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那架直升机直朝监狱飞来，在地上投下一片不大的暗影。
　　肖恩怔怔看了一会儿迅速下楼跑回监狱内，卡罗尔也发觉不对丢了水桶跟着跑回去。直升机巨大的引擎和螺旋声使得地板都似乎在震动。屋内的人全都神色一变，对来者是敌是友的猜疑紧张和宁静生活转瞬即逝的无奈在一双双眼中一一闪过。最后他们拿起各自的武器，十几个人从大门一涌而出团团围住那直升机驾驶舱，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模糊不清的飞机窗口。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比起丧尸，人类已经超过了它的可怕程度。不断地遭遇背叛让他们早就失去了幸存者之间互相帮助的天真。对于外来者，从最初的无条件接纳，到现在的警惕怀疑甚至毫不犹豫地赶走。末世让人心变得坚强的同时也变得逐渐坚/硬，不论是面对人还是丧尸，拿起枪已经成了本能。瑞克偶尔也会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血，但前车之鉴让他不得不充当这个坏角色。他不是救世主，他已经失去了至爱的人，如今只要能够保护眼前看得到的人就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没有富余的善良去怜悯他人，末世注定的悲剧远比渺茫的希望更加广阔而黑暗。活下去，已经是当下最强烈的而宝贵的奢望。
　　“举起手来！”瑞克双眼布满血丝，手中的枪精准地对准逆光中里面想要有所动作的飞行员：“不许动！放下武器！还有另一个人也下来！”
　　“放轻松，各位，我们是国民卫队陆航团的，现在是联合军的成员，我们是来接你们去救助营的。”
　　两个飞行员举起双手慢慢开门走下飞机，开口解释道。他们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得状况，以前见到过他们的人都求着自己救救他们，而现在，不得不救的人却把他们当做敌人。
　　艰难的生存环境把这些人逼得草木皆兵，带头的男人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胡子拉渣的脸上带着深重的苦痛和神经质般的疯狂。谁也不意外这群人是遭受了怎么样的生死考验才活到现在。
　　“你是个警察？我想你……”飞行员手慢慢滑向自己的口袋，然后马上被对方喝止：“不许动！”
　　“别紧张，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我的证件。”他的安抚产生了效用。妇女和孩子首先动摇了，他们犹疑着慢慢放下枪，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了欣喜的神采：“你听见他在说什么了吗？他们有救助营，我们得救了。”
　　“谁是瑞克·格莱姆斯。”
　　瑞克和肖恩对看一眼，遂站出一步道：“是我，我是瑞克。”
　　“我们接到了上司的命令，来接你们回基地。”证件慢慢递到他眼前，瑞克看了一眼，身上戾气退去，收回枪问：“你们怎么会知道我们？”
　　“你们的同伴，一个叫达里尔的告诉我们的，请尽快上飞机。”
　　“达里尔·迪克森？”瑞克问，旁边漫不经心的莫尔也瞬间提起精神。
　　“对，就是他，他现在正在回基地的路上。”
　　“等等，我们还有人没回来。”赫谢尔拄着拐杖开口道，“我想你们可以先进来休息一会儿，我们也要收拾些东西。”
　　“好吧。”气氛缓和，两人碍于任务只好留下等待。
　　监狱外大片的草场之外，有一条小河流经而过，河岸另一边，迷彩色的装甲车隐藏在高林深木之中。总督站在车前，用望远镜观察着监狱内情形，眼中晦暗不明。
　　“他们在干什么？我认得这架直升机，和上次突然出现在镇里的那架一样。”
　　他们躲在树丛中，总督紧抿着唇，淡淡道：“是啊，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具体坐标。”
　　层层铁网之后又有了后续。两个显眼的军装男人走在最前面，和后方两个高大的男人在交谈，随后他们将两个小孩和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孩先送上了飞机。
　　“那两个士兵要带那些人走，他们是个组织，看起来我们的国家还没有灭亡。”旁边的手下语气中含着明显的羡慕和希望，总督冷冷看他一眼：“通知所有人准备，攻下这座监狱，不能放走任何一个人。”所谓的救援队……他的小镇不需要也不必知道。如果是真的，那么下一个就会轮到他的镇子，带走他的人。他苦心经营的小镇和权利会在瞬间分崩离析，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国家？小镇就是他的国家。
　　总督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监狱里的人还在聊天，丝毫没发现即将到来的危机。那个老兵莫尔上次居然没有死，真是生命力顽强。视线一移，一辆小汽车在马路上疾驰，离监狱还有一段距离。总督立即开口问：“我们现在有多少人？”
　　“三十二个。”
　　“够了，你带几个人立刻去把那辆车截住，把里面的人带回来。”
　　“是。”一辆车载着手执枪械的四人离去。
　　总督目光阴沉地拔出枪，对准百米开外监狱内的其中一人，利落地扣动扳机，对方应声倒地。
　　犹如一个信号，混乱在一瞬间爆发。
　　瑞克看着倒下去的奥斯卡，溅在脸上的鲜血热得发烫。
　　“快躲起来！”他拔出枪边藏到墙后边大喊，对面枪声不断，树丛中起码有二三十个人。
　　“见鬼！”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变，躲在对面的肖恩边开枪击退敌人，边道：“我们得到直升机上去。”
　　“玛姬和格伦还没回来。”瑞克确认着其他人的位置，唯一庆幸的三个孩子和贝丝赫谢尔提前进了飞机。
　　敌人越逼越近，在人数上他们不占优势。肖恩望了眼直升机，咬牙道：“等不了他们了，我们先走。”
　　“不能走，看。”瑞克面色凝重地紧盯着远处，肖恩奇怪地顺着他视线方向看去，总督带着十几个人站在那边，他身旁的手下绑了两个人。
　　格伦和玛姬。
　　和达里尔预想的一样，他所乘坐的直升机在两个小时后降落在了阿巴拉契亚山脉的西部岭谷区。
　　“欧阳克就在里面？”达里尔手脚利索地下了飞机迫不及待地问，一想到马上就会见到对方兴奋得连伤口都忘记疼了。
　　山体洞开了一扇大门，达里尔飞快往里奔去，正看见对面匆匆而来的身影。
　　“等等，迪克森先生，你得先去登记报道。”
　　达里尔想大喊等老子干完正事儿随你们想干什么！但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的全副心神都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他看上去还是那么温和优雅，黑曜石一样的双眼里迸发着与他一样的喜悦。
　　达里尔加快速度冲过去一把揽过他纤瘦的腰身，热烫的舌头连同熟悉的气味一股脑强横地灌进欧阳克的口腔里。
　　腰被勒得发疼，紧贴的温度终于化为真切的实感，欧阳克闭着双眼热切地回应，以此分享彼此的思念。急促的呼吸和逐渐缺失的氧气让他脑中嗡嗡作响，达里尔的声音如梦似幻地传来他耳中：“真想你。”
　　欧阳克心中一颤，突然有种想要掉泪的冲动。
　　以前千方百计威胁试探讨好想要听到的话，终于有人愿意对他说了。
　　对方亲昵地在他耳垂颈侧摩挲。欧阳克睁眼，恍然发觉他们正在众目睽睽之下，饶是风流成性也不由微微红脸，微微施力从他怀中脱身，欧阳克双眼亮如晨星，飞扬的眼尾湿润得像是描了红。薄薄的唇瓣变得殷红微肿：“去我房里。”
　　他带着沙哑的清亮声线撩得达里尔心中骚动，对周围的视线置若罔闻，像是一刻也舍不得般一把打横抱起欧阳克径直往里面走：“哪里？”
　　“你……放我下来！”没预料对方会干出这种事，自己像女人一样被抱着。欧阳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觉得以后在基地都没脸见人了。
　　“别动，我想抱你。”想做的就要立刻去做。这是达里尔得出的血的教训，上帝可不会每次都给你扭扭捏捏的时间。
　　进入到私密的空间，门被不客气得一脚踹上。欧阳克被放到床上，抬眼看对方粗蛮地扯开背心压上来，他深吸了口气轻叹，声音有些痴：“再不让你离开我了。”
　　“我们现在开始有很长的时间。”达里尔不发火冷脸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有些温柔，欧阳克被他浓烈的眼神盯得有些害羞。因为家庭的原因他对强势绝对的人向来没有办法，眼睛眨了眨，睫毛扫得对方一阵心痒，不由装作玩笑般问：“承认喜欢我了？”
　　“我爱你。”对方干脆地回答，肌肉结实的宽阔身体沉沉压下来，低低在他耳边道：“还记得你当时说要给我算命吗？”
　　欧阳克轻啊了一声，“你说不用算，知道自己命里缺什么。”
　　“我现在就告诉你，欧阳。”他的唇贴着玉白的耳廓，性感磁性的嗓音宛如魔咒打进欧阳克的心脏：“我命中缺你。”
　　欧阳克听得喉咙发干，水波盈盈的双眼含着媚气凝望着对方。他抬起手，修长的十指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紧实的胸膛。
　　达里尔喉间咕咚吞了口口水，低头咬上了朝思暮想的瓷白皮肤，急切地享受起大好春|色。

　第 40 章
　　“他们怎么会抓你？”古铜色的健硕身体与象牙般的修长身躯缠在一块儿，达里尔埋在他颈窝问。
　　“把我当成丧尸了。”欧阳克低低回答，颈侧上传来湿哒哒的粘腻感。对方就像只大型犬，在他皮肤上乱舔一通。
　　达里尔抬起头，脸色很错杂：“你？丧尸？”
　　“是吧？哪里有我这么英俊潇洒的丧尸。”欧阳克也不舒坦地皱皱眉，伸手搂住对方的脖子：“你呢？你和莫尔后来怎么样了？”
　　“镇子的人没有追上我们，我和莫尔遇到了瑞克他们，他们在农场遭到丧尸袭击逃到了一所监狱里。少了一些熟人，多了几个陌生人。”
　　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难过，欧阳克便也跟着心疼，不由微抬起身亲了亲他薄薄的深陷的眼皮。对方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继续道：“我们在那里呆了几天，然后我决定出来找你——唔！”
　　欧阳克猛地爬起来，额头撞到了达里尔的下巴。
　　“你一个人？笨蛋，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你，我心急。”达里尔揉着对方光洁额头上撞出的红印子，满不在乎：“我以前找到了索菲娅，同样也一定能找到你。你看，我现在不是完好如初。”他猛地眼睛一亮，神秘兮兮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跳下床去翻包裹，欧阳克也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达里尔很强，虽然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自己跑出来，那你的宝贝兄弟呢？”
　　“你在吃醋？”
　　“我吃了这么久的醋你终于看出来了吗？”欧阳克挑眉反问，语气凉凉的：“真是可喜可贺。”他看着达里尔从包裹里翻出药品水壶刀子麻绳，而后一股凉风随着一团白色扔到他身上，丝滑的触感和精致的绣纹正是他自己的那身衣袍。欧阳克随手展开瞧了瞧，瞬间满眼笑意，“洗得挺干净，日后必是贤妻。”
　　达里尔懒得跟他斗嘴，谁上谁下也不是靠嘴上说说的。他很快找到想要的东西一脚跨回床上，胯间的东西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欧阳克面前一晃而过，后者还没来得及羞耻，左手就被拉过去，然后中指上被套上个冰冷的环。
　　欧阳克执到眼前看了看，是个指环，材质似银非银，发出白亮华光，做工十分考究。
　　“捡的？”
　　“嗯，路上捡的。”达里尔分外诚实，“我看到就觉得应该给你。”他煽情地把那根好看的中指含进嘴里轻咬，而后把他温热的掌心贴在脸上，道：“据说希腊人把戒指戴在中指上，是因为那里有一根血管连着心脏。”他吻了吻对方左侧的胸膛，“这儿，属于我。”
　　欧阳克心中一荡，忍不住施力推倒他，他撑着身体悬在达里尔上方，乌黑的发垂落在对方脸侧，开口诱惑道：“你要是喜欢，我从头到脚都是你的。”他们的脸庞离得极近，在对方的瞳仁中可以看见自己，那股视线仿佛透过皮囊，直达跳动的心脏。达里尔微张着嘴，望着眼前迷人的脸孔，双手穿过对方腋下抱紧脊背顺势翻身反压，“还是这样比较习惯。”
　　欧阳克呵地笑开了，笔直的长腿勾住对方的□，然后腰身轻抬方便对方除去他的衣物。对方的暴力使得扣子一颗颗地崩开。达里尔着迷地亲吻着眼前每一寸白皙的肌肤，这具身体似乎消瘦了，肋骨的轮廓清晰地连接着柔韧的腰，大腿上侧长长一条浅粉色的疤痕微凸。
　　被舔舐得又热又痒的感觉从那处旧伤传来，这次的达里尔温柔地有点过分。欧阳克忍不住动了动催促他，然后对方很快如他所愿，猛地架起他的双腿弯折过对方头顶，膝盖抵在床单上，私密的部位全部暴露在他眼前。
　　“你是不是练过杂技？”达里尔打趣道。

　那里还紧紧闭合着，与周围白嫩的皮肤不同而似晕染般透着深肉粉色。牙齿轻咬上尾椎骨和入口之间凹陷的柔软肌肤，对方立时颤栗了一下，圆润如珍珠的肩头伴着主人的绷紧了耸起，发出柔媚的低声哼叫。
　　那绵软动情的尾音摧毁了达里尔早已不占主导的理智，他用唾液润泽着将要侵占的领地，不断增加手指的数量，放下欧阳克的身子伏在他耳边调戏：“真紧，手指要断了。”
　　“嗯……”被浸润得潮湿的体内因为手指的扩张而传来咕叽咕叽的声响。欧阳克的双眼就像浸在水中的琉璃珠，对方熟知他的弱点，很快就让他脸颊绯红着软了身体。
　　“可以了。”他轻声说，眼中波光滟潋。
　　“再一会儿，你太久没做了。”四指并在一起堪堪没至最后的指关节，股间深深凹陷下去。他用的力道慢慢增强，进出的幅度越来越大。底下的身体不时地痉挛而后紧绷起来，对方勒在他背上的双臂越来越紧，声音几乎是在他耳边带着泣音哀求：“已经够了，进来……”
