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330
随着幼子日渐成长,因小东西而起的狐犬之争在一偶然的事件里结束了。这个事件里亦牵扯到了她那句会镇住犬夜叉的灵言。是发生在幼子三岁之后的一件事。其实那日亦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吃过晚餐七宝跟小东西玩,七宝亦和往日一样逗着小东西笑的见牙不见眼,亦和往日一样在他面前嘚瑟的问小东西,最喜欢的是谁。看着小小的锦笑着搂住七宝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七宝脸上,七宝瞄着他时那得意的小模样,他实在忍不住手痒在七宝的脑袋上赏了一拳。亦和往日一样七宝痛呼后就顺势呼唤她,她刚刚沐浴完,看到这一幕也就和往日一样赏了他一句“坐下”。一切都和往日里的喧哗吵闹没有区别,平常无奇的一日却在幼子突如其来的哭声里产生了变化。
幼子的哭声在家里一片欢闹平常的气氛里极为突兀。刚才还咯咯笑着搂着七宝脖子的幼子此刻哭得几乎声嘶力竭。他们被幼子突然的哭闹全部惊愕了,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幼子哭成这个样子。幼子放开七宝转而抱住犬夜叉。她慌张的过去想要一起安抚幼子,幼子却挥开了她伸过来的手。一边哭着,幼子一只手搂住犬夜叉,一只手挡在身前,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姿势。
看着幼子显出倔强的模样,她明白了幼子会突然哭闹的缘由。此时小小的幼子还不能分清楚玩闹和认真的区别,幼子把刚刚发生的玩闹当了真,这无疑使得小小的幼子惊慌恐惧。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家人和家已经是全部世界。明白了缘由,她认真的跟幼子道歉,向幼子解释,他们刚才都只是闹着玩,他们并没有真的在打斗,他们依旧是一家人。
听了她的解释,幼子先转头去看他,得到他的肯定,幼子想了想,放开他又跑到七宝跟前,搂住七宝转头去盯着他。他僵了一下。她瞪了他一眼。她看到在她的目光里,他和七宝同时往外挪了挪。随后他就学着她的样子跟幼子解释,幼子听完继续转头去看七宝,同样得到七宝的肯定后才终于破涕为笑,钻进她怀里窝着不再动弹,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把睡着的幼子送回房间后,她把那两只叫到一起,郑重的和那一狐一犬讨论了一下日后大家的相处方式。那两只在她面前威严正坐,认真的听着她说话,一边听一边点头。讨论完看时候不早,她打发两只赶紧一起去洗澡。看着那两只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她不知道是什么默契也不想知道。她的要求不多,只要这种误解不会再在幼子身上发生就行。这种事情对幼子的成长没有一丁点的好处。她亦检讨了一下自己,那句能镇住他的灵言她虽然已经很少再用,有时生气着急时依旧会下意识用出来,她同样需要改掉这个习惯。她亦明白这么多年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掉,她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除掉这句灵言对他的效果?
一边神游她一边铺好被褥,坐在被子上梳理一下自己还未完全干透的长发。他带着沐浴过后的潮湿气息走进来,接过她手中的梳子继续完成她尚未完成的梳理。她轻轻与他说话,说她想解除灵言的效果,说她想到的几种办法,问他有什么办法。她亦只是随意的说着,并不在乎他是否回答。等梳理好长发,他放下梳子就着背后的姿势揽住她。她说,怎么了?
