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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绵长(原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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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在夜晚不敢入睡,她怕他会这样安静的死去。数着他的呼吸捱到天明,她就能松一口气,又撑过去一天。她开始不自觉的回忆起很多事情。她小时候的事情,刚被卷入这个时代的事情,以及她重回这里的事情。这个时代不是和平的,安宁的时代,她只是知道。如隔岸观火,她看见表面熙熙攘攘,未能真切理解熙攘以下的残酷真实。她在这个时代始终在被他保护着,她记起了曾经要与奈落决胜负前夕,他对她做出的承诺。他还从未对她说过谎言。
当初听到这句承诺时的惊喜和甜蜜,她已感觉不到。这句承诺的分量沉重到让她想要拒绝。被保护这件事这样痛苦,痛苦到让她看着他日渐虚弱的模样,几乎生出恨意,想要质问他,为什么要做到这种程度。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亦早已知晓,用这份切肤的痛楚。
这个时代是一个动荡的,充满危险的时代。她跟在狐狸身边被磨炼出来的技巧,让她比起之前有了更强的自保能力,亦仅此而已。速成的技巧弥补不了战斗经验依旧匮乏,她还做不到在所有的危险中都能全身而退,仍然需要依赖他的保护。他是她的英雄。
她不想要英雄!浪漫桥段中描述的,英雄的男主角经过惨烈战斗,最终浑身浴血,救出深陷危机里的公主,在公主的崇拜中,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些都是童话!她不要浪漫,不要童话,亦不当公主。她不想看到他浑身浴血倒下的模样,亦不想看到他现在这样,一日日虚弱下去的模样。平凡的相伴,相守,这渺小心愿都是奢求。
她对他产生的恨意,所痛恨的实际是她自己。痛恨自己能力浅薄,无能,弱小。痛恨需要接受保护的自己,痛恨要让他身处险境的自己。需要保护,无不证明着她的无力。她始终身处他的守护之中。他亦始终是她的英雄。
捱过朔日前最后一个夜晚,天明之时她竖着耳朵聆听犬夜叉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狠狠咬住自己的拳头喜极而泣。还活着。哪怕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他依旧还活着。她叫了枫婆婆和弥勒来帮忙。朔日开始后,失去了妖力,体内附着的间野咒造成的痛苦全面回弹,他的反应比她估算的还要剧烈。呕吐过后迅速发生抽搐,肌肉痉挛僵硬,他控制不住的缩成一团。人体肌肉的力量是出乎想象的,痉挛抽搐中的收缩甚至能折断骨骼。她对弥勒喊,赶快拉开四肢,不然他会伤到自己。掰开嘴在牙齿间垫上折好的厚布,她和弥勒用力扳平他的身体,她对他大声喊,呼吸,快呼吸!趁着弥勒还能压住他,她抓紧时间进行祛除。枫婆婆帮忙维持防止间野咒逃散的结界,她提前在弥勒身上加持了保护的术式。最佳预想是用最低限度的灵力,把他体内的间野咒驱逐出来即可,不需要直接用灵力灼烧掉祛除出来的间野咒,那会用到更多得了灵力,亦会残留更多的灵力在他体内。驱逐出来的间野咒一定会重新寻找四周能被附着的生命体,她没有把握在把他体内附着的间野咒全驱逐出来后还有力气处理,精准控制灵力维持在刚刚好能把间野咒驱逐出来的底限上极为费力,她把自己当成收敛间野咒的饵。她不光知道怎么祛除间野咒,亦学会了怎么用灵力压制附着在体内的间野咒。这是最保险亦是最省力的方法。
祛除做完,她强撑着把枫婆婆和弥勒送回去,收拾房间,把他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换掉,身下一同被汗水浸染的潮湿的床单亦换掉。一切收拾妥当,她不再强行假装从容的镇定,俯下身,她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她已经做了她能做的,剩下的全看他。她要求他,说,犬夜叉,你不能丢下我。
抚摸着她的长发,他回答她,说,我怎么会舍得丢下你。
那你一定得活下来。
好。
他的回答让她安心。在这个时代,他是她全部的安全感。她相信他的强大。一旦安心她迅速睡去。从他倒下那日起,她几乎再未得着过安眠。昏昏沉沉并不安稳的睡眠中,她开始做梦。有人来到了她身旁。是一位陌生的男子。她看不清来者的模样,只知道陌生人有一双跟犬夜叉一模一样的金色眼瞳。来者看看犬夜叉,又看看她,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楚。当她试图想要听清那些话语,要求来者把说过的话再重复一遍时,她从梦境中惊醒。
天刚蒙蒙亮,昨晚她就着枕在他胸口的姿势睡去。朔夜过去他的妖力开始恢复,残留在他体内的灵力变成于他来说的剧毒。烧灼的痛苦让他忍不住咳嗽,她被他的咳嗽惊醒。他安慰她,说,不要紧,很快就会没事。随着完全恢复成半妖的姿态,这些灵力带来的痛苦愈发剧烈。最初的激痛最为难熬,等到身体适应了疼痛,感官亦会变的麻木,这时就能好很多。如她所预料的,她的灵力给他带来的威胁的确很大,在她去准备早餐的时候,他进入了妖化的状态。不同以往的时候,他进入妖化会失控,这一次他的状态依旧正常。不知道是不是他已经可以控制住他自己的妖怪之血的缘故,即使问他,他自己亦对这件事不十分清楚。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然妖化。听着他对自身都不十分了解的回答,她已经不知道,曾经他独自在那段颠沛流离的期间,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他一向对他自己的事情满不在乎,几近漫不经心。从他曾经对她几度舍身保护,到如今发生的间野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久。
