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瑞典女孩(二十六)
晚上十点刚过,两人回到了酒店房间。二月不是旅游旺季,所以她们订到了酒店顶楼的套房。房间里的一切布置都很豪华,两个浴室中有一个还设置了桑拿房。她们共用另一个带有浴缸的浴室。
萨兰德对这个浴室很满意,大大的浴缸,棕色的瓷砖,清香的气味,还有一个能打开的窗户。虽然她新公寓的浴室比这里的设施还要好,但她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那个伦达路上的狭小空间。没有窗子的浴室,地面上方形的水泥板,用起来极不舒服的简单淋浴间,还有墙上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的塑胶壁纸。
“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住在那么大的高级公寓里。”两人滑进充满泡泡的浴缸后,卡罗尔说道。
“在我二十五岁之前,我也没想过我会拥有那套公寓。”
“二十五岁,那之前发生了什么?”
“我帮小侦探布隆维斯特作调查,温纳斯壮事件。”
“那个亿万富翁?”
“对。”
“然后呢?”卡罗尔拿起浴缸边上的香槟,喝了一小口酒。虽然温纳斯壮事件是在瑞典发酵的,但她略有耳闻,纽约的一些公司也确实受到了波及,那时她已经很少和哈吉一起参加聚会了。
“你可以理解为作为这件事的副产品,我做了一项投资,收益不错。”
“这是你的秘密吗?”
“是。”
“和你是黑客一样?”
“嗯。”
卡罗尔放下酒杯,闭上双眼仰躺在浴缸中,“每个人都有秘密。”她轻声说道。天花板的灯光和空气中的湿气让她的额头更显亮丽,双唇也在氤氲中光润亮泽。
“但是我并没有在那个公寓住很长时间,你是除我以外第二个知道那里的人。”
“哦?”卡罗尔看向对面的萨兰德,饶有兴趣。
“布隆维斯特。”
“布隆维斯特……”
在金发女人重复着这个名字之后,两人沉默了很久,一时间浴室里只剩下泡泡破裂的细碎声响。
“你没想过试试别人吗?”卡罗尔轻轻地说。
“什么?”萨兰德不明白。
“我是说,将来有一天。你还年轻。”
萨兰德没有回应,但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她的后颈开始起鸡皮疙瘩。
“你和谁在一起,其实是被习惯所限定。”卡罗尔叹了叹气,“你也许还有机会培养其他的习惯。”
“我不懂。你是要我离开吗?”萨兰德盯着女人,即使她努力压制,可还是听到自己声音中的愤恨。
“当然不是。”卡罗尔无奈地笑了笑,“好啦,我们出去吧。”
但萨兰德一动不动,直到女人离开浴室,她仍泡在浴缸里,直到水有些发凉。
她被惹恼了。
试试别人?其他习惯?为什么卡罗尔要说这些奇怪的话题?她是不相信我吗?她认为我总会离开她?如果她是这样看待我为什么还要去斯德哥尔摩?为什么还要去见潘格兰?她认为我无法坚持一份长久稳定的关系吗?
