,您还不清楚吗?突厥可汗承诺,灭掉高句丽后,与我幽燕平分疆土,让我父亲做真正的东北王。”
高元看着信上突厥可汗的印章,一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他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都被击溃,叫道:“别信他!他若灭了高句丽,一定会调转矛头对准幽燕,突厥人都是不讲信用的饿狼!”
罗成轻笑一声:“婴阳王倒是很了解突厥。起初我父王对这个提议也很心动,二十万大军已经在辽水前蓄势待发。不过我冷静下来一想,突厥这是要拿我燕云铁骑当枪使啊。所以我赶紧来通知您,别光顾着和大隋对峙,反被别人抄了老巢。”
见罗成无意伤自己性命,婴阳王稍微冷静了一点:“既如此,世子为何不派使臣正大光明前来?”
罗成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听的笑话:“眼下隋丽正在交战,我正大光明地和您互通来使,被有心人安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您当我罗成嫌命长吗?大隋幅员辽阔,物资充沛,这东征的百万大军不过是九牛一毛,就算一时战败也可迅速恢复元气。幽燕军不会畏惧高句丽、突厥,唯独没想过和大隋正面对抗。”
高元听出罗成的言外之意:“世子的意思,是要力保大隋了?”
“如今突厥在后对高句丽虎视眈眈,我虽不会和他们联合,但也不介意等高句丽腹背受敌陷入绝境之时——”罗成将那封信撕得粉碎,缓慢打开手任纸片簌簌落下,“再为您填上一把土。”
高元看着罗成眼中嗜血的光芒,脑海中又闪过了那年营州边界残肢遍地、血流成河的修罗战场,他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世子救我!请您为高句丽指条明路。”
罗成朗声大笑,扶起高元:“婴阳王果然是识时务之人。要救高句丽不难,您只要火速撤兵,在平壤设下埋伏以逸待劳,到时必能给突厥致命一击。”
高元急问:“那隋军怎么办?”
罗成眸光微冷:“我奉劝您做人不要太过贪心,司徒杨素已经率军三十万前来勤王,不日便到辽东,您难道还妄图和大隋谈条件吗?眼下,您该担心的是怎么撤军不引起隋军注意,免得被趁机追杀吧?”
杨素是当年平定南陈的猛将,高元最清楚高句丽也损失惨重,此时无力再战强敌,只得忍痛点头:“世子殿下说得是。”
罗成满意地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还有一事我不得不提醒您一下。您说我们二人怎会如此轻易地突破守卫重重的营防见到您呢?您身边的人也该清理一下了。我可不想在突厥大败之前,先听到您惨遭内奸毒手的消息。”
高元愣在当场,汗水湿透了整个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