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人(十九)
在趙雲專心研究錦囊內容的同時,馬超也已經坐在前往益州牧府的馬車裡,把握最後一點時間苦背趙雲留給他的卷軸內容。
「將軍,牧府到了。將軍?馬將軍?」車夫叫了好幾聲,馬超終於掀開車簾,一躍而下。動作流暢,姿態瀟灑。配上華貴衣袍與俊美容顏,委實顧盼生輝,引得往來路人忍不住駐足觀看。
馬超站定,舉目四顧,首先看見的是個古銅膚色,前胸衣襟還刻意大大敞開的痞子。一頭微鬈的黑髮被他精心打理出看似狂野不覊的風流,臉上的笑容只能讓馬超聯想到「惡趣味」三字。那人站在牧府大門之內,直盯著馬超瞧,雖然一臉興味盎然,卻顯然無意主動和馬超說話。
馬超在腦中快速搜索比對卷軸所載:
1) 不愛和一般人說話;
2) 喜歡秀胸肌賣性感;
3) 不是似笑非笑就是一臉壞笑,笑得你心裡發毛。
比對結果:法正法孝直。
馬超深吸一口氣,大步跨入牧府大門,走向那人。一拱手,臉上是由適量友善和少許生疏組成的完美笑容。
「孝直先生早。」馬超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顯得心虛。
那人點了點頭,算是回答。接著,又瞇起了眼睛,故作誇張地抬手遮目道:「孟起將軍今早的笑容堪比耀日。和子龍將軍在一起久了,笑容也越發相似了。」
「孝直先生又拿我倆開玩笑了。」馬超第一次靠自己認對(趙雲以外的)同僚,心情大好,也不介意法正的揶揄,笑得越發燦爛了。
「孟起將軍今日似乎心情挺好。」
後面一道精神矍鑠的聲音傳來。馬超趕緊回頭,故技重施一番後,他(裝得)信心十足,開口問好:
「早哇!漢升將軍。今天也元氣滿滿呢!」
「今早遇見的每個年輕人都元氣飽滿地跟老頭子道早安,老頭子自然也元氣滿滿啦!」黃忠很高興地答道。
(子龍的辦法真的很有用!)進入聽事後,馬超又接連和好幾個同僚寒暄問好,一個也沒弄錯。高興之餘,馬超不禁偷偷在心裡感謝趙雲的機智與仗義。
「子龍哥人呢?今天怎麼沒和孟起將軍一塊兒出現?」一個以鵝毛扇遮面的傢伙擠到馬超身邊問道。
「子龍他,他,他去荊州出,出差了。今,今,今,今日清晨才動身的。」
馬超遇上了今天第一道變化題,果然被難住了。卷軸上只說鵝毛扇不離手又愛以之遮臉裝神秘的是軍師諸葛亮,沒提到還有誰會拿鵝毛扇遮臉!子龍是軍師自己派出去的,沒可能還要特地問子龍怎麼沒一起出現,不對,子龍說那個人性喜坑人、整人,故意來試我,看我會不會出錯也不是不可能…可是他不是說「子龍」而是「子龍哥」──這人應該不是諸葛亮,可不是諸葛亮會是誰呢……馬超左思右想,最後只能技術性地不使用任何稱謂,僅回答問題本身,希望運氣夠好,能混過去。
劉備恰在此時步入聽事,拍了拍手,朗聲道:「各位同仁請入席,開始議事了。」
「原來如此,謝謝。維得先回師父那兒了,一會兒聊。」天可憐見,那個以鵝毛扇遮面的神祕人士在回自己席位前自己報上了名。馬超被姜維嚇出一身冷汗,望著他跑回自己席位的背影,心想待會非找機會毀了他手上那把混淆視聽的鵝毛扇不可!
議事開始。今天諸葛亮沒在一旁默默散發低氣壓,而是像一個正常的軍師一樣,認真主持議事。馬超雖然不會讀空氣又不認得人,不過趙雲昨夜跟他說過,諸葛亮最近心情不好,最好小心遠離……
「嗯,不管他心情好不好,都能躲多遠躲多遠。他心情好就拿人尋開心;心情不好就整人出氣。太靠近的話,不是被整就是被坑。而且從此難以脫身,孟起千萬不可掉以輕心。」趙雲想了想,又修正道。
當時,趙雲緊握馬超的手諄諄告誡,力道大得馬超差點忍不住喊疼。可見趙雲當時的認真和激動。現在回想起來,手上彷彿還隱隱作痛呢!想到這裡,馬超不由自主多看了主持議事的諸葛亮幾眼,順道比對起卷軸上所描述的各項特色來。一不小心正好對上諸葛亮的視線,嚇得他趕緊低頭假裝整理衣袍。
諸葛亮瞇起眼睛,看著馬超裝忙看了好一會兒,嘴上繼續主持議事進行,一點也沒有耽擱。直到他想到了什麼,露出一個愉快(且令人心裡發毛)的笑容,才不再把視線鎖定在馬超身上。
議事項目一項一項進行著。馬超如同往常般沒認真聽──反正現在在場的人裡,他是資歷最淺的外來者,作為一個早年名聲不怎麼好的降將,唯命是從才是保住大伙兒容身之處的最佳策略。既然要唯命是從,討論過程自也不需置喙──畢竟他內建說錯話特質,不說不錯,一說就錯。因此他早已經習慣待正式文書下來再看討論結果是什麼。不過,這回他也沒閒著,正把握機會認真辨識眾人的裝束,和卷軸內容比對。待他差不多都認過一通,議事也來到了壓軸項目,今日真正的重點:勸主公進位稱王。
(稱…稱王!?)馬超大驚失色,有苦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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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研究完錦囊內容,擬好各項任務相應策略之後,已過了午時。仍舊刺眼的太陽光自西側照進艙中,像是提醒。趙雲收好錦囊,掏出攜帶的乾糧隨便啃幾口,午飯就算對付過去了。依船家所言,到公安至少還要兩日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