　　欧阳克已经意乱情迷，想要和达里尔合二为一的强烈渴求已经超过了所有，当身体被熟悉的巨大贯穿填充，他像濒死一般仰起脖子，发出似是疼痛又似满足的呻丨吟。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天花板内的微型摄像机尽职地记录下来。
　　屏幕中沉浸在性中的两人浑然不知有另一双眼睛正在看着他们。两人已经换了个姿势，长发的东方男人坐在另一个身材魁梧的的男人身上，皮肤被对方衬得更加细白。他双手撑在对方胸膛上，身体被顶得不断耸动，似乎承受不了对方高频的抽丨送而很快俯倒在他身上，两人连接的密处瞬间一览无遗。
　　“有什么发现。”威尔上校将目光从屏幕收回随后移向办公桌对面的女官，面色平静地淡淡开口。
　　女官随即将黑色的扇子放到桌上，报告道：“这把扇子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股东。扇骨是由铁桦木制成，这种木材的坚/硬度是精钢的两倍，而扇片则是陨铁，分析师研究了成分，扇子的年份至少是八百年以前的古物了。”
　　摄像中紫红粗大的器官在精瘦挺翘的两丘间以恐怖的速度持续侵占。搭在健硕大腿上的手显得柔弱无力。
　　而他还清楚地记得这双手怎么轻巧地扭断一个壮汉的手腕。
　　威尔上校把玩着那把扇子，慢慢展开扇面，有股清冷的香气。

　“一个小时后把扇子送还给他。”他墨绿的双眼变得幽深，正在和欧阳克做的男人粗野霸道，面目如果不是那么不修边幅勉强够得上英俊。他压着欧阳克反反复复地折腾，对方的脸上都是泪痕，却柔顺地像只被驯服的猫。
　　欧阳克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
　　威尔上校不禁怀疑。
　　“上校？威尔上校？”女官的声音唤回上校神游的思绪，“他的字迹呢？”
　　“只是普通的中文繁体字，是古体的一种。”
　　威尔上校微垂着眼，女官看着难得会走神的上司，女官不由莞尔：“欧阳克的其他同伴已经到了基地，总共十一人，我们损失了一名士兵，要把他们安排在哪儿？”
　　“十一个人，对目前的基地来讲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威尔上校关掉电脑，站起身拿上外套道：“我亲自去见见他们。”
　　“是。”
　　此刻的瑞克一行人显得很狼狈，他们之中多了一个陌生的黑种女人，她随身带着一把锋利的太刀，眼神凌厉戒备。多亏了她，他们才从总督众人的包围中逃脱出来。
　　“先生们和女士们，欢迎来到基地。”
　　威尔上校面带微笑，看了眼最前面的三个男人，瑞克，肖恩和莫尔，“我们的人收到了求救，正打算派人去支援。”
　　“是，我们遭到了其他人的攻击。”瑞克的身上都是汗水尘泥，“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群人，他们有枪……”
　　“我警告过你警官，他就是总督，那个小镇的领导者，他要掠夺你们的武器，粮食，女人，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莫尔打断瑞克的话，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
　　“有人受伤吗？”
　　“没有。”他们的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个冷漠的太刀女。当时进攻监狱的人绑架了格伦和玛姬当人质，正是这个女人乘其不备砍伤了那个所谓的总督，他们才有机会反败为胜，全数毫发无伤地上飞机逃走。
　　“乔伊，带他们去办登记手续分配房间，我想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放松休息。”那个呆在一边一言不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场的持刀女人让威尔上校多看了两眼。
　　一个好手。他下了结论，随后转身离开。上校微侧头对身旁的女官道：“把这次出任务的录像送到办公室。”
　　“好的，上校。”
　　“是同一拨人。”并排播放的两个视频，很快找到当初有同样形貌的人出现。威尔上校道：“大多数枪口都对准了士兵，看来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的存在，很有趣。”
　　“他们拥有一个小镇，长官，虽然只有几百个人。”
　　“二区的人也许会感兴趣，他们的工厂总是需要人。”威尔上校耸耸肩。
　　突然门被扣了几声而后有人匆匆进来道：“长官，我们抓到了新型丧尸。”
　　威尔上校望着报告的士兵，脸色阴晴不定。

　第 41 章
　　除了数月之前在疾控中心短暂舒适的几天，瑞克等一行人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安定了。他们犹如从贫瘠的原始生活中被再次拉回到了熟悉的现代社会。，已经麻木的感知在读充沛而沸腾地进入血液。然而，也许是因为长期的逃亡生活，他们的兴奋在淡化下来之后反而化为了悲伤。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人类就快灭亡了。他们很疑惑，既然政府存在为什么不去救更多的人，这方乐土又能支撑多久。
　　但无论如何，他们至少现在是安全的，这足够他们好好乐一阵了。
　　“这里很酷不是吗？”他们所有人的脖子上都多了一个银白色圆环，上面小小的红点一闪一闪地亮着。卡罗尔带着她的女儿来到安排的房间，里面有电视空调，一切她所能想到的东西。
　　浴室里可爱的粉色香波吸引了索菲娅的注意。卡罗尔摸摸她的脸：“我们可以洗个舒服的泡泡浴了，我的小公主。”她开心的问话毫无疑问地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是啊，就像做梦。”玛姬和格伦笑得暧昧，随后两人亲昵地拉着手隐没于属于他们的房间。
　　一位高挑而漂亮的女士，对着抱着孩子的贝丝说：“这是奶粉，小家伙一定饿极了。需要帮你泡出来吗？”
　　“谢谢，您真贴心，我自己来就好，这个孩子不是我的。”贝丝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地解释。虽然几个月的照顾已经让她把这个小婴儿视如己出，不过被误会时还是会尴尬。
　　除了夫妻情侣，男人的房间则是和女人们的分隔开的。
　　基地中的宿舍有两个区，一种是公宿，一种是民宿。公宿的住户多半是执行基地任务的在职人员，而民宿则是被保护的对象。
　　此时赫谢尔和莫尔就在公宿的一间房。莫尔直冲去冰箱翻出一瓶啤酒，熟练地用刀锋划开铁盖，白色的气泡随着噼——的一声冒出来。他一口气灌了大半瓶后舒爽得常常吁了一口气感叹：“再来根香烟就好了。”莫尔上下看了眼这个断腿的老头，他闷哼着开玩笑“缺胳膊少腿，还有比我们更合适的搭档吗。”然后随即转身对带路的女人轻浮道：“嗨，金发美女，我想见我的弟弟，他应该比我们先到一会儿。我们兄弟和你，也许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大干一场。”
　　比他们先到的只有一个人。女子对他的污辱置若罔闻。面前的大块头配着那小项圈的形象看上去有些滑稽。她保持着淑女般的礼节性微笑回答：“您的弟弟现在在另一个区，恐怕暂时无法来见您，先生。”
　　莫尔猛然想起了欧阳克，他的弟弟和那个幽柔男人的关系昭然若揭，随即了然地耸耸肩，本来就不像个好人的脸笑得淫邪，一开口酒气熏鼻：“好吧，我是个不错的好哥哥。现在去打断他们可不厚道。”莫尔好像在想什么一样点点头，脸上浮起一种很温和的笑容：“达里尔，恋爱了，真为他高兴。”
　　而数丈之下的研究室现在却是忙翻了天。
　　天花板四周内嵌的条形灯光将室内照得灯火通明，中间巨大的一人高的白色圆形台上升降台的位置呈现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空洞。仔细看会发现冷白色的灯光在圆台范围的空间内折射出浅浅的虹彩，犹如一层凌空照壁。那里是一层透明的类玻璃物质，将台上即将出现的生物安全地隔离开。
　　他们行之有效地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然后一个精铁笼子从台上缓缓升上来。
　　威尔上校鹰一般的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出现在视线里的生物，眼中闪出别样的光。
　　那是一个人。
　　它的身形与其他丧尸比起来健美而富有弹性，线条流畅，泛青的皮肤就像裹了一层紧身衣，就像x战警里的那位猫女一样。它的犬齿尖利发达，眼球被血红色覆盖。它俯视着其他人，随后喉间发出一声兽类的低吼，像一道光一样撞向其中一人。尽管它很快被罩壁反震回去，但被它当做目标攻击的人还是吓地惊叫了一声。
　　随即它再度爬起来，好像在估算彼此的实力一般不再轻举妄动。
　　它不像个丧尸，更像一个训练有素身手灵巧的战士。威尔上校想，或许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它的身上。
　　“它能交谈，长官。”下属在一边解释：“它会用语言骗取人的信任。我们抓住它的时候它正在吃一个小孩子。”
　　换言之，它有智商。威尔上校很满意，他们的实验已经久久没有进展，总部和二区都已经有了怨言，这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负责这个研究室的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男性，威尔上校走到他身边旁边拍了拍他的肩：“阿尔法博士，我们该拿出点成果来了，你也不想被安德鲁博士抢了风头是吧。”
　　阿尔法博士笑得有礼，语气却很不屑：“除了毫无作用的预防疫苗，他的解药只能在梦里寻找了。我们得到的会是比解药更加有效的东西，不仅不会丧失人性，还能永久地大幅提升我们的身体机能。”
　　“你说得对。”威尔上校目光望向那只新捕获的丧尸，与那双红瞳对个正着。
　　半夜。
　　凌乱的床单散落在地上。欧阳克身上随便盖着浴衣和达里尔沉浸在睡梦中。
　　忽然其中一人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胸膛好像难以吸收氧气一样剧烈地起伏着。他蓦地睁开双眼，瞳仁如同豹子一般竖成一线，充满嗜血的杀气。
　　他身旁的人累极了，呼吸缓慢绵长，陷入在沉沉的香甜梦乡中。他汗湿的黑发水分蒸发后有些散乱地贴在额前，没被衣服掩住的身体上都是斑斑红痕。
　　想……吃……
　　脑袋中反射般冒出这个词语，他像一头正在猎食的野兽，以绝对的安静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而后等待时机一击必杀。然而一侧的胳膊却被拉住。他看看紧紧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错乱的大脑好像响起了些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脑壳突然混乱得快要炸裂开来。行为异常的男人甩了甩脑袋，尖利得不似人类的獠牙慢慢靠近枕边人，后者毫无防备地翻了个身，嘴里咕哝道：“达里尔……”
　　那声轻轻的声音驱散了他脑中的乱麻，男人仿佛有了一瞬间的清醒，他看了看对方，神色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痛苦。随后他以常人绝对达不到的速度，像一阵风跑进卫生间反锁上门，微弱的夜灯一闪即逝，那扇门再没打开。
　　屋内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威尔上校回到地面上时，安全科的负责人，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立刻围上来道：“上校，三区的制度您该管一管了，如果每天都有人违反纪律我们的基地会变得一团糟……”
　　“好了安吉，直接说是什么事情，你的说教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威尔上校无奈地打断她，责备地别了一眼女官，这些琐碎的事情为什么还需要他来处理。
　　“那个新来的。他身上有伤，却没有经过登记，体检，佩戴颈环就被允许住在基地里，这不合规章。”
　　“伤？”威尔上校顿下脚步，记忆中划过那个男人缠着绷带的小腿，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步伐加快了些：“立刻调两个特种兵过来。”
　　欧阳克的意识其实已经醒了大半，他习惯浅眠，身旁的骚动只让他以为达里尔要起夜，知道对方消失的时间实在是长得有些不正常，他才心头一紧，披衣起床慢慢走近那扇透着微光二代磨砂玻璃门，不知为何，每走一步，太阳穴就跳得越发厉害。
　　“达里尔。”他轻轻喊，随机里面传来一点动静，不规律地物体摩擦地砖的声音，透过玻璃有个灰色的虚影好像在以困难的爬动的姿势慢慢靠近门口。
　　可怕的预感慢慢形成具体的影像在他面前模糊地展现。然后一阵野兽似的咕噜声犹如一盆冰水，彻底浇熄了他内心最后一点侥幸。
　　“达……里尔……”欧阳克只觉得喉咙被瞬间堵住了，只能发出干涩的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的音节。
　　欧阳克不敢相信，他犹疑地搭着门把手，却拒绝面对他所害怕的事实。不久前才和他温存的人，怎么会……
　　达里尔已经来到了门边，金属的门被撞得哐哐作响，门的对面传来低低的咆哮，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刺激着他的耳膜。对方的嗓音中还有阳克熟悉的成分，但有另一些陌生而可怕的东西却把他们永远隔开了。
　　怎么会这样。欧阳克坐在地上，听着寸步之遥的震动，心中像漏了气一样空荡。他想，这扇门他再也打不开了。