所有生命,有起点,就要有终点。无论终点是自然抵达,还是中途夭折,终究会走到死亡面前。身为半妖的犬夜叉亦不例外。即便他比人类强壮,亦因妖力颇强,比普通的妖怪强壮。当受到足以致命的伤害,他依旧会死。他对自身漫不经心这件事已让她对他有诸多担忧,经过了这次事件的恐惧,听着他为安抚她所说的,近乎敷衍的保证,她终于愤怒到无以复加。
被她扑住袖子无法起身,面对她的怒火,他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单膝跪于她面前,伸手擦拭她脸上的眼泪,直视她的双眼,他认真的问她。他说,那你想要我怎么样?
清澈的目光,意味着他并未说谎。她在这瞬间明白了,他说他保证会努力活下去这句话,并不是对她安抚的敷衍。他的确会努力活下去,在他能活着保护好她这件事为前提下。她亦同时明白了,他并非是对他自身漫不经心。他保护她,保护同伴,亦保护过需要帮助的人,只是在这个范围之内,从未包涵过他自己。在他的逻辑之中,从始至终没有把他自身安危这件事包含其中。他不在乎他自身。
这个认知让她如坠冰窟。她理解了,在她以为犬夜叉妖化失控,不顾一切扑过去后,犬夜叉为什么会问她,为何她从未怕过他。他知道她对他的感情,亦不是他在怀疑她对他的感情,他不确定的是他自身对她的重要。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他真正不知道的,是他自身的重要性。
始终没有被人类,或者妖怪接受,就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是重要的。即便他的兄长对他有过保护,这些保护亦都覆盖着厮杀的血腥,就连她给予过他的保护,亦没能成功将这件事传达给他。如他曾经因妖化失控,使得自身沾染鲜血,他让她不必陪在他身边。他以为她已心生厌恶,或者是恐惧,会陪着他只是勉强。他不认为他对她已经这样重要,重要到早在那时,他就已经能够得到这些他曾渴望过的奢求。
他的强壮,使得他习惯了受伤,于是他就觉得,应该是他受伤。长久的荒凉,使得他习惯了没有人在乎他,于是他就觉得应该没有。不对。这样说仍然不正确。他亦想过他可以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只是这想法浅尝辄止,仅被他盘算过一次,此后就被抛之脑后。与他表现出的飞扬跋扈不同,和飞扬的自信并存的,是他大约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安,以及自卑。自卑让他不确信,自己已经能够得到自己所渴求的事物,不做要求,亦因他怕当他真正伸出手去,发现一切只不过镜花水月,一触即散;不安让他易焦躁,畏惧着不知何时,何事,他会失去她。
曾经,他荒芜的生命里,没有人接受他,于是他连自己都不接受自己。他的确努力活下来。他亦仅是活着,并未珍惜过他自身。亦因如此,他从不觉得,他会是重要的。他所求的,始终微小。低微的,低微的,于平常人看来,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个发现不得不让她愤怒。她亦无法再继续发怒。这件事不是犬夜叉的错。她在他身上看到了不完整,他依旧只是一个半妖。她亦觉得在她眼前的这个人,充满了不可思议。他独自一人在这个对他充满排斥,尽数荒芜的时光中走过百年,依旧没有泯灭掉他身上的澄澈,以及温柔。这是一个奇迹。感谢神明,让她拥有了这样一个人。他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哪怕此刻,他尚不完整。
没有关系,时间还很长,缺失的部分,填补上即可。他若是还不知道他自身的重要,那么她就一直说给他听,直到这些话语传达到他耳旁。哪怕要以爱为名,赋予他伤害。她想要在这里,能和他携手走过她全部的人生,为此她需要他能更珍重他自身。无关今后她终会面对的死亡。是她的,或者是他的。努力过了,挣扎过了,就可以坦然接受。
她郑重的坐在他的面前,认真回答他问她的问题,用毫不保留的姿态。爱情的重量中,需要这些鲜血淋漓的坦诚相对,只为能够不留任何遗憾。她看着他的目光从惊讶,逐渐变成了疼痛,开始沉默不语。这亦在她心里划过尖锐的痛。这样就好。这样很好。活着这件事亦很沉重,相比爱情的重量有过之而无不及。他需要看到属于他自身的重量。她所挚爱之人啊,他对她亦这样重要。哪怕要她手持利刃,在他身上刻出及骨的伤,她亦要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知道。
可是,她到底还是舍不得他。有些事情,她没有完全说实话,比如,她是因为什么才碰到的间野咒,以及那只狐狸教导她学习时粗暴的方式。她忽略了,就如她了解犬夜叉,犬夜叉同样了解她。被他旁敲侧击问了几个问题,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想知道的事情套了出来。无法再隐瞒,她只得承认,她亦在他的沉默中得知,他和她是一样的。
我们彼此相爱,亦会彼此伤害。所谓爱,就是这种事情。以爱为名。我们或博弈,或厮杀。我们亦终究会相互拥抱。把彼此给予的利刃悉数没入自己的胸膛,刺至血肉模糊仍学不会放手。
她听到了他的道歉。在他颠三倒四,几乎词不达意的重新保证中,她拽住他的衣襟,失声痛哭。她的爱人啊,她所挚爱之人。


