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下午瑞克夫妇依然留下照看危在旦夕的卡尔，边等待出去找手术必需品的肖恩和农场主的妹夫奥提斯。农场主赫谢尔给了他们这里的地形图，剩下的人就分成几组从三个方向进行地毯式搜索。
　　欧阳克觉得花这么大的时间精力寻找一个九成九没有生还可能的小女孩身上是种浪费。但除了索菲亚的妈妈达里尔是找得最认真积极的一个。出发时欧阳克还是柱了拐杖跟过去，对达里尔的冷嘲热讽不痛不痒，面上含笑风度依然。
　　林野道路崎岖，欧阳克走得辛苦，达里尔密布汗水的坚实臂膀在阳光下油光发亮。他甩了甩因为长时间握着十字弩而潮湿的手心，转身看一拐一拐拖在后面的欧阳克，“你该老老实实呆在房子里养伤休息，现在我不仅要找索菲亚还得分心照顾你。”
　　“抱歉抱歉。”欧阳克没甚诚意道，然后问：“你们当时怎么找到这处农场的？”
　　“我们沿路开车返回，顺着车轮印子找进了树林，发现了瑞克的车。当时有几只丧尸在追赶他们，索菲亚走丢了，卡罗尔很伤心。”
　　欧阳克对他的重点很不满，“你对卡罗尔有意思？”
　　“什么？”达里尔猛地回身，欧阳克道：“卡罗尔房间里摆的花儿很漂亮啊，在哪儿采的？”
　　“她现在只是个找不到女儿的可怜母亲，你的脑袋被丧尸啃过了吗？说话拐弯抹角的。”达里尔送花给卡罗尔不过是安慰她，即使有那么一瞬心中产生了情愫，但他不认为现在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欧阳克自那次后总有意无意暗示两人的关系，虽然他对对方有好感但这让他有些不耐烦。达里尔走到欧阳克面前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是认为我被你下药上过你一次你就可以管我了？我告诉你我根本不喜欢男人，卡罗尔也比你好。”
　　欧阳克被他迫地退了一步，瞳孔一缩，语气平静温和地讽刺：“我下的药里可没有能让你短短几秒就连男人都抱的神药。安德莉亚，卡罗尔，还有那个留在疾控中心的女人，她们可都在你隔壁。”他淡淡地道：“你忘了吗？我当初可提醒过你，你既然已经属于我，以后再碰谁，我就杀谁。”
　　他一副云淡风情的表情，眼神却很认真，达里尔心想这大概就是他生气的样子，整张脸紧紧地绷着，语调像是在调情一样，怒火只在那双黑幽幽的眼睛里透出来。很快那怒火就熄了，眼神就像对其他人一样冷冰冰得不理人，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你无此意，我也不好强人所难，我走了。”
　　走？达里尔见他长发一甩手里木杖点得飞快不由追问道：“你去哪儿？”
　　欧阳克停下转身笑道：“自然是回农场，我这腿得养上好些日子呐。”他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已经定了主意要独自到别处去。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怪他总是错眼识人自作多情。就像之于穆念慈，欧阳克自认武功、才学、谋略、家室样样皆不输杨康，但穆念慈的心里也只有杨康一个，自己费尽百般心思只求个对方的心甘情愿，可是以前求不到，这次似乎亦是如此，大约是前辈子太过风流的报应。
　　欧阳克心下黯然，见达里尔目光流露出关心边微微凑上去，达里尔被他冷不防吓得一退，欧阳克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眨眨眼道：“告别吻。”
　　他这样煞有介事让达里尔不禁多想了一点，直觉对方是在撒谎，隐隐感觉对方这回真要跑了，心中某个角落一缩，立刻叫道：“等等，你一个人很危险，我……见鬼的！”他们旁边是一个缓坡，达里尔脚下被石头滑了一下扑在欧阳克身上抱着他一块儿掉了下去。两人在草丛里滚做一堆，身上都是泥石草叶，达里尔仰头看压在他身上皱眉痛哼的欧阳克，双眼被他头上的束发金环晃得一眯。
　　“腿……”欧阳克趴在他身上动弹不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达里尔歪头去看，“你没事吧？”却见衣服下的纱布红成一片，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达里尔想要扶着他爬起来被欧阳克虚着声音喝止：“你别动。”
　　达里尔不动了，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欧阳克一个成年男子，虽是亚洲人体格久了达里尔也有点透不过气。对方身上的那股掺着药味的冷香一阵一阵地袭来，在达里尔的脑中渐渐混上汗水的味道，迷离的低哼……
　　“你身上放了什么。”欧阳克打断了达里尔的想入非非，小腹上被一个硬物硌得难受。他慢慢爬开了一点，达里尔将贴身放的那东西拿出来。欧阳克望着那用布包起来的卵形物体，只看一眼便认出是上次达里尔被蛇咬后自己给他的避毒珠。
　　达里尔不知怎么有点尴尬，把它塞到裤子后面：“这个挺管用的，晚上从没蚊子光顾我。”
　　当然管用，这颗鸽蛋大小的避毒珠叫做通犀地龙丸，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再由欧阳锋配以药材炼制，戴在身上百毒不侵，普天下也就这一颗而已。
　　欧阳克倒是不心疼，缓过劲儿后让到一边别过眼，“这荒郊野岭的多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凶险，你快去找人吧。”
　　“那你呢？”他看起来像是路都走不动了，丢下他在这里喂丧尸？达里尔烦躁地耙耙头发，他做不到。
　　欧阳克斜睨他一眼：“我休息一会儿就回去了，你放心，我就是双腿都瘸了也不至于对付不了几个丧尸。”
　　欧阳克面目含笑却话中带刺，赌气成分甚浓。达里尔怎么可能放得下心，看他开始闭目养神一副不打算再搭理他的模样来回干走了几步，心中有种莫名的冲动在怂恿他要说些什么：“你想知道我对你的想法是吗？一开始我觉得你看起来神秘兮兮来历古怪，连英语都不会说，像是哪个穷山僻壤里出来的偷渡客。但你说话举止又很有教养，穿的衣服戴的玉佩简直像博物馆里的艺术品。还有你那身好莱坞大片似的奇怪本领，可你有时候就像八百年前过来的古人连基本的常识都不知道。”
　　欧阳克已经睁开眼，看着达里尔吐露心声：“你的一切都让我们迷惑，可是……”胸腔中那股冲动在望进那双黑瞳里时达到顶峰，达里尔感觉得到自己在欧阳克眼中比其他人特别，他对别人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却救过自己。而自己其实也并非无动于衷，可这对自己来说实在太荒谬了，无论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上欧阳克这个人。
　　达里尔次那种充满矛盾，而在此刻这些矛盾都在自己也许会失去那一份特别的冲击下化为焦躁和紧张，随即脑袋一热将坐在一边的人猛地压到地上，灼热的唇舌如同火焰袭进对方口腔，欧阳克双眼蓦地睁大，被对方猛烈的攻势逼得下意识地退开，却被按住后脑更深地与之交缠。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两人吻得气喘吁吁，欧阳克满心狐疑都被他吻成了一团浆糊，腿上一阵燥热，对方的手已经滑进了他衣袍里。他抓住对方作乱的手，低低喘着气道：“这回我可没拿药来迷你。”
　　“我很清醒。”达里尔伏在他细白的颈间深吸了口气，正欲说些情话旁边却不合时宜地窜出只丧尸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闭嘴，小子！”达里尔恼火地提弩射箭一气呵成解决了不速之客，却因为直着上身下半身都压在欧阳克之上，对方被压迫到腿上伤口而一张脸都白了起来。达里尔立即挪到他没受伤的那侧腿上检查他伤口，欧阳克闷着笑看他，一双眼亮得像装进了星辰：“继续？”
　　“你确定没……当然！”达里尔想先替他包一下裂开的伤却找不到干净的布，欧阳克撕了片下袍递给他，看自己嘶一声达里尔的手下就轻一分，悠悠催促道：“好了没？唔……”达里尔故意用力收尾，而后有点急不可耐地除去他亵裤扛起另一条腿，欧阳克见他要就这么乱来直喊等等从腰间摸出个瓷瓶给他，再怎么他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用这个。”
　　达里尔拔掉木塞子倒了些透明的脂油在手上，看他的眼神分外古怪：“你一直带着这个？”
　　欧阳克尴尬地短促一笑，他身上向来不带伤药，歪门邪道的倒是齐全。
　　好在那药膏确实在达里尔进入时让他少受了些罪，旷天幕野，两人低低的喘息缠在一块，欧阳克紧紧抱着达里尔承受对方越动越快的冲撞，发冠散落在一旁，最后忍不住一口咬在对方肩上，留下道湿湿的印子。达里尔吃痛反抱得更紧，情热之际在他耳边低语：“如果你想走，我会和你一起。”
　　第 20 章

伍德伯里。
　　这日天阴，灰蒙蒙的层云笼罩着这座戒备森严的小镇，加固高耸的围墙内一派平和融洽，而在这座小镇的另一面却是暗涛汹涌。
　　莫尔随着总督来到一处隐蔽所在。这是一所建在总督布莱恩的住所后方，与小镇整个居民区隔绝的建筑。里面四面无窗，仅靠一盏日光灯照明，四面都是铁门紧闭的房间，莫尔跟他走过楼梯站到一处铁网前，楼下空旷的房间正中有张钢椅，椅子上绑着一个男人，口被封住，看到他们开始呜呜挣扎狠命摇头。莫尔瞧了眼墙上挂着的各种刑具，明白这里是一间刑讯室。
　　“他是杰恩·哈伍德，上周刚来的年轻人。”总督冷眼看向那个年轻男子，慢条斯理地开口：“他以前是个飞行员，接受过训练，我认为他会是个不错的可用之人。但他竟然想要离开这里，真让人失望。”
　　莫尔对这个男人有些印象，他们一块儿出去办过事，这个人身体素质和办事效率都很好，除了那腔无聊的正义感是个不错的搭档。“所以，他干了什么？”
　　“他似乎还不太了解我们的处境，我们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小镇的安全，居民的延续，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会将我们拥有的一切毁于一旦？”
　　男子嘴上的布条已经被拿下，他语气颤抖但意志坚定：“无论如何我们不应该杀人，不该去抢别人的东西占为己用，人类只有团结起来才能生存下去，我不是强盗杀人犯，我做不到你的要求。”
　　“很好。”总督点点头，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团结一心？小镇的物资是靠人命换的，接收更多的人就意味着更多的消耗，他们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杰恩知道了小镇的方位还想去他们准备侵占的营地通风报信，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杰恩吃里扒外想让敌人活命，那就换种方式让他为自己效力。
　　“我很遗憾，杰恩，我会派人好好照顾你的女儿。”总督结束了谈话，转身边离开边对莫尔吩咐：“解决他，不要打他的脑袋，尸变后把他和后天要用的丧尸一起关到卡车上。”
　　“好的。”莫尔点点头，走到那男人身边习惯地痞笑，手腕锋利的钢刀微微抬起，迅速刺进对方心脏：“再见了兄弟。”
　　对方甚至没有哼一声就停止了呼吸，鲜血流淌的声音像没关紧的水龙头。莫尔怔忪了片刻，心下明白如果自己想要离开这里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时近中午，出去找索菲亚的队伍都陆续回到农场。卡罗尔依旧满脸愁容，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在看到达里尔和欧阳克也是只有两人回来时眼中的光更加黯淡。达里尔看到对方的目光对于自己和欧阳克鬼混了一上午心下有些惭愧，暗自发誓下午一定要好好找。欧阳克瞥见达里尔表情一收扇子，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玛姬和贝丝招呼他们吃饭时惯性地赞美了番姐妹俩的美貌和厨艺。
　　没过多久，肖恩回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赫谢尔一家和因为大量输血给卡尔二脸色苍白步伐不稳的瑞克围上去，赫谢尔看这满身狼狈神情悲痛的肖恩问：“奥提斯……？”
　　“我……我很抱歉……”肖恩痛苦地摇摇头，奥提斯的妻子瞬间了悟到他的潜台词而潸然泪下。
　　“我们回来的时候被丧尸追赶……他、他让我先走，说他来掩护我，等我回头看……”肖恩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赫谢尔眼中悲怆而平静，似乎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瑞克不断抚着肖恩的肩膀安慰他，“谢谢你和奥提斯为了卡尔……做了这么多。”
　　赫谢尔像是一下又苍老了血多，他慢腾腾地回屋，“别耽误时间了，把东西拿进来准备手术，玛姬来帮忙。”
　　“你好好休息一下。”瑞克对肖恩说完匆匆跟进去，肖恩点点头，眼神却是看向洛丽，随后安慰般对她轻轻笑了笑。
　　欧阳克一直不着痕迹观察肖恩的神色，他善识人心，别人说话几分真几分假只一眼便心里有数。肖恩的谎话骗得过其他人但骗不了他。同样对肖恩的话保持怀疑的还有十分清楚肖恩为人的老人戴尔。
　　“你跟我想的一样是吗？”戴尔从欧阳克眼中看到了一样的东西，欧阳克微笑着缓缓摇头，对这位最年长的长辈恭敬道：“您的意思我不敢揣测。”
　　欧阳克对肖恩这个人并没有恶感，相反对方对洛丽的痴情让他觉得叹息。为了心爱的女人他一直将卡尔视如己出，甚至愿意为了卡尔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使他活下去的生机。单凭这一点欧阳克便对他讨厌不起来，就算他曾对瑞克动过杀机欧阳克也觉得情有可原。因为这是他一直羡慕的东西，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有感受过父母的温情，越长大越渴望，最后化成无解的执念。自己偏也倔强，在意的人的真情他得不到，旁人的却也不想要，只得言听计从地想要得到一点点对方的注意，不甘地讨要试探，最后也不过是证明自己的存在对他们而言终究是可有可无。
　　“欧阳？”达里尔拍了拍坐在那里发呆的人，待他回过神交代道：“我要出去了，好好呆在这里不准再跟过来。”他背着弩顿了顿补了一句：“晚上见。”
　　欧阳克颔首微笑：“晚上见。”
　　下午闲来无事，欧阳克打算继续翻看九阴真经。薄薄的下半卷用牛皮纸仔细地封着，里面记载的多是九阴外功，轻功与疗伤之法。当初黑风双煞不过练就其中三门外功便纵横江湖就可知此书有多厉害，难怪黄药师，全真教包括自己的叔父，江湖上人人都梦寐以求。可这绝世秘籍在自己手里却不过是用来讨叔父欢心的工具。
　　欧阳克心中戚戚，逐字逐句推敲书中奥妙和可能被修改的错处。欧阳锋身为一代宗师，洪七公和郭靖要骗过这样的武林高手，想必不会在经书上做太大的修改以免被发觉有诈。修炼武功秘籍多是有理可循，他只要小心些便可。叔叔只要不修内功他便不会走火入魔。但如今下半卷在自己手里，他必然会想办法再逼郭黄二人，叔父为人刚直，难免不会再被鬼灵精怪的黄蓉设局骗去。
　　欧阳克心中担忧却也无能为力，只得提起精神按照疗伤篇的经文小心揣摩修炼。