　　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欧阳克空茫的眼望着被灯光映得幽蓝的天花板，身上泛起一种深深的无力。
　　不想开门，不想动，不想时间继续流逝。
　　但背后越来越狂躁的撞击和吼叫却粉碎着他的自欺欺人。
　　达里尔，变成丧尸了。
　　这样的认知一旦清晰地传达进大脑，欧阳克就像浑身失去了力气，四肢僵硬着一动也动不了了。

　　第 42 章
　　威尔上校带着人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黑暗中那个总是神采飞扬的东方男子就那么颓坐在门边，虚弱得好像连身上浅薄的布料都快承受不住了。漂亮的双眼空洞地睁开着，仿佛灵魂已经从他的躯壳中飞走，去到不知名的远方。
　　威尔上校开了灯，将手下留在了门外独自进去。刺眼的光亮让上校条件反射地眯了眯眼，那人却似无所觉。但很快他眼中有了神色，慢慢仰头看向威尔上校，焦距定在他手下的枪上，戒备的神色浮上脸庞，身体下意识挡住了身后的门。
　　“这么晚了，什么事？”喉咙发出的声音就像玻璃划过，欧阳克站起身，他的眼睛掺着血丝，但语气强硬，逐客之意显而易见。
　　“我很抱歉，不过，您的室友该去做个体检了。基地内有例外的话我会为难。”威尔上校慢慢地道，目光却瞥向他身后，因为灯光，磨砂玻璃后黑影的动作清晰可见，“这样也是出于您的安全考虑。”
　　“我很好。”欧阳克纹丝不动地挡在前面，嘴唇倔强地抿成直线，可他的身体却在颤抖，不明显，但足够让近在咫尺的威尔感觉到。
　　欧阳克心里清楚他只是在徒劳。但不甘的情绪左右着他。他不愿把达里尔交给这些人。他可以预见妥协的后果，他的达里尔会被关起来研究，解剖，碎成一块块装进瓶子里，让他再也分辨不清。
　　“不，你不好。”威尔上校向前挪了一步，身后的手微微向后面的人示意。
　　等候在门外的两名士兵立即会意冲进来，手上的枪口对准了洗手间的门，手指扣向扳机。欧阳克随即怒目而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有道细微而刺眼的冷光一闪而过，随后叮叮的连续两声，士兵手中的枪都被一股大力打落在了地上。
　　“谁也不准动他。”他冷冷的，不是警告，而是宣告。
　　威尔上校看着他紧绷着身体摆出防御的姿势，回头道：“你们先出去。”
　　随后口气缓和地转向欧阳克：“请您先冷静下来，欧阳先生。”
　　“我可以带他走。”欧阳克淡淡道：“我知道如果让他就这样留在基地会让你难办，我带他出去。”
　　他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威尔微微偏过头，那扇门后似乎安静了点。保持这样的现状不是个好主意。天知道里面那个生物的杀伤力究竟如何。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仅仅是稍微靠近一点，欧阳克就像是护犊的兽般浑身毛都竖了起来。威尔上校不得不将身上的武器都丢开，而后慢慢靠近那扇门。
　　门被反锁了，从外面打不开。
　　威尔上校将耳朵贴在门板上，粗重的喘息从里面传出来。
　　“听，他好像在说什么。”
　　欧阳克的眼神一亮，犹豫了一下很快凑上去，靠得越近，就能看到对方被映成浅棕色的头发，达里尔的声音经过玻璃的传递在他耳中引起震鸣。
　　无意识般的低声咆哮中好像确实参杂着它能听得懂的语言，他仔细辨认着，心中重新有了希望，鼓起精神轻轻叫道：“达里尔，达里尔！”
　　仿佛在回应他一样，对面的头颅猛地抬起来，血红色的双眼目眦欲裂，两人都倒吸了口气。然而他口中破碎的语言却让欧阳克鼻头一酸，眼眶忍不住湿润。
　　“走……走……”
　　仅仅是发出含混不清的音节，就吃力得仿佛使尽了浑身解数。
　　欧阳克听着对方执拗地一遍遍地重复，慢慢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姻缘永远得不到善终。
　　“他还有意识。”威尔上校同样也听见了达里尔的低语，他退开距离，军靴在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随后俯视着欧阳克，开口道：“也许你能救他。”
　　欧阳克倏地睁开眼，“你说什么？”
　　威尔上校微弯腰伸出手，欧阳克眼神微闪，自己站了起来。落空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去，威尔继续道：“你从没好奇过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留着你在基地吗？”
　　欧阳克看着他，有点僵硬地微微扯了个笑：“是因为什么？”
　　“你的体检报告上显示，你是基地中，不，应该是所有现存的人类中，唯一一个没有感染病毒的人。”
　　“我？”欧阳克意味不明地笑了出来，他垂着眼似乎在想什么，下意识摸索着左手中指上温热的戒指，银色的光熠熠生辉。
　　“正是如此，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或许我们很快就可以研究出解药，到时候大家都会获救。”威尔上校神情诚恳，纵是欧阳克也没看出有任何端倪。
　　“既然如此，你为何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个？”
　　“因为基地的一切行动都是以自愿为原则，我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
　　欧阳克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对方的双眼，似乎在猜测对方话中真假。欧阳克很聪明，但他所掌握的知识与这个时代近千年的断层不是短短几月就可以完全消除的。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一角，因此仅凭经验和直觉他很容易着道。过了片刻，欧阳克才慢慢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威尔上校面目缓和，似是松了一口气：“我想要知道一个真正的你，毫无保留毫不隐藏的。”
　　“好啊，不过这里太小，我们去山谷。我会让你看我真实的实力。”对方好像又恢复了那副温和自信的模样，方才慌乱失控的情绪被他很好地掩饰在表象之下。他随手披上一件素色长袍，慢慢扭上盘丝扣。随后立在那里，就像一开始他所带给威尔上校的印象，那个在十几人枪击追杀下在房顶上如白鹿般灵活跳跃的身影，优雅，神秘，无懈可击。
　　威尔上校眼中有些兴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等，把他也带上。”欧阳克淡淡道，手握在门把上，却迟迟不动。
　　“需要帮助吗？”
　　“不劳烦。”似下定了决心，五指收紧向下一扳，门扉随着吱呀声划出半个圆弧，随后咚的一声，失去了支撑的达里尔上半身摔到了地上。
　　早已料到对方已经变成了丧尸，然而亲眼所见远比想象残酷。
　　达里尔在地上挣扎着，血红的双眼对着欧阳克，那里面毫无感情。
　　“他把自己反绑了。”威尔上校跨过他的身体。地上还有一些毛巾的长条，达里尔的双手就被同样的东西反绑在身后，双脚也以同样的方式束缚。因为过度的挣扎，手脚腕泛青的皮肤被勒出暗红的血印。
　　限制住了自己的身体，反锁了门。这是他在尚还清醒的时候能做出的最大限度保护欧阳克的事。
　　威尔上校注意到他小腿上的纱布，随即解开，一个切口平整已经化脓的伤口露了出来。
　　欧阳克蹲下来，手掌放在他的左胸前。
　　那里还有心跳。欧阳克深吸了口气，心中镇定了一些，而后飞快点了他的周身大穴。对方安静下来，只剩眼珠可以转动。
　　“走吧。”他忽视了威尔上校看他点穴而发亮的眼神，后者很快叫了两人一左一右将达里尔扛起来，跟在他们身后。
　　正在建设中的山谷并不是什么闲人免入的禁地，深夜中只有值班的人在巡逻。
　　欧阳克抬头看了眼四周地形，周围连绵起伏的山脉将这片相对平坦的土地安全地包围在里面，建筑的进度已经盖到了地面上，边缘区葱郁的林木与山体衔接在一起。
　　他习惯性地执起扇子，看了眼威尔上校，对方灰绿色的眼睛充满期待。
　　他笑了笑，足下轻点跃至半空，衣摆带出的风刮在人脸上。欧阳克不再掩藏地运出轻功，夜空中身姿轻巧翩跹如同一只白鸥，眨眼功夫就飞出丈远。而后他以岩石作为踏力，阴柔如水的真气灌注至全身经脉，衣袍鼓风猎猎，脚下移形幻影，速度越来越快。
　　他用的是九阴真经中的轻功心法，螺影九重。
　　其他人只能张大着嘴呆愣地看着白色的人影以毫无规律的线路如鬼魅一般忽远忽近，随后那人影变化成两个，四个，六个，八个，仿佛是速度太快而使眼球中留下的残影，但他们却又各自做着完全不同的动作，仿佛互不干涉。
　　“太令人惊讶了。”威尔上校仰视着眼前的情景忍不住赞叹，随后纯色的白漫入他的视野，他对上对方的双目，漆黑明亮的瞳仁扫了他一眼，随即身形一转飞向别处。
　　夜又归于寂静。
　　“啊！他不见了！”
　　恍若如梦初醒，其中一名手下突然叫道。
　　威尔上校回头一看，那名化身丧尸的男人连同欧阳克已经消失了。
　　“看，他们在那儿！”
　　目光调向士兵所指方向，版画雕刻般的山峦叠峰之间，那抹白影背着丧尸几个纵跃消失在了墨蓝色的夜幕中。
　　“别追了。”威尔上校盯着空无一物的远方，制止了想要追出去的士兵，低声自语道：“他会回来的。”
　　第 43 章

　　欧阳克带着达里尔，片刻不停地一路疾驰至一公里外的林地里。
　　他记得乔伊说过，基地方圆三公里内都是相对安全的地带。
　　基地并没有派人追来，长时间的负重让欧阳克出了满身的汗。他把动弹不得的达里尔放下来靠在树干上，对方仿佛浸在鲜血中的双目在黑暗中更加显得陌生而可怖。
　　初秋的树林里落叶铺了薄薄一层，稍微走动就发出沙沙的响声。
　　扯开了达里尔手脚上的毛巾绳，欧阳克与他相对无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威尔上校的话他将信将疑，但即使只是一分的怀疑，欧阳克也不愿意因此而让达里尔死得尸骨无存。
　　欧阳克看着已经陌生的达里尔，他的呼吸，心跳仍然一如从前的炽热有力。欧阳克解开了他的哑门穴，随即对方好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咆哮让他眼神蓦地一暗，然后他抬起手，安抚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发。
　　还活着，他还活着的。
　　欧阳克心中执着地这样想着，他只是中毒了而已。
　　达里尔小腿上化脓的伤发出淡淡的腥臭味。欧阳克四处看了下，他记得附近有个水洼，于是将那达里尔用来绑手的毛巾去浸湿了清理那块伤口，敷了随身的金疮药然后用干燥的一条缠好。
　　“我、吃……”手上突地一顿，达里尔口中冒出不同地单词。欧阳克看着他因为饥饿而越发凶狠狰狞的脸，那面目几乎已经脱离了达里尔本来的模样。达里尔虽然脾气暴躁说话恶毒，但不会有这样置人于死地的疯狂眼神。
　　“你等等。”明知对方只是基于本能根本不会回答，欧阳克还是柔声道。随后他转身没于树林，不一会儿手里抓了只鸟和几个鸟蛋回来。
　　丧尸不会吃熟的食物。欧阳克知道这一点，但也受不了他爱的人茹毛饮血的场景。他只得把那只鸟去了毛和内脏，然后举到他面前，看着他莫名变得锋利的牙齿狼吞虎咽地把那只鸟悉数吞了进去。
　　但显然，一只小小的鸟满足不了他，很快他又盯着欧阳克，发出威胁的吼声。
　　欧阳克蹙了蹙眉，自己坐在他旁边慢慢吃了剩下的鸟蛋。肚子里的饥饿感没那么明显之后，他将达里尔背对着自己盘膝而坐，双手掌心贴在他背上，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送到对方的体内。
　　他想用真气把达里尔体内的毒素给逼出来。然而他的内力就像打进了一块海绵，任是再浑厚的真气也毫无作用，反倒在焦急间将对方被封住的穴道给冲开了。
　　只听唰的一声，身体得到自由的达里尔双目圆睁，欧阳克只觉一股生肉的味道冲鼻扑来，本能侧身避开对方致命的一咬，脚一蹬旋身退开数步。谁知达里尔的动作迅捷至极，一击不成立即再接再厉扑向唯一的猎物，欧阳克跃到树上，他便也跟到树上，达里尔所经树木上都留下深深的抓痕，一黑一白两抹身影在林间紧追不舍，行动丝毫不落后风。
　　达里尔的身体变得灵活至极，欧阳克先前耗尽了内力，此时硬提了一口气防守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呼啸的风迫至脸庞，欧阳克回身用扇格挡对方的攻击。对方的力气大得让欧阳克即使全力抵挡也有些吃力，何况他还有所保留。
　　达里尔已经没有人性了。理智这么告诉欧阳克，但眼见对方一心只想杀死自己心里还是一阵悲凉。
　　两股力量不停地角力着，丧尸感觉不到疲累的特点占了优势，慢慢的欧阳克开始处于下风。
　　欧阳克凝视着对方那张不像人类的脸，突然就卸了力气。
　　你要杀就杀吧，想吃就吃了我吧。
　　他绝望地这么想着，耳边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大吼，然而预料中的痛楚却迟迟没有到来。
　　欧阳克睁开眼，只看见达里尔赤色的双目疑惑而混乱地盯着自己，随后好像在挣扎一般疯狂地在林间穿梭。
　　欧阳克轻啊了一声，眼中一亮，乘此之际五指变掌为爪，隐隐真气环绕其上，看准时机反手打向了达里尔。后者闷哼一声，从树上掉下来，散落的树叶撒了他一身。
　　“你还记得我是不是？”欧阳克慢慢走过来，他已精疲力尽，勉力再度封住他的穴道后瘫坐在一旁。他看着昏死过去的达里尔，心头掠过一阵茫然。
　　他该怎么办。欧阳克怔怔地发着呆，基地所在的山峰清晰地映入眼帘。欧阳克闭上眼缓缓调息。他记得总督说过，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被病毒感染。回去只有两条路，达里尔被当做实验品，或者是自己被当做实验品。
　　他一咬牙，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