262楼2018-05-03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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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3楼2018-05-03 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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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4楼2018-05-09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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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5楼2018-05-09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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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66楼2018-05-09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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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67楼2018-05-11 00: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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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9楼2018-05-11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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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2楼2018-05-14 09: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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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73楼2018-05-14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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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醒来,躺在被子里,大脑有片刻的放空。呆呆的,她一点一点看记忆涌入。察觉到她已苏醒,犬夜叉来到床边。她把自己埋到被子里不愿出来。她的反应让他有些错愕,担心她是否在隐瞒身体不适,犬夜叉强行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
                    捂住脸她不愿他看见她。理解了是怎么回事,搂住她,他忍不住开始笑。缩在他怀里,她用拳头去砸他。她说,不许笑。
                    时间就这样,以它永恒不变的步伐,带动着人们向前推进。事事在不知不觉中起着变化,等待身在其中的人们发现。七月,七宝回到了村子,还带回来一张晋级评价。小妖狐嘚瑟的跑到她跟前炫耀。七宝今年十二岁。十二岁的七宝脱离了曾经小小一只幼狐的模样,长成一副小少年的模样,只不过脚依旧是狐狸的模样,尾巴也依旧蓬松的在身后一甩一甩。看着七宝得意的小模样,她忍不住问七宝,说,七宝,你妖化之后的狐狸模样是怎么样的?
                    看着她,七宝奇怪的回答,说,不就是狐狸。普通狐狸什么样,我也差不多就什么样,大不了多少。
                    不是说妖狐尾巴会变多?
                    我还没成年呢,就一条尾巴。等我长大了,妖力变强会长出第二条,现在就一条。
                    看着七宝毛绒,蓬松的尾巴,她伸出手去摸了摸。七宝尾巴上的皮毛愈发的柔滑,富有光泽,看着很是华丽。珊瑚家的孩子很喜欢七宝的尾巴。她觉得就算换做是她,她也喜欢,这尾巴真漂亮。
                    七宝咯咯的笑着,把尾巴收回来,自己抓着搓了搓,七宝说,戈薇,你摸的太痒了。我尾巴很怕痒的。
                    是吗……哦?是吗!
                    笑着,她扑着七宝,跟七宝闹成一团。笑到两人都没力气了,她和七宝一起仰面躺在那。玲走过来,蹲在他们两跟前,说,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你们在干吗?
