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哥站在他面前,居高俯视,剑锋指在他胸前,冷笑道:“我有什么不敢?你可知道你今天犯了多少次死罪?”
敢动手打他,不是死罪是什么?!
巧了,李世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这个胆敢劫持、绑架皇帝的小兵,犯下的正是十不赦大罪,让精通法令、断狱宽平的戴胄来审理,也是满门连坐无一能免!
李世民毫无惧色,反而质问起赵哥:“你是何人的部下?军中统帅又是何人?”
“嗯?”赵哥挑眉:“你不知道?”
李世民是真的不知道。
赵哥冷笑出声:“兵临城下,王宫易主,你竟然连敌人统兵之人是谁都不知道!可想你昏庸到什么程度,定是整日和你宫中的美人寻欢作乐,政事荒废,军机不理,死到临头,还不知晓!”
“一派胡言,真是不知所谓!”李世民怒斥:“你冒犯天子,死罪难逃!”
赵哥气得脸色涨红:“你......你口气倒不小!你是什么天子?周天子吗?”
二十年前,周赧王听信楚孝烈王,以天子名义召集六国出兵伐秦,因六国不配合而告失败。嬴政的曾祖父昭王杀了周赧王,灭周迁鼎。
赵哥说起周天子,显然是在嘲笑李世民亡国之君,妄自尊大。但李世民并不能很好理解他的意思,因为他们的世界观就不在一个次元,谈话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李世民顿了顿,又道:“我问你,你们是唐人吗?”
赵哥简直不可置信,这个人非但不知道秦军统兵之人是蒙恬,甚至连攻打他的是哪个国家都搞不清楚。 就算蒙恬现在只是个卫尉小将,他不知道还说得过去,可他怎会不知道秦国?
唐人?几百年前确曾有过一个唐国,国君祁姓,是唐尧后裔的封国。但早已灭亡,当今天下并无此国号。
这阳王已经昏庸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宛如与世隔绝,不晓时事。
但他观此人,高大勇猛,气势强劲,又觉不至于如此......惟他说话颇多怪异,令赵哥心中生疑,不禁又上下打量他,说道:“我是秦人。”
李世民的心沉下去,暗道果然已经出了唐的地界了么?只是不知道这个秦国又是哪里的秦国,从古至今以秦为封号的不在少数,几年前他曾灭过一个西秦薛氏,他自己也曾被封为秦王。
他不知来到了何地,也不知道如何来到这里,又为何来到这里.....心中忧惧,不可描述。
既然不是唐的国土,也就不是他的臣民,他这大唐皇帝的身份也就没有任何作用,反而可能被别国人拿住了去邀功,再上演一幕春秋时期宋襄公被楚成王押到商丘城下,逼迫宋国投降的历史大戏。
李世民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与何人开战?有何图谋?”
赵哥回答了他:“这里是三百里阳国,但从今天开始,这里也将改成秦的郡县。我们是秦国的军队,将军蒙恬奉王之命,灭阳并土。至于所图谋者,土地、人口、支配之权......”
李世民从他的话中得到了重要信息,惊得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自己想到的可能性,又摇了摇头自语:“......不,这不可能......”
赵哥冷笑一声道:“为何不可能?当今之世,弱肉强食,周朝曾经八百诸侯,如今也只剩下十二列强,弱国沦亡何止数百!你区区弹丸小国,还想保存?亡于我秦国也不冤枉你......”
李世民蓦然抬头,目光灼灼盯着他:“你们秦王叫什么名字?”
赵哥面色一沉,剑锋上挑,像一块冰森森贴上他的脖颈:“你是装疯卖傻,还是真不知今夕何夕?”
两人目光对视,也如刀剑相触,谁也不让谁。半晌,还是赵哥看他不像撒谎,才退了半步,回答了他:“……秦王政已继位七年,你还活在梦中不知天地白日......”
却见李世民神色恍惚地说:“也许我真是身在梦中,所见所闻才会如此离奇......”
赵哥听了皱眉,又拿剑挑他:“现在我来问你…你真的是阳王吗?”
他本意在威吓,但剑锋锐利,吹毛断发,不觉在李世民脸上划破一道细线,血丝渗出,红得刺眼,赵哥不知怎的就有些手软,不禁把剑后撤了一些。
李世民直言:“我不是。”
赵哥也不意外,问道: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世民难以回答。难道要他据实相告,说自己是八百年后一个名为唐的王朝的第二世皇帝?且不说对方会不会相信,他自己都并不十分相信,至今如坠梦中。
赵哥心里当然不平衡: “你问我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今天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你休想活着走出这里!”
李世民抬头看他,眼中的锐利业已消退,重重迷惑与无奈涌上心头,赵哥又逼近道:“说,你姓什么,叫什么?”
李世民无奈答道:“......李姓,姊妹兄弟中排行第二。”
按照唐代的习俗,即使不知确切的名讳,也可以笼统称呼他为李二郎。但秦国没这个习俗,赵哥也不懂李世民不想报出名字的纠结心情,继续追问:“名字?”
李世民没好气道:“李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