　　他的血是剧毒，亦是克毒良药。达里尔如今已是半死之身，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扇片如薄刃轻易割开腕上血管，欧阳克扳过达里尔的脑袋，一手抵在他两颊迫他张开嘴，猩红的血液如溪流灌入对方口中。好像多灌一点，达里尔复活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欧阳克微微晃了晃因血液流失而晕眩的脑袋，在心中不断祈求对方活过来吧。
　　基地内位于中央的监控室内，偌大的屏幕上显现着基地周围的地势和地形分布，零星的红点闪烁着在地图上移动，其上唯一的一个蓝点就显得十分显眼刺目。
　　威尔上校拉近蓝点的位置，实时监测影像从弹出的窗口播放出来。
　　因为黑夜，只能看得清树丛掩映下坐着的白衣男子和躺在一边的另一人。他看了一会儿关闭影像对工作人员道：“密切关注他们的动向，有什么异常立刻报告。”
　　“是，长官。”
　　威尔上校离开监控室快步经过走廊乘坐电梯来到研究室，最里面的玻璃隔墙内放着一台金属手术台，先前抓捕的那只丧尸被牢牢拷在上面，身上插满各种各样的塑料管和器材。一个医生抽了一管丧尸的血液，不同于人类的鲜红和普通丧尸的暗红，那是一种混了水一样的浅红色。
　　威尔上校看了一眼，对阿尔法博士道：“怎么样？”
　　“病毒四次变异，速度比上次快了一倍。也许将它杀死后还会有更意想不到的结果，我们需要更多的病例研究。”阿尔法博士捋了捋他的小胡子，充满自信：“曙光就在眼前，上校先生。”
　　“这个没问题。”威尔上校应允道，“别让我们失望。”
　　当东方的朝阳升起，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上好。”卡罗尔带着女儿走向贝丝和卡尔的餐桌，“昨晚睡得好吗？”
　　“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这样的安稳觉了。”贝丝笑着道：“宝宝也睡得很好。”
　　“玛姬还没来？”
　　“嗯~我想我亲爱的姐姐昨晚一定累坏了。”
　　“是吗？看来我们一直小看格伦了。”她们说着呵呵坏笑起来。
　　索菲娅很快把自己那份薄煎饼和燕麦片吃完，眼睛看向和瑞克坐在另一桌的卡尔仰脸问妈妈：“我可以去和卡尔玩吗？”
　　“当然可以，一会儿我会带你们去二楼上学。”
　　索菲娅垮了一张脸：“我不喜欢念书，我讨厌数学。”
　　“撒娇没用的，去吧。”打发了女儿，两个女人随意聊了一会儿，忽然瞥见在角落一人吃饭的米琼恩，那个救了他们的太刀女人。卡罗尔不由问道：“你和她说过话吗？”
　　“没有。你呢？”对方摇摇头，“她看起来不太喜欢我们。”
　　“我们以前有个同伴和她有点像，也不爱搭理人，不过比她温和。”卡罗尔将面包涂上奶酪：“他叫欧阳克，也是个亚洲人，可能他会是你的菜。”
　　贝丝不以为意地否认：“我和我姐姐的眼光一直南辕北辙。”
　　瑞克和肖恩面色也是难得的轻松。他们换了基地发的制服，修发刮须，脱离了原来不修边幅的模样他们的关系因为逝去的洛丽而崩坏，却又因为同生共死的经历而相惜，这种复杂的情感一进入相对和平的生活便全部冒出来，聊什么都觉得不合时宜。
　　“来根烟？美国精神，我记得你一直抽这个。”肖恩开口道，一直以来都是他先打破沉默。对方看他一眼，接过烟就着他的打火机点燃：“谢谢。”
　　“洛丽讨厌我抽烟。”
　　瑞克抽了一口，思绪像袅袅的烟雾聚散。肖恩笑了笑：“是啊，她讨厌烟味。”
　　“她应该在这里的。和我，卡尔。”
　　“你恨我？”肖恩顿了顿，靠在椅背上喝了口咖啡：“我理解，因为我也同样恨你。这挺难的是吧，想要消除这种感情……”
　　“嗨，朋友们，你们在这儿。”莫尔的声音突然传过来。他装在腕上的手术刀被基地强制收缴，此刻光秃秃的缠了些布条。一喊食堂里的其他人都看向他。
　　“别那么大声，哥们。”瑞克道。
　　“你现在不是领袖了瑞克，我可没必要听你的。”莫尔耸耸肩堵回去，“你们谁看见我那蠢弟弟了？”
　　“他今天还没出现过，你可以找个人问问。”肖恩道。
　　莫尔还没回话，只听一个女人食堂门口朗声问道：“谁是莫尔·迪克森？”
　　“我是，美女。”莫尔立刻道。
　　美女偏了偏头：“请跟我来一下。”
　　他被带到一间办公室，另一个褐发美女接待了她，莫尔瞧了瞧这阵仗，“ 看来我艳福不浅，嗯？”
　　“很抱歉迪克森先生，我们有个坏消息要通知您。”褐发美女茶色的双眼严肃地望向他，“您的弟弟达里尔在昨天变成了丧尸，我们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还请您节哀顺变。”
　　猥笑从那张脸上褪去，莫尔定了半晌，眼神可怕而难以置信地重复：“达里尔，丧尸……？”

　第 44 章
　　欧阳克一整晚就这么靠着树干和衣而眠。
　　早上起来时身上都是枯黄的叶片。欧阳克瞧了眼达里尔，对方闭着眼睛，好像也在睡觉。
　　原来丧尸也要睡觉的么。他心里想着，在附近绕了一圈找了些野果果腹，然后挑了根细长树枝在那溪河中随意串了两条鱼回来，还未走近就听见达里尔中气十足的怒吼。
　　“欧阳克！你他妈把我带出来干什么！？”因为被限制了身体自由，达里尔只能冲着身形一顿而后腾空直跃到自己面前的人瞪着赤红的眼睛干吼：“你他妈知不知道自己在找死？！”
　　然而达里尔没有机会再说下去，对方热烈地堵住了他的嘴唇，紊乱的呼吸扑在他脸上，灵活的软|舌碰到他口腔内尖利的牙后滞了一滞，达里尔乘他愣神之际后仰着脑袋退开，苍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血色。
　　“你疯了。”他咬牙切齿地教训他：“你该一枪崩了我！为什么还带我出来！？”
　　“我舍不得。”轻轻地叹息后，一种仿佛重获新生般的喜悦沸腾着涨满了胸口。欧阳克解开他的穴道，昨日面上的灰败一扫而空，整个人焕发着夺目的神采。他说话慢悠悠的，如往常般好似字字含情：“再说，我要是带别人出来你不吃醋？”
　　“我差点杀了你。”达里尔跟他推开些距离，摇摇头：“现在的我很危险，昨天晚上你差点就死了，然后我会吃了你，等到现在清醒过来看着吃剩下的你后悔，最后饿疯了再把你吃光！”
　　他举起自己的双手让欧阳克看，上面的皮肤变得粗糙坚/硬，就像覆盖了一层鳞甲，越往指尖就越明显，指甲也变得和老虎狮子那类猛兽的凶爪一般。
　　欧阳克目光闪了闪，然后不在意地笑道：“你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嫌弃你。再说，除非是我自己不想活，就凭你现在这点本事无法伤不到我分毫。”
　　“是吗？那我们试试看。”男人的自尊被挑衅，达里尔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随手扯掉因昨夜的打斗而碎成了布条的背心。虬结的肌肉在一夜间变得更加健壮发达，就连个头也似乎比原来高出了一些，欧阳克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们相隔两米彼此对峙，欧阳克长身玉立，看着眼前人的身量隐隐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气势，达里尔与从前的他确实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发难只在一瞬。擅长弓弩的达里尔准头分外精准。如今没有了十字弩，他的双手却是最锋利的武器，疾跑而来的速度比之前更加迅速。
　　欧阳克躲过他扣向面门的一抓，乌木扇向里一折夹住他手腕，对方很快凭借蛮力挣开，再度攻向他腹部。扇子变刃为盾挡下一击顺势旋身而起踢向对方胸口，只听两声闷响，待落定后达里尔的身影却不见了。
　　对方果然不一样了。欧阳克站在林中，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却感觉不到达里尔的气息。
　　片刻之后，忽然一声树叶摩挲的轻响，有杀气自背后顿现，欧阳克猛地转身，正见对方由上方迎面直扑他而来。
　　达里尔的攻击快得几乎产生了幻影，欧阳克且退且拆，电光火石间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忽然脚下被某样东西蓦地一绊，欧阳克连带着达里尔仰面摔了下去。
　　“输了。”欧阳克被他压在下面，笑意盈盈地望着对方干脆道。
　　“你总是让着我，欧阳。”像很多个缱绻温存后的夜晚一样，达里尔抱着他埋在他颈侧，磁性低沉的嗓音透过皮肤骨骼传导进他的耳膜，引起一阵阵的刺痒酥麻。“我全都听到了。”
　　怀中的身体蓦地一僵，欧阳克问道：“什么？”
　　达里尔抬起头，他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不人不鬼的自己，即使是想要保护的人，他刚才也真实地涌起过吃掉他的念头。那种感觉让他恐惧，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所以趁现在自己还清醒，他得说服他去安全的地方，远离自己。
　　“我已经变成了丧尸。”不得不说出必须承认的事实，达里尔坐到一边，欧阳克也坐起身反驳道：“有什么不一样？除了变强了，我不觉得你有哪里跟以前不同。”
　　“看我的眼睛。”达里尔那双骇人的红瞳与欧阳克对视，“这不是人类的眼睛，还有这双手，都是因为我现在是丧尸，你在我眼里会从爱人变成食物，直到我忍不住伤害你。”
　　长久的沉默。
　　现在的情况彼此都心知肚明。欧阳克慢慢开口：“你想我怎么做？杀了你？”
　　“我不知道，但你不能再跟我在一起。”达里尔望着天空，曾经的蓝色在他眼里蒙上了暗红的色彩，昏沉沉的就像日暮。“昨天晚上，我清楚是你，但完全无法克制本能。”
　　“总会有办法救你的。”欧阳克低声喃喃。
　　忽然对方猛地抱紧了身体蜷缩成一团，闷哼着不停地颤抖，好像在极力抑制着什么，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
　　“达里尔？”欧阳克疑惑地唤道，手刚伸过去却被对方躲开。他愣了愣，随即一声兽吼般的叫声如同一盆凉水向他当头浇下。欧阳克眼疾手快地封了他穴位，对着再度失去理智的达里尔面色一暗，轻轻叹了口气。
　　“它看起来很痛苦。”
　　“是的上校，虽然迟钝，但是它有痛觉，而且也有记忆。”阿尔法博士回答。威尔上校看着四代丧尸大睁着眼皱紧眉，间或发出低吟，被束缚住的布满鳞甲的锋利手指无意识地曲张抠动。
　　“不过它似乎不能控制自己，在清醒的时候，它曾要求我们结束它的生命。不过其他时候，它会想方设想骗取被人的同情，试图让我们相信它是无害的，求我们放了它。”阿尔法大博士耸耸肩：“就像精神分裂一样。”
　　“有趣。”威尔上校点点头：“所以说这种病毒并不稳定？”
　　“是的，跟昨天的样本比较，病毒似乎还在变异，这是其他类型的丧尸没有发生过的现象。以前的情况是，病毒一旦进入人体就会繁殖，但想要变异就要等到进入下一个人体。而现在这种规则似乎被打破了。”
　　“它会越来越强吗？”
　　“也许。”阿尔法博士的话有所保留，更可能的是等到人类脆弱的躯体无法抵抗病毒强大的变异时就会暴毙而亡。
　　高跟鞋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上校的直属女官匆匆过来，“上校。”
　　“怎么了？”
　　“达里尔·迪克森的哥哥要求见您，关于达里尔的问题。”
　　威尔上校皱了皱眉，很快想起那是谁，“我现在很忙，你自己看着处理这件事。”
　　“可是……是，上校。”女官被上司凌厉的眼神吓退了回来，头疼地想她要怎么制服那个狂暴粗鲁不讲道理的男人？只不过不允许他出去找他弟弟，半个食堂已经被他弄得像台风过境，连基地里的治安队员也被他打伤了几个。
　　那边的鸡飞狗跳瑞克一行人中只有格伦和玛姬没有被卷入。
　　格伦起床之后被叫去办公室，他以为会是分配工作什么的——毕竟他们这批新来的人里连赫谢尔都有一份工作，没理由自己会被视为废柴闲置。
　　他和玛姬你侬我侬地吻别后随着警卫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面一位三十多的和蔼女人亲切地为他泡了咖啡请他入座。
　　格伦忐忑地坐下，女人微笑道：“不用紧张，只是请你来了解一些情况。”
　　“好，您说。”
　　“我们想记录一些关于你们的同伴欧阳克的一些问题，据我们了解，您是最早和欧阳克有接触的人是吗？”女人翻看着记录本道。
　　“对。”格伦点点头，堆积觉得有些奇怪，欧阳克也在基地中，为什么他们要找自己来调查他呢。
　　“当时他有什么令您不理解的地方吗？”
　　“呃……”格伦挠了挠太阳穴，仔细回想几个月前的那一天。“他这个人本身就比较奇怪。你知道，当时我们正在一个超市寻找食物，而他就悄无声息地站在门后面，对外面的丧尸群一点也不怕，也不会说英文。他帮助我们逃回了营地，我们接纳了他。”格伦其实对欧阳克的了解并不深，他们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他看起来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很多东西都不会用。留着长发，穿着一身好像古装剧里面一样的衣服，会很厉害的中国功夫。”
　　女人快速地将他的话笔录下来：“他有没有提过自己的身世来历？”
　　“没有。”格伦摇摇头：“他从不跟别人说自己的事，就像个神秘人一样。”他耸耸肩嘀咕：“也许达里尔会知道，他们俩走得很近。”
　　女人最后又问了些其他的事，客气地让人带他离开。这种流程让格伦不由自主想到审讯招供，而自己有点像出卖同党的共犯，憋了几秒开口道：“我能问为什么向我了解这些事吗？欧阳克他……”
　　“我也只是照章办事，顾好自己的职责，不用问为什么。”
　　格伦被女人突然正经的语气唬住了，愣愣地答应：“好，我明白了。”

　第 45 章
　　晨日刚出来一会儿，大片的乌云就黑压压地遮盖住天空，冰凉的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
　　林子里变得更加灰暗。
　　欧阳克找不到能够避雨的地方，只能找了一棵枝桠低矮的实木将他锦缎材质的外袍像帐篷一样挂在上面，和达里尔两人挨着躲在下面。
　　所幸他的长袍够大，能够遮出一块一米见方的地。但欧阳克身上现在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衫了，白色的布料因为淋到雨而贴在皮肤上衬出淡淡的肤色，脖子里的金属圆环也变得冰冷。
