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开花的川川，撩的我心里痒痒的

10）
车放在庭院角落里，被仙道拖过来的一大块深蓝色的揪塑皮由上遮覆下来，踏上门前的木廊时，流川停顿。
光临别人的居舍，即便是应急的避雨，也该懂礼貌才是。
所以，见到仙道父母时，他该说些什么呢？
湿漉漉的书包甩在地板上，仙道回头看他。
像是读懂了这部默片，他笑：“站在门廊上吹风，衣服可不会干。快进来吧，我一个人住。”
空荡荡的二层宅居果然是没有别人存在的模样。
雨水把夏日绵长的最后一线天光也带走了。黑暗徐徐之中，点开在一层小厅里的灯火明光暗淡，像什么都照不透。大颗雨水急速坠落在有形之物上发出的声音剧烈急促，一种闷而响的哔啵之音，毫无节奏。
它们明明这么吵，然而又好似把世界上所有的声响都掩盖了覆灭了，只剩雨声。只剩空寂的静。
在这样空寂的静里，两个男孩什么话也没说，他们各自立在一隅，呆呆的看着由微弱灯光投射出去所照亮的屋檐下光芒的反射里，直坠而下的雨。
没有要即刻停止的模样。
收回目光仙道伸出手捋了捋已经被雨水打湿软趴趴垂下来的头发，把它们捋向额后，湿的，被雨水淹没的冰凉的掌心这时候烧起焚热来，叫他忍不住屈起手指，蹭了蹭掌心。
黏腻的，潮的。
犹豫着他问：“不如在浴室里洗个澡？”衣裤都已湿透，雨却似乎不肯轻易终止，“夏天染上感冒的话，相当难受。”
看到流川蹙了蹙眉，他警觉的把后面的句子咽回口中。
只是躲雨的话，事实上无此必要。
拒绝就好了。
目光从仙道湿的头发转向他湿的衣服，收回目光，流川的睫毛垂下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自己因为雨水浸泡，潮意沉沉的手指。
眨了眨眼睛，他轻声说：“嗯，你先去。”
大约是一分钟后，仙道睁大了眼睛。
“让第一次上门的同学排在后面不好啊，”站在灯下的仙道彰整个人都笑眯眯，“客人至上是原则，”像是想到什么，他啊了一声，飞快的跑上楼梯。
几分钟后他跳下来。
“衣服，新买的。”
包裹衣服的手巾也是：“新的。”
分明是笑着的样子，又仿佛很紧张。
流川不由得又看看他。
片刻，流川同学双手接过由白色手巾裹好的一叠衣裳，向他道谢：“打扰了。”

两盒小可怜

所以，仙哥是看上流川了还是认为是同类相互取暖？

转头时，流川第一次郑重其事的，把目光落定在仙道身上。
好奇怪。他默默又想。
若是独自居住，若一直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住在那里，住在这世界的角落，并没有区别。那么仙道从遥远的奈良搬迁到东京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雨帘暗沉潮湿的垂幕里，橘色顶灯的昏暗萤火里，仙道恍惚觉得，身旁流川漆黑的眼眸里似乎含着泪光。
惊觉这一点他瞪大了眼睛，凑近流川，要分辨这泪光的由来。
被猛然靠近的流川警惕的别开脸。
啊，不是。
指尖摩挲着掌心，试图挤压掉身体里涌出的无休止的潮意，仙道惆怅的想，原来那不是泪光。
那只是因为流川枫的眼睛太黑也太明亮了。
冰封的湖面升腾雾霭，会教人以为，是冰霜泛出了眼泪。
这样一来，凑近的动作确实去得冒失，仙道只能赶忙伸出手指蹭了蹭鼻尖，对别开脸的流川微微笑了笑。

“说起来，”把指尖平直伸展，他突然开口，“我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搬来东京。”
睫毛煽动，流川望向他。
没有询问出的疑惑其实勿需言语。
仙道弯着眼睛：“流川的眼睛会说话呦。”
庭院的雨势小了一些。
被雨水浸泡着的野草的根茎的气息融化在风里，随着风的起落，飘过来。
悬在门廊下晒衣用的木棍悠悠的摇晃着。
是这样静谧的，万物空遁的夜晚。
身边只剩潮雨，水风，还有流川枫这个人。
他索性平躺下去，仰倒在干沉老旧的木板上，听到脊背贴服在地板上时，它发出的闷响，听到它的下面，下面的下面，沉积的雨水流动的暗音。
头顶那盏灯的光亮远而又远，身前夜晚之黑沉而又沉。
到后来，潮雨的声响，风的声响都一并远去了，只剩流川沉静的呼吸，若有若无的留存着。
好奇怪，仙道想。
读过的书里总会写有时间正好，世间美丽的话句。
但要一个人连自己存活在这世界的意义都无从寻找，要怎样才能看到美好鲜活的世间呢？
不知从何时起，他感受到自己的心。
世间这么满。
而他的心，是空的。