　　真气在体内行过一个小周天，忽听门锁开关之声，进来了一个人，脚步空乏呼吸平常，只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随即他又失笑，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江湖，还哪里会有除了他以外的练武之人。
　　欧阳克睁开眼，对进来的女孩微笑示意：“贝丝小姐。”
　　“对不起欧阳克……你不能呆在这个房间了，得去外面和你们的人在一起。”年轻的女孩瞧着这个虽然身受重伤，但依然彬彬有礼面目和善的男人，支吾了一下满脸歉意：“是我爸爸的意思，抱歉，我说服不了他。”
　　“无妨，倒叫你为难了。”欧阳克对女人向来温柔体贴。赫谢尔的意思不难猜，大抵是不想自己这群人将这里作为久留之地。毕竟敌多兵寡，何况他们的货车上有不少枪只弹药，欧阳克也难保按肖恩的个性会不会动用暴力鸠占鹊巢。
　　欧阳克拄着木杖移身到一颗大树下，他习惯清净，和戴尔和手臂受伤的T仔离得远些。草地松软却也及不上锦被绒毯，欧阳克身后那个地方被压得越发肿痛，仿佛达里尔□还在他身体里似的。他拢了拢衣襟遮住颈项皮肤上的暧昧青紫，一双眼望出去，草场上玛姬和格伦有说有笑地并肩骑着马准备出发寻找些必需品。欧阳克不禁想起西域的白骆驼，在中原时也曾骑过马，心想若是能与心爱的人共乘一骑浪迹天涯但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欧阳克习惯性地把玩乌木扇上的穗子，白纹随着扇面一开一合而时隐时现，他唇边的笑意淡淡的，忽地想到还有达里尔的哥哥莫尔，目光闪了闪，得快些找到他才是。
　　待到夕阳西下，欧阳克感叹九阴真经果然玄妙，按照上面疗伤心法修习果然有效，看来洪七公和郭靖只改动了威力无穷的内外武功经文，疗伤之法却是没动。
　　他抬头瞧了眼树林，里面有人匆匆而来，安德莉亚，卡罗尔，却没有看见那个高大的人影。欧阳克心里有点不安，但一想他们三人本是分开走的，达里尔晚些回来也正常。
　　只是直到半夜也没瞧见人，欧阳克便坐不太住了。他们十几个人如今老弱病残占了个全，瑞克与肖恩又因洛丽母子憔悴不堪，达里尔是唯一的战斗力，几人都不自觉地在依靠他，谁也不希望他再有事。
　　外面夜黑风高，丛丛暗影下仿佛无处不隐藏杀机。众人第一次见这个总是面带微笑好似什么都打动不了他的男人脸上浮出焦急紧张的神色，玛姬听闻他要出去，他听过格伦与他说过这个白衣男人的不同，便也不阻止，找给了他肖恩带回来的止痛药道：“希望它能帮到你。”
　　欧阳克一笑谢过，张口吞了两片，问道：“不知姑娘能否将马借我一用。”
　　“当然可以，马厩在谷仓旁边。”
　　“谢谢。”欧阳克婉拒了格伦同去的善意，迅速出门牵了匹较好的翻身跨上，一甩缰绳绝尘而去，一袭白衣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 21 章

　第 22 章
　　一辆机车，两个人。
　　欧阳克的决定下得当机立断，此刻坐在达里尔后座上心情舒畅地摇着扇子，望着眼前宽阔背脊，一头黑发吹得飞扬。
　　“我们去哪儿？”达里尔微侧头问他，他棕色的短发因为长时不打理长了一些，一回头就被风吹得挡住眼睛。达里尔面相高鼻深目，长得英俊，虽不修边幅倒更显得放浪不羁，要是性情不那么暴烈想必扑上来的女人更多。欧阳克想到分别时卡罗尔看达里尔依依不舍的眼神，心想她们身处末世孤女寡母，想要找个可靠的男人做依靠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是达里尔这样重义重情骁勇善战的人。现在却被同为男子的自己抢了来，实在是浪费罪过。欧阳克想着笑起来，直了直酸痛的腰板指了个方向回答：“朝那去吧，带走莫尔的人是从那里来的。”
　　既然重生一回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欧阳克自然不肯成日缩在一个地方安居乐业，有达里尔这个向导怎么也得游历一番才不枉此行。何况对方又不是需要保护的娇柔女子，欧阳克更加无所顾忌。
　　脑中忽地划过黄蓉穆念慈倩影，欧阳克微微闭眼，待再睁开，眼中愁绪不复只剩清明。世上红颜无数佳人作堆，昨日已成黄花，他又何必再做挂怀。
　　情之一字，只求个两厢情愿即可。
　　他们行了小半日在一处密丛稍微休息，午餐是达里尔猎的两只山鸡。
　　另欧阳克对达里尔另眼相看的便是那一身好箭术，几乎是箭无虚发。他暗地也曾将他与郭靖放在一起比较过，不论武功单说准头，那也是不相上下的。
　　达里尔烤好了野味迅速将火踏灭，装了一只起来当做干粮，另一只一人一半分食。欧阳克伸手去接，从不事劳作的一双手修长白净，尝了一口赞道：“好吃。”
　　“还好病毒不会传染到动物身上，不然我们只能饿肚子了。”达里尔边啃边道，让欧阳克无意想起之前那个走投无路被逼到要逮丧尸为食活命的男人，顿时嘴里的焦黄脆软的鸡肉生生少了几分味道。欧阳克淡淡道：“这丧尸除了会咬人也没甚么好怕的，去找个山洞小心躲着，过个几年也就全烂没了。”他回忆书上看到的那些威力巨大的军事武器怎么也不信百万军队会被区区丧尸弄垮，病毒爆发也是由点及面的，政权绝不会没有预防补救措施，除非就是抛弃他们了。
　　欧阳克这样想，是存了万一还有政府机构在，那可能会碰上中国的援军，到时说不定他能回白驼山庄再看一眼的心思。回念一想弹指千年，说不定他的家早就成了风中沙砾不复存在。
　　“你在想什么？”达里尔问，欧阳克回道：“在想晚上该在哪里住宿。”虽然两人不惧丧尸，但幕天席地总没有遮蔽之所睡得踏实。
　　夏日的夜来得晚，他们在黄昏时分找到了一座教堂。
　　洁白厚重的拱形吊顶与巨大立柱望之神圣不可侵犯，因是傍晚室内光线昏暗，彩色玻璃窗投下斑斓暗淡的幻影。空荡荡的教堂空无一人，唯有许多栩栩如生的壁画浮雕和正中耶稣画像在俯瞰众生。
　　欧阳克走过一排排长椅，发现了一些丧尸的尸体。达里尔从另一边绕过来道：“这里看上去像有人清理过。我们去中殿看看，牧师的宿舍一般在那儿。”
　　欧阳克点点头，边走边欣赏这与普通住宅大不相同极具异国情调的建筑构造。达里尔则在一间一间地查看房间。忽然他顿住了，欧阳克随后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是谁？”
　　有人？欧阳克上前去看，里面还不止一个人。除了个看上去彪悍的中年男人，还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都穿着背心短裤，露出的四肢上都是被虐待的伤痕，男孩身上最严重。他们在角落里抱着缩成一团，对两个陌生人的到来眼中闪出些光彩，但偷偷瞄那个满脸横肉的男人时眼神却充满了恐惧。
　　这三个孩子看起来还没有索菲娅大，欧阳克瞧一眼三人身上伤痕，再看那中年男子一脸奸邪之相，心中不耻，嘴上却客气道：“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在这里随便寻个地方住上一晚，并不打扰你们。”说完拉了拉达里尔，退出房去到隔壁。
　　达里尔原先还觉得那四人古怪，现在被欧阳克一拉就更坐实了想法，他还没待说，隔壁忽然响起女孩的尖叫，随后混乱的哭叫和男人咒骂间或不断，达里尔听得眉头直拧在一块儿，满脸怒火。欧阳克听得仔细，外面又有七八个人的脚步声再往这边来，而后进了隔壁屋，孩子立刻噤了声，被男人谈话的声音所取代。又过了片刻，隔壁传来女孩不同刚才的哭泣和男人沉重的喘息和下流的谩骂。
　　“他们虐待孩子？！”达里尔一直很喜欢小孩子，此刻听到三个孩子被这样虐待侵犯不由心头大火，拳头握得咯咯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些该被塞进丧尸肚子里的杂种！”
　　“你别冲动。”欧阳克想要制止却被达里尔一把甩开：“别拦我，我可不会给他们机会去大厅跟耶稣求情！”
　　欧阳克见拗不过他遂极快地点了他穴道，达里尔瞬间动弹不得。欧阳克和他说道：“我们在此只呆一晚，你难道救了那三个孩子让他们从此跟着我们？再者，他们三个小孩子即使救下来了自己又怎么生存，可你要是不杀了那些恶人他们也迟早会被抓回去，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就让他们呆在一起来得安全。”欧阳克心里却想他们与自己非亲非故，还不如全都杀了干净。看达里尔片刻后冷静下来，欧阳克解开他的穴道：“我刚刚听到装卸子弹的声音，他们应该有不少枪。”
　　“那正好，我们正缺枪。”达里尔耸耸肩随口道。欧阳克瞧他两眼，脸上笑得深了显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我倒还是喜欢你射箭的样子。”
　　达里尔似是听不进他的奉承，烦躁地走来走去：“这个世界好像瞬间回到了原始社会。弱肉强食只凭拳头说话，人权都是放屁。”他一直知道，他和莫尔也一直奉行这项真理。但那时他们只是一小部分，社会仍在秩序中，而现在却成了全世界的主流，人类剩下这么点还在互相欺压，达里尔甚至有点怀念那时候总是对着他们满脸鄙夷的条子了。
　　门口响起敲门声，欧阳克皱皱眉，开门的时候门外站了两个男人，一胖一瘦，同样的神情猥琐，看欧阳克的眼神带了明显的蔑视和轻薄。
　　欧阳克微微笑了笑：“两位有什么事？”
　　“来看看我们的新邻居。”欧阳克长身玉立，俊眉秀目，男人的眼神顺着他白净纤秀的脖子恨不得看进衣襟里去。欧阳克嫌恶地蹙眉，杀心顿起。脸上退了笑意，欧阳克也不愿再跟他们周旋，回身坐于桌前，拿杯子倒了水给骑车带了他一天的达里尔道：“累了吧，来解解渴。”
　　那两个男人见欧阳克不理他们后不请自入，看他们只有两人嘴上开始不干不净起来，“司格尔，你看他虽然是个男人，看上去皮光水滑的比女人还白嫩，那两个小娘们早就玩腻了，成天就会哭哭啼啼，不如我们今天换一换？”
　　欧阳克呵地一笑，眼波流转：“这病毒还真是神奇，不仅能让人变成丧尸吃人，还能让畜生会说了人话到处咬人，实在厉害。”
　　欧阳克还没嘲讽完，瘦的那个已被正愁怒火没处发泄的达里尔撂倒在地上猛踹了两脚，一边踢一边骂：“你他妈的再说一句信不信我剁了你！你这个肮脏恶心、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渣滓！”然后以及肘刀劈晕了他，转头看向另一个侮辱欧阳克的男人，狠厉的目光让他差点忘记呼救。达里尔在他叫出声前捂住他的嘴又是一顿压倒性的暴打，欧阳克摇头看撞在枪口上下场惨烈的两人，玩着折扇穗子赞美道：“阁下果然勇猛难当，让我好生仰慕。”
　　达里尔胸膛起伏着：“别开玩笑了，他们一会儿找不到人过来就麻烦了。”
　　欧阳克摇开扇子冲他抛了个媚眼：“怎么是玩笑，我说的可是字字真心。”他也不瞧地上晕死的两人，袖中飞出两物直中两人眉心，道：“你耍得那么威风，我也要配得上你才是。”
　　他边往隔壁走边心道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度过一晚也就算了，这几个人还来色胆包天自寻死路，自己也该成全了他们。
　　折扇轻轻发力震开门，欧阳克颔首作揖道：“各位，叨扰了。”随后没有人看到他是动作的，只感觉眼前白影犹如鬼魅游弋，身侧遂有风刮过，最后喉间一凉，屋内八个人犹如画面定格般一动不动，然后轰地全都倒在了地上，鲜血在他们身下积成了一滩。
　　欧阳克解决完后走到那三个目瞪口呆的孩子面前，有些苦恼：杀还是不杀。那些乘人之危的恶贼死有余辜，但这几个小孩……达里尔肯定要讨厌自己。欧阳克第一次感觉到黄蓉对待郭靖是个什么心情。但也明了了为什么小妖女偏偏喜欢郭靖那傻子，聪颖的杨康也看上耿直的穆念慈。心眼多的人多半是会喜欢没心眼的人的，这样的人感情直接也更让人招架不住。
　　他叹口气，从他们摸出把刀对达里尔道：“别愣着，一会他们就会变成丧尸了。”他说着在他们脑袋上补刀，但达里尔此时有些被他的杀人不眨眼惊到了。欧阳克看上去温和优雅，他杀人却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做惯了这些事。他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有他的本事好像比之前更厉害了。达里尔猜不出，他刚刚看上去就像个冷血杀手。现在却在自己面前笑得柔媚地说话：“我可只愿和你一块儿，绝不想有别人在旁打搅。这些孩子的去留就由他们自己吧。”
　　达里尔不想了，反正就刚才的形式就算他们不杀这些人，这些人也会杀他们。欧阳克也注意到达里尔看自己暗含揣测戒备的眼神，暗想下次不能在这样大开杀戒。若不是兴致来了想试试九阴真经轻功的威力，他必然会用别的法子了结他们。
　　第 23 章

　　晚饭的时候，那三个小鬼偷偷摸摸敲了门，拿进来一些黄油面包，还有一块火腿和腊肉，小心翼翼放在桌上站在一边看他们俩，眼里又怕又崇拜似的。
　　达里尔和欧阳克对望一眼，其中一个金棕长发的女孩解释道：“圣坛附近的花园里有个地下室，我和洁西卡发现的，只有我们才能钻进去。里面有很多食物，别人都不知道。”
　　欧阳克把玩着折扇，另一个小女孩接着道：“里面还有红酒，我想你们一定喜欢。想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去拿出来。”
　　呃……这么殷勤，欧阳克看着三人露出哀求的眼神，知道孩子是想投靠他们，摸了摸女孩的额头四两拨千斤：“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我们走的时候会把大门封上，加上四周围墙，你们呆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危险。”
　　“我们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的，求你……”两个女孩见欧阳克无动于衷，转而抓着达里尔的胳膊哭起来，欧阳克一看他眼神，就知道这个心软的家伙动摇了。
　　三个孩子唯有年纪最小的男孩不哭不闹，一双湖水般湛蓝的眼睛盯着欧阳克，声音像是琉璃珠轻碰的脆响：“你是杀手吗？”
　　这男孩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但长得实在好看，脸若玉盘，唇似薄樱，双目如宝石，一头蜜金色微卷的头发，楚楚可怜惹人疼惜。眼中的恨意却像是入了骨。“我想学，请你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欧阳克嗤笑，扇尖挑了他的下巴贴近他脸庞问道：“我要是和他们对你做一样的事你也愿意？”看到孩子眼中瑟缩，欧阳克离远些道：“他们都已经死了，你还学怎么杀人干什么。小孩子不要晚睡觉，找个房间去休息吧。”
　　打发走了他们，达里尔去关了门看他：“真的就这么把他们留在这儿？”
　　欧阳克瞥他一眼：“这里有吃有喝的，呆着有什么不好。跟着我们也不一定就活得长了。”
　　“不，不行，这里的围墙并不牢靠，你想想万一有丧尸闯进来他们就没命了。”达里尔来回转圈，试图说服他：“至少得把他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们只是孩子，不应该经历这些。你没看到吗有个女孩已经怀孕了！那几个杂碎畜生！”
　　他怒火中烧的话刺在欧阳克心上。谁又应该经历这些，他绝望之下引剑自裁，上天让他重获新生，却来到这个更加绝望的地方，格格不入孤独无望，他甚至连害了自己的杨康都开始想念，至少那是自己熟悉的人事物，能触摸到一点点自己曾存在的痕迹。欧阳克再无心和他争吵，冷冷道：“那你明日就和他们一块儿回农场去，瑞克他们肯定不会像我这么冷血心狠。”