　　因为有挂心的事欧阳克睡得不好，他的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而缺乏血色。他忧心忡忡地看向还在昏睡的达里尔，不知道他昨日突然的清醒是因为自己的内力，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但总是好的迹象。他不得不这么想。
　　达里尔浑浑噩噩之间，被一个男人的叫骂声吵醒。腿上好像被粗糙的牛津鞋底狠狠踩了一下，达里尔感到疼痛下意识皱眉抬头看对他动手的人。
　　那个是个肥胖发福的中年男人，光秃秃的脑袋像电灯泡一样油亮，一边踢一边叫骂：“只会吃干饭的废物！给老子起来！没用的小畜生、蠢材……”
　　达里尔本能地蜷缩起身体，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莫名小了一圈，他双手护着脑袋，对对方有一种奇怪而厌恶的熟悉感和不知名的条件反射般的恐惧。
　　男子硕大的红鼻头和满盛怒火的双眼几乎抵到他面前，达里尔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他爸爸。
　　达里尔看到地上的一堆酒瓶子和恶心的秽物，嗅觉明明并没有接收到什么却好像能闻到刺鼻的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
　　对方还在揍他发泄，被毫无留情踢打的小腿上的痛楚越演越烈，从那一块小小的地方扩散到全身，身上的每一寸有如烈火在灼烧，又像刀刃在一块块地割裂翻搅，血管在血肉中剥离膨胀，有什么不一样的陌生的东西想滚烫的熔岩在他的血脉中迅速地繁殖滋生，直到充斥每一个细胞，仿佛在强硬地在改造他的身体。
　　达里尔大叫出声，随后快要爆裂的皮肤山感到一阵清凉。
　　“……莫尔？”两颊被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梦到了小时候，莫尔。”
　　“那个老混蛋？”莫尔不屑地哼笑，“我第一颗牙就是被那老家伙打掉的，那可真够痛的，老弟。”
　　“是啊，多亏你我的牙才能幸免于难。”达里尔点点头，身上的剧痛消退之后疲惫如潮水漫过身躯。他喘着粗气，好像突然沐浴在阳光里，莫尔的脸有些辨识不清。
　　“我想告诉你件事，莫尔。”他仰躺着，好像徜徉在河水中一样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我遇到了我的爱，而且你也认识。他很聪明，身手也不差，不会像娘们一样拖后腿，我们交换了承诺，我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直到末日。”
　　他想要哥哥的祝福，但长久没有回应，达里尔不由疑惑道：“你他妈在听吗莫尔？”
　　周围突然变暗，达里尔好像猛然掉进一个深渊，身体不受控制地急速下坠。
　　“不！”失重的感觉如此明显，周围混沌得看不清任何东西。随着跌落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身体仿佛也在逐渐失去温度，在将要摔得粉身碎骨之际，达里尔惊醒了过来。
　　“冷？”淡淡的问话传过来，达里尔转动着眼珠，然后闭了闭眼。他还不习惯因为异变的眼瞳而产生的视觉色差，眼前就像蒙了一层红色的玻璃纸，色彩减少后色深的对比变得更加明显。达里尔看向欧阳克的脸，苍白，带着水珠，黑发凌乱。那股本能的进食的欲望再度从内心升腾。
　　达里尔将那股欲望压抑下去，随即发现她梦中的疼痛是因为欧阳克再给他换药。他指头上沾了点自己的血，正在盯着它发呆。他露出的手腕上系着块白布条，上面还有干涸的血迹。最后他把目光移到了对方中指的戒指上。
　　雨已经停了。达里尔僵着身体，出声问：“你在看什么？”
　　“你血的颜色变了。”欧阳克随便擦了擦手，将用来遮雨的衣服拿下来绞干。
　　达里尔耸耸肩，没什么所谓，只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欧阳克闻言挑眉：“不气急败坏地要我回去了？”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达里尔没好气地抱怨，“把我解开吧，这样我可没法走路。”
　　“我不介意背着你。”欧阳克眨眨眼，很快又正经道：“虽然他们一时没有追过来，不过一直留在这里也不安全。我们先出了他们的范围再决定往哪边走。”他想到上校口中几个月后的全球清洗计划，不由脸色一沉。转念想即使如此他们肯定也是集中扫清人口密集的地点，不会把火力浪费在峡谷沙漠一类的地方。他们只要往人少的地方走，也有希望找到安全的场所。
　　达里尔听着他说话，看向他颈项上的项圈，白色环上有个红点微弱地一闪一闪。
　　要是这里面装了点什么特别的小玩意儿，那只要有这个东西在，恐怕他们无论到哪里都会被轻易找出来。
　　达里尔这样想着，口中催道：“好啦，快让我活动活动，太阳快下山了。”
　　欧阳克不由失笑，蹲□解开他穴道，后者立即全身一松，扭了扭脖子肩膀，忽然出手如风反将对方的周身穴位急点封住，毫无防备的欧阳克动弹不得地僵在那里，脸色骤变。
　　“你要干什么，达里尔。”
　　达里尔默不作声地将他拦腰抱起来，外衣盖在他身上，看着对方阴晴不定的神情：“你看，我是不是学得很快？”
　　他抱着他转过身，基地所在的苍茫山峦映入视线，欧阳克急道：“不，别这么做，达里尔。”
　　“你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吧？那就按我的来。”达里尔将他抱紧了些，甚至没忘记带上对方的扇子，然后拔腿飞快地跑起来。
　　达里尔一开始就打的这样的主意。他的神智总是时好时坏，对于自己曾差点杀死欧阳克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在这附近的时候只有自己还算安全，等到出去之后呢，自己已经不是他的同类了。
　　他不能允许有一天他们站在对立面上，直到你死我活的景象。
　　欧阳克想保护自己，达里尔也同样想保护他。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这是达里尔内心剩下的唯一的执着。
　　两公里的路程在达里尔毫无疲累感的快速疾跑状态下不过区区十分钟的时间。山体外的情况被第一时间录入基地内的监测屏内，而后及其效率地被工作人员传达给最高掌权者。他们都十分好奇，毕竟自动送上门来的，还是带着活人送上门的丧尸也算史无前例了。
　　“真是难以置信……”虽然和预想有些出入，威尔上校仍然和平而热情地接纳了再度回归的原居民。
　　看到达里尔被浑身武装的士兵打了针剂带走时，欧阳克连制止的欲望都消失了。对方下手果决有力，他动也不能动，只能被人扶着。
　　“你怎么了？”威尔上校走到他身前关心道，欧阳克摇摇头，“别伤害他。”
　　“他是只丧尸。”基地中的丧尸只有实验研究一个用途。威尔的鹰钩鼻显得灰绿色的眼睛尤其深邃，甚至带点狡猾：“当然我知道他还没吃过人。如果你想要他安然无恙，就需要你的配合。”
　　欧阳克心下一跳，面上不动道：“此话当真？”
　　威尔上校笑道：“你放心，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而此时，对外界还好不知情的莫尔正被关在一间玻璃笼子里。威尔上校的女官，金发长腿的美女坐在笼子前看着这个刚刚消停的野蛮男人，微笑开口道：“恭喜你，你可是基地内第一个被关在这里的人，迪克森先生。”倒不是基地内没有处罚犯错的人而建造的囚室，不过那些对于眼前这家伙都太过温和了。
　　“哇哦，有什么奖励么？”莫尔从鼻子里喷气，故意用十分粗俗露骨的眼神大咧咧地望向对方丰满的胸部，“和你干一炮？哦，等等，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那个叫做甜心午夜的酒吧，你叫……让我想想，安吉拉还是凯蒂，我还记得和你翻云覆雨的销魂滋味儿，宝贝。”莫尔做了个一场色|情的动作。
　　“随便你逞口舌之快吧，莫尔·迪克森。”女官已经对他的侮辱性词汇麻木了，“你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了，直到确认您的存在不会给基地带来危害。”
　　“嘿，别夸张得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见见我的兄弟。”他明显慌张起来，气愤地拍打玻璃墙体：“我的弟弟变成了丧尸！这就是所有我知道的结果！我想要亲自见他，他在哪儿？！你别走！你这狗娘养的的婊|子，金发妓|女给我滚回来！！”
　　女官摇摇头，理了理制服裙子下摆，充耳不闻地、优雅地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第 46 章
　　用于通讯的仪器上要求通话的指示灯亮起来。女官打开接收信号，黑暗的屏幕一亮，一个四十左右的身穿军装的男人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前.国字脸，寸头，深褐色双眼压在浓眉之下，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威尔上校眉心一跳，微型麦搭到唇角寒暄道：“别来无恙，道格拉斯准将。”
　　“托你的福，威尔上校。”对方回敬，一张脸严肃冷淡，语气硬得像块石头。他的身后挂着一幅崇山飞涧图，据说是二区的士兵在博物馆出任务时顺便救出来的中国名画。不过挂在他的身后，威尔上校怎么看怎么觉得不伦不类。
　　“我想我们也不需要客套话了。”道格拉斯道：“前天大将召见了我，我们经历了一次愉快的谈话，其中也提到了你。”
　　“那是我的荣幸。”威尔上校皮笑肉不笑。这个家伙已经是他的老对头了，除了看他的笑话落井下石，对方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上门来。
　　“我必须得说，我亲爱的老朋友，一区的达官显贵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急于想要得到能够彻底消除病毒威胁的疫苗。我们必须占得先机，以免让欧亚联盟骑在我们头上。如果你们还没有进展，我想大将会希望二区来帮你一把。”
　　道格拉斯的眼神透过屏幕看着威尔，似乎在等对方失态的一刻，但显然他失望了。
　　“谢谢忠告，我想如果有命令大将会亲自派人通知我。”威尔上校不冷不热地回答，然后换上一副寒气森森的笑脸：“当然，三区非常欢迎二区前来参观游玩。大家都是为了人类的生存延续在努力，更应该携手合作不是吗？”
　　对方哈哈笑起来：“说得没错，威尔。”有人敲了敲门，候在门外。屏幕中的道格拉斯收起笑道：“看来你还有得忙呢，祝您日安，威尔。”
　　“再见。”
　　威尔上校切断信号沉下脸，目光阴森。
　　道格拉斯这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他管辖的二区已经拥有了大型的军工厂，现在连三区的研究室都想占为己有，痴心妄想！
　　“莉娜，帮我把那套格子西装拿来。”威尔上校脱去军装，“上面那群人除了咄咄逼人就只会吃喝玩乐。”
　　女官将衣物拿出衣柜递给他：“去安德鲁博士那里？”
　　威尔上校点点头：“至少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先应付过去。”
　　还在门外的下属出声道。“上校。”
　　“进来。”一眼瞥见等在外面的下属，威尔上校调整了下状态道，“什么事？”
　　“阿尔法博士想让您过去一趟。”
　　“告诉他我现在有其他事要忙，有什么事等晚上我再过去。”
　　“他说有重要的事让您马上过去。”
　　威尔上校系领带的动作缓了一缓，然后道：“知道了，下去吧。”
　　到达研究室的过程中，威尔上校的心情有一些兴奋，一进那巨大透明的研究室时喜气洋洋的阿尔法迫不及待地道：“您来了，上校。现在苏拉正在睡觉。”
　　“苏拉？”
　　“是，女丧尸的名字。她在清醒的时候亲口说的。”阿尔法博士脸上显出得意的神采：“不眠不休了三天三夜，我们终于从她的体内取出病毒分离提纯，现在只需要有个人来试一试药性。”
　　“这个简单，人我们有的是。”威尔上校对女官道：“你去办，基地的人手不够，挑个没什么用的来。”见女官莉娜似乎在质疑般立着不动，他笑了笑：“哦，我忘了，你并不擅长这些事情。你只需要告诉他们我们终于研究出了解药，找到一位志愿者来试药即可，至于药效我们只能听天由命。”
　　“也许一个不够。”阿尔法博士补充道：“还有些别的研究需要人。”
　　“例如？”
　　“例如我们需要知道若是病毒进入下一具人体还会不会继续变异。”
　　威尔上校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对女官道，“去办吧。”
　　阿尔法眼神咽了咽，靠近威尔上校低声道：“还有件事要拜托您，上校。”
　　“说。”
　　“苏拉，她的生育功能健在。”
　　“什么？”威尔上校蹙起眉，很快消化对方的意思：“你是说四代丧尸能够繁殖？”
　　“不，正是为了确定这件事。苏拉的卵巢和子宫完整，并且有正常的生理周期。”他试探地望向对方的脸色，“我听说基地又抓回来一只雄性的丧尸。”
　　威尔上校笑了笑：“你的消息可真快，阿尔法博士。不过我答应了别人，不能动这一只。”
　　“我听闻了，只是想借来和苏拉□，这怎么会伤害他？”阿尔法耸耸肩，劝说道。
　　沉默了一会儿，威尔上校褪下无菌服，“以后再说。先把药剂实验好好进行下去。”他鼓励般拍了拍对方的肩：“敬候佳音。”
　　最后把白手套扔进金属盘内，威尔上校离开研究室坐电梯至一楼，在距离居民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地方有一座同样叫做研究室的地方。想到现在正在里面的人，威尔上校唇角微扬，毫不知自己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连脚步都轻快上几分。
　　如果不预先知道山体内藏有一个巨大的基地的话，一般人一眼望去，这里不过就是座普通的山脉而已。
　　这是非常完美的伪装，偌大的空间只有一处窄小的入口，后方连着平坦的谷地，四周高山形成天然的防护网。人们在需要它时它是牢不可破的坚固堡垒，而在不需要它时就只是一座密闭的牢笼而已。