                    玲比七宝小两岁。七宝脱离了幼狐模样长成现在小少年模样就没有再成长,现在看上去这两只差不多同岁,若是七宝依旧停留在现在的模样,再过两年,玲看上去就要比七宝大了。小姑娘是一个纯粹的普通人类,没有任何灵力。被杀生丸寄养在枫婆婆家,融入村子花了一些时间。不同于她,这里的人们对妖怪的接受度很低,连带着一直被杀生丸带在身边的玲也受到了些牵连。其实她亦有受到过影响,犬夜叉同样不是纯粹的人类,只因她担任了巫女的职责,村中人们亦对犬夜叉不那么陌生,这些影响才没有在玲身上那么明显。
                    枫婆婆和他们能为玲做到的,就是不让玲受到来自大人的伤害。让村中大人不要对玲另眼看待这件事,花费了他们一众人不少精力和时间。这亦只是表面。暗地里会说什么,怎么想,这些都是他们一众人无法控制的。孩童即便有大人管着,他们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亦会受大人的影响。孩童之间的问题,只能由玲自己去面对。她见玲偷偷的哭过。小姑娘自己哭完,把脸擦干净,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枫婆婆家。她看着小姑娘觉得,实际干脆一直被杀生丸带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小姑娘远没跟在杀生丸身边时看着开心。人类亦并不见得就比妖怪好。
                    小孩子的喜恶比大人更加分明,且不知掩饰。能够接受,那么就是能够接受,吵吵闹闹,打了几架也就变成了朋友。就算打架这件事双方都有错,看着一身脏兮兮,脸上却是笑的灿烂的玲,枫婆婆一句重责都说不出来,催促小姑娘赶快去洗洗干净,换干净衣服。不能接受的,那么再吵,再打亦是不能接受。玲性格很好,大约是天性使然,亦因大环境所在,玲开朗,且坚韧。不能够接受她的人,她也就随缘了,渐渐把那些幼童们带了侮辱性的嬉言听而不闻。反倒是他们一行人撞见过几次,想要去训斥那些孩童,孩童见状一哄而散。童言无忌。小孩子即是天使,亦是恶魔,或许他们根本不明白这些词话的含义,仅仅只是觉得好玩。他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玲的性格是真的很好,对待那些孩童她不恶言相向,亦不记恨,再次碰面,仍温和相待。小小的年纪,她在玲身上看到了通透和豁达。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跟着杀生丸学到了杀生丸身上的透彻,这大约不太可能,那时玲还太小;亦或者,除了从他们,玲持续从杀生丸那里得到的关怀,可以让她有足够的宽容抵御这些伤害。玲所着的所有和服,全部都是杀生丸送来,随季节变换,随玲渐渐成长,一件,一件,每一件都精致的,合衬的。
                    她看着那位清冷的纯妖被玲缠着,听玲叽叽喳喳讲各种琐事,开心的,不开心的。玲不对杀生丸隐瞒。杀生丸亦不干涉玲的想法。并不是完全不干涉,不需要的时候,杀生丸是一个非常好的倾听对象。她亦看着这位清冷的犬妖还原成原本的妖怪模样,带着玲飞上天空。玲伏在犬妖的背上,笑声从云端传来。
                    这样很好,不是吗。不需要刻意寻求两方世界的都能选择的全面。她亦这样问过。她在杀生丸探望过玲,准备离开时叫住了他。听着她的疑惑,这位清冷的犬妖淡淡的回答她。杀生丸说,玲是人类。说罢,杀生丸径自离去。
                    她明白了。妖怪和人类不一样,杀生丸教不会玲成长成一个人类。杀生丸不光希望玲以后有更旷阔的选择,他亦希望玲是一个人类。这亦是一位温柔的人啊,他和他真的很像。他们的温柔都不在浅表,一个隐藏在暴躁的坏脾气以下,一个隐藏在淡漠的无情以下。她还想问杀生丸,问他,若是玲在人类的世界长大后,不会再选择妖的世界,你要怎么办?