　　达里尔望向摔门而去的欧阳克追问：“你去哪儿？”
　　欧阳克皮笑肉不笑道：“你现在火气这么大，我当然得找个地方避一避了。”
　　夜风夹着暑气迎面扑来。欧阳克松下神经，腿上隐隐作痛，大约是刚才运功时牵连了伤口。
　　径自换了间房呆着，欧阳克怒意冷却，心头反倒凄凉。
　　“我从来不是好人……”他低低道，以前不是，以后他也不打算是。达里尔接受也好反感也罢，他就是这样，就算自己做不成欧阳锋也不会去做郭靖。
　　虽如此想，但达里尔对他质疑愤怒的眼神却在眼前挥之不去。欧阳克望了眼相隔的墙壁，倒在床上睡了。
　　夜半，屋内忽然泄进了一线月光，轻微的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甚至有些发颤。
　　欧阳克仰躺在床上，耳中警觉，听呼吸步伐分明是个孩子，便详装熟睡。
　　直到那孩子站在床边，忽听得金属破开空气的豁然之声，女孩的刀还没碰到欧阳克，就感觉手腕上一痛，力气一松，凶器掉到了地上。
　　欧阳克睁开眼，一手制住她手腕，看清那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是两姐妹中的姐姐茱莉亚，习惯性淡笑道：“姑娘好好的觉不睡赶来投怀送抱真是叫我荣幸之至。”
　　茱莉亚浑身都在发抖，倔强地抿紧嘴瞪着欧阳克，脸上都是泪，“你杀了我爸爸。”她们当时被欧阳克杀人的样子吓傻了，以为自己也会死在他手里，才没有提这件事。
　　欧阳克一愣，他什么时候……随即恍然：“你爸爸看着你们姐妹俩受苦，你还要替他报仇？”
　　“他们有枪，我爸爸也没有办法。”
　　欧阳克松了制约，“我杀了你爸爸，但也救了你们姐妹俩，两命抵一命。”他看了眼茱莉亚微凸的腹部，“哦，不对，是三命抵一命，你……”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一样没睡好的达里尔开门问道，欧阳克笑了笑将女孩一拉挡住地上匕首：“茱莉亚睡不着来找我聊天。”
　　他们挨在一块儿，态度亲昵地古怪，达里尔将信将疑，想到欧阳克在气头上不爱搭理自己还是识相地带上门走了。
　　欧阳克上下看茱莉亚一眼：“怎么？你想睡在我这里？”硬是把小女孩儿气走了。
　　翌日清晨，所有人都起了个大早。
　　教堂的大门已被石柱堵上。欧阳克坐在达里尔的机车上，后者望了眼并排站在二楼走廊上目送他们的孩子，将箭筒十字弩扔给欧阳克：“我们走吧。”
　　欧阳克点点头：“别担心了，他们至少还有地窖。”
　　达里尔又看了眼茱莉亚：“没有医生，她也许会死。”
　　但他们无能为力，现在已经没有哪里是绝对安全的，他们只有靠自己。
　　一日后，相同的路线，一辆中型货车再次光顾了这座教堂。
　　尘土飞扬，莫尔和几个人下车走到大门前，巨大的白色石柱堵住了入口。
　　“见鬼。”莫尔仰头朝上面看去，高喊道：“里面有人吗？”
　　“嘿，莫尔，别那么大声！”另一个男人警告道，“你想把丧尸都引来吗？”
　　莫尔不理他，看着楼上藏在栏杆后面的小孩笑道：“我看到人了。”他说完绕到旁边一人高的围墙边，爬上去时因为是一只手费了些功夫，其他人陆续带着枪跟进去。
　　过了不久他们便从里面出来离开，车上多了三个孩子。
　　农场上。重伤刚愈的卡尔戴着一顶遮阳的牛仔帽，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看不远处不停旋转着的风车。
　　索菲娅远远走来，坐到他旁边他打招呼：“嗨，卡尔。”
　　“嗨，索菲娅。”卡尔回道，自从受过伤后他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看到索菲娅才笑得像个孩子。“你的手好了吗？”
　　“已经可以拿勺子了。”索菲娅看向卡尔，神色黯淡。这里只有卡尔一个同龄人，有些问题她想只有卡尔能理解自己：“卡尔，你觉得我们算不算是累赘？达里尔为了救我受了伤，奥提斯为了救你也死了。可妈妈连洗衣服都不让我做，我们只能等着被保护，这种感觉很糟糕。”
　　“是啊。”卡尔附和，看着索菲亚稚嫩的脸庞，神色严肃，心中有股属于男人的责任感在冉冉上升：“但不会很久的。我会学枪，以后来保护你。”
　　“瑞克叔叔不会同意的。”
　　卡尔立刻说道：“我可以偷偷和肖恩学，他还有教练证呢。”
　　索菲娅想到自己已经丧生的凶暴的爸爸羡慕地感叹：“肖恩叔叔对你真好。”
　　“他喜欢我妈妈，但是我爸爸是瑞克。”卡尔看向远处和安德莉亚卡罗尔一块洗衣服的洛丽，“永远。”
　　索菲亚将下巴搁在双膝上，眼神幽幽的：“我想达里尔和欧阳克了，他们为什么要走？”
　　“我不知道，他们在一起肯定不会有危险的。”卡尔浓密的睫毛微垂，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暗影，忽然感觉索菲亚使劲拍他的腿，“卡尔，看！那是不是飞机？！”
　　“哪里？”卡尔抬头眯起眼看了一圈，天空被炽烈的阳光耀成花白一片，连鸟儿都没有一只。“什么都没有啊，你看错了？”
　　“我没看错，就在树林那边。”索菲娅又看了一阵才蹙眉不确定地坚持道：“我确实看到了……”
　　“也许是天太热你眼花了。”
　　索菲娅心里却总有种不安，“可能吧。”
　　“我去给马喂草，你去吗？”卡尔站起来，将帽子戴到她头上，索菲娅点点头：“我们走。”

第 24 章
　　亚特兰大南部哈兹菲尔德-杰克逊国际机场，宛若长蛇的沥青跑道上一辆机车飞驰，扬起的尘土被阳光晒得炽热，落在皮肤上带起烫伤般的细微刺痛。
　　欧阳克手中折扇也被烤得火烫，他望着铁灰色的空旷机场，衣袖掩住口鼻轻咳了几声。
　　车停在了一处加油站旁。
　　欧阳克走到地面上，臀部坐得有些麻木。旁边规划得井井有条的停机坪上一架架完好的客机一一排列，欧阳克没想到书中所写的飞机实体竟然有这么大，里面足能装上几千人，不由感慨后人智慧技艺之妙。
　　他好奇地来回走动，正在航空加油车上鼓捣汽油的达里尔道：“真该感谢军队没有把机场也炸了。”见欧阳克朝他露出不解的眼神他解释道：“我们逃到野外的头天夜里政府就宣布了紧急措施，在城市上空空投汽油弹，就跟疾控中心那样。不过根据我们前几次去城里的状况，军方显然清理得不够干净。欧阳，来接下管子再把座椅打开。”
　　“嗯。”欧阳克熟练地依言照办，看向不远处一架直升机问：“你会开那个吗？”
　　“我要是会干那个早就随便飞到哪个荒岛上去了。”达里尔跳下车将加好油机车盖上盖，肌肉结实的胸口臂膀被晒得通红，满是热汗，灰绿色的背心也湿了粘在身上。“你饿不饿？上来我们去免税店找点吃的填饱肚子再出发。”
　　相较外面正常得仿佛可以随时买票起飞的情形，大厅内尸横遍野的模样反而才像是现实的景象。两人都已经习惯亦可说是麻木了这样的场景，推开大门进去解决了为数不多的数十只丧尸，达里尔给枪填补了子弹，注意到不少丧尸都穿着警服，应该是之前有警署派人镇压，这里的丧尸数量才会比较少。
　　“走。”达里尔拉着欧阳克直冲向超市找压缩食品和水。欧阳克看着他忙活自己跑到生活用品区拿了几套衬衫长裤内外换洗——他想换衣服很久了。
　　“欧阳，你想要黑巧克力还是白巧克力？欧阳？……”达里尔手里拎满了东西，嘴里还叼着一袋口齿不清地四下找欧阳克。
　　“恩，我尝尝。”欧阳克终于抛弃那一身锦缎换了白衫白裤，发上金环也改用素色带子松松一束，他取过达里尔口中的包装袋撕开扳了一块放进嘴里，很快皱起眉，“太苦了。”抬眼看到达里尔盯着自己的样子他眼波微转打趣道：“看我的表情这么古怪，你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是有点不习惯……”以前看惯了他裹得阿拉伯人似的一丝不漏的样子，现在换成他们平常的衣服他反而觉得奇怪了。
　　达里尔想，虽然现在这样也很好看。
　　欧阳克打量了眼自己，现在的衣服虽然轻便凉快，但总像没穿一样别扭，要是欧阳锋看见自己这副打扮肯定要斥骂自己有失白驼山庄少庄主身份。
　　“裤子看上去大了点。”达里尔开口，后者回道：“我拿的是最小号的了。”
　　“你爸妈没教你怎么穿衣服吗？拿条腰带不就完了。”达里尔绕过他去柜子上拿了条白的回来，“会用吗？”见他不动只好直接替他穿到裤子扣上，锁孔直接扣到最后一个，他拉了拉，好歹紧一点了。
　　欧阳克配合地张开手随他弄，心想他爹娘倒还真是没教过，平常都是姬人侍婢伺候他穿衣洗漱。看他语气不耐烦手上动作却也仔细，弄完动作利索地又塞给他一块白巧克力，欧阳克只觉得嘴里瞬间冲进一股甜腻的味道，达里尔在他耳边问：“味道总比压缩饼干好吧？巧克力充饥也很管用。”
　　欧阳克挑剔的话还没出口，忽然听到一阵嗡嗡声从远及近，就像成千上万的蚊子从耳边飞过。
　　达里尔眼睛一亮，道：“螺旋桨的声音，是直升机。”他们躲在窗后透过玻璃窗看到停在跑道上的直升机，上面下来两个人，达里尔在一边说道：“是美军特种兵。”
　　“特种兵？”欧阳克对这个世界了解有限，只见那两个人身材魁梧健壮有力，站姿如松，浑身透出军阀的铁血气质。达里尔解释道：“莫尔当过几年兵，所有兵种的制服他都了如指掌。他们拿着对讲机，应该还有同伴，说不定国家还没灭亡。”
　　欧阳克却突然问：“他们脖子上带的是什么？项圈？”
　　达里尔闻言使劲聚焦，看见特种兵脖子上果然都戴着个白色圆环，却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说话的当儿有四五个逃难的幸存者也循声而来，激动地冲到两个特种兵面前交谈起来。欧阳克和达里尔和他们隔了段距离看不清状况，只看清那应该是一对父母和一双不大的儿女加上一个老人，他们不断在恳求什么，而相对情绪失控的几人特种兵神情不动，只说了几句话。他们听后泣不成声地紧紧拥抱在一起，然后女人牵着女儿跟随特种兵上了飞机。
　　“他们在搞什么鬼？”直升机伴随螺旋桨的声音再度起飞，外面只剩下老中小三个男人，欧阳克想了想问：“难道是救援队？”
　　达里尔很快否决：“不，如果是救援队为什么只救两个？况且他们连红外线侦测都不带，也没发现我们俩。我觉得他们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达里尔盯着那三人拍拍欧阳克道：“他们一定知道什么，走我们快追上去。”
　　两人迅速收拾包裹行囊跨上机车追上那三人，达里尔下车拦在他们面前开门见山：“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只带你们两个人？”
　　中年男人注意到他手里的枪，眼神十分警戒：“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们？”
　　“别废话，他们到底是不是救援队？不要逼我在你脑门上开洞！”
　　“爸爸。”七八岁的男孩被达里尔吓得躲在男人身后，达里尔收敛了一点。
　　恐吓起了作用，男人回答道：“那架直升机确实是救援队，但他们救人只要年轻健康的男女，老人，小孩，伤患都不在救援范围之内。”
　　“什么？”达里尔不可置信地反问，一时消化不了：“但我看到还有个女孩也上去了。”
　　欧阳克也同样惊讶，这样的做法实在有些无情。
　　“那就是为什么我还在这儿。”中年男人平静地看着两人，达里尔立刻道：“抱歉。”
　　“他们有没有提过基地在哪边？”欧阳克问道，男人摇摇头：“不，但他们说救援计划刚刚开始，让我们往西边走没准还有希望。”
　　达里尔得到了有用的信息，看看这老弱病残占了一半的三人，想了想转回车旁拿了把枪和一些子弹给他，“祝你们好运。”
　　男人没有料到这个前一刻还扬言要打穿他脑袋的男人现在却把保命的武器给了自己，他没有客气地收下，只因他需要枪来保护自己和孩子长辈。抬头见达里尔两人要走，男人忍不住开口道：“我想你们跟他们应该不是一伙的。”
　　达里尔转身疑惑道；“谁？”
　　“你要小心他们。那伙人毁了我们的营地，二十多个人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他们开着装甲车，里面有个一只手的男人，很好认，看到了马上躲开。”
　　“一只手？！”达里尔猛地冲回男人面前，对方奇怪道：“你们难道碰到过他们了？”
　　欧阳克立刻接道：“确实，不过那次他们没有看见我们。你能告诉我他们现在往哪里去了吗？我们也好避开。”
　　“大概是往那儿。”男人指了个方向，那里是赫谢尔的农场。
　　蝉鸣不断的树林，繁茂的树冠将毒辣的太阳遮去了不少。
　　瑞克和肖恩像平时一样一前一后在农场四周巡逻。
　　两人的脚步声想是谁也不像踩在谁的步调上，“我去那边。”瑞克打破了良久的寂静。
　　“为什么，谷仓的行尸都已经清理了，那个男孩也死了不会再回去告密。我们还要担心什么？”肖恩道，马上发觉瑞克刺向他的目光，“我知道，肖恩，任何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肖恩就像一包炸药，而瑞克的话正好点燃了他。“瑞克，别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你什么都不知道。当时如果不是我堵住了你的病房你根本活不到现在。还有洛莉，卡尔，是我一次又一次救了他们，是我！”
　　“所以，”瑞克望向他，“你现在后悔了，你想杀我？”
　　肖恩盯着他，眼中有种冷静的疯狂，他点点头，“是，你不适合这个世界，瑞克。你保护不了洛莉。看看你现在，你简直软弱婆妈得像个娘们！”
　　“那可真不容易肖恩，我记得你几乎没有后悔的事。”瑞克皱起眉头看笑得讽刺的肖恩，“我不会杀你，肖恩。”他错身向另一边去，“谢谢你帮我照顾洛莉和卡尔那么久。”
　　肖恩度留在原地，瑞克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动摇，他情绪混乱地向周围树木发泄，牙关因为用力咯咯作响：“为什么你不往别的地方走，为什么要再遇见你，瑞克！”
　　瑞克他刚出树林，洛莉立刻丢下手里的活迎上来：“他跟你说了什么？”她故作镇定，但眼中紧张出卖了她。肖恩不久前找过她，认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肖恩有时候是个疯子，洛莉害怕肖恩会把这事告诉瑞克，他不想任何事情再次拆散他们一家。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瑞克装作不知道他们的事，他只能装作不知道。
　　洛莉垂下眼，“上次你们都带着伤回来，我怕极了，怕再也见不到你。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能活下去。”
　　瑞克将她抱进怀里，心情沉重：“肖恩人并不坏，只是有时候自控能力差，尤其情绪激动的时候。他会想通的，会的。”
　　第 25 章

　“你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人是莫尔吗？”欧阳克贴在达里尔的背上问，开车的时候这样做达里尔比较能听清楚他说话：“如果是的话，听上去莫尔现在混得不错。”
　　“我不确定是不是他，不过打家劫舍一向是莫尔的拿手好戏。他贩毒，抢劫，不择手段无恶不作，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能活到现在。”那是他们的生存之法。达里尔顿了顿：“我们往回走看能不能碰上他们。”
　　“假如真的是莫尔，我们不一定赶得上了。”欧阳克提醒道，“他好像也在找你，万一找到了赫谢尔的农场碰上瑞克他们，这断手之仇他一定会报。”