　　对于现在的欧阳克而言，它现在就只是这样的一种东西。
　　被达里尔强行送回基地后，欧阳克就被带到了这里，他的穴位再进来十分钟后就自行解开了，片刻就有护士过来抽了他的血，然后是和一个女人类似的审问般的会面。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威尔上校传进了他的视野。
　　“怎么样？”他问那个女人，眼神却在打量欧阳克。
　　“确实很可疑。他的简历很不完整，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到工作的经历年份都答不上来。”
　　一旁的欧阳克不言不语。艾米没教过他这些，只知道瑞克的儿子卡尔在念小学，但这里的学制究竟如何他却不知道，再说逃命罐头谁会没事特意告诉他这些常识。因此别人一问就破绽百出。
　　“你先下去。”威尔上校打发了女人，坐到她的位置上，对方身上披了件白大褂，里面的衬衫还没换，破烂脏污，却丝毫没损主人清和尊贵的气质。
　　“隔间的浴室里有换洗衣物，你可以随意用。”威尔上校道，对方唇角一勾，眉眼微垂，拢了拢衣襟道：“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
　　“好吧，欧阳克。”威尔上校站起来，他穿了身深色格子西服，披着长外套，看起来像个英国绅士。“我对你本人并没有恶意，如你所见，为了防止丧尸的出现，我们每个人脖子上都必须带着这样的东西。而现在，我们可以摆脱这种如影随形的威胁——只要您肯配合。”
　　欧阳克微微昂起下巴，漫不经心地嗤笑：“我还不够配合吗？”
　　他那种轻蔑的神态包裹在优雅的举止下，高傲而迷人。
　　“是的，对此我很高兴。”威尔上校饶有兴味地靠着椅背，“我只是希望您能坦诚相对，帮助我们找出克服病毒之药，这对您的那位朋友，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想问什么，说吧。”欧阳克下意识地把玩着戒指，“我一定如实相告，只是就算我说了，只怕你还不信。”
　　威尔上校眼中精光一现，他一步步靠近欧阳克，直视着他的双目，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
　　“我叫欧阳克，来自八百年前，西域，白驼山庄。”他毫不示弱地淡然看向对方，“八个月前初来此地。”
　　“八百年前……”和他手上那把扇子的年份正吻合。
　　“我了解了。”威尔上校点头应道，欧阳克有丝惊讶，对方眼中似是早有预料，想必是一开始就怀疑他的来历，才会派人仔细盘问。
　　威尔上校也对自己的镇定有些意外，大概是欧阳克这个人实在是与众不同，不太像这个时代会有的人，因此对于他的说辞非但没有对方在说谎的怀疑，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解开了谜题的了然。
　　“我要见达里尔。”欧阳克出声道，谈完条件他总该有些补偿。
　　“他只是被关起来了，我的人不会伤他一分一毫。”
　　欧阳克蹙紧的眉松了一些，确认道：“他要关到直到你们研制出解药吗？”
　　“我得为其他人着想，等他变成了正常人自然就能恢复自由。”威尔上校笑笑：“好了，我想你也很久没有好好吃喝休息了，先去洗个澡，你的房间已经事先打扫好了。”
　　“多谢。”欧阳克还保留着许久之前的礼仪，习惯性地微低头示意，语气却敷衍。威尔上校不以为意，达到劝服目的后就离开了。
　　只剩下欧阳克独自一人，他活动了下有些酸痛的肌肉骨节。
　　他在这里完全处于被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心中烦闷难受瞬间到了顶点，欧阳克紧握的拳头因用力而微颤，随后发泄般用力将面前桌子整个掀翻了过去。重物落地发出砰地沉响，砸得欧阳克的心情更加沉重。

第 47 章
　　用来存放丧尸的房间以类别分别设置在不同的楼层。被关在专门存放丧尸的玻璃笼子里的莫尔所在的地点在研究室下面一层，虽然两层只隔了一层天花板，但单线的路程是没有办法从这里直通向楼上的，这里的入口在距离研究室非常远的位置，类似于一个长颈瓶般的深藏仓库。
　　莫尔被惩罚在这里关三天禁闭，这对于进过监牢的他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况且这里非常干净，有专人送饭，也有排泄管道。至少没有禁闭室那样到处都是臭气熏天的排泄物和寄生虫——这简直比与他隔玻璃相望的丧尸还要恶心。
　　最后一天的时候，那位送他进来的女官再度出现在莫尔眼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大兵，而后开启一处玻璃舱，将他们带来的人关进笼子里。
　　从看到那人的脸开始，莫尔就激动起来。
　　那是他的弟弟达里尔，只看背影他就几乎可以肯定了。
　　“放我出去！他怎么样了？！”莫尔大力敲打着玻璃喊叫，女官摆着一副职业微笑：“他就是你的兄弟，我为你感到难过。”
　　“少幸灾乐祸臭娘们！放我出去！”莫尔气急了，他们三个像胜利者一样得意洋洋看自己，莫尔记得其中一个大兵淤青的眼圈正是自己的杰作。
　　被关进另一个玻璃笼里的达里尔一动不动地背对他躺在地上，莫尔的眼神变得可怕，就像一头发怒的猛兽，冷静而疯狂。“让我出来。否则等我出来不会给你们时间后悔。”
　　女官被他的眼神震慑到了，不仅仅是因为里面强烈的威胁，还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颤抖般的绝望令她鬼使神差地打开了舱门。
　　莫尔无视他们迫不及待地冲到达里尔的门前。他的胸膛还在起伏，身体上没有丧尸特有的青灰色斑块，苍白皮肤下的血管中还有血液在流动。
　　“达里尔！”莫尔叫道，回头冲他们道：“他还活着，你们应该马上救他，为什么把他关在这儿！”
　　“我很抱歉，但您的弟弟现在是一只丧尸。”女官的话被对方的暴怒打断。
　　“他不是！丧尸会呼吸？”莫尔焦躁而愤怒地质问，忽然背后砰的一声，莫尔一会额头，正对上一双赤红色的嗜血的眼睛。
　　“吼——！”一声似人似兽的吼叫将莫尔呆滞般愣在了原地。
　　他的獠牙长而尖锐，撞在玻璃上的双手或许更应该被称之为爪，坚/硬的鳞片附着在变得畸形的五指上，像猛兽一样的指甲从鳞片之间伸出。
　　“上帝……”莫尔低声喃喃，像是不敢置信，“看看你的牙，就像电影里那些蠢透了的吸血鬼……”蛮横的气势仿佛一下全琮体内抽出，莫尔瞬间变得像是只拔了刺的刺猬，女官甚至觉得他有些手足无措。
　　笼子里的丧尸达里尔吼了一会儿，突然用嘶嘶拉拉的声音慢慢道：“莫尔……？”
　　“怎么回事，他还记得我？！”莫尔立即激动起来，女官赶紧催促道：“我们该走了，你们把他带出去。”
　　莫尔明显不愿意合作：“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他是丧尸，这点毋庸置疑。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即使他还记得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你当成食物。”女官看到对方眼睛里隐约的水光，眼神柔和下来，决定来软的：“他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明天也可以来看他，我们现在走吧。”
　　莫尔盯着她，冷笑了一声，然后懒洋洋道：“一言为定，否则我不介意为了来这里再在基地里大干一场。”
　　格伦最近一直心神不宁，确切地说是从被像审问一般交代了关于欧阳克的事情后——虽然他对这个人知之甚少。
　　他的性格很敏感，感觉同样敏锐，即使是一般人也一定会怀疑。因为基地并没有过问过其他人的事，而他自从和大伙儿一起来到这里后也没有见过通知消息让基地来接他们的欧阳克。
　　玛姬与他朝夕相处，自然能感觉到他的变化，早上起床时她再度看到恋人在神游：“怎么了，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玛姬，这里是政府是吧？”格伦苦恼地耷拉着白净的脸，“我的意思是说在这里的一切都应该是合法的，事出有因的是吗？”
　　玛姬不解地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格伦无比郁闷，扒拉着头发支支吾吾。玛姬耸耸肩，她的男友总是为了一些没必要的事情犯傻，她早就习惯了。
　　“起来吧，昨天不是迟到被你的上司骂了一顿。”
　　格伦点点头，两人洗漱好出了宿舍，却听到基地广播里要所有人九点钟集合到大厅里。
　　两人对视了一下，赶到大厅的时候视讯影像正好开启。
　　威尔上校的女官莉娜面色凝重地出现在上面。在基地里她的话就代表了上校的意志。
　　“我很抱歉耽误大家的时间，因为我有一件事需要宣布。自从病毒爆发以来，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经历了无数的灾难，曙光计划美洲联盟三区一直在此为人类努力，而现在我们终于有了初步成果，有望从丧尸病毒中解脱出来。”
　　莉娜的话音一落，底下立即就沸腾了。即将会有解药，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沉浸在欢呼声的格伦也不由高兴起来，每个人都在庆祝般笑着的时候，他看到了离自己不远的欧阳克。
　　对方还是如初见般温和淡定却有着无形的距离感，他注意到格伦的视线而转头看了他一眼，解药的消息那么鼓舞人心，他的脸上却一点高兴的成分都没有。
　　“……但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各位公民的帮助。”广播里的声音让群众安静下来，格伦看到欧阳克没有听完就离开大厅向另一个区域走去，他想追上去跟他说话，道歉或是别的什么，但他看到对方进了军队训练区，格伦进不去。
　　“你没事吧？”玛姬追上来问，格伦回过神，见到一边有人在排队登记什么，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志愿者登记，试验解药效果。”
　　“什么？”格伦皱起眉头，“这也有点……”
　　“大家都恨不得抢在第一个摆脱病毒。”玛姬笑笑：“走啦。”
　　位于大厅左后方的军队训练区虽然名字正是，但其实是仅限士兵们休闲娱乐的地方。欧阳克的宿舍搬到了军队所在的B区，因此来这里也没有什么问题。
　　欧阳克进去的时候有一个人正在玩移动射击。他与这个人曾有过一面之缘。是当初以一斗五时那个站在一边观战的黑种男人高恩。
　　他站在高恩后面，随着枪声，人形的移动靶子上的子弹孔全部集中在头部，形成一个拳头大的窟窿，几乎只剩下一圈焦黑的圆边。
　　啪啪的掌声慢腾腾地响起。欧阳克瞧了眼对方的军衔，拍着扇子赞道：“高恩上尉好枪法。”
　　高恩战神低头看了他一眼，一笑就两排牙在黝黑皮肤下白得发亮，他把枪递给对方：“来一局？”
　　欧阳克欣然接过，达里尔曾经教过他开枪，手中这把要轻一些。对于他来说，这就只是一种破坏性更大的暗器，但因为力道和准头总没有惯用的暗器那般称手，还有开枪时的巨大声响，导致一向追求翩翩公子形象的欧阳克不怎么喜欢用枪。
　　但虽不喜欢，他的枪法却不能说不好。
　　欧阳克戴上护具，举枪对准靶子连开三枪，枪枪穿过眉心。
　　高恩赞赏地点点头，也开枪连出三发，全部正中心脏。
　　“真看不出来，你甚至没摸过几回枪。”
　　“枪法再好，也没有用武之地。”欧阳克淡淡道。
　　类似人质一样被养在这里是无能之人的表现，甘居人下不是欧阳克的作风。自己既然暂时必须留在这里，与其一直处在被动的弱势方，不如想办法反客为主。
　　“是啊，确实大材小用。”高恩见识过他的身手，对他的印象很不错，此时不禁也有点可惜：“当时上校的那番举动，我还以为他会把你插进军队，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升个一官半职。”
　　“我又何尝不想呢。”欧阳克笑道：“我也想为基地尽一份绵薄之力。”
　　“这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我这里，随时欢迎。”高兴得到一个人才，高恩爽快答应。
　　“那就先多谢了。”欧阳克道。高恩是基地仅次于威尔上校的人物，他属上校管辖，但实际是一区派来的援军。加入他麾下以后就能少受威尔上校的牵制。欧阳克记得当时对方欣赏他的眼神，来找他实际也没几分把握。
　　欧阳克明白在这里仅凭武力单打独斗是没有结果的，他得等待上校做出解药治好达里尔，而在这期间他必须先铺出一条足以与之抗衡的后路。

　　第 48 章
　　高恩是个言出必行的行动派，他想要招人并不需要通过任何人的批准。短短一天之内，欧阳克就在高恩上尉协助下迅速加入了军队。在进入一区的军种编制之后，欧阳克与三区就从被动的附属变成了平等的援助关系。
　　威尔上校对于欧阳克的做法不置可否，毕竟现在对于他来说，尽快研究出解药才是当务之事。何况达里尔在他手上，他清楚那个半人半尸的男人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有他在欧阳克的性格不会轻举妄动。并且如果那能起到安抚欧阳克的作用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这至少代表对方在短期内不会离开。
　　而且他也想看看，欧阳克凭借他的才能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欧阳克接受了几天的训练。一区和三区的士兵的训练区是合用的，因此他也见到了瑞克，肖恩和一个不认识的黒肤女人。
　　自在农场一别后，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瑞克过来向欧阳克道谢，从认识欧阳克开始对方就帮了不少忙。尽管他在队伍中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但不得不说能够来到这座安全的基地都是他的功劳。
　　欧阳克颔首客气了一番，目光看向自顾自在擦刀刃的米琼恩，然后落在她的武器上。米琼恩穿着紧身的迷彩背心和长裤，看起来冷漠而野性。
