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緣人(十一)
馬岱在門外考慮良久,順帶為自己趕到之前的這段時間腦補了各種分級的劇情發展,最後心一橫,決定當作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待明日醒來,一切又會回復正常。如果沒回復正常…反正大哥從來也沒正常過;子龍哥(醒著的時候)相較之下還是很靠譜的,他們看起來並沒動上手,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們兄弟的處境也沒辦法更差了──那句話怎麼說的?「死豬不怕滾水燙」嘛!所以現在趕緊讓自己睡成一頭死豬才是王道。
馬岱得出這謎之結論後,便踏著堅定而一瘸一拐的步伐回自己屋裡蒙頭大睡去了。馬家眾人見馬岱在門口逡巡片刻後轉身溜之大吉,也跟著一哄而散,躲得一個也不見人影。
(嚇昏的那個,馬岱早派人扛回去了,善良的讀者們不需為他擔心。)
隔天一早,當馬岱在啁啾鳥鳴聲中神清氣爽,四肢俱在地醒來,一切果然回復正常,既沒有東西毀損的噪音,也沒有驚呼或哭叫的聲響。平和寧靜得簡直不像馬家──
不對,這絕對不是我熟悉的馬家!馬岱心頭一凜,立刻跳了起來。急忙叫來馬府管家問道:
「家裡怎麼這麼平靜?我大哥呢?」
「將軍他一早就和貴…不,子龍將軍相偕上牧府參加會議去了。」
「怎麼沒叫上我!?」
「將軍說岱少爺腳扭了,應當好生休養,他會替您告假,有重要事項他會轉達。」老管家一邊說一邊擦眼角。「咱們家將軍終於開始靠譜了…岱少爺您可以不用這麼辛苦啦…真沒想到,老頭子有生之年能盼到這一天來臨…嗚嗚嗚……」
「你說我大哥他…他他他……」馬岱「他」了半天,「靠譜」二字始終說不出口。
「岱少爺,您安心休息,我還得安排子龍將軍入住的諸項事宜呢!我說這老天也真是不公平,怎麼就把什麼好的都生給子龍將軍了呢?武藝、騎術全都不輸咱家將軍,可人家靠譜多了…欸,至少醒著的時候是真靠譜!一應事務樁樁件件全都考慮周全,安排妥貼;又沒架子,對咱們這些下人也一樣溫和親切…模樣兒又生得水靈靈的,別說男人,尋常女子都給比下去哩!咱家將軍要能近朱者赤就好了。不,肯定會近朱者赤的!岱少爺,你說像子龍將軍這麼天仙一般的人物,怎麼就肯和咱們家將軍結交呢?莫不是老爺在天之靈也看不下去了吧?唉!說起老爺……」
馬岱聽管家絮叨了這麼一大堆,整個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打斷他:「等一下,你剛才說什麼?子龍將軍長子龍將軍短的叫得這麼親熱,你跟人家很熟嗎?」
「是子龍將軍要我們這麼叫的,他說以後都是一家人,別那麼拘禮,又說我年長,叫他子龍便好。我哪裡敢哪?好說歹說才妥協讓我們叫他子龍將軍的呢!」
「等一下!『以後都是一家人』是什麼意思?!」馬岱嚇得差點摔下榻去。
(我這一覺難道睡了很久?還是睡著睡著穿越到另一個世界去了?!)馬岱驚恐不已。
「岱少爺您睡糊塗啦?我剛才說過了,子龍將軍要搬進府裡,和咱們一塊兒住呀!」
「這這這這這是什麼時候決定的事?!我昨兒怎麼沒聽說?」
「這個呀…其實…我也不太清楚。」老管家搔搔頭。「昨晚他們兩個好像談了一整夜,今早天剛亮,咱家將軍就把我叫過去,吩咐我在府裡找間敞亮些的屋子,讓人收拾乾淨了,供子龍將軍住下。聽說剛打下成都那會兒,子龍將軍不知怎麼辦到的,把所有同僚一口氣全得罪完了,弄得州牧大人也不好賜他宅邸;他也是夠隨遇而安了。自入蜀以來,就這麼湊和著一直住在輪值的官舍裡,還說反正工作多得做不完,配了宅邸也沒時間回去住。您聽聽,這是什麼話!」
「喔!那事我記得。」
「咱們家將軍從來也沒提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呀?我看子龍將軍人挺溫柔和善的,怎麼竟能一口氣得罪所有同僚呢?若是如此,他的處境豈不也比咱們好不到哪兒去嗎?」老管家百思不得其解。
馬岱簡單給管家說了趙雲諫分田宅之事後,又解釋道:「大哥覺得我們初來乍到的,主公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我們說話的份兒。我也認為大哥那性子,沒放空就要擔心他放炮;他發呆遠比發言安全。所以那些會議裡大哥都在放空,一個字也沒聽,對你們自然也無從提起。」
「說起那事,我還是頂崇拜子龍哥的…那些話,也只有他說才不顯得矯情。也因為這樣,儘管跟田宅擦肩而過,大部份的人都很不爽,但就是沒人能夠真討厭子龍哥。」
「就算真的會被討厭,他也還是會說吧?」管家笑道。「看他相貌,雖說為人處世不像咱們家將軍那麼…,骨子裡的倔勁兒恐怕比起咱家將軍只多不少哩!」
「我再問你一次,『以後都是一家人』這話是子龍哥說的,還是我大哥說的?」馬岱想了想,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又再追問道。
「子龍將軍…吧…咦?還是咱們將軍?唉呀,您這麼一問我反而不確定了。反正誰說的不都一樣?」老管家想了半天,越想越糊塗,索性不想了,匆匆告退忙他的去了。
不得不說,趙雲搬進馬家同住確實是個雙贏的好主意。有馬超在,趙雲再也不會走著走著就不知道走到哪兒去,大至校練新兵,小至親友餐敘,趙雲既不必擔心找不著地點誤了公事,也不用因為怕迷路而所有邀約一律推拒;對馬超而言就更不用說了,不但見了誰都主動寒暄,一改先前無禮、倨傲、做人失敗的評價,更因為和趙雲同進同出的緣故,人際往來跟著活躍熱絡起來,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也日趨正面。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姜維和法正了。
姜維表示:「經過子龍哥開導後,維省悟到亂世之中各為其主實是常態,正如維棄曹投劉,昨日之友便成今日之敵。如今同歸主公麾下,自當捨棄曩時恩怨,同心協力,為我大漢……」
姜維還要滔滔不絕,張飛不耐煩了:「說人話!」
姜維:「我就是覺得子龍哥的朋友應該不會是壞人……」
至於法正,因為看趙雲就會順便看見馬超,法正終於發現馬超也是可以美化市容、改善心情的。雖然他還是堅持自己不跟笨蛋講話的原則,不過,馬超總算也入了「法眼」,進展不可謂不大。是吧?
一切看來都十分順利,非常理想,趙雲又一次漂亮地在時限內完成了不可能的任務。然而,事情真的會一直盡如人意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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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