　　达里尔想到不久前那个男人口中莫尔一行的作为，不由加快速度：“是啊，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他们原路返回行了一个多小时，欧阳克望着两侧飞速后退的景致突然问：“达里尔，你觉得奇不奇怪？这一片的丧尸虽然不多，但是我们走这一路竟然一只都没有看到，有点不正常。”
　　达里尔往周围瞄了一眼，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是夏天，又热又潮，没准丧尸都腐烂完了。”
　　欧阳克算是默认了这个说法，又过了片刻功夫，前路出现一辆墨绿色装甲车，达里尔抬手擦去滴进眼睛里的汗水眯起眼看，然后一踏油门迎上去：“我看到莫尔了。”
　　机车开过去的同时，那辆装甲车缓缓停了下来，随即车门打开，莫尔满脸笑容地从还没停稳的车上跳了下来。
　　“嘿，我亲爱的兄弟，原来你在这儿！”暂别多日，莫尔比之前看起来更加张狂健壮，发达的斜方肌和肱头肌一块块鼓起，顺着小臂在斩断的腕骨上被安上金属套，上面连接着一把半米长的锋利钢刀。莫尔脸上总是挂着的懒洋洋的假笑在看到自己的弟弟后多了几分真情：“就你们俩？其他人在哪儿？”
　　他话语里的试探不难分辨。欧阳克心里松了口气，莫尔既然这么说那肯定是没有发现赫谢尔的农场。他抢在达里尔之前信口编道：“那天你没回营地之后我们第二天就回城找你，到了天台发现你已经不见，沿着血迹找了一圈没找到后达里尔和他们闹翻，之后我们就离开了营地一直在找你。”
　　“我早就说过，像你这样的蟑螂一定死不了。”不自觉发抖的语调泄露出达里尔的激动，他就先过去那样朝莫尔胸前挥了一拳，莫尔闷闷的笑声听起来很高兴：“我不仅没死还进化成了钢铁侠。”
　　装甲车内，有三个孩子挤在一起透过窗帘缝隙看外面的情况。
　　“里昂，那两个不是上次救我们的人吗？”洁西卡问旁边娃娃般的金发男孩，后者点点头，眼神凝在那黑发白衣的年轻男人身上。
　　莫尔看向两人，“我们过来的时候大批的丧尸正在朝那里聚集，幸好我们快了一步躲过。别再往前走了，我们有个不错的小镇，上车吧，我最近搞到不少好东西……”
　　“等等，你说前面有大批丧尸？”达里尔拉住顾自要上车的莫尔问，“多久之前的事，距离这里多远？”
　　“怎么？这前面有人？”莫尔立即反应过来，“这次的丧尸数量相当多，我们躲在车里看着它们过了一个小时才都走干净。达里尔，你可别蠢得学什么大英雄去救人。”
　　车上其他人探出头催道：“注意时间莫尔，我们天黑前要赶回去。”
　　达里尔面色不善地看了看那人，眼神又转回莫尔身上，“我本打算找到你，我们三人一起离开，就像你以前说过的那样，但看来你现在改变主意了，你不想离开现在的伙伴。”
　　莫尔闻言脸色一变，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不是我不想离开，你现在给我上车就行了，别的事回去再说。”
　　达里尔摇摇头：“我听了些你们的事，我不是你，莫尔。”
　　莫尔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放弃般拍拍他的肩膀，“是，我差点忘了，你向来干不了这些活。”他看向欧阳克，又恢复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我走了，祝你们好运，伙计们。”他说真的就这么关门开车，扬长而去。
　　他们踏破铁鞋要找的人，现在却就这么离开了。达里尔情绪很低落，他问欧阳克也像在问自己：“为什么莫尔不和我们走？”
　　“车上的人手上都拿着枪盯着他呢，他怎么走。”欧阳克道，对刚才达里尔只顾和莫尔说话，欧阳克看了个清楚，要是莫尔想走他们肯定开枪。欧阳克让他看地上的一两滴汽油安慰道：“你放心，我刚做了些手脚，他们的车一会儿就开不动了。我们晚点追上去就是，现在先去救人。”
　　“好，上来。”达里尔放下心来，却听欧阳克又问道：“方才莫尔说有大量丧尸去往农场的时候，你最担心的是谁？”
　　对方玉白的脸神色如常，但达里尔觉得他的笑里有别的意思，下意识顺着对方的问话想了想，那张脸的主人就被对方轻飘飘却又意料之中般说了出来，“卡罗尔？”
　　“不。”达里尔很快否认。欧阳克知道达里尔与卡罗尔因为索菲娅的关系进而产生微妙的情愫，
　　跟自己是有些不情不愿的，但他没拒绝，欧阳克就觉得对方应该也是对自己有好感才是。可他现在否定得这么快是怕自己杀了那个女人？
　　达里尔却没有注意后座某人醋意横飞，全副精神都在警戒前方随时可能出现的丧尸群，大约驶过十多公里后，两人隐约看到远方成千上万一眼竟望不到头的景象，不禁倒吸了口气，他们从没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丧尸群聚在一起。
　　“上帝……”达里尔停下车感叹，“我们在马路上修的栅栏抵御不了这么多丧尸。”
　　欧阳克心里也有些发毛，随后道：“我们到树林里去。”
　　两人将车藏到一边进到林子里，走了一段后欧阳克带着达里尔跃到树上，在林间飞纵了几个来回后落在枝干上，呼吸微乱。达里尔知道自己人高马大，问道：“你还好吧？”
　　“嘘……”欧阳克观察林外马路上仿佛被催眠般前进的丧尸边轻声道：“我得把轻功教给你了，总这样我可吃不消。”
　　农场缓缓转着的风车在远方投出模糊的剪影。达里尔脑子里转着对策，低声问：“见鬼的……这种数量要怎么引开！”
　　就算两人冒着危险估计也只能引开一部分而已。欧阳克想了想道：“你在这里等我。”说罢白影一晃人就不见了。
　　达里尔等了片刻就见欧阳克拎了一瓶汽油回来。他将小块的布条浸入瓶中，达里尔立刻明白他的想法，“你想想把他们一把火烧干净？好主意。”
　　“是，我记得你们说过丧尸有趋光性，见到火光 反而会扑上去。一会儿还得仰仗你百发百中的箭术。”欧阳克笑道，达里尔将背上的箭筒拿下来，将浸了油的布条绑牢在箭头上，做好一把后抽了一根架在十字弩上开弓，欧阳克从他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箭头，达里尔手上蓄力，瞄准几十米外一只丧尸的脑袋，手臂蓄力，弓弦铮然嗡鸣，“来吧，恶心的小杂种们。”
　　破风之声乍起，燃烧的木箭像流星一样飞出去，欧阳克望着达里尔认真自信的侧脸，突然就生出一种深深的迷恋来，好像在这一刻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真的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达里尔，很喜欢。
　　达里尔一连射了五六根，丧尸群中慢慢燃起数个火推，其他的丧尸非但不躲避，更飞蛾扑火般争先恐后涌向火源，那抹灿烂的金黄色逐渐壮大，合纵连横，渐渐将腐烂丑陋的丧尸群吞噬，直与天边的霞光连成了一体。
　　“我们成功了。”达里尔神采飞扬地望向欧阳克，林外的火光在那张同样高兴得内敛的脸上淡淡地跳跃，漆黑的瞳仁笑出一湾浅水。达里尔心里一动，凑上唇去，启开温软的唇瓣侵进内里肆意掠夺对方的呼吸。
　　一吻毕，欧阳克离了对方炽热温度，一睁眼便跌入对方深邃的眼神里，那里面的柔情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欧阳克没来由地面上一晒，流连花丛的风流公子此刻竟然有些不敢对视，他别开眼如鸿雁落到地上，故作淡然道，“走吧，莫尔还等着我们。”
　　数里之外的农场。
　　自从赫谢尔终于承认了丧尸不是人类的事实，后知后觉丧尸的危险后，瑞克等人也被准许住进了赫谢尔的房子。这会儿日落将近，女人们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随后各自去叫还在忙活的男人和孩子。
　　瑞克此时正和肖恩、戴尔呆在一间房里聊天。他们现在的生活很安逸，格伦只要每隔十天出去补充一些东西他们就能过得很好。瑞克甚至在给未出世的孩子做一些影儿喜欢的玩意儿，肖恩看在眼里，苦不堪言。
　　“……我想我们应该在农场周围做一些防护措施，树林和房子之间只有一片光溜溜的草场，这样很不安全。”戴尔提着建议，意图打破另两人之间的暗涛汹涌。瑞克瞄了眼肖恩，随后看向戴尔，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明天开始可以制造一些陷阱或者路障，想办法使这里更加安全……”
　　“瑞克！”肖恩忽然猛地站起来，紧盯着瑞克背后的窗口，“刚刚有东西从窗户外面窜了过去。”
　　瑞克闻言也看向窗户，玻璃被白色的百叶窗遮挡什么也看不见，他皱皱眉看向萧恩，后者无奈笑道：“我发誓，我真的看见了。”
　　“好，我来看看。”戴尔道，他上前拉开窗帘，玻璃的反光让他看不清外面昏暗的景象。他打开小心地拉开一点窗户看了看，随后转头道：“看，什么都没有。”
　　就在下一刻，突变立生。
　　戴尔话语未尽，突然窗户哐地打开，有股力量将戴尔整个人都迅速拖出窗外，紧接着戴尔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血肉生撕活剥的可怖声音震聋了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两人愣了一秒钟立刻拔出枪冲到屋外对着正在啃食戴尔的丧尸砰砰两枪。尚还有气的戴尔满身鲜血，内脏流了一地。他的双眼因剧痛不断微小地抽搐，乞求地望向两人，口中发出不成声的话语。瑞克知道，他在叫自己杀了他。
　　瑞克鼻子一酸，将快要淌出的泪水眨回去。
　　肖恩看看他，对着戴尔抱歉道：“对不起，戴尔……”然后砰地一枪送他解脱此生。
　　屋里的人都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跑出来，然后索菲娅突然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随即神色惊变。
　　只见月光树影下，数十只丧尸正在向农场而来，而让他们如此害怕的原因是，这些丧尸，竟然如正常的人类一般，甚至比人还要灵敏，以相当快的速度奔跑跳跃着前进。
　　第 26 章

　　“……我们中国人一向都喜爱算命，从出生落地起便和命较真，判生死求富贵断姻缘，只盼一生能过得比别人好些，不过到最后算命的反而认命，你说是否可笑？”
　　翌日下午，雨仍未停。小镇正侧三面的看守更加严备，只有一面由高大建筑墙面作为屏障，无人看守。小镇这么严阵以待，却不知是否仅仅为了防御丧尸的入侵。
　　欧阳克今日仍是白衣，但为了避免太显眼换了灰色长裤。他仍然扇不离手，笑得风流倜傥，些微不自然的走路姿势丝毫没减损他与生俱来的贵气儒雅。
　　“你们现在还信这个？那你算过吗？”达里尔是无神论者，更不知道欧阳克是个来自千八百年以前的古人，只是欧阳克难得会说些自己的事使他憋住了吐槽的欲望，“那你算过吗？”
　　“我父母都不信命，当然我也不信。”欧阳克瞧他一眼，“不过我虽然不信，四柱八字，阴阳五行我也略微粗通，不然我给你算算你五行里缺点什么？”
　　达里尔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耸肩笑道：“不用算我也知道自己缺什么。”
　　“哦？缺什么？”欧阳克来了兴致，达里尔却转开话题，瞟向对方脚上，对方穿了双皮鞋，那滑溜的鞋带欧阳克总是绑不牢，此时走了几步又散开了。达里尔蹲□替他系上，“走了。”
　　达里尔成功别开话题，欧阳克被他突然的温柔体贴弄得有些楞，心里却是高兴的。这些日子的相处欧阳克早已摸清达里尔的脾性。这个在混混堆里长大的男人越是喜欢一个人就越不知该怎么表达，且还不能逼他，逼急了他还要骂你。
　　他们选的这一面是小镇的阴面，因为有高耸的建筑常年遮挡阳光，墙面上长满了茂密的爬山虎，紧挨着墙壁就是茂盛的野林，各种沼泽藤蔓荆棘和高大的乔灌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因此这一面才一个巡逻的人都没有。
　　他们沿着外墙小心在树丛遮掩下查看，一楼的窗口已经被重新封死，能落脚的地方只有管道和二楼窗台，他们只需跳上二楼从窗户进去即可。
　　欧阳克算了算距离，对达里尔做了个请的姿势：“教你这许久，现在正好验收下成绩了。”这几日闲来无事的时候，达里尔抱怨他不会开车不能让自己坐后座休息，欧阳克嫌弃他重抱着他用轻功飞不高，于是两人互相教授不足。但是介于白驼山庄武功不外传的缘故，他教的是九阴真经中的基础轻功心法。达里尔练了一两日，虽然不能和自己相比，但跳上个两三米也不在话下。
　　达里尔借着金属管道腾跃了三次背贴着墙站在窗台边上，微微转头去看屋内的情况，随即拉开窗玻璃跳进去，对欧阳克挥挥手。后者收起扇子旋身而上，遂一脚踏向身旁树干借力轻飘飘地飞进窗内。
　　屋内因为没有光线十分昏暗。但看摆设就知是长时有人住的。
　　“这里竟然还通电。”达里尔扫视了一遍，这里是一个客厅，沙发地毯电视一应俱全，玻璃柜上还摆着几瓶红酒和录音机，看起来这里的主人很会享受。
　　周围很安静，只有挂在墙上的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欧阳克环顾了一遍，这里应该是一个人独居的，案几上的酒杯茶杯都只放一个，旁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他小心地翻开一页，陈旧皱褶的内页发出细微的脆响，上面只有一排排的人名，多数都被划掉，少数还在，旁边还附着简单的日志，几月几日，死了多少人，仅此而已。
　　这人，是这座小镇的头头。
　　达里尔没心情关心别人，只急于找人询问莫尔的位置。他打开房内的一扇门，忽然听到很多牙齿咬合的声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这间里室靠墙的地方，放着一个巨大的玻璃水缸，但里面不是什么漂亮的热带鱼，而是一排排整齐的眼珠乱动不断本能做着撕咬动作的丧尸头颅。达里尔皱紧眉走近它们，看着这些恶心的断头动得更加起劲，对听到他的声音做来的欧阳克道：“像不像蓝胡子的房间，嗯？”
　　都只剩脑袋了还能动。欧阳克也看得有些反感，“你还知道童话故事？”
　　“格林可不像安徒生有哄骗小孩的习惯。”达里尔嫌恶地离远了些：“真是独树一帜的恶心癖好。”
　　“别呆在这儿了，我们出去找人问问。”他们悄悄退出这个诡异的房间下到一楼从侧门离开，花园般宁静温馨的小镇呈现在两人眼前。靠不断的抢夺而建造出的这座仿佛与世隔绝的小镇，就像一朵吸食着血肉开出的妖艳之花，充满吸引和危险。
　　因为下雨，几乎没有人呆在外面。
　　两人顾不得浑身被淋了个通透，悄无声息潜入最近的一户人家。里面客厅里坐着个正在织毛衣的女人，乍然看到两个水里捞起来似的陌生人惊叫还没出口就被欧阳克掠到她面前点了周身大穴捂住嘴，“小姐，我们没有恶意，不过想请你指个路。你保证不叫我就放开你。”受到惊吓的女人快速点了点头，待对方拿开手才害怕地吞了吞口水：“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告诉我莫尔在哪里。”达里尔立刻问，十字弩威胁地对准女人，“要是不说实话你就只能去地狱里后悔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这个人……”达里尔并不是真想伤害她，女人连声摇头手足无措的模样让他分外烦躁，对方绞尽脑汁突然道：“你们去问米尔顿，他一定知道……”
　　“他在哪儿？！”
　　“西面第三个房子里。”