　　“她是谁？”
　　“新来的，我们出发前有人突袭，多亏了她。”瑞克言简意赅地解释，事实上他们对这个人也不了解，因为米琼恩根本不跟他们说话。
　　米琼恩不是个见之惊艳的大美人，只是对方比较熟悉的兵器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欧阳克的好奇心很快转瞬即逝，将精力花费在他所要掌握的知识中。
　　曾为一国王爷出谋划策的欧阳克自认头脑尚可，对从没接触过的高科技武器接受度也很高。琳琅满目的武器枪械只要讲解过一遍用法，他就能丝毫不差地牢牢记下化为己用。
　　他的教官不得不提前结束了欧阳克的教程，事实上他只是充当了一个理论老师的角色，等到对方上手之后甚至比自己还要运用自如。
　　要适应这里就必须先了解这个世界。欧阳克深知自己差的就是比别人懂得少，经过八百年的时间优胜劣汰出来的现代文明告诉欧阳克不能仅凭武功裹足不前，把自己置于一无所知的境地。
　　特训结束后，欧阳克接到的第一个任务，是捕猎一只雄性的四代丧尸。他立刻了然这个任务是为了顶替达里尔而下达的。
　　执行任务的前一天晚上，女官莉娜来敲了他的门，手中捧着一叠衣物，他瞥了一眼，白色的绸缎料子。
　　“您的制服，先生。”
　　“请进。”欧阳克礼貌地让开门，请她入座，“还麻烦你跑一趟，我这里只有茶水，喝吗？”
　　绅士得体的男人一直是受欢迎的，虽然眼前这个人喜欢男人。
　　莉娜有些遗憾地想，脸上挂着笑容，“太好了，我的舌头都快被咖啡麻痹了。”
　　欧阳克笑了笑，将泡好的茶递给她：“小心烫。”
　　“谢谢。您和您的的伴侣真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欧阳克眼神一暗，手指摩挲着扇子轻轻啊了一声，“各花入各眼，不是吗。”
　　“不，并不是说他不好。”莉娜解释道，“您应该振作一点，他需要你。”她见欧阳克不语便立起身道：“我想我先走了。”
　　“请你帮我照顾好他，莉娜中尉。”欧阳克道。
　　“好。”
　　欧阳克叹口气，将那制服拿出来挂到衣架上，式样和他的袍子相似。他有些不懂威尔上校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达里尔在这里，对方根本不用奉承拉拢他什么。上好的茶叶，锦衣华服，中式的饭食，根本是完全没必要的讨好。
　　想到达里尔，欧阳克的心似刀绞。威尔上校为了让欧阳克安心准许他随时可以去看达里尔。欧阳克原先天天都去，每次经过那走廊都觉得特别长。达里尔有时候清醒着，有时候是狂暴的状态。他一天比一天变得不像人类，甚至有意识的时候欧阳克都有些认不出他了。
　　有一次欧阳克去的时候达里尔正在进食，利爪不费吹灰之力地撕开大块的生腥血肉，然后往嘴里撕咬吞咽，就像从前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丧尸一样。那时候莫尔也在，他们望着熟悉的人一天天变得陌生，然后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可名状的恐惧。
　　“多希望我能杀了他……”那时的莫尔这样说。
　　如果只是普通的丧尸，杀掉痛哭一场就好了，可是他还认得他们，他们在眼睁睁的见证达里尔变成丧尸的过程却下不了手结束。
　　自那之后欧阳克就不去了。他向威尔上校要求期限，一个月内得到能让达里尔回到正常人的解药。
　　第二日欧阳克再度回到了外面的世界。他和另外三个人共乘一架直升机——其实欧阳克一直想学驾驶这个，但高恩没有答应。
　　他的新同僚们在聊着基地里为数不多的美女，哀叹严重失衡的男女比例。
　　“等到山谷建设好，没准能从新居民中物色个漂亮女孩儿。金色长卷发，身材高挑火辣。”
　　几人听着驾驶员的畅想轻松地笑起来。欧阳克把玩着手里的狙击枪，他负责击倒搜查到的丧尸。
　　他们仍然是往西飞，途中经过欧阳克曾经呆过的农场，那里已经被丧尸占领，马匹残缺的尸体骨架白森森地立在草丛中，侦测仪上密集的点聚成蓝色的一片。
　　“真该死，这么多二代丧尸。”负责侦查的士兵往窗外瞧了一眼，丧尸群听到直升机的燥响都抬起头来，本能的跟着他们的方向移动。
　　欧阳克靠窗坐着，行过一段时间后他看到了和达里尔曾经为了找莫尔而去过的那座小镇。里面的状况比农场更糟，那里已经成了人间炼狱，行尸的天下，二代和三代的数量也比其他地方多，他们瘦骨嶙峋，浑身青黑，浑身似乎只剩下骨架和皮囊，动作迅捷地在行尸之间穿梭捕食。已经没有活人，作为更高等级的它们以低级的普通丧尸为食。
　　“哦，真是恶心。”坐在欧阳克旁边的一个年轻人皱着眉满脸嫌恶地看着那副情景，“为什么不用炸弹把他们都炸成碎片？”
　　“上面也许有这个打算，不过也不关三区的事。”副驾驶的老兵嗤笑这个满脸茫然的新进菜鸟：“你不知道吗？一区住着所有的政界显要和大佬，我们所有的物资都是他们提供的；二区是军事要地，军工厂和精锐部队都在那里；而我们的三区是用来安置平民的，除了上校自己的军队，必要的军火和士兵都是从一区和二区调度，所以就算上面要全面清剿丧尸也是二区的任务。”
　　“一区在什么地方？”欧阳克不由开口问道。在其他人看来，欧阳克是个空降兵，他身上有种古老东方的宁静神秘的气质，无形中让他们忍不住排斥他。那老兵耸耸肩：“不知道，据说是在麦金利山。”
　　欧阳克在脑海中的美国地图搜索这个名字，很快想起那是位于阿拉斯加州的高山。
　　百米下的一片树林间，视线中忽有一抹黑影以极快的速度一闪而逝，欧阳克目中精光一现，收起折扇道：“在西南方向。”
　　侦测仪也有了反应，他们打起精神，向目标物出没的地点飞去。
　　基地的研究室中，威尔上校的身影越来越频繁。
　　“如何，有什么发现？”这一间地上的研究室比地下的那件规模要小得多，人员却不比那里少。威尔上校向其中一个六七十的白发老人，安德鲁博士问。
　　“他的血液样本很奇怪，里面含有很多复杂的物质。”
　　“什么意思？”威尔上校脸色阴沉下来。
　　“这个人的血液里的要素非常复杂，有些甚至是致命的剧毒。我想丧尸病毒的克星就在这其中。”
　　“那就快找出来。”威尔上校的口气已经非常冷肃，“我要的是结果，安德鲁博士。”
　　此时女官走过来，凑近他道：“上校，有二区的通讯。”
　　威尔上校闭上眼将情绪压下去，反身步出研究室：“那老狐狸又有什么花招。”
　　“达格拉斯准将似乎不日就要来三区做客。”
　　“什么？”威尔上校的脚步停下来，冷哼了一声，“一个二区还不够他得意的，真想来打这里的主意？”对方打的什么算盘威尔上校心知肚明。达格拉斯时时都想压在他头上，这次一定是为了解药。但他不能让对方察觉到地下研究室的存在。
　　“他说什么时候来？”
　　“两天后。”
　　地上走廊的窗户中映出山谷中初具雏形的救助营，那是一个拱形的龟壳一样的灰色建筑，匍匐在山林之间。
　　威尔上校沉思了片刻，嘴角一勾：“既然他那么想伸以援手，我们一定不能让他失望。”

第 49 章
　　太阳退进云层里，天空像蒙了一层鸦灰色，使得人的视线也有点模糊起来。
　　枯黄树叶脱落的枝桠如同密集的蛛网，而丧尸就是隐没其间静待猎物的狩猎者。
　　直升机下降到一定高度后在空中盘旋。丧尸倚靠着树林天然的防护，游刃有余地躲避追击者的攻击。
　　欧阳克架好狙击枪，瞄准镜中的目标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第一次出任务的菜鸟将预先准备的诱饵挂在铁钩上。那是个有点像钥匙扣一样缺了一段的金属环，等到猎物咬住它后圆环就会自动扣上。他声音既紧张又兴奋：“往哪儿扔？”
　　“空地上。”欧阳克指指树林外围较为空旷的草地。
　　“OK！”菜鸟应声热女湖区，可惜水平有待提高，第一次直接扔进了树林子里。
　　“……”
　　“抱歉抱歉。”
　　“动作快点，其它丧尸也被引来了。”驾驶员催促道。直升机的轰鸣声吸引了在附近游荡的丧尸，菜鸟哦了一声，紧张地舔舔嘴巴，将手中的钢丝重新抛出去。
　　大块的生肉啪地砸在地上，随即一条身影从丛林中跃出，朝着诱饵的方向笔直扑过去。
　　趁丧尸叼取食物身形静止的一刹那，欧阳克扣动了扳机。
　　高效镇定剂深深扎入丧尸皮肤下的神经，副驾驶员立即打开射网器，尼龙粗网在套住丧尸后立即收紧网口锁住。掉入陷阱的丧尸毫无章法地挣扎，但他的利爪獠牙对混有钢丝的高强度尼龙毫无办法。
　　他们加紧时间按下开关将头部装有钢爪的绳索放下去，然后把那具慢慢不再动弹的丧尸提起来。自动的机械绳索升降的速度很快，爪钩与绳网开口部分对接勾连之后上拉，之后会直接将其送入后舱中的笼子里关牢。
　　几人眼见即将完成任务已经稍微放松了警惕，附近的丧尸摇摇晃晃地仰头望着他们，口中不断发出威胁但对处于空中的飞机毫无办法。
　　突变就在此刻发生，谁也没看到一只同样的四代丧尸如闪电一般窜上了正在上升的绳索，借由它快速攀爬，当菜鸟猛然转头看到出现在窗边的血红双眼时连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眨眼间就被对方发达的臂爪硬生生从打开的窗口拖出飞机，砰的摔在地上血花四溅，沦为丧尸的腹中食。
　　随后他的目标定向了欧阳克。
　　没有了菜鸟的阻碍，丧尸的上半身已经全都伸了进来，然而它的腹部却像是被卡住了，下半身悬挂在窗外再也挤不进一分一毫。
　　欧阳克盯着它张牙舞爪地乱叫，双臂拼命地往自己这里抓。一股腐肉产生的恶臭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这么近，肯定会沾到血。
　　很不情愿沾到肮脏之物，欧阳克皱着眉瞥了眼手枪，将其对准丧尸的眉心。
　　“你再不出去，我就开枪了。”
　　你直接开枪不行吗！！前座的两人脑中同时冒出这句怒吼。
　　四代的丧尸确实是有智商的，它听懂了欧阳克的威胁，安静下来后呲了呲尖牙，听话地从窗户退了出去。
　　丧尸也惜命啊。欧阳克歪头失笑。
　　丧尸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但欧阳克没有听到其他的动静，丧尸没有落地，它仍然在飞机上。
　　几秒钟后，像是踩踏在金属上的啪啪声在飞机外面响起来，借由前视镜可以看到丧尸整个身体趴在飞机下面的金属横杆上，然后从侧下方借着机身外突出的部分爬到了机头，试图从正前方闯入飞机内部。
　　“哦，天，这样都不能把它摔下去，把枪给我。”副驾驶员对欧阳克喊道，拿到枪后开了条窗户缝直接射中它的脑袋，迸出的血浆将窗玻璃染成了红色，欧阳克向后退了退，几滴血溅到了他脚前的地板上。
　　丧尸的尸体仰躺在平坦的机头上，然后他们注意到这只丧尸的肚子大得出奇。那里面好像有什么活物在蠕动一样将那硕大的肚皮撑得不断隆起，随后他们几乎能听见噗地一声皮肤破掉的声音，一只紫红色的长着尖指甲的小手从肚皮中伸出来，随后是另一只手，头部，身体，知道一个小小的婴孩爬出母体，破了个大洞的肚皮干瘪地外翻，脏器随着脐带溜出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驾驶员惊得目瞪口呆，眼看着那个奇怪的婴儿笨拙地朝他们爬来，头上还有湿漉漉的胎毛，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开，没有瞳仁眼白之分的眼球被赤红色覆盖。它紧紧盯着他们，没有牙齿的嘴巴像幼兽一样呜呜地叫唤。他们都明白这个小东西根本伤害不了自己，但心底却有种深深的寒气扩至全身，让人毛骨悚然。
　　驾驶员的喉头困难地滑动了一下，随后直升机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丧尸婴儿和那具尸体一起慢慢滑下机身，下落，最后成为一个黑点消失在视线中。
　　“这根本不是丧尸是怪物吧。”老兵喃喃的话语让欧阳克心中微微刺痛，望着东部的山峦和隐约的大海，眸色沉沉。
　　欧阳克回到基地的时候没想到莫尔竟然在等自己。
　　他有丝意外，他们俩是达里尔最亲密的人，但除了这个共通点之外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情可言。
　　莫尔把他拉到一处走廊，脸上不带笑的时候更显得凶恶，他问道：“从昨天开始地下室就关闭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他们也许要对达里尔不利，你可以见到上校，能想点办法吗？”
　　“莉娜说什么了吗？”
　　“那金发美女？没有，她只该死的让我放心，什么都没说。”
　　欧阳克太阳穴一跳，心知除非威尔上校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不然不会轻易破坏约定。但他仍旧不放心，遂道：“你等等，我去打听一下。”
　　此时的威尔上校正在他的办公室里迎接一位贵客。
　　“好久不见，道格拉斯准将。”威尔堆着笑，对女官道：“去泡些咖啡来招待我们的客人。”
　　“是的，长官。”
　　正值壮年的男人比威尔要矮上半个头，身材却要大一圈。他把军帽拿下来拿在手中，将办公室环视了一圈：“你的工作环境不错嘛，威尔。”
　　女官敲敲门进来，举了举透明的水瓶：“抱歉，上校，库存的咖啡没有了，苏打水可以吗？”
　　“哦，我喜欢苏打水。”道格拉斯准将和蔼道：“你还是那么迷人莉娜小姐。”
　　“谢谢夸奖。”
　　“真可怜，你看起来似乎更苗条了，我想二区更适合你，我们有充沛丰富的食物和……”他看了眼杯子中的苏打水：“新鲜的果汁和咖啡。”
　　莉娜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威尔上校递了个眼神让她离开，然后拉开窗帘，漂亮的落地窗外是秋天的山谷景色。“如您所见，我们的工期因为人手不足进展的非常缓慢，而外面的情况已经是刻不容缓。”
　　“你想要人？”道格拉斯耸耸肩：“我的军队只会成天操练，可不像你的士兵那么能干，即会抓丧尸，又会搬砖头。”
　　他言语里的讽刺毫无掩饰，威尔上校胸中怒意翻滚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反将一军：“我们如今的一切都只是一区的施舍。没有解药，再强大的军队也只是预备丧尸团而已，你该帮助我而不是跟我抬杠，道格拉斯。”
　　他的语气强硬，弦外之音即是对方跟他唱反调就别想要解药。那副自信的模样让道格拉斯吃不准解药到底是不是已经有了眉目。他不得不忌惮，毕竟他的脖子里也带着同样的银环。