这种空很难描绘，也无法轻易形容。
他也不愿轻易剥开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的心，把它无所事事的空展露出来，一览无余于人前。
枝子故去后的许多夜晚，他就这样平躺在家中，看着漆黑的天花板，任由时间从耳畔一分一秒的穿梭过去，连伸出手指轻握它一下的念头也没有。
就让它流失好了。黑暗中他曾想，反正即便抓握，我也不知道要用它做些什么。
倾诉、剥落、展露、示弱，都是羞耻的，被包裹着的心脏应当藏在最深的地底，冷硬的如同一颗石头，才能不被这世间左右。
但是。
怎么能够不需要朋友呢？孤立无援的人类，很辛苦啊。
流川枫没有朋友。
仙道彰也没有。
相似的灵魂尽管际遇千差万别，却仿佛天然会面对同样的窘境。
悠悠荡在穿门而入的风中的灯摇晃着，仙道定定的看着它的光斑举棋不定的流照。
“住在哪里，做什么，事实上对于我，没有分别。”他轻声说。
“所以，流川，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11）
雨水拍打地面发出的凄静冷声里，仙道的声音随风而来。
雨离得分明遥远，又好像近在身前。
流川伸出手，想要就着风的凉意，碰触它。
美惠子曾告诉儿子，自己非常喜欢下雨天。
“世界都会变得很安静。又安静又干净。空气也会变得很好，是令人觉得幸福的雨天呢小枫。”
她说话时含笑的眉毛和眼睛还印在流川的眼前。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美惠子再也不喜欢下雨了。
在恍惚里，仙道说话的声音好像间隔着一个个星球，由光年传递而来。
手指收回，流川回转头去，小小的嘴唇动了动，什么也不曾说出口。
他听到仙道像是在和空气讲话，声音结成一团，风一吹，就散开了。
“以前的时候，在高取町，我和枝子住。枝子去世后，大概是觉得我孤苦无依，佐和子坚持要我搬来东京。”
“我的母亲一开始叫做小野寺佐和子。后来她叫做仙道佐和子，再后来，她又叫做青木佐和子。我的父亲叫做仙道昭野。可是，真失礼，夏天的时候，我刚刚见过佐和子。但刚才，我想了想，想了很久，发现自己想不起佐和子的模样。”
“昭野的话，即便与他在街道的两边站立，也完全认不出呢。”
“所以，小的时候我会想，是不是不要出生比较好。”
如果没有阿彰就好了。
小的时候，外婆枝子偶尔会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
他那时不懂。
枝子去世后的某个夜晚，他从梦中醒来，陡然知晓了枝子所说的无有的意义。
昭野和佐和子是那样的心意笃绝，想要将这段彼此交错的过往斩断，不想留一丝痕迹。
身体里留存两人血脉的仙道彰对两人而言，便成为了擦除不了的标记。他的存在在时时刻刻提醒他们，有一个错误，他发生了，不能变更。
如果没有阿彰就好了。
笑容在他的嘴角凝结，固定，变成一个拓印。
可笑意拂过他大而黑的被灯火点亮的眼睛，却不能留下一丝一毫的光亮。
那双眼睛暗沉沉的，迷惘之潮翻涌过去后，徒剩一片无尽的死寂。
真丢脸。仙道想，于是猛然坐起身。

“生无父母照看，长无亲朋眷顾，却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扛一天就干净一天”这句话很适合两人呀。只是太苦了，暴哭😭😭😭😭川大这是篇带刀的糖