　　两人对看一眼，欧阳克一记手刀将人劈晕后放在沙发上，和他向女人口中所说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小镇的首领，总督布莱恩刚回到自己的住所。心细如发的他很快看到楼梯口两对快干的脚印。他眼神一凛，顺着那印记往上走，地上除了水渍还有些泥草屑。他一步步走着，来到客厅，而后到了窗前。窗台外的脚印尤其明显，他目光阴沉地看向楼下茂密的丛林，拿出对讲机冰冷地命令道：“戈登，有两个人闯进了小镇，立刻带人把他们抓住带进审讯室。”
　　西面第三个房子，那里聚集着小镇一半的武装力量，而莫尔也在其中。他们的队长一转达总督的命令莫尔立即就猜到了是谁。
　　不过是抓两个人，大家都不想劳师动众，莫尔自告奋勇和另外三个人带着枪出去了。
　　此刻的达里尔和欧阳克正在一处矮房屋顶上，那四人一出来达里尔立刻看到了带头的莫尔。
　　欧阳克低声道：“我去把其他人引开，你去搞定莫尔。”言下之意，莫尔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说服他走。
　　白影一闪到了那四人面前，莫尔作为小分队队长立即挥臂下令：“抓住他！”另外三人听话地追出去，莫尔快步进到巷子里，达里尔果然在里面等他。
　　“我的蠢兄弟，你不该这样进来的达里尔。”
　　“废话出去再说，你一定知道小路捷径，带路我们快走。”与达里尔的焦急相比莫尔显得无动于衷，“我们走不了的，你不知道总督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们会被他一直追杀。”
　　“哦~”达里尔笑着嘲讽道：“他以为他是FBI？还是CIA？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种了莫尔？！只不过断了一只手你就变得这么怕死了？！”
　　“别这么跟你哥哥说话达里尔。”莫尔脸上轻浮的笑意消失了，“他们救了我的命。我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你也可以留下来，我可从来没跟你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不，你以前有一次被抓进去之后一年没见过我。”达里尔继续打量了他两眼，像在确定莫尔是不是再跟他开玩笑，对方总是喜欢跟他开玩笑。“所以你不打算和我一块儿走？”
　　另一头扛着机枪追捕欧阳克的三个魁梧青年却是追的上气不接下气，对方摇着把黑扇子飞檐走壁，猫戏老鼠似的走走停停吊着他们。
　　“这家伙是上届跑酷冠军吧？”其中一人抹了把汗仰望那个脸不红气不喘还在屋顶等他们的男人，他们几乎追着他绕镇子跑了一圈了。同伴气急败坏道：“给他开枪！不信抓不到他！”
　　“啧啧，追不过就打，一会儿打不过是不是就要跑了？实在有失风度。”欧阳克摇摇头低语，侧身执扇闪过头一颗子弹，然后脚下轻点几个起落消失在三人视野中。
　　欧阳克却并不知道，使用轻功动作灵敏的自己已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跑哪儿去了？”三人中开枪的青年糊涂了，又立刻道：“先追了再说！”
　　欧阳克其实没去哪里，不过打了个虚招躲进了一间民居里。
　　这间房子隐在角落，远比其他建筑矮小不起眼，里面装潢也相当简陋，差不多就是勉强能住人的程度。
　　“是你？”突然想起一个小孩的声音，欧阳克视线下移，一个熟悉的金发男孩从阴影里走出来，姣好的面庞比之前更加冷漠。
　　欧阳克愣了下，倒没想到本该在那教堂好好呆着的孩子会出现在这儿，不过他也不想多问，淡淡道：“真巧。”
　　“我叫里昂·帕森斯，你呢？”小孩看了眼窗外，太阳已经出来了，街道上有防卫队的男人奔跑而过：“他们在抓你。”
　　男孩那双冷淡的却又一眨不眨紧盯着自己的的眼睛让欧阳克有些尴尬，“里昂，我现在不方便，改日再聊。”
　　“你又要走？”突然有人敲门，有男人不耐烦地催促：“开门、快开门，臭小子！”
　　“再见。”欧阳克笑道，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开窗一跃而出。男孩有些失望地去开门，随即被几个男人推到一边到里面转了一圈又冲出去，“不在，走。”
　　被剩下的男孩垂着眼默默站了一会儿，然后关上门再度缩到了阴影中。
　　不知道达里尔和莫尔怎么样了。欧阳克一边想着一边躲避追兵。
　　“欧阳！这边！”
　　一听到达里尔的声音，欧阳克立即找到他和莫尔的方位向他一点头，袖中两枚暗器射向追他的人。一见有人倒下，他们的同伴更加不客气地加大火力，而不知何时，随着螺旋桨震耳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也停在了欧阳克上空。
　　欧阳克一皱眉，对方的枪弹如雨已经让他疲于应对，幸好这群人的枪法不怎么样才没有受伤。他边跑边躲，忽然耳边传来不同于子弹的破风之声，欧阳克立即展扇去挡，那暗器却是一枚针剂，折扇挡住了透明的玻璃试管，尖细狭长的金属针头却透过扇面扎进了皮肉之中。
　　胸膛一丝细微的刺痛，欧阳克暗叫一声糟糕，脑袋却逐渐昏沉，而后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不！欧阳克！”和莫尔远远等在出口的达里尔没想到欧阳克竟然就那么毫无预警就倒在屋顶上，很快那架直升机上降下来一条金属锁，上面的钢爪抓住欧阳克飞速提了上去，底仓关上，片刻也不停留地飞远了。
　　“停下！你们他妈的想带他去哪儿！？”达里尔气急地追着直升机的方向大喊，“混蛋给我停下来！”
　　从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或者说他太相信欧阳克的能力，以为对方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任何问题。所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别人带走，而从来没想过这家伙也有应付不了，需要保护的时候。
　　“欧阳克！”
　　第 29 章

当逃亡成为了生存下去的必备条件，不知不觉也就开始习惯了。人类会习惯很多东西，譬如幸福，金钱，权利，懒惰，一切于己有利的东西；然而有些事情却永远无法习惯，比如痛楚，贫穷，以及背叛。人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其实那不过是麻木，自欺欺人的麻痹。
　　瑞克等人自从农场死里逃生后一直在寻找新的庇护之所，他们的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而准确，求生欲望让他们对丧尸的一丝细微声响都能迅速做出判断。
　　他们只剩下九个人了。瑞克，肖恩，格伦，赫谢尔，洛丽，卡罗尔，玛姬，贝丝，卡尔，索菲娅，爱德莉亚不知所踪，而其他人，也许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洛丽已经快要临产，需要一个能够长时间待着的安全地方。很快他们找到了合适的选择——一间监狱。瑞克和肖恩非常兴奋，监狱意味着什么？医疗室、食堂，军械库、还有无数的房间和床。他们可以在这里安全地度过几周，或许还可以就此定居下来，在空地上种些蔬菜自给自足。这简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避难所
　　但想要得到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必须先清理掉里面至少有一千多只的丧尸。
　　好在肖恩在还有营地的时候在城里收集了数量不少的枪械。他们利用监狱外的铁网将被困在里面的丧尸进行围剿，长久以来对丧尸的恐惧和怨恨在这一刻被尽情发泄，他们需要信心，需要证明自己在丧尸面前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尽管不久之前它们和自己没什么分别。
　　监狱外面的丧尸只是其中一部分，瑞克等人休息了一晚决定众人第二天拿下监狱里面。这远比隔着铁笼挨个儿捅丧尸脑袋要危险得多。然而没有人反对，肖恩清楚地明白，这个队伍里的话语权已经易位。
　　监狱里就像发生过□般一片狼藉，瑞克和肖恩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狱警身上的钥匙，随后除了洛丽和卡尔呆在牢房里关上门，其他人继续寻找餐厅和医疗室。越往里面走越黑暗，只靠手电筒无法判别里面的情形，他们遭遇了大量的丧尸，赫谢尔不小心被咬伤了腿。
　　他们暂时躲避在一间屋子里，大门仅靠一根木棍栓牢，因为丧尸的撞击而不断发出声音。
　　“要让他活下去只有这么做了。”瑞克查看了赫谢尔的伤势，无意看见肖恩的眼神，对方的手指搭在手枪的扳机上，立即明白他想放弃赫谢尔。瑞克马上叫人按住赫谢尔的身体，找出一把小型斧头果断而快速地砍断了血肉模糊的小腿，对方因为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赫谢尔急需治疗，他们正要撤离时却发现了牢房里竟然还有其他幸存者。
　　以满脸凶恶的长发男人阿克塞尔为首，一共五个男人。
　　矛盾再一次在两拨人之间引发。
　　这五个人一直都被锁在杂物间里，如今却想要霸占瑞克一群人打下来的牢房区和他们的武器，交换条件是一半的食物储备——这还是谈判之后的结果。
　　肖恩对瑞克的决定简直气得发疯：“我们不需要和罪犯讨价还价，瑞克！”
　　瑞克冷静地点点头，“我不会把牢房区让出去。”洛丽需要这个地方待产，赫谢尔也要养伤。
　　“武器也不行。”这些犯人个个都是穷凶恶极的，而且对方有了武器，己方肯定会处于劣势。肖恩焦躁地走来走去，“看看那个长头发男人的眼神，贪婪地像一匹狼。瑞克你应该比我了解这些牢里的犯人，他们最擅长的说话算话倒打一耙。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人一颗子弹，免得以后反被咬一口！”
　　“我们不能罔顾法律，肖恩。”瑞克不赞同肖恩的想法，“他们在丧尸眼皮子底下成功活到现在，然后被我们杀死？我做不到这些。”
　　“去他的法律你能把全世界的丧尸都送进牢里枪毙吗？！”肖恩早就受不了瑞克的大道理，但他也注意到玛姬看向自己的眼神，对方皱着眉怀疑地盯着他：“住在农场的时候你是不是也打过这样的主意？”见对方没有否认，她愤怒地冷冷道：“真谢谢你当初放了我们一马。”
　　“玛姬！”格伦追着发火的玛姬离开了。肖恩脸色颓败下来，他看向洛丽。后者挺着大肚子，无法面对因为自己而从好兄弟反目成仇的两人，自从他们的事被提到明处，她就感觉到了瑞克的恨意，尽管对方不曾说，但她明白自己对不起他，连卡尔也开始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
　　“明天我们先跟他们去看看到底还有多少食物。”瑞克和肖恩说道，现在可以商量的也只有他，“我们不能让出我们的地盘，但可以答应替他们清扫出一片区域，条件是各过各的互不侵犯。”
　　肖恩知道无法说动瑞克了，自己早就变成了这些人中多余的哪一个。点点头，“我和你一起去，要是他们想耍什么花招，这里没有谁比我有经验。”
　　欧阳克的意识在被带上直升机后的不久就清醒过来了。只是不知这伙人究竟在暗器上涂了什么药，他的身体竟一点都动弹不得。
　　不能动也说不话、欧阳克没想到百毒不侵的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中招，不知该说学艺不精还是马有失蹄。
　　他似乎被关在一个狭窄的机厢里，螺旋桨的声音近在耳侧，身体也由于四周的不稳而晃动。欧阳克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笼子里。他的周围还并排放着几个这样的铁笼，每个笼子里都躺着一个昏死过去的人。
　　整个黑暗的小室只有正前方的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欧阳克眯起眼，可以勉强看到外面的椅背和戴着头盔的后脑勺。
　　不知飞了多久，等到欧阳克的手指能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颠簸，嘈杂的轰鸣声渐弱，飞机停了下来。
　　然后有人打开舱门，突然的光明让欧阳克条件反射地别过头，随即隔壁笼子里的情形让他心下一跳，猛地坐起了半个身子。
　　那笼子里关着一只丧尸，眼珠转动着，但是一动不动。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就是和这五六只丧尸关在一起。
　　他被当成了丧尸？
　　“丧尸似乎进化的越来越快了，看这只醒得这么快。”一个特种兵说着踢了踢关着欧阳克的笼子，后者皱眉，黑瞳中不悦一闪而逝，冷淡地开口道：“我是活人，你们抓错了。”
　　留着大胡子的大兵愣住了，他和他的同事对看一眼又一同仔细打量欧阳克，他们当时确实是检测到这个人的活动轨迹和二代丧尸相近，但显然，丧尸不会说话。
　　“怎么回事？”欧阳克抬眼望去，发现他们现在在一座山脚下，这里气温寒冷，远处尽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山体前突然打开一扇门，一个士兵出来后又立即合上，欧阳克几乎以为自己花了眼。
　　“错抓了一个活人。”大胡子耸耸肩，见到运丧尸的车已经开过来了。跑过来的士兵打量了欧阳克一眼，“先都带进去再听上头怎么说。”
　　“等等。”欧阳克听出不对劲，听那个士兵的语气，恐怕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他勉强挂上笑道：“既然你们错抓了人，我也不打扰了，能否直接送我回去？”
　　那士兵笑起来，善意地开着玩笑：“相信我，先生，马上你就会感到自己有多么的幸运，现在你所呆的地方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场所。”
　　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欧阳克眼中一亮，隐约猜到了大概。
　　笼子被打开，欧阳克在两人惊讶地目光下走了出来。
　　“也许该让博士给你做个体检，被注射了强力麻醉药的人居然一个小时就可以活动自如。”大胡子等人将丧尸和直升机都运走，和另一个特种兵一左一右押解犯人似的跟在欧阳克两侧，那个士兵则在前面带路。
　　山前依旧看不出有入口的痕迹，士兵对着无线通讯器报告了姓名位阶，最外层岩石打开，而后是一道银白色的金属门，同色的长长走廊一直连接向空旷的大厅，天花板内嵌的白光将一切照得亮如白昼，穿着军装制服的男女来来往往，他们脖子上无一例外都带着一个金属环，就和欧阳克上次在机场上看到那两个特种兵脖子上的一样。
　　有个一头红发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迎上来，见到欧阳克点头道：“您好。”
　　大胡子道：“乔伊，把他带到露丝那里去登记一下办个手续。”
　　“好的。”红发美女看向欧阳克露出个微笑，然后转身：“跟我来。”
　　“麻烦这位美丽的小姐了。”
　　女子笑起来：“也许待会儿你可以请我喝杯咖啡。”
　　十公分的细高跟在地上发出哒哒的轻响，欧阳克沉默着走了一会儿，问道：“可以告诉我你们脖子上戴的是做什么的吗？”