无数的疑问让萨兰德感到头部血管扩张欲裂,她深吸一口气,捏住鼻子将头和身体全部没入水中。反复回想刚刚两人的对话,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她憋气憋了好久,直到头部发胀,胸口开始隐隐作痛才猛然从水中坐起。
布隆维斯特。
萨兰德扶着浴缸边缘跳出站在地上,拿起一边的浴巾胡乱擦了擦,气冲冲地直奔卧室。
卡罗尔侧卧在床上,正在随意翻看着酒店里的旅游杂志。听见浴室门被打开,然后便见到萨兰德。她光着身子,站在床边,几颗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到肩膀上。
“你还好吗?”卡罗尔问道。
“不。”
说完萨兰德爬上床,将杂志丢到一边,顺势跨坐在卡罗尔的腰腹上方。这使得卡罗尔不得不平躺在床上,直视着黑发女孩。
“你为什么不擦干……”卡罗尔伸出双臂,用手摩挲掉萨兰德腹部残留的水珠。
萨兰德没有回答,不等她说完便攥住女人的手腕,上身前倾,将其禁锢在女人头部两侧。卡罗尔身上的浴袍也被扯得变形,露出肩胛和锁骨。突如其来的束缚着实让卡罗尔有一丝诧异,她的脉搏狂跳。卡罗尔从未见过女孩如此凌厉的眼神,她尽力让自己用平静的声调说话。
“怎么了?”但语气中仍不失挑战意味。
“布隆维斯特。我为他工作过,我们发生过关系。但是一切已经过去了,我已经不爱他了,我不想也不会再爱上他。我从未和他,和其他任何人确定过稳定关系。我才不管你那些尝试、习惯的鬼话,我只想和你在一起。”萨兰德很生气,她紧紧地盯着那双灰蓝色的双眼,说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她还没有说完,却无法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已经控制不住发抖的声音。萨兰德停下来喘气,心“怦怦”跳得厉害,鼻子发酸,眼眶发胀。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她什么也听不到了。
几滴水珠从上方掉落在卡罗尔的脸上,她没来得及看清来自哪里。她想捧住萨兰德的脸颊,但是此刻她只能等待眼前的黑发女孩慢慢平静下来。
在意识到自己还在紧紧扣住卡罗尔的手腕时,萨兰德赶忙松开了双手,垂在身旁。她没敢去看金发女人此时的表情,但听到了叹气。
卡罗尔支起身子,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坐直上身,将垂着肩膀的女孩搂在怀里。她轻轻抚摸萨兰德的后背,那里已全是汗珠。
闻着女人颈间熟悉的味道,萨兰德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瘫软在卡罗尔怀中。
“我们现在可以正常交流了吗?”卡罗尔轻声问道。
萨兰德点点头。
“所以你爱过他?”卡罗尔感到怀里女孩身子一僵。
萨兰德离开女人怀抱,她观察了几秒卡罗尔的表情,但随即垂下眼睑。“是。”内心仍极其不情愿地回想当时发生的事,“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的感觉。”
“是怎么发生的?”
“我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开始的时候我对他只有性欲,但是后来我发现对他多了其他的感觉,是一种令人痛苦的感觉。”
“他的确很有魅力。那你为什么离开他?”卡罗尔调整着坐姿,向后撑起手臂。
萨兰德警觉地看着卡罗尔,直到她确认女人眼中并无波澜后才又继续,“他对我只是朋友的喜欢,而且后来我看到他再次和他之前的床伴约会。”
萨兰德仍记得相拥走出咖啡吧的布隆维斯特和爱莉卡带给她的痛楚,她甚至想拿手中的金属招牌将爱莉卡的头切成两半。她没想到卡罗尔听完竟笑了起来,便又变得不自然,发现女人并没有在嘲笑她才渐渐放松。
“这是你刚才想告诉我的吧?”
萨兰德思考了几秒钟,“不,还有。布隆威斯特不是我的秘密。”
“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你以前没有问过我。”萨兰德自以为是地说。
“好吧,你今天很有说服力。”
“我对你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有些害羞,低头把****腰间的浴袍绑带,“我以后不想尝试其他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是吗?只想和我在一起?”卡罗尔挑起金色的眉毛。
萨兰德点头。
“多一只小猫咪也不可以?”卡罗尔以挑衅的眼神看着女孩。
萨兰德的双眼此时变得更加乌黑,她瞪着卡罗尔,“不可以。”倾身下压,卡罗尔不得不再次躺回床上,浴袍也完全散落开来。萨兰德一只手臂半撑着上身,另一只手滑向女人腾空的腰际,轻抓女人后腰的皮肤,“你已经有我了。”她用脸颊蹭着卡罗尔的下巴,听着耳畔慌乱的喘息。
“嗷呜。”她在女人耳边发出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