                    这是个不会得到答案,也没有必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当杀生丸考虑到让玲有更旷阔的选择的同时,他一定同样考虑过这个问题。玲依旧被寄养在枫婆婆这里就是答案。
                    妖啊,还真是一群死脑筋的家伙。活得越久的妖越无情,亦因如此,妖一旦动情,活得越久的妖越长情。他们的感情是一坛深埋的老酒,在时间里静静酝酿,愈渐浓烈,亦愈渐沉寂,直至波澜不惊。偶遇有缘人,掘开泥土,将这坛酒开了封。开封人就会发现,这坛酒已浓的让人沉溺其中,不得出路。
                    她只是不确定,玲对于杀生丸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
                    她看到玲依在那位全妖身旁入眠,枕着杀生丸身上那条长绒,多余的部分就盖在玲身上。柔和了杀生丸周身清冷坚硬的气质,有一抹几乎微不可见的笑容,清浅的挂在杀生丸唇角。这样宁静,安恬,慢了时光,凝了空间。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方净土。
                    看着小姑娘好奇的目光,她收敛住各种思绪万千。玲是人类。坐起来,看着玲身上新衣,她问小姑娘,说,玲,你喜欢杀生丸吗?
                    当然,我最喜欢的就是杀生丸公子。
                    伸出手摸摸玲的脑袋。童言。可信,亦或不可信。这是童言。
                    犬夜叉来到她身旁。她仰起头来看他。他逆光而立。阳光晃住了她的眼睛。刺目的阳光痛了她的双眼,让她抬起手遮挡阳光,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亦是人类。
                    他惊慌的蹲下身,询问情况。捉住她挡在眼睛上的手拉开,他仔细查看她的双眼是否有受伤。七宝和玲在一旁同样惊慌,七宝连连询问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得不到回答,七宝朝犬夜叉发作,质问他又做了什么。她制止七宝,她说,犬夜叉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有些情绪失控。靠在他怀里,她拽住他胸前的衣服不放手。她听到他叹了口气,随即她被他抱起来。把脸埋在他怀里,她不想抬头,不愿睁眼。
                    远离了村镇,弥漫在山林中特有的,各种植物混杂在一起,沉淀的厚重的干净气息逐渐浓郁,他才停下。抱着她跃上一颗高大古树,在枝杈间坐下,他靠着长了苔藓的树干搂着她,问,平静了吗?从他怀里探出头,她看了看他,眼泪簌簌的往下掉。这些水滴让他更加慌张,没办法,他重新把她搂住。他说,我可不是带你来这里让你哭的。戈薇,不要哭,你不需要在意那些事情。那有什么好让你放不下的呢?
                    她说,我放不下,我不甘心。犬夜叉,你难道不生气?
                    生气。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不一直都是这样。你也应该知道的。你看,我一直是半妖。
                    可是,你这么好……
                    这是你这么认为,我可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家伙。
                    听闻他对自身的否定,她不满的想抬头反驳,被他按住脑袋压在怀里。此时,他不愿让她看到他的脸。


                    274楼2018-05-17 13: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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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5防吞







                      276楼2018-05-19 18: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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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中寂静的,没有人烟,仅能听到风过树梢,摇动枝叶的沙沙声响。她坐于御神木下,并不觉得害怕。恐惧源于未知,她对这片山林早已熟悉,知道这里无任何危险。
                        人类会本能的排斥陌生的事物,在不能确定新的事物,或者新的改变是否会影响生命的生存之前。他恰巧处于未知的不确定,人类势必对他产生不认同。作为群体的社会性生物,一旦集体产生,随之产生的必然是排他性。并非只是简单的他异于常人,真正使他始终被排斥,不被接纳的,是由于他异于整个集体。
                        不属于任何一方,他自成一派。然而他所在的这一派是弱势的,因此注定被集体排挤。哪怕有个体存在否定的思想,这势单力薄的想法也会迅速被大多数的集体取代。久而久之,个体在群体的压力下,放弃了思考,代入自身扮演的角色,盲从群体随波逐流。
                        曾经这些事情,她在地念儿身上看到冰山一角,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闭着眼睛,单纯的以为那就是结尾,并为之欣慰。现在,已二十一岁的她褪去那身稚嫩,睁开眼睛重新审视这尘世薄凉。打量集体产生后的排他性,打量与排他性并存的独占性。集体所在地拥有的资源,可以获得的利益,统治的权利……人因此产生欲望,利用可利用的事物,或交易,或胁迫;或欺瞒,或诱惑。这些都是人心。
                        是人类。
                        凉薄尘世,并非尘世凉薄。凉薄的,是其中个体。
                        她不知道妖怪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她只能看到人类。她就是人类。
                        大约是处理完了村里的事情,犬夜叉一路找寻过来。看到她在御神木下,他问,戈薇,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看到犬夜叉走到她跟前,她下意识的往后缩。御神木阻断了她的退路,她紧紧靠在御神木坚硬的树干上。犬夜叉问,怎么了?戈薇,你在怕什么?