　　红发女神秘地笑了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说是办手续，无非是记录姓名年龄职业国籍，然后做体检，许多不认识的仪器在他身上来来去去，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边夸奖：“你的身体素质真不错，上头十有□会把你分配入伍。”他将欧阳克的全身扫描输入电脑存档，然后道：“好了，带上这个你就可以去选个房间了。”
　　“这是什么？”那坚/硬的银环让欧阳克很抵触，医生手顿了顿，解释道：“放心，这只是为了保护基地的绝对安全而做的必要措施，对人体没有任何危害。我想你已经知道所有人类都已经感染了病毒，这个圆环要是感应不到主人的生存特征，就会立刻引爆防止尸体丧尸化。”医生耸肩轻声低估道：“不过很快又要改良了。”
　　欧阳克还是有些不舒服：“什么时候可以取下来？”
　　医生看向他：“不，除非你彻底离开这里。不过我想没有人会愿意出去喂丧尸。”
　　他当然要离开这里。欧阳克取到了房卡跟着领路人边走边暗想道。他可不要脖子上架着一把刀窝在这里，达里尔一定也不喜欢这样。不过料想这里的人一定不会送他回去，他必须了解这座基地的方位，然后想办法能够像带自己过来的那个糊涂特种兵一样有机会出去。
　　“您的房间。”清亮的女声打断了欧阳克的思绪，后者礼貌地道了谢，随着女人离开的背影，欧阳克望着这片巨大的由于蜂巢的环形宿舍区，输入指纹进入自己暂时的住所。

　第 32 章
　　转眼欧阳克已经在这座基地呆了三天。因为基地建在山体内，人呆在里面如果不在意几乎就没有昼夜之分，时间因此反而变得更加漫长。
　　欧阳锋对侄子的武功修习非常严苛，欧阳克自小习惯了闭关修炼，常常一进山洞就三俩个月不见天日，每每武功进展没达到欧阳锋要求还要罚进去继续练功，直到欧阳锋满意为止。
　　但在这基地里欧阳克却总是头晕脑胀，请了医生来看也只说是水土不服，过了好几天症状才好些。
　　此时的欧阳克躺在床上，室内幽蓝的灯光调成了暖黄色，桌上的电子表显示是清晨六点。如果他没有误被带到这里，那么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在练功而达里尔在忙着做箭矢；或者是两人还腻在床上或滚在草堆里，趁着晨露兴浓再颠鸾倒凤一回。
　　想到这里欧阳克身上不由有些发热，清晨腿间习惯性的挺立让他微微叹了口气，哀叹自己竟然也要靠自己双手纾解欲望的时候。
　　欧阳克穿不惯现代人贴身而弹性的衣物，除了宽松轻薄的衬衫长裤里面什么都没穿。现下自渎起来也十分方便，五指包裹住搏动的□，闭上眼睛幻想着达里尔嘴里泄出低吟，片刻就泄了出来。心中却似犹不满足。欧阳克犹豫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沿着软下的火烫沾着液体滑向□，轻微碰触带起的麻痒让他身子颤了颤，指尖在嫩红的幽密入口处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过于羞耻而抽了回去，随后心中就泛出些失落和空虚。欧阳克是习惯了一个人的，尽管他从来到哪里都是左拥右簇夜夜春宵，他心里真正想的在乎的也不过就那两三个。现在重生来到这里，人数扣扣减减，于是就只剩下达里尔一个，顶多勉强再捎带上对方心心念念的哥哥。
　　欧阳克擦拭干净手上的白液，心思渐渐飘到分离不久的恋人身上。
　　恋人？达里尔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他会想自己吗？他当时喊自己的名字喊得那么着急，心里也是有自己的吧。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昨日下午和那个别人口中的上校的谈话，欧阳克担忧地抿紧了唇。希望达里尔能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自己尽快去找他。
　　昨日欧阳克与那五人的切磋之后，不出他所料，下午他就被带进一间房内，一位身材笔挺身着军装、胸前别着两排勋章的男人接见了他。
　　“欧阳克先生，你好。”
　　“你好。”欧阳克也含笑淡淡道。对方对欧阳克名字的发音非常别扭，脸上挂着笑，周身的气势和犀利的眼神却是不容忽视。欧阳克对上那双不着痕迹打量自己的灰绿色眼瞳，想在里头看出点什么。
　　“坐。”男子的皮靴踏在光洁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清脆而沉稳：“我是威尔上校，你一定很好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吗。”
　　欧阳克习惯性地颔首顺着他的话道：“还请你告知。”欧阳克阅人无数，眼前这个人必然是关于发号施令，言出如山，现在他所表现的平易近人在他面前连拙劣的伪装都不算。
　　威尔上校望着这个年轻人，只看他温和优雅的面目举止和不怎么强壮的甚至和他们比起来柔弱的身材，让人很难想象这具身体所隐藏的力量。
　　“这里是美洲的基地之一，曙光计划的一部分，我们简称为三区。”威尔上校慢慢道，“在瘟疫爆发的前一天，我和我的军队就被派到了这里。”
　　“你们称丧尸病毒为瘟疫？”欧阳克轻轻皱眉，抓住了他话中重点，“你是说，你们一早就知道会爆发这种事却没有做任何预警？”
　　“不，我们做了，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我们正在努力补救。”
　　“我听说过政府有救援计划，那是真的吗？”
　　上校点点头，打开桌上屏幕，上面呈现出一幅正在建设中的景象。欧阳克记得他刚来时在大厅悬挂的屏幕中也看到过这幅景象。
　　“这里是山后的一处谷地，从你房间前面走廊的窗户外也可以看到它。入口只有你进来的哪一个，非常安全。我们打算用它来安置救援的幸存者。”
　　“但是所有人都被感染了，包括你是吗？”欧阳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脖子上的银环，看到男人的眼神心中已有了大概：“解药……还没有研制出来？”
　　“我们正在努力。我记得你的简历写你是个草药商人。”
　　欧阳克“呵”地一叹，掩去眼中失望清声道：“是，我善用药。”药和毒本初同源，欧阳克撒了个小谎。解药是他最在意之事，他可不想自己百年之后不仅变成怪物不能入土为安，还要被迫身首异处。
　　“明天我会安排你去医疗部，也许你能帮到我们点什么。”他的话中意味不明，仿佛隐含着什么别的意思。欧阳克蓦地想到和自己一道被抓来的五六只变异丧尸，他心中疑惑，但心思一转，还是没有多问。
　　临走前，威尔上校道：“哦，对了，我听说我们的人在遇到你的时候你还有同伴，我们可以将他们接过来住在这里。”
　　欧阳克原本目静如水，此时才真正漾出笑意：“他叫达里尔?迪克森，有劳了。”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欧阳克不信对方堂堂一个上校会把他这个误抓过来的人叫来只为了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还承诺将他的同伴也接来，这般笼络安抚必是别有所图。只是欧阳克一时还想不明白，既然找人试探他的武功，为何现在却要把他调去医疗部。
　　威尔上校目送着对方缓步离开，接通内线交代道：“立刻派克罗回去亚特兰大找一名叫达里尔?迪克森的男人。”
　　白色的背影在一个转弯口消失，上校盯着空荡荡的走廊，仿佛还能看见那人的声音，低声喃喃道：“他比屏幕中更迷人。”
　　而在瑞克等人刚刚占领安顿下来的监狱里，莫尔和肖恩在放哨。介于莫尔之前的所作所为，瑞克的人没有一个能对莫尔放心。因此这几天都是达里尔，肖恩轮流和莫尔一组一边在高塔上站岗，一边看住莫尔。
　　从高处放眼望去，外面除了零散的行尸风平浪静，莫尔的枪被收缴了，有点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看向肖恩：“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就这几天。”肖恩剃了个寸头，之前那份虚伪的和善消失殆尽，看上去像个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战士，真实而狠厉，他看了眼莫尔，随口客套道：“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噢，很好，虽然断了手，不过也算因祸得福，去了个好地方。”莫尔呵呵地闷笑道：“我认为你会比我更喜欢那里的。也许你们很快就会见面。”
　　肖恩对莫尔故作神秘的语气引起了警惕，“你是什么意思？”
　　“这里离小镇太近了，总督很快就会发现这里。”莫尔收起笑，“一座安全的食物充沛的监狱，多大的诱惑啊不是吗？到时候，他会带着人将这里一网打尽，洗劫一空，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莫尔的话很快被传达到瑞克耳朵里，所有人聚集起来，想要向莫尔问个明白。
　　监牢里的五个原住民现在还剩三个，长发的头头阿克塞尔和大块头在上次与瑞克的交易中想要吃独食偷袭瑞克而被反杀。其中一个年纪颇大的瘦小金发男人道：“我们在这里很久了，除了你们没有人来过这里。”
　　“那是以前，看看现在的这里，总督一定不会让这么一大块肥肉跑进别人嘴里。唯一的方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先干掉他们，我知道小镇的具体位置，有人想知道吗？”
　　所有人都对这个荒谬得无法想象的提议皱起了眉，达里尔开口道：“安分点吧莫尔，只要你不说没人找得到这里。”
　　“真遗憾，看来是没人附议了。”莫尔耸耸肩，“几个月不见你们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一帮没用没胆识的废物。”
　　跟莫尔斗狠是没用的，洛丽反驳道：“是你的话太荒谬了莫尔，比起杀人我觉得我们有更有意义更迫切的事情要做。”
　　“哦，对，我都忘了。”莫尔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仁慈地没在添油加醋，“但你们已经开始担心了是吗？你们不了解总督，他就从来不允许他领地的附近有这种隐患存在。”
　　“少说两句！”达里尔不耐烦地冲哥哥大声道，后者爽快地闭了嘴。
　　“大家各自做事去吧，下午还要检查监狱后面有没有留下漏洞。”瑞克一句话作鸟兽散，他面上平静，莫尔所说的话却留在了他心里。
　　达里尔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有人跟了过来，是卡罗尔，这个原本懦弱的短发女人现在似乎变得坚强了一些，眉宇间的忧愁和软弱在逐渐地消失。
　　“嗨。”卡罗尔率先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达里尔将手中的一团白布扔回床上，那白布色泽光滑厚重，上头精致的绣纹和滚边独特得让卡罗尔一眼就认出是欧阳克的衣物，他目光暗了暗，牵起抹笑容道：“索菲娅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将永远见不到我的女儿。”
　　“不用客气。”达里尔面对女人总是有种无话可说的尴尬，上次的送花只是觉得失去女儿的母亲和失去哥哥的自己同病相怜，但在对方的眼里已经不止这些。
　　“你能别再走，一直留下来吗？我们需要你。”卡罗尔像是积蓄勇气般顿了顿，望进达里尔的双眼里：“我需要你。”

　第 33 章
　　“我需要你。索菲娅也需要你。”卡罗尔的眼神充满着爱慕和恳求，她不是个美丽的女人，但末世之后一度失去丈夫和女儿的遭遇使她淬炼出一种坚强而温柔的气质。
　　暗沉的牢房内，空气因沉默而凝滞，卡罗尔试探般地握住了达里尔的手。她也曾经害怕这个英俊却暴力的男人，但她现在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粗暴只是不善表达的遮掩，而不是像自己的丈夫是因为无能而殴打自己发泄。他的内心比谁都要善良，当时索菲娅丢了的时候，除了瑞克就只有达里尔没有放弃继续寻找她的女儿。卡罗尔喃喃地真情流露地望着他：“是你让我活下去，索菲娅也会喜欢你……当她的爸爸。”
　　达里尔愣住了。达里尔与女人的交际一直很糟糕，虽然他不是对异性一无所知，但都是些与他们混在一块的太妹□，大家都是互取所需玩玩而已，更别提什么感情。但现在平生头一次被女人表白却没有想象中地心动。女人柔和的声音在他耳中演变成记忆中总是含着笑意的清澈嗓音，那股熟悉的清淡却缠人的异香似乎也侵入嗅觉系统，还有那人薄唇微弯挠人心肝的轻笑。
　　记忆中似乎欧阳克从来没有认真地说过喜欢自己，好像知道自己不喜欢听一样，只让自己顺从彼此内心的渴求，既不放手也不紧逼。达里尔突然有些放松，这回他得抢在对方前头才行。
　　达里尔对上卡罗尔殷切而忐忑的神情，将手抽回来退了一步，低沉的声线说出他能想到的最委婉不伤人的拒绝之语：“我已经心有所属。”
　　这几乎不太像是会从达里尔口中说出的话了。
　　要不是卡罗尔了解达里尔是个从来不擅长说谎的人，她几乎就会以为这只是对方拒绝自己的蹩脚借口了。不过正因如此，卡罗尔才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回转余地。
　　她脸上的光在瞬间黯淡下来，达里尔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失望和伤心，他故作不知开始整理东西。
　　卡罗尔看着他将一样样物品收拾打包，怎么看都是一副要走的样子，误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话导致这样的结果，立刻急道：“你不必为了这件事就离开这里，我不会缠着你的。”
　　“不是因为你，是我有事必须要离开。”达里尔把那件相当占分量的锦袍叠好了塞进背包最里面，最后把那颗不起眼的鸽蛋大小的木球塞进口袋拉上拉链，对卡罗尔道：“我得去和莫尔告别了。”
　　“不，你别走。”卡罗尔的脑袋被失恋的情绪搅得一团混乱，不明白他才刚回来为什么又要离开，只挽留道：“你不能走。”
　　“为什么？”达里尔有些奇怪，“这监狱很安全。”
　　“是，但莫尔说过，这只是暂时的，虽然大家不说但所有人都相信他了。你和他是唯一知道那个小镇和监狱地址位置的人。”
　　“你是什么意思？”达里尔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由提高音量：“你认为我会跑去告密？！”他生气地大声反问，不敢相信自己会遭到这样的质疑：“滚出去，蠢女人！”
　　卡罗尔被他吓到了，目瞪口呆了半晌才辩解道：“不，我不是不相信你，是莫尔。他被那个什么总督所救，谁知道他会不会偷偷把我们的位置泄露出去，除了你没有人能说服他。”
　　达里尔的眼神变得比生气更加可怕，他点点头：“是，莫尔是个混蛋，这就是你们能看到的。如果他真想害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小镇泄密？你们要提防的不是他，懂了吗蠢货？！”
　　拜暴躁的脾气和累累前科所赐，迪克森两兄弟似乎都有这样偶尔好心也会被当成驴肝肺的天赋技能，卡罗尔反应过来，却被达里尔噎住了一时说不出话。
　　“我很抱歉……”
