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这几天一直行色匆匆,带着帽子墨镜出来进去不停的忙,在家的时候也是电话电脑QQ的不停。知道他不愿多说,我也就忍下满肚子的问号,专心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保证他们吃饱穿暖休息好。
前几天最忙的楚生现在成了我们三个人中最大的闲人。他倒是一点也没有焦虑的样子,淡淡的笑着,乖乖的吃下我塞给他的所有东西,乖乖的按我的要求整夜躺在床上和我聊天,乖得我心里一扯一扯的疼。——为什么偏偏是他?
这天里里告诉我,他已经把外界条件安排好了,后天就可以一搏。他要我给楚生带一句话——“楚生,我想好了。这次,如果我能安全从你身上出来当然好,如果不能两全,我就不走了。所以后天,要生,我们一起生;要死,我们一起死。你,赌不赌?”
楚生听到这话时手里拿着毛巾正准备洗澡。他回头看看我,表情也不见多激动,薄唇一动只有两个字:“我赌。”
我坐在沙发上双手蒙着脸,听着浴室水声哗哗,满心的苦涩。
忽听 “哗啦”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摔到地上。我噌的窜起来,一个健步冲到浴室门前叫道:“楚生?”
没有回音。
顾不了许多,我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楚生好端端的站在浴缸边,脚边横七竖八的沐浴液和剃须膏,看来是没有把东西拿稳摔在地上了。我长出一口气:“吓我一跳你!”
楚生脸色惨白,看来也是吓到了。听到我的声音抬头一瞥,随即涨红了脸。我这才注意到他只在腰间围着浴巾,上半身光裸着,骨肉亭匀。那一夜的情景忽然毫无预警的冲进脑海,我浑身热浪涌起,不敢再看他转身就走。
“远哥。”他忽然叫住了我。“我有些头晕,你扶我回房间吧。”
“嗯,呃,哦,好。”我暗自提醒“淡定淡定”,半天才转身扶住他的手臂。他手冷如冰,我的那些龌龊不可告人的念头一瞬间灰飞烟灭,“楚生,怎么手这么凉?不舒服吗?”
“还好。”他虚弱的笑,“就是累了。”
“累了还要逞强洗澡!”我一边唠叨他一边扶他回房。他整个人压在我手臂上,柔顺如婴儿。
扶他在床上躺好,我正要直起身,忽然被他反手抓住手腕:“远哥,别走。”
我解释:“我去给你倒杯水。”
他的表情迷离而狂野:“别走。”
“你……”我倒吸一口气,试探着问:“楚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肯定的点头:“我不是孩子。”
“楚生?”
“远哥,别走。”
热血轰的一声冲上头顶,一时之间竟然连呼吸都困难了:“楚生,你不会是想这样……报恩吧?”我知道这玩笑一点儿都不好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么混帐的一句话。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用不着!”
我哑然失笑。瞧他拽拽的小样儿。不过这倒是如假包换的大实话。以他的江湖地位,要想对我这小记者涌泉相报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确实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的委屈自己。
我俯身在他的耳边吹气:“现在这么拽,一会儿可别又哭了。”
圆润的耳垂忽然红的跟要滴出血似的,他期期艾艾:“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我笑着逗他:“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咬着嘴唇不说话,居然像是生气了,可爱到爆。
我一把扯掉了那道最后的屏障,很腹黑地想——他紧张得忘了让我关灯了。
……
激情平息之后,他随意裹着被单懒懒的靠在床头,半天才伸出一根手指捅捅我:“渴了。”
“……是,少爷。”我装模作样的叹气,起身给他倒水。——“给。”
“啊!”他张嘴,居然示意我喂他。
我笑骂:“靠!你小子差不多行了啊!自己拿着!”其实还是舍不得他,我把水杯往他嘴边凑去。
他却不张嘴,远远伸长手臂做出一个接杯子的姿势。
我一个冷战。楚生不是会这样开玩笑的人。里里说过的一句话忽然清晰无比的出现在我的脑海: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身体就会选择性的放弃一些附属职能以保证脑电波的存在…..我狠命咬咬嘴唇,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跟平时一样:“你TMD就是恃宠而骄的典型!给!水放在台灯这儿。”
他果然对嘴边的水杯视而不见,伸手往台灯的方向摸索。
我的心沉到了脚底下。空闲的手抓住他的手指,我哆嗦着,咽了几次吐沫才说出话来:“楚生,你,你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说吗?”
他低头自嘲一笑“果然不是演戏的材料”,再抬起脸时已是一片云淡风清:“远哥,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静夜里,水杯落地的声音,清清脆脆,传出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