                        低下头,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把手攥成拳,她说,人类真可怕。抬起头看着他,她说,犬夜叉,我是人类。
                        无视她的闪躲,他抓住她的手。抚平她紧张攥着的冰冷僵硬的手指,执起她的双手,他亲吻在她的手背上。直视她的双眼,他说,那又怎么样,你依旧是你。戈薇,你是我要共渡一生的人。
                        他身上如火焰般热烈的红衣刺痛她的双目。她想说,我可活不了你那么久,怎么和你共渡你的一生。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以掷身姿态投入这片火海,她看火焰灼烧出澄澈天地。
                        静谧山林,鸟雀鸣叫婉转悦耳。她被他压在怀里,靠在他胸膛,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响在耳旁,让她一点一点恢复平静。她在离开那座城池前,接近那几缕被邪气围困不得出路,被迫停留在那里的气息。她问,值得吗?为了这种人,为了这些事。她已对自己的职责产生了怀疑。她同样是在询问自己。成为巫女,为村镇修复结界,镇土地邪气减少妖魔鬼怪,习药调方救助人类,值得吗?
                        几缕残存的气已极其微弱。在她发出疑问,勉强凝出人形,向她和他们鞠了一躬就散成无数光莹,飞离城池,消散在天地间。消散前,她只听到了一声断断续续的回答,说,无愧于本心足矣。
                        窝在他怀里,她轻轻的问。她说,犬夜叉,你为什么会不生气?
                        怎么没有生气,那些人议论你就让我很生气。
                        你对你自己的事却没有生气。
                        也不能说不生气,只是觉得不值得。我没有必要去跟那些人计较,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做我应做的事。
                        无愧于本心?
                        没这么高尚。
                        她再次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他。比起她刚遇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跟那时截然不同。并不是指身体上的容貌变化,他身上的气质跟她跟他初遇时已经几乎判若两人。褪去那些冲动,浮躁,开始变得从容不迫。是目标明确,并为此努力的笃定。甄别外界干扰,亦不再在乎外界对他的目光,看似淡漠,不得不说这亦是一种洒脱,和宽容。坦荡,有担当,问心无愧,自由不羁。
                        她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她觉得,大约这才是他真实的模样。不再需要那些为保护自己打造的硬壳,尖刺,亦不再需要时刻不断的虚张声势,生命自然而然回归至使得自身最舒适的状态。舍去多余的负赘,不再伪装,亦因此重获平静。他始终澄澈如初的双瞳就是证明。人的眼睛无法被伪装,他的眼瞳始终是真实的模样。
                        捏了捏她哭得通红的脸,他说,好了吗?吸了吸鼻子,她点了点头。这个时代的人们对妖怪接受度很低,不可否认的,妖怪伤人。在人类眼中,他是妖怪。排斥亦代表着恐惧。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战乱频发,妖魔鬼怪肆虐,朝不保夕。她不能用她在她的时代形成的标准,来要求在这里艰难生存,几乎自身都难保的人们,再去顾及其他陌生人。不是每一个人都那么宽容,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圣人。
                        不得不说,她和他的邂逅是一个奇迹。她是在她最好的时间中遇到了他。十几岁的青葱年华,还未被尘世沾染,满腔赤诚。平和安宁的生活,幸福的家庭,养育出她的宽和;没有朝不保夕的苦难,保留住了她的单纯,得以让她对新的事物坦然接纳。虽对这个世界持有几分警惕,亦有着那个美好年华的孩子所应有的好奇,以及一往无前的无畏。可以让她无惧他张牙舞爪的威吓,捏住那些尖刺,她把他的那层壳剥开,看到了硬壳里的赤子之心。她从未把他当成过异类。在她眼中,他是和她一样的。
                        她献出了她最美好的青葱岁月,她就得到了这样一个纯粹的人。这个世界并不公平,这个世界亦最为公平。


                        278楼2018-05-23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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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280楼2018-05-23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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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着她从树上跃下,他说,回去吧。他准备把她放下来。搂住他的脖子,她不下来。重新抱住她,他说,好,好。
                              她说,你快到村子了再把我放下来。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继续应着,说,好,好。
                              七宝一直在村边上等着,远远的看到他们,飞快的跑过来。她笑着揽过追问不休的七宝,一起往回走。枫婆婆亦知道了这些事情,看着她揽着七宝走回来,枫婆婆对她说,这个时代跟你的时代很不一样吧。戈薇,辛苦你了。
                              摇摇头,她说,不,枫婆婆,两边都是一样的。我只是在那边生活的时候没有碰见,在这里碰到了而已。
                              听了她的话,枫婆婆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巫女。
                              珊瑚同样得知了这样的事,不放心的来看她。拉着珊瑚的手,她对珊瑚道歉,她说,连累了弥勒法师也遭人误会,被另眼相看。珊瑚说,你说什么呢,戈薇,法师他自己成天没个正形,吊儿郎当的都是他自找的。你说起来这件事反倒是我应该向你道谢,多亏了犬夜叉,法师很少会受伤,而且放法师一个人到处去,有犬夜叉跟着我也放心多了。看她还想说什么,珊瑚挪到她旁边坐着,靠着她,珊瑚说,我们都是同伴,戈薇,你不需要跟我们计较这么多。换成是我遇到这种事,你也会这么做,对吗?