　　这时老远就听到两人的争吵声的瑞克找了过来望向气氛难堪的两人，看到达里尔背在身上的十字弩和背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看起来似乎要离开？”
　　“是，我要去找欧阳克。”达里尔分外干脆的回答让瑞克产生几分不解：“为什么现在？我没记错的话你说过欧阳克是被一架直升机接走的，既然如此那应该很安全。况且直升机一小时能飞三四百公里，你甚至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离这里多远，你怎么找。”
　　达里尔摇摇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不知道，瑞克。当时有很多人类，如果那架直升飞机是救援队为什么只救他一个人，而且既然是救人为什么要发射麻醉药？他们目标明确像是冲着欧阳克来的。”达里尔不知道欧阳克是被当成丧尸抓走，越想越觉得欧阳克的人身安全很成问题。对方虽然身手厉害，但在某些方面就是个没常识的笨蛋。他担心欧阳克，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害怕对方出什么危险，几乎一秒种也等不下去了。
　　“冷静下来，达里尔，我们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变异丧尸，更别提无数的一般丧尸，你一个人出去会很危险。”瑞克试图说服他不要冒险，“我们现在需要人。洛丽马上就要分娩了，而这座监狱我们才清扫了一小半，外面隔着一道铁门还有数不清的丧尸。”
　　“但是洛丽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而我还不知道欧阳克他人在哪儿，伙计！”达里尔越过瑞克走出门，不知何时聚在门口的其他人自觉地让开路。他们从前就隐隐感觉到达里尔和欧阳克两人的关系暧昧，但还是头一次听达里尔亲口承认。
　　“我需要辆车和枪，我认为你会支持我的。”
　　“好吧。”瑞克思索半晌，同意地点点头，“纽南南面和第二条公路那里有丧尸群，记住避开它们。”
　　“知道了。”达里尔背上行囊，不惧不畏。
　　树林里，燃烧的劈啪声和浓重的青烟从一架坠毁的飞行器中滚滚而出。一个被烟雾熏得灰头土脸的男人被卡在机门里，下半身因爆炸变得惨不忍睹，更糟糕的是，巨大的爆炸声和活人的气息引来了林中的行尸。
　　“不……不！滚开！”无法移动的剧烈痛苦和即将被丧尸生吞活吃的恐惧让飞行员忍不住拼命挣扎叫喊，一声枪响及时响起，暂时解救了飞行员的危机。
　　“需要帮忙吗？”几个男人从汽车上下来进到树林里，四处查看飞机坠毁地点周围。他们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两人正躲在树后草丛中观察他们。那是两个女人，其中一个一头脏辫手执长刀的黑种女人警惕地观察着那些人，她身边的金发女人正是安德莉亚，她呼吸沉重目光涣散，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她们身后的树上用铁链锁着两具被卸了双臂和下巴的行尸，因为人群聚集而躁动地扯动铁链发出声响。
　　飞行员被桨叶劈成了两半的身体躺在一边，没过一段时间久化为丧尸。总督带着人检查了一遍飞机周围，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他手里的匕首刺入半截丧尸的头颅，然后指使其他人将幸存者拖出来。
　　人们的动静催动了黑女身后两只丧尸进食的本能，铁链的金属碰撞声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黑女眼见要被发现，回身迅速一个一刀斩了它们的脑袋。安德莉亚的身体一直不好，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突然喉咙一痒，捂嘴拼命抑制住想要咳嗽的冲动却还是很有成功，随后一个男声在她们身后响起。
　　“不许动，把武器放下。”男人手里的枪对着她们俩，等到她们把各自的长刀和手枪放在地上才接着道：“很好，慢慢转过身来，对。”随后对他的同伴喊道：“嘿！这里有两个女人！”
　　安德莉亚一阵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基地，监控室。
　　偌大的房间一排排摆满了监控屏幕，这里总共有六个人每两个一组二十四小时轮班。
　　早上值班总是容易犯困，青年男子端了两杯咖啡回到监控室，却看到同伴鬼鬼祟祟地窝在电脑前两眼放绿光地盯着屏幕，一只手在腿间快速地动作。青年男子一脸坏笑地走过去，“那位火辣的美女又寂寞了？”基地中没有成人读物和影像，而监控室全天候监视着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所有夫妻情侣的夜生活。这算是这无聊工作唯一的福利，他们有时会把精彩片段给录下来。
　　不过这次的屏幕上却是一个男人在自、慰的视频。虽然离得远但依然可以看得出这是个东方男人，散在身上的头发很长，皮肤细滑雪白，身材修长劲瘦。他闭着双眼薄薄的水红色的唇微张，耳机里可以听见朦胧的低喘。两条长腿根部沾了些液体，他的手指随即慢慢摸到了后方幽暗得阴影之下。桌前的男人整张脸都快贴近电脑，他的同伴也凑近来看，两人喉咙里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激动地等待着画中人的下一步动作。
　　“哦！该死！”东方男人停止了所有动作穿衣下床。监控员扼腕地拍桌，震得咖啡都洒了出来。
　　“他是谁？新来的？”青年男子感兴趣地问，同伴关掉录像，调出其中一个监控头：“住在C区A492的人，叫欧阳克，刚来没多久，听说今天要去医疗部工作了。”
　　“你打听得还真清楚。”青年男子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招呼他，“来看看我昨天录的，那个小妞可真是劲爆……”
　　第 34 章

欧阳克去医疗部报道时带路的还是那位叫做乔伊的红发美女。
　　“早上好，欧阳克先生。”乔伊眨了眨漂亮的杏仁大眼，“我可没像露丝一样叫错吧。”
　　欧阳克失笑道：“早上好。”
　　乔伊边寒暄边带路，医疗部建在地下二楼，他们途中经过一间门诊却没有停下，欧阳克心下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左拐右拐了好一阵后走廊中几乎没有人在走动了，乔伊在一扇门前按下指纹和瞳孔校对，门开后又是长长的一条走廊，左右两侧的一排排门口写着标志。他们在其中一间门前停下，乔伊敲了敲门微笑道：“这里就是你的新工作地点。”
　　一个黑发黑眼穿着白大褂的印度女人开了门。这个女人很高，干练地扎着马尾，她似乎认识乔伊，但只是脸色冷漠地将两人让到屋里，“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没看欧阳克，但欧阳克却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有些面善，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上面给你派来的新助手，欧阳克。”乔伊随后向欧阳克介绍道：“这是普里娅医生。”
　　普里娅点点头，递给欧阳克一套制服。她鼻翼上晶亮的钻钉让欧阳克想起了这是谁，她正是在亚特兰大机场上看到的那个和女儿一起上了直升机的女人。
　　“换上吧。”普里娅似乎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人很冷淡。欧阳克不以为意，将那白大褂换上，上面淡淡的棉麻味道和消毒水味弥漫开来。
　　“这制服真适合你。”乔伊赞美道，明亮的双眼充满笑意。这个东方人跟别的男人很不一样，做什么都总是一副不紧不慢胜券在握的模样，说话也是轻声慢语得体有礼的，从不像基地里那些士兵一样大叫大骂，整个人一点都不像生活在现代都市快节奏下的人，倒像个来自中世纪教养良好的优雅贵族绅士。乔伊想，也许他更适合穿长风衣。
　　“谢谢您的夸奖。”欧阳克也觉得还是这种长长的衣袍穿起来舒服。乔伊还有别的事要忙，办完交接后便离开了。
　　欧阳克四下环顾这间不大的办公室，这里似乎只有普里娅一个人，办公室被分成两半，一半放着一张办公桌，一张沙发和茶几，另一边剩下的都是医疗器械。而里侧墙上还有一面门通向里面。
　　普里娅将那扇门打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冲了出来，她指指台上的试管盒道：“把三号和十四号试管还有旁边的工具盒拿进来。”
　　欧阳克依言拿上东西，后者却皱起眉头走过来道：“等等，你怎么不戴手套？还有这个不能这么拿，要这样两指捏着沿口。”女医生睫毛浓密的深邃双眼怀疑而凌厉地看向他：“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你对这些简直一无所知。”
　　欧阳克长这么大除了黄蓉还是头回被女人教训，挑了挑眉毛按照她的示范拿好东西，解释道：“在下只是个生意人，到这里来也的确不是我本意。不过……”
　　“不是你本意？别说得好像外面的丧尸你都不放在眼里一样！”普里娅打断他，突然生气起来，似乎欧阳克的话触碰到了她的禁忌而瞬间爆发：“我告诉你，这个基地从不需要没用的人，我能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我是个外科医生，而我的丈夫因为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就被放弃了！也许唯一比较幸运的是我是基地里需要的医生里最后一个名额。”
　　“抱歉，小姐，我无意要冒犯你。不过我见到过你的丈夫和儿子。”女医生的眼神立即亮出光彩，“什么时候？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还好吗？”
　　欧阳克观察着她的神情，慢慢道：“他们很好，还告诉我要一直向西走等待救援。”
　　普里娅眼里透出一股绝望的死气，呵地笑了一声：“没有救援队。哪里有什么救援队，都是骗人的。在这里，一个人只能有一个家属份额，我必须在我的儿子和女儿之间选一个。天，我现在好想艾斯……”
　　这是留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只能带一个人的意思吗？欧阳克越发觉得蹊跷，普里娅的说法和之前威尔上校的说辞背道而驰。他在这里这段时间却没有再见到有幸存者进来，但威尔威尔上校有这个必要对自己说谎吗？难道他所谓的救援计划真的只是个幌子？那军队抓那么多丧尸干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们要把不懂医学的自己分配在这里？生意人，这是个怎么看都会被放弃的职业。既然他们肯定自己的武功实力，为何不直接把他分去军队入伍？
　　欧阳克想到上校所说的那个正在建造的安置营不由问道：“那外面正在建造的山谷呢？”
　　普里娅似乎知道的很多：“他们很快会把基地完全封闭起来，基地的人生存下去需要维持足够的资源和实物。山谷的大部分面积要用来种地畜牧。真正的居民用地很少，就算有实施救援的计划也会像这里一样进行删减，名额只有一万左右而已。你觉得很多是吗？你可以去问问审计科的艾德森，全美洲的幸存者至少还有三百万人。”
　　她很愤怒，因为她已经知道再见到丈夫和儿子的希望渺茫。政府的决策给了人类存活的希望，却在同时又让一部分人更加绝望。但没人能说这不公平。现在不是和平年代，实际上目前幸存者的数量比预估得要多得多，但能够得到救援的比例却非常低。优胜劣汰，达尔文的法则在任何时候都很适用。至少她和女儿还活着。
　　普里娅镇定下来，也许是因为压抑了太久才会在欧阳克提到她的家人时失控。
　　她打开门，欧阳克朝里面瞥一眼，明亮的无影灯下，手术台上放着一具解剖了一半的尸体。
　　“进来吧，我们该开始工作了。”
　　这个世界已经丧尸横行，人类成为了弱者屈居一隅。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则不然。
　　此时的达里尔正在车上拿着根笔研究地图。车子的行李舱上绑了两只被斩断下巴双臂的丧尸，虽然有效骗过了其他丧尸，但是烦人的苍蝇却招来了一堆。
　　达里尔嘴里嚼着压缩饼干，地图上一根黑线从他出发的地点向西南延伸，在阿巴拉契亚山脉处打上了圆圈。他现在已经很确定接连出现的两架直升机是军队或者政府派出的了。既然有军队那人数应该不少，按他们飞行的方向，东部还有几百公里就是海岸线，国家的军事基地一般不是建在海底，就是在深山里，看他们的制服和兵种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他们为什么要抓欧阳克呢？达里尔的大脑分析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他将笔放在一边，想起欧阳克居然连笔都不会用，还是自己手把手教的。不过他虽然不会用，却不是不会写字。达里尔想到对方因为自己奇怪他连这个都不会时尴尬发红的脸颊，心中的某一处就忽的变得柔软起来。
　　车窗前贴着一张小纸条，明显的折痕使它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上面写着一行字：达里尔·迪克森。字体秀挺飘逸，与名字主人的形象绝对相去甚远。
　　达里尔盯着那个名字，就像见到写字者本人，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对方叫自己时改不过来的有点怪异的发音。
　　瞬间，思念狠狠袭来。
　　欧阳克在心中所占的比重此时才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达里尔只觉得胸腔中堵得发慌，就跟那次在天台上看到莫尔的断手一样情绪激烈而澎湃，但却又如此不同，远比那更深沉而绵长。
　　没有导航只能靠公路上的路标，达里尔启动车子向既定目标出发，刚发动引擎车窗上就扑过来一只丧尸，被啃烂的半边脸糊得玻璃上一片狼藉。
　　达里尔低骂了一声稍微摇下一点车窗，抽了一支箭从他眼珠直刺进后脑，然后狠狠拔出。
　　丧尸因为作用力猛地向后仰去，忽然眼前刺眼而细小的亮光一闪，似乎有什么掉进了车里。
　　达里尔一愣，关闭车窗在座椅下找到几枚戒指和和钻石。他侧头看了看外面躺在地上的丧尸，胸前口袋里还有金银首饰在掉出来散落在草丛里。
　　数量这么多，目测是个偷抢珠宝店的惯犯，估计还是趁丧尸爆发大家忙着逃跑时顺手牵羊来的。达里尔啧地一声，鄙夷地心道你要是有这功夫去拿把枪，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幅蠢样。
　　手中的戒指精致大方，虽然它已经从价值连城的奢侈品变成无人问津的物品，但达里尔知道这个小小的戒指，有时候还代表着其他的一些东西，一些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东西。
　　达里尔心中一动，挑出一枚铂金色的男戒在自己手指上比来比去。
　　他的无名指应该和自己的小指头差不多粗吧。
　　挑选完毕，达里尔拿出一把小巧的军刀，盯着小巧的银色指环半天后懊恼道：“该死，我还不知道他名字怎么写！”
　　第 35 章

　欧阳克经过一上午的实习工作后，他有点吃不下午饭。