过了一会,她才听到他低声在她耳边说,谢谢。
她怔了一下就明白了他想说的话。这是一句迟了三年的道谢。微微仰起头靠上他的肩膀,闭上双目,恍惚中,她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日,在漫天盛开的樱花中的那一场庆典。那响彻了林间的欢庆铃音,游行的花车,明媚阳光中如雪落英中的舞者,乐者,那些快乐的曲调和鼎沸人声。还有来到她面前的那两个头戴牡丹花饰,正在向着尘世前进的幼子样灵魂。是“活”,亦不是“活”。那是她的,亦应该是他的庆典。直到今日,如若再有一场盛宴,她想,他亦一定能够和她一同加入其中,享受既是她,亦是他的盛宴。
转过身,她凝视他的面容,慢慢抬起手一寸寸抚摸过他的面容,轻轻与他亲吻。她知道,他是一个半妖。不是人类,亦不是妖怪。此时此刻,他亦不仅仅只是一个半妖。他有妖怪的强大,凶悍,是完整的妖。他亦有人类的温情,坚韧,是完整的人。他既是妖怪,亦是人类。
这是一个与妖共生的人,和一个与人共生的妖一同完整了的瞬间。是值得铭记的时刻。她努力把盈溢的泪水敛在眼眶,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轻说,我并不在乎这些事情。我知道你这个人反应总是慢半拍。不过当真的听到这些话,我依旧非常高兴。
抱歉了,戈薇,让你等了这么久。还有,也不光是为了锦……
这句话他未说完。她愣了一下,再问他就不再回答。她想了好久,终于从记忆的角落里把她与他初遇时发生过的陈年往事拽了出来。那时,她记得自己跟犬夜叉遇到没多久,自己在村子里救过一个小孩子。就是因为这件事她才把玉给弄碎了。由于玉碎的冲击过大,使得当时其他事情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她只记得她是为了救那个孩子才弄碎的玉,被她救的孩子之前还跟他牵扯到什么事她已记不清楚。既然他提起,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她并不打算继续追问。与他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已经了解,这人只要是关于她的事情,记忆力就出奇的好。
过完年,她已26岁,锦满4岁。七宝比她小8岁,今年18岁。从七宝脱离曾经小小一只狐狸妖怪的模样长成小少年模样起,七宝就一直是那副小少年的模样,这些年从未变化过。就连曾经看着和七宝差不多大的玲,如今都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七宝却依旧是一副小少年的模样。她问过七宝,怎么不见你长大。七宝说,妖怪和人类不一样的,我会长大的不用急。妖怪大部分都是这样。果真就如同七宝所说的,在七宝18岁时开始成长。
七宝的成长还把她吓了一跳,她只觉得好像在很短的时间里,七宝就从一个小少年的模样,成长变成了一个狐妖青年的模样,并生出了代表着已经成年的第二条尾巴。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妖怪成长,好奇的不得了,七宝被她探究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盯完七宝,她凑到他跟前问,你是怎么长大的?也是跟七宝这样?
她看他想了一会,说,不知道。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
听了他的回答她盯了他半天,把他亦盯的浑身不自在后,她才叹了口气。她说,原来以前你说的话是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在骗我。
我不会对你说谎。
那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活下来的。
就那么一个人努力活下来的。
又盯了他一会,她说,抱歉,我应该再早一些与你相遇。
她听他反驳她说,再早一些你才多大,他那会可没有那个耐性照顾小孩子。其实根本不用他来说,她自己亦是明白,她与他相遇的时间已经是最早,最恰当时间,如若她再小一些时与他相遇,她不认为自己能活着解除掉他身上的封印,那只百足妖已足够在她解除掉他的封印前要了她的命。当初她被咬的那一口留下的伤疤至今依旧留在她的腰腹间,凌乱的齿痕纠结在一起,变成一块深重的疤痕,这么多年依旧没能消退,丑陋的留在了她的身体上。除了这里,她身上还有一处疤痕,在右臂接近肩膀的地方,是几道爪痕。这是他在她身上留下的爪痕。每当他拥抱她时,总会在这两处疤痕上落下细密的吻,她在他的吻中忍不住心中泛起悲凉。她知道他在对她所受过的伤谴责他自己,她亦知道自己无力去安慰他。她清楚的知道她自己只是一个人类。一个对于他来说,即寿命短暂,又脆弱的极易死去的人类。
她亦知道,他一直对与她初遇时,他对她发起攻击这件事无法释怀。这个死脑筋的家伙,当时的她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一个幻影,一个陌生人。他因经历过的事情对她不友好是很正常的事。他现在介意当时的事情根本是又钻了牛角尖。她亦想不出能从什么角度去把这人拽出来,只能在他提起这些事时告诉他,她一点都不在乎,她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伤害她。她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初遇时他对她鲜明的敌意,那几次攻击他实际并未留手,他是真的想要杀掉她。她早已接受了他的过往,不再为这件事生气。她就是想称赞一下当初的自己,真是反应灵敏身手矫健,竟然在他的攻击下活了下来,福大命大。或许人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吧,逼到极致时总能爆发出点什么惊人之举。
在她跑神的时候,她听到他叫她。她说,怎么了?
他问,你在想什么?我叫你好几次你都没听到。
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什么事?
她并未马上回答,而是先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把他看的几乎都要进入备战状态,她才笑眯眯的挨过去捏了捏他已经向斜后方拉平的双耳。她说,你这对耳朵的手感跟我当初刚遇见你的时候完全没变嘛。
他眨了眨眼睛说,当初?
嗯,对。你不知道也正常,当初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时,你还没醒来呢。
她看他听了她的话,抖了抖耳朵,一副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的表情,笑着干脆又多揉了他耳朵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