                              点点头,她也把重心靠到珊瑚身上。两人靠在一起,笑着,珊瑚揽住她的肩膀,脑袋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说,真乖。
                              看她没事珊瑚放下心,陪了她一会准备回家。已经是下午,珊瑚需要早点回去准备晚饭,家中三个幼子,总会影响到珊瑚的效率。犬夜叉送珊瑚走了一段距离,他对珊瑚说,谢谢。珊瑚看看犬夜叉身后已经离得挺远的房子,又看看他,说,你得让她慢慢适应这边的世界。
                              我知道。
                              叹了口气,珊瑚说,半妖真不容易,你还真辛苦。
                              结束了一日的劳作,村人们三三两两往回走。亦陆续有人来访。或是带着刚采摘的蔬果,或是带着刚捕获的鱼,或是带着刚启封的新酒。远远的看到犬夜叉,跟他打招呼,纷纷询问是否因前一日的委托受伤?
                              她听到了熙攘声走出来查看情况。村民们对她解释道,听说刚刚解决的委托很棘手,她回来后的模样有些异常,大家以为是犬夜叉在委托中受了伤,看到她和犬夜叉都没事,他们就安心了。人们散去,她在他们送的杂七杂八的东西里,还看到了各种适用于妖怪的药材,五花八门,不知道村里人都是在哪里弄到的。
                              有付出,有回报。这是这个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哪怕当时还看不到,时间终会给出结论。无论这个结论在生前,还是在死后。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公平,这个世界亦绝对公平。
                              她一边把东西分门别类规整好,一边询问这两日他帮她处理的村中琐事。无论人们怎么对待他,亦无论人们是否真心接纳他,在这里,他和她得到了同样的敬重。她和他保护村子,帮助村人,村人们享受了他们提供的保护和帮助,支付了同等的敬重,亦同时,为他们付出关怀。看着犬夜叉抬高手,帮她把分类整好的药材全放到木架的最顶层,她抓住他的衣服,把头抵在他的背上。
                              那么,就这样吧。人活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这世界不是童话,不会符合我们的想象。懂得活在当下,懂得享受生活,不需要事事清楚明了。人心复杂。人情冷暖,本就不是一两件事,一两句话就可道清。这样就足够了。
                              放完药材,他把她抓到身前。他说,怎么又哭了。
                              把脸埋在他身上,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蹭,她说,才没哭。
                              也不计较她的动作,摸着她的脑袋,他说,好,没哭。
                              夏季的傍晚,伴着不知疲倦的蝉鸣,她又哭又笑。犬夜叉耐心的陪在她身边,把她脸上的眼泪鼻涕全擦干净。她将在这里生活下去。作为他的妻子,作为一名巫女,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
                              都说,人会在时间中慢慢成长,那只是指的人的身体。成长是在瞬间。就如同那些埋在土壤里的春笋。只待一场雨水,一夜不见已成翠竹。脱掉包裹在身上天真幼稚的外壳,得以用另一种角度看人待事,笃定的,坦然自若。学会清醒和糊涂。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什么时候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中,枫婆婆看她的目光已经没有了担心。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枫婆婆安详的看着她过来后,帮忙收整家事,整理药材,趁着好天气,把棉被全晾出去晒。招呼犬夜叉帮忙,她就在枫婆婆家做上一桌饭菜。枫婆婆,七宝,玲,她和他。大家坐在一起,如同真的家人。
                              枫婆婆会趁和她独处时,对她说,你们也结为夫妇一年多了,抓紧时间生个小孩。你这么年轻,多努力努力。