心疼两只

起身的仙道再次迎上了流川的眼睛。
他恍惚的问自己，眼前的这双眼睛实在太漆黑也太明亮了，所以，流川真的未曾有一刻含有冰冻的眼泪吗？
徐徐的潮水漫涌而起，掠过流川的眼睛。而后，水湮没以后，那双眼睛里燃起火焰。后来，转瞬的时候，水光和火光都像是被风静静的吹走了吹灭了。
流川美丽的眼睛里唯剩得灰烬。
看到仙道望向自己的时候，他把睫毛垂下去，然后连灰烬。就连细散的灰烬也没有了。
流川把手掌握起来的时候，听到仙道不知为了做什么安慰，轻轻的在他耳边说：“不要紧的。”
“很容易认不出父母这件事，我很小就已经接受。”坐在不远处的男孩露出一个笑容给流川，努力让自己眼睛的光照透出来，“所以，流川，不要紧的。”
可是怎么会不要紧的呢？
流川的指尖掐到掌心里。
怎么是不要紧呢？
他想起曾经的那个下午，那个无论怎样炽热明亮，无论能够穿透什么的阳光都无法照亮的下午，人像被钉子从头部贯穿，整个钉在原处，感觉已经痛的满身是血，可是动也不能动。
外面明明是有好像亮晶晶圆形金币般的美丽阳光。明明是一个他喜欢的，闪闪发光的夏天。
很痛，眼前都是血。
大颗的眼泪曾经从他的眼睛里流出来，他大声的哭喊美惠子的名字，希望妈妈能从什么地方出来，抓住他的手，将他从魔鬼的身体下带走。他哭的失去了声音，但是妈妈没有来。他把小小的手握成拳，用牙齿咬住下嘴唇，让它痛的流出血来，因为恐惧，两只手臂都抽搐起来。
到处都是血。
有短暂的一刻，他想过，要是有爸爸就好了。
我的妈妈打不过魔鬼，要是有爸爸就好了。
所以，怎么是不要紧的呢？
流川低下头，看到自己掐得晕红的手心。
嘴唇颤抖，他认认真真的告诉仙道：“要紧的。”但是，“如果真的没有，就算了。”
不过是把心脏包裹成坚硬的石头，它变得又硬又冷以后，就不要紧了。
他们的眼睛在暗淡的灯火下相遇，黏着在一起，在某一刻，倒映出彼此血液里灰烬腐败的气味。
很久之后，仙道把目光转开，手伸过去，握了握流川的手指。
他还是在笑。
“嗯，没有，就算了。”
但这世界真的存有相似灵魂的这件事，我刚刚知道了哦，流川。
书上说，相似的灵魂会像照镜子，反射出彼此。发生关系。
所以父母缺失这件事，不要紧的。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流川站起身，走去取自己置放在墙角的书包，还有被细心叠好放在袋子里的湿衣服。这是表示要回去的意思，仙道也连忙站起身。
身上穿着同学崭新的衣裤，流川向仙道道谢：“今天谢谢你。”风从屋檐下翻滚进来，吹动他的鬓角，把他细碎得刘海吹的飘起来，他眨了眨眼睛，望向黑压压的庭院，黑压压的远方，静了片刻又说，“我会还新的衣服给你。”
说完他走去庭院取车，揭开那张旧塑皮，把装湿衣的袋子挂在车柄上，摸了摸书包贴身的那一面，想了想，把它挂在了一旁。
仙道站在一旁，沉默的看他一样一样做这些事，最后才开口来说：“刚下过雨路很滑的。夏天的石头上会长许多青苔。你车柄两边不一样重，骑车要小心哦流川。”
流川不搭理他，把车拖出来，推向院外。
雨才停了不久，星星却已经熬不住，从天的最里面，夜幕的深处钻出来，闪烁在遥远的未可知的宇宙一侧。
星光不能点亮海。
星光不能点亮任何角落。
世界深黑。伏在墙角草丛的夜虫吃够了水，发出紧凑的窸窸窣窣的鸣叫。
仙道立在院外，就着不远处挂在路边的一盏旧路灯，用鞋尖磕了磕墙壁，受了惊的夜虫顿时屏住了呼吸，往草丛更深处去，不想受到一丝一毫的危险胁迫。
车轮滚动起来时，流川听到仙道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说：“嗨，说真的，和我交个朋友吧，流川。”
交朋友这件事距离仙道上一次提出，已经悄无声息的过了一个星期。
现在它又被提起。
“我这个人，真的会是很好的朋友呦。麻烦你稍微相信我一点啊，流川！”
车沿着不高的水泥滑坡向下，风从耳旁穿梭，带来清冷的凉意，不肯收手的一些小雨丝还漂泊在外，风吹起来的时候，万物仿佛格外干净，所有的脏东西大概是都被一场雨，还有这些不经意的风，吹到远处去了。
流川的车拐下去，转弯。
风把这少年的答复捎给仙道。
流川说：“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两只就想哭

虐

要拉那么深的大幕麽啊喂？让两个小可爱平凡的相爱不好么啊喂？你是川川亲妈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