　　敲门声响了三下，威尔上校与他的死对头对视着，头也不回地开口道：“进来。”
　　欧阳克进去的时候便意识到来得不是时候，他一手背在身后，微微颔首：“威尔上校。”
　　道格拉斯上下打量了眼欧阳克，面目清俊，长发束带，白色长衫，袖口有军衔，他嗤笑一声：“怎么，这是你新组建的部队？真是别出心载的制服。”
　　威尔上校只道：“欧阳克，这位是我们的客人，道格拉斯准将。”
　　欧阳克弯了弯腰：“很高兴见到您。”他低眉敛目，道格拉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不像个将军，而更像个政客，就像朝廷里的官员一样，八面玲珑虚以委蛇。
　　威尔上校走近他，凑在他耳边道：“你的事等会儿再解释，他很好。”
　　“他”指的是达里尔，威尔上校似乎永远猜得出欧阳克在想什么，但反过来说能让欧阳克在乎到前来找他的也就那一件事而已。
　　道格拉斯不动声色地看他们俩的小动作，“有什么是我不能分享的吗，老朋友？”
　　威尔上校看看他，“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如何？”
　　“哦希望是我感兴趣的地方。”
　　“百分之一百，道格拉斯准将。”
　　他们仿佛感情很好的挚友一样离开房间。
　　留下的欧阳克在这办公室走了几步，随即发现桌上摆着一张铺满了整个桌面的图纸。像是一张工程图，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尺寸。因为摆在左侧靠里的桌子上，之前那位客人并没有注意。
　　欧阳克多看了一眼，确定那是一张建筑结构图，但并不是三区基地的。
　　“欧阳先生。”女官的声音打断了欧阳克的思考，后者点点头，离开了上校的办公室。

　　第 51 章
　　达里尔记不清自己已经被关了多久了。
　　四方而宽旷的室内除了一排排整齐的装着丧尸的笼子外空无一物，就像某种动物繁殖的巢穴。
　　地下终日不见天光，但白灯永远亮着，如果不刻意去记住的话根本分不清已经过了几天。
　　但对尔达里尔来说，即使刻意，他也记不住日子。每次混乱之时他的意识就像在经历一场风暴，能够知晓自己在干什么已是极限，对时间的把握会变得相当困难。
　　莫尔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他面前，隔着一层玻璃。有时候求他醒过来，有时候诅咒他立刻去死，然后哐哐地砸玻璃墙后被警卫强行拉走。达里尔觉得他比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疯子。
　　莫尔恨达里尔先走，也恨瑞克那些人阻止他去找弟弟。归根结底，他很后悔，如果他和达里尔一起走，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但只是也许，事实是达里尔已经是一只丧尸。他每天最兴奋的是正午时分能够得到一大块生肉，虽然他更想要的是送食物的人身上的部分，一只大腿，再不济一根手臂。
　　但这些想法等他觉醒到自己是达里尔的时候都会逼得他破口大骂。腿上的伤口早就结疤，但他的脸，从玻璃中倒映出的他的外形，已经不能称为人类了。
　　异变的犹如爬行动物般冷硬粗糙的手中仅仅攥着一枚鸽蛋大小的木色圆珠。
　　凑到鼻前，有股淡淡的熟悉的冷香，驱散开浓郁的腐败腥臭之气。
　　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他努力回想那个人最后一次来看望自己时候的模样，但记得的只有他紧握着的用力捏着扇柄而骨节颤抖发白的手。
　　欧阳克……
　　别再来了。
　　达里尔这样想着的时候，敏锐的双耳捕捉到轻微蜂鸣的声音，门开了。
　　“加餐？”原本的嗓音像是直接从胸腔中发出来一般变得浑厚低沉。达里尔站起来俯视那两个神情冷漠的警卫。他们按动了某个按钮，然后达里尔感觉他们变得越来越矮，等到一片阴影在他面前落下，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上升。短暂的黑暗过后，他被放置在一片大型的圆台上。
　　这里比原先的房间大上十几倍，无数身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忙碌。明亮的白灯在达里尔眼里也不过是稍稍淡了一点的红。
　　他们往笼子里释放了某种气体，达里尔很快觉得自己浑身无力，被几个戴着口罩的医生搬到一张床上锁住，几个虚影悉悉索索地在他身上忙活，然后他感觉胳膊上一丝挣扎的轻微刺痛，有冰凉的液体被推入血管之中。
　　那股液体犹如一条冰凉的细蛇在血液中流窜，然后不断分裂，去往身体任何一个角落。达里尔像是全身都结了冰，牙关本能地打颤。但那股冰流却在瞬间燃烧起来，红色的火焰如燎原之势吞噬途经之处。
　　“按住他！”
　　达里尔听见有人喊道，随后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度醒来，朦胧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达里尔发觉他的世界又回到了正常的颜色。
　　“恭喜您，达里尔·迪克森先生。”一个年轻的男声在他耳边道。
　　达里尔尝试着坐起上半身，酸麻的肌肉却好像不听他的使唤，手下一滑差点摔了回去。
　　“慢一点，您昏睡了十多天了，肌肉有些僵硬萎缩。”
　　“发生了什么？”他身上穿着白色的棉布病服，达里尔将手上连着点滴的针管拔掉，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们给您注射了解药，您现在觉得如何？”
　　“有点口渴。”他的头脑有些迟钝，男人的话传到他耳中后飞了一段时间才分解成他理解的意思。
　　“等等，你说什么来着？”喝水的动作立即顿住，达里尔消化了一会儿才看向自己的恢复原状的双手，指甲还是像特意修剪过一样厚而尖的，但已经不是野兽一样的形状了。
　　“您得救了，迪克森先生。”男人笑道，好像也达里尔还要喜悦：“虽然还残留一些症状，不过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完全变回你原来的样子。”
　　他恢复正常，不再是丧尸了。达里尔的心脏剧烈地咚咚跳着，浑身充溢着一种重生般脱胎换骨的感概。
　　也就是说自己可以见他了。
　　达里尔的感官仿佛比之前更加灵敏，以至于在有人踏入房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就提前望向了门口。
　　威尔上校一进房，年轻男子立即迎了上去满脸喜色道：“我们成功了，上校。”
　　“感觉怎么样？”威尔上校称赞般看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转向达里尔，好像在确认对方是否确实变回了人类。
　　“我说不错应该比较合你心意？”达里尔甩甩脑袋，被过长的前发打到眼睛：“哦……该死，我有多久没理发了。”
　　威尔上校心情很好：“你看上去很精神。”
　　“所以我可以不用再关起来了？”达里尔下床走了几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年轻人很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那个木珠子：“您的东西在这儿。”
　　“谢了。”达里尔接过收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脚步很轻，可以完全不发出声音地行走，别人的一举一动在他眼中犹如高速摄像机下的慢动作般清晰。
　　不过眼下他暂时没空理睬这些异常。
　　达里尔抬腿就要往外去，他迫切地想再度见到那身迷人的、不参杂任何杂质的白色。
　　“他不在这儿。”轻易戳破他的心思，威尔上校回身笑道：“别心急，一会儿会有人带你去见他。”
　　自救援计划启动之时，各个紧急呼救频道电台信号都被打开，昼夜不分地发布搜救信息。一时间在丧尸包围中挣扎求生的幸存者全都看到了生存的曙光。政府没有抛弃他们，只要坚持到搜救人员的到来，他们就会被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性命无虞地活下去。
　　数十架战机从阿巴拉契亚山脉山谷地带分为几批出发，如扇形一般在天空中分散各自飞向既定目标。
　　欧阳克就在其中一架之中。
　　飞机上连他在内一共有六人，他们个个全副武装，身上有些尘土。后面的客舱中有几个刚刚获救的人，一侧的储物柜里装有面包和水供他们填肚子。
　　欧阳克习惯性的把玩着扇柄，眼睛瞥向侦测仪。
　　他们刚刚经过了一群幸存者，但飞机没有停下。那群代表活人的红点被密密麻麻的蓝点包围，似乎被围困在一间房间内，看标高应是一间地下室。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救，像这种可能会导致己方伤亡较大的情况，他们一般都会忽略，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安装爆破装置，等到整个美洲都搜寻完毕后，一切都将清零。
　　而这种情况的判断权掌握在队长的手中。他要救人，也要对自己的战友负责。
　　“九点钟方向五百米处，降落。”
　　队长一边下命令，一边在电台紧急频道呼叫对方人员，然后很快他得到了回应。
　　对方一共有八人，被困在百货大楼的天台上。
　　这几乎是最好的情况了，飞机只需降落在天台上把他们都救上来就行。他们都是这样认为的。
　　不大的天台被飞机占据，带起的气流让那八人退到边上捂住头脸。等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热风小时候，他们激动地跑向机门，士兵放下台阶，挥手道：“快上来！”
　　“哦！”几人都恨不得立即逃离这阿鼻地狱，手脚并用地往上攀。其中有个女人因为手中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走得慢了一些，谁知一道强风卷着黑影而过，女人手中一空，随即睁圆了眼恐惧地尖叫起来：“艾丽！”
　　“有丧尸！快逃啊！”有人叫起来，然后拼命要逃进飞机内。
　　士兵们想要提枪攻击那只丧尸，女人立即大喊道：“别开枪，我的女儿在那儿！”
　　但丧尸却不止一只，士兵并没有听从女人的乞求，毫无犹豫地开枪射杀了那只丧尸。随后，有更多的同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饥肠辘辘血红着眼的丧尸盯向充满食物的飞机，而后领头的那只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如箭般窜进开着的飞机内，锋利的爪子在惊叫声中带起血花四溅。
　　“快关门！”欧阳克出声叫道，尚在外面的人类已经无暇顾及了。他双目杀气顿现，手腕一翻折扇飞出快速旋转着打向那丧尸后脑，对方转头作势扑向他，袖中暗器已精准没入对方右眼，倒下的同时欧阳克接住飞回的折扇。
　　果然还是比枪好用些。欧阳克这样想，飞机外的天台却已经成了修罗场。刚刚逃下去的一个士兵被丧尸包围在角落负隅顽抗，等到子弹用完，他也就完了。
　　“快救他。”
　　“不行，我们得马上离开！”
　　跟那人关系比较好的士兵焦急地坚持要救人，眼见好友已被阻挡的看不见身影，随即不管他们的阻拦跳下飞机向那群丧尸扫射。
　　然而机门一开，伺机趴在飞机顶上等候的丧尸立即乘虚而入，腥黄的獠牙威慑般外露在唇外，矫健的身体轻松地躲过密集的子弹。
　　欧阳克迅速退开丈许，装有幸存者的后舱门板已经关上。丧尸似乎认定了没有武器的欧阳克是最容易下手的一个，步步紧逼而来。
　　这一只并不是很强。运起九阴神爪消去对方攻势反手卡住对方咽喉，五指紧收，如活鱼般拼命挣开的丧尸瞬间软了下去。欧阳克丢开尸体思索道。
　　打死了一只，剩下的仍接二连三地扑进来，欧阳克足下轻点跃出机舱，飞身数脚踢退像螳螂般想攻上来的丧尸掠至他的同伴身边，抢过对方腰间的配枪将眼前的丧尸一一击毙。
　　“丧尸是从对面楼上来的，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多！”士兵的话夹杂在砰砰的枪声中，简直急得骂娘：“他妈的这都是什么怪物！”
　　“我已经向总部和附近的小队发出求救信号了，一定要坚持到他们来营救！”
　　二十发不到的弹匣很快清空，枪声渐渐变得稀少。

　丧尸群们似乎也意识到他们已经没有能力反抗，只慢腾腾地在他们面前趴在地上，弓着身体像爬行动物一般走来走去，就连天台边沿上也蹲着几只。
　　难道他要死在这儿了？欧阳克神色凌冽，随即屏息静神，将全身真气贯注丹田蓄力含势，白色长衫下腹胀如鼓，双手弯与肩齐，双目成竖瞳，嘴里发出咯咯叫声，身体如满弓一般悬于半空。
　　其他士兵满脸疑惑茫然地看着他古怪的姿势，欧阳克只凝神于周身内力，待丧尸感到杀气一扑而上时，欧阳克蓦地发功，一道猛烈无比的劲道如狂风卷云之势将丧尸悉数震到天台之外，片刻后数声闷响，全部自高楼摔成了烂泥。
　　天台归于宁静，欧阳克无意对好奇的士兵解释武功，收回功力后额上尽是细密汗珠。最近怠于修炼蛤蟆功，蓄全身之力一搏后不免有些疲累。
　　“快走！”他低声喝道，却未发觉他身后屋顶上仍有一只丧尸紧盯着他静静地蹲着，在他松懈下精神的那一刹那猛地扑过来。
　　那道热风在欧阳克的背脊上引起微微的战栗。他转过身却来不及蓄劲抵御，危急之时，突然有一片阴影挡在他面前，他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目，只感到手臂被拉近，而后身体被带着躲开攻击和他滚在一旁，丧尸被他随后抛下高楼。
　　他压在自己身上，熟悉的没有任何异常的脸近在迟尺，对方灼热的呼吸牵动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欧阳克瞬间有种心脏停止跳动的错觉，然后猛然抽搐，他一手压下对方的脑袋，与他紧紧拥抱。那种饱涨的仿佛心中满溢着热水般的喜悦让他忍不住声音嘶哑。
　　“达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