                              她被枫婆婆的话羞的手足无措,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憋了半天,她憋出一个“好”字草草应答。枫婆婆还会问她其他事情,还好只要犬夜叉来找她,就能终止她的煎熬。像看到救星一样,她一头扎进他怀里,让他赶快带她回家。他奇怪的看着她,又转头去看枫婆婆。她怕枫婆婆还会对犬夜叉说什么,要是那样她觉得她还是羞死算了。她拽着犬夜叉赶紧走。
                              这件事珊瑚也问过她。就是在去年冬天,间野咒事件之前的事。她和犬夜叉一起去珊瑚家,远远看到她,珊瑚的三个幼子迎上来。她笑眯眯的看着幼子们扑到她身上,俯下身,她在孩子们的小脸上挨个亲一口。被逗的咯咯的笑,幼子缠着她要抱。没办法她只能抱起其中一个,剩下的两个由犬夜叉一手一个全抱着,当然,那对耳朵也免不了被趁机荼毒。
                              弥勒不在家,过了一会才端着大堆洗好的衣物走回来。珊瑚要去帮忙晾的时候她把珊瑚抓住,打发犬夜叉去帮弥勒的忙。坐在屋子看屋外那两人忙,珊瑚悄悄扯扯她,说,已经一年了,你怎么还没有小孩?该不会因为是半妖,身体和普通人不一样?
                              珊瑚,这玩笑……是不是做了母亲就什么都敢说了?
                              我这不是看你很喜欢小孩子嘛。快说,你们俩怎么回事?
                              害羞的纠结半天,她才对珊瑚说出她的疑惑。她说,你也知道我有灵力,灵力和妖力这两种东西天生相克,我想会不会是因为灵力,我的身体没有合适的环境能怀他的孩子?珊瑚,你在这边听说过有巫女和妖怪,或者和半妖之间诞下幼子的吗?听了她的话,珊瑚想了半天,对她说,抱歉。沉默了一会,珊瑚又试探的提议,说,让他提高妖力?她反问,怎么提高?
                              随时间会慢慢增长,但是随时间……顿了顿珊瑚换了个方向继续建议,说,那让他适应你的灵力?或者反过来,你去适应他的妖力?
                              这种东西怎么适应?我们……我们多打几架?
                              话题卡住,她和珊瑚面面相觑。同时探出头去看他。他正帮着弥勒绞被单,感觉到她们的视线,他也回头看她们。她俩赶紧缩回去。
                              就此之后,珊瑚再没跟她谈起过这个问题。他亦从来没跟她说起过孩子的话题。她觉得,顺其自然吧,有些事情强求不来。这些事情她跟珊瑚能说出口,跟枫婆婆却难以开口。枫婆婆已经年迈,她不想让枫婆婆再过多担心。在朔日时尝试亦是一种办法。原谅她有些私心,她想要诞下一个和他一样是半妖的幼子。一个可以跟他有同样漫长时间的孩子。
                              有生,就有死。有时,她胡思乱想会想到很久的以后,她若老去会怎样。她毕竟只是人类。每每想到,她都强迫自己终止胡思乱想。他的寿命长她太多。若在未来,她死去只留下他一人。她希望哪怕她终有一日不能再陪着他,他亦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她是想要一个他的孩子,可是死亡这件事对未亡人太过残忍。她知道,哪怕诞下的孩子没有继承他的妖怪之血,只是普通的人类,他亦能始终保护着那个孩子直至寿命尽头,看那孩子再留下孩子,一代,又一代。一遍遍目睹死亡,他却始终是未亡人。这太残忍。
                              她想,若她的寿命能够和他一样漫长多好。她多么希望能陪着他走到最后。
                              坐在古老树木高大的枝桠间,她微微扬起头看栖息在树木上,非尘世中生命的无形之物。在阳光里像宝石一样透明,漂浮在空气中来回游荡。这里的种类比她的那个时代所能看到的种类多的多。开心的看着这些小东西,她抬起手去拨弄,丝毫不担心会从树上掉下去。有他在一旁守护,她从不担心自己会掉下去。反倒是把他吓到几次,护住她,他责备的说,摔下去怎么办。开怀的笑着,她手里捧着刚扑到的无形之物。


                              281楼2018-05-26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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