　　其实他的工作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在帮普利娅做记录。不过做记录的对象就有些惊悚了。
　　普利娅那间工作室内的手术台上是一只身体被缚住的丧尸，它不断挣扎着，被拔光牙齿的口腔还在不断地开合。几十个白色圆形贴片贴在发青暗淡的皮肤上，然后用电线连到各个仪器上。
　　“这是一只二代丧尸。”普利娅戴着手套和口罩，从她冷静的双眼已经看不出在机场与家人分离时悲痛欲绝的模样。欧阳克还不知二代丧尸是什么意思就被支使道：“拿张那边的表格，我提到的你都打个勾……好了吗？尸体体表有尸斑，无尸僵现象，无痛觉，轻度腐烂，心率10—15次，呼吸……”
　　普里娅的语速很快，欧阳克这时候的词汇量受到了严重的考验，只能凭对方的发音来确定单词。他在听到心率时顿了顿，这只丧尸竟然是有心跳的。又转念一想连死人都能到处走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他以前也只知道西域的傀儡术和唐门药人是操纵尸体使用，被称作活死人。
　　数据记录完毕后，普利娅换了手术刀。她的职业是外科医生，解剖起丧尸来也是面不改色。
　　白驼山庄杀人追求的是取人性命于无形，这样翻看人体的脏器欧阳克却是第一次。他既有些恶心却也十分想要一探究竟。普里娅的职业技能很娴熟，她将丧尸体内的脏器一样样拿出来放入盛满某种透明液体的瓶子里。这个过程中丧尸一直是会动的，因为普里娅没有动它的脑袋。但在她摘除心脏的瞬间，丧尸随着仪器上的心跳图一起归于了平静。
　　“死了？”欧阳克轻问，他记得丧尸的致命弱点只有脑部，其他地方是没用的。
　　普里娅看他一眼：“等会它就会变成三代丧尸了。”
　　“你所说的二代和三代是什么意思？”
　　“你没遇到过？那可真幸运，看来它们变异的数量还不多。”普里娅盯着电子表，她在算丧尸变异需要的时间：“我也是来到这里后才知道的。丧尸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好对付了。一些普通的丧尸之中有一些恢复了心跳，身体停止腐烂，行动变得敏锐，好像变成了生物。但他们仍然有吃人的本能。虽然射击心脏和劲动脉也会死，但是必须要摧毁脑袋才会彻底死亡，否则它们会变成更可怕的东西。”话音未落丧尸的四肢突然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尖利的咆哮。普里娅习以为常地记下时间一刀了结了它，将那些瓶罐放在推车上：“收一下，吃过午饭我们要把这些和记录都送到研究部去，下次我就不带路了。”
　　于是现在欧阳克就在一楼餐厅吃午餐，脑中还翻滚着方才的各种重口味画面。
　　研究部，研究解药的地方么。听威尔上校的意思似乎还没有什么进展。欧阳克思忖道，普里娅似乎只负责观察做记录，不知和研究部关系如何。他是该继续留在这里等待解药还是想办法出去找达里尔？
　　想到达里尔，欧阳克记起威尔上校承诺过会把人安全带到这里。但若是如普里娅所说，莫尔那个一身前科的家伙恐怕就进不来了吧。到时候达里尔肯定不愿意抛下他哥哥……
　　欧阳克正想得入神，臀上冷不防被拍了一下。他眼中精光一冷，出手如电拿下那人腕骨使力一捏，对他行为不轨的陌生男人立刻嚎了一声，肥胖的下巴疼得不断发抖，嘴里还在不干不净：“放开我！小心我告诉长官，我哥哥可是……”
　　欧阳克客气地放开了他，那光头的胖男人以为他怕了，更加口没遮拦气焰嚣张地骂道：“你这个小biao子装什么纯情，夜里发骚的模样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其实你想要男人那根干你都快想疯了吧……”
　　欧阳克蹙眉直接点了他的哑门穴，从容淡定地将餐盘放到回收点走人了。
　　午休后，欧阳克和普里娅去研究部送记录资料时果然连门都没有让进，有专人交接完后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欧阳克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走廊上方的摄像头冷冷地对着他们。
　　下午时分，基地中响起了一声铃声，欧阳克正在看关于丧尸的资料，闻声抬起头，普里娅解释道：“有人死了。”
　　欧阳克不以为意，继续搜寻想要的信息。
　　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有人来送了个袋子给他，还交代道：“基地里有人被蛇咬死了，拿这个沿墙角洒上，防蛇。”
　　欧阳克微笑谢过，将那袋子随便扔进了抽屉里。那人对自己出言无状，只让蛇咬死他也算便宜他了。
　　片刻后有人来请他，说是威尔上校要见他。欧阳克心中一喜，料想肯定是和达里尔有关。却又觉得自己高兴得太早，这种派人通知他一声就好的事何必要亲自告诉他，莫非有什么变故。
　　上校的办公室是欧阳克在这里最熟的地方之一了，他敲了敲门进去，威尔上校仍然一身军装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短短的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看到欧阳克嘴边扬起个不明显的笑容，让秘书去泡咖啡，“坐。”
　　“谢谢。”
　　威尔上校似乎也不善于拐弯抹角，待欧阳克一坐定便直接到：“对于有人对你出言不逊这件事我很抱歉，欧阳。不过你以后做事要再谨慎些，我们这里的法医都是最优秀的人才。”
　　欧阳克端杯的动作一顿，脸上笑出来，“多谢提醒。”
　　“还有关于达里尔·迪克森的事，我们派出去的人几个小时前失去了联系，估测已经罹难，最近人手有些紧张，我想你的事可能要缓缓了。”
　　欧阳克望着他灰绿色的无害的双眼，半晌后和缓地开口：“对于您的帮忙在下已经很感激了，既然如此还请允许让我出去自行去找。”
　　威尔上校当然不会同意：“我不能让我们的人受到没必要的损耗。”而后他别扭却又好像不在意地问：“他对你很重要？”
　　“与你何干？”欧阳克如何听不出他的试探，温和的语气带上凌厉：“劳烦您的人将我脖子上的东西除去，我现在就想离开这里。”
　　上校棱角分明的眉宇不悦地聚拢，似乎在观察欧阳克是不是在故意讨价还价。“好吧，欧阳克，我会继续派人找你要的人的。”
　　欧阳克收起伪装的激动，知道自己赌对了，虽然他不知道对方究竟在打自己什么主意，但他很清楚基地非常紧张自己的去留问题。
　　“你也别再打什么出去的主意了，这里很快就会变成这片大陆的唯一乐土。”
　　上校低沉的嗓音中像是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欧阳克太阳穴突地一跳，蓦地想到普里娅说过基地将会在一段时间后封闭的话，心知眼前这个基地的掌权者一定知道什么：“为什么这么说？基地封闭之后你们要做什么？”
　　威尔并不意外欧阳克知道这些，基地的监控已将普里娅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他淡淡地陈述：“基地建造封闭后，将对地球进行大清洗。你该为自己是我们中的一员感到庆幸，欧阳克。”
　　欧阳克还不至于蠢到要问大清洗是什么意思，只是，有必要做到这一步吗？
　　上校看出他的疑惑，起身道：“你跟我来一个地方，一切你就会都明白了。”
　　当莫尔知道他的弟弟撇下自己去找个认识没几天的古怪男人的时候气得直接把床给掀了，而因为莫尔一再的逼问下说漏嘴的最好欺负的格伦再次沦为了炮灰。
　　格伦原本白净的脸上上次被打的淤青还没退，不算强壮的体格被盛怒的莫尔压在可怜的因瘸了腿而歪在地上的床板上时，无辜的格伦脖子被掐得喊都喊不出来了。
　　格伦对莫尔的印象一直是离经叛道我行我素精力充沛，现在还要再加上凶残暴戾喜怒无常。
　　“告诉我，达里尔向哪个方向走了。”
　　格伦被他牢牢压在下面，刀背抵着他的喉咙，内心呼喊着快来人救他，嘴上还颤巍巍地不肯服输:“我不知道，总之你绝对不能离开这里。”
　　莫尔压着他就像老虎制服一只兔子，想怎么吃只是心情问题：“怕我出去告密嗯？我为什么要呆在这里，凭你的那个漂亮小女友吗？”
　　他的话立刻激起了格伦的愤怒，瘦小的身体在他底下激烈挣扎：“你要是敢打玛姬的主意我就杀了你！我会的！”
　　“看，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么。”莫尔悠哉的揶揄，完全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身后的房门已经被他锁了起来，其他人或许又在清理丧尸，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莫尔拎小鸡似的将格伦提起来绑在床杠上，刀锋亮得吓人：“看在老朋友一场，你偷偷告诉我，没有人会知道是你说的。”
　　格伦害怕地发抖，摇头道：“不，我们不能让你出去，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的位置。”
　　格伦的嘴硬使莫尔脸色骤变，但还没来得及发火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监狱。
　　“该死，那帮白痴又在搞什么鬼！”莫尔烦躁地站起来带上门出去看，隐隐听到有人大叫和奔跑的声音，他立即带上枪跟上去。
　　“喂！你先放开我！”倒霉的格伦拼命叫道，被莫尔彻底忘在了脑后。
　　第 36 章

　“这该死的的警笛是怎么回事！”
　　铁网外围，原本正在清理焚烧监狱内堆积尸体的瑞克等人忽然听到四周警铃大作，野外的丧尸都被吸引着朝监狱聚集而来。肖恩一枪打掉了墙上一个扩音器，吼道：“想办法把它们都弄坏！”
　　“侧门的锁开了！”玛姬焦急地叫道：“老天……”丧尸群从破开的门中一波波成群结队涌进监狱，玛姬开枪打死一只，就有更多的加入进来。很快这里就会成为他们的捕食场。打坏的扩音器依然锲而不舍地鸣叫着，穿着囚服的瘦小金发男人望着瞬间乱成一团的人群开口：“这样不行，我们必须得去把发电机关了。”
　　“你知道在哪儿？快带我去！肖恩，想办法把门堵上。”瑞克边消灭步步进犯的丧尸边大声指挥，视线范围内忽然失去了妻子的身影。“谁看到洛丽和卡尔在哪儿？！”
　　玛姬在一头回答：“他们在牢房里，我爸爸在照看她，洛丽马上要生了！”
　　“什么？！”瑞克愣了一下，在这个时候……他本能地去看肖恩，后者同时慢下动作，瑞克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喜悦。对方尴尬地收敛起笑容，正色道：“你去陪洛丽，这里我来看着。”
　　瑞克心中担心洛丽的情况，皱着眉欲言又止，最后道：“好，注意安全。”然后快速向里面跑去。
　　“格伦在哪儿？我需要人把丧尸引开！”越来越多的丧尸让肖恩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卡罗尔把女儿索菲亚送进安全的塔屋内，道：“我有枪，我来。”
　　“嘿，你们似乎需要一点帮助。”永远仿佛事不关己的懒洋洋的声音，莫尔出现在监狱门口，打量了几眼卡罗尔母女道：“带着你的小美人里面去。”他还是笑嘻嘻的，索菲亚却有点害怕地往后面躲了躲。
　　“我们进去，索菲亚。”和以前的所有人一样，卡罗尔畏惧莫尔的狂暴，却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有他而瞬间安心。他们兄弟俩都有这样的魔力。
　　莫尔老练地一臂夹着机枪，胳膊微微抬就对着破损的门口一阵扫射，那些丧尸在他眼里就像随便一脚就能碾死的臭虫，顷刻间就倒了一排。
　　肖恩抓紧时机上去拉上铁门用铁索栓牢，将剩下的丧尸隔离在外，擦了擦满脸的汗对那名瘦小囚犯道：“奥斯卡，快带路去发电室把这见鬼的铃声关掉。玛姬，卡罗尔，你们去监狱内检查一方有漏网之鱼。”
　　莫尔跟在两人后面慢悠悠地回到自己房间，经过洛丽的房间时一股泛着铁锈气的浓重血腥味扑鼻而来。他往里看了一眼，只能看见女人雪白的腿，赫谢尔微佗的背和瑞克焦急地侧脸。
　　“……我要开始用力了，帮帮我。”生产的剧烈疼痛使洛丽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浑身湿透。她大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拼命深呼吸想让自己放松，然后用力将腹中胎儿向产道推挤，然后一阵身体要被活生生撕裂的痛使她浑身一麻，尖叫一声后瘫软了身体。
　　赫谢尔和玛姬紧张地观察着，洛丽在绷紧后猛地一松，然后腿间立即血流如注，将身下床单染成深红色。赫谢尔见状焦急道：“不，你先别用力，宫口才开了两指，你再怎么用力孩子都生不出来的。放轻松，洛丽。”
　　瑞克始终紧紧握住洛丽的手，对方因为一阵阵的宫缩而痛苦痉挛着，但他知道手上被她用力掐紧的痛楚远比不上妻子正在承受的万分之一，他望着洛丽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扭曲的脸，霎时什么隔阂都烟消云散，只希望他的妻子能够平安。
　　“坚持，洛丽，坚持。”
　　洛丽已经顾不上说话了，宫口终于开到四指，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往下生孩子，她全力配合赫谢尔的指令，但孩子依然顽固的不下来，赫谢尔不得不用力按压她的肚子把孩子推出来。洛丽因为那动作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瑞克眼眶都湿了，头也不回道：“卡尔，乖孩子，你先出去。”
　　赫谢尔的助力终于有了成效，随着婴儿响亮的“哇”的一声，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
　　“是个女孩。”候在一边的玛姬和贝丝立即将婴儿用温水洗净裹在衣服里，瑞克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洛丽的目光越来越涣散。
　　“洛丽？洛丽！”
　　“糟糕，她在大出血。”赫谢尔脸色一变，洛丽的血管闭合不上，而他们没有输血器材，他望向瑞克，眼神里写着无能为力。
　　“不，洛丽，你振作一点，你可以的，洛丽。”瑞克声音都在颤抖，他徒然变高的声调把卡尔和肖恩都引了进来，后者见到洛丽的惨状，顿时如遭雷击。
　　“我心里有数，知道自己不行了，瑞克……”洛丽努力调整焦距，憔悴的眼中后悔而不舍：“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女儿和卡尔，她永远是你的孩子，原谅我……”
　　瑞克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不能没有你，洛丽，拜托……”
　　“原谅我……”声音渐缓，悄至无息。
　　泪水模糊了视线，瑞克泪如泉涌，抱紧了妻子温热的，好像还活着的身体。
　　肖恩站在那里，看着生离死别的两人，他心爱的女人临死前也没有记得看自己一眼。
　　伍德伯里小镇最近有不少的新客人。
　　此时这位新来的黑种女人正独自观察这座小镇。她的随身太刀在路上被总督收走，修长玲珑得足以去当模特的身材却仍然具有蓄势待发的力量。
　　她缓缓在被用作围墙的废旧装甲车前走动，一手拂过车身上密集的凹陷的弹孔，脑中渐渐有了些猜想。她没有安德莉亚那么单纯，男人的巧言令色不会轻易动摇她的内心，舒适安逸的生活也腐蚀不了她天生的警惕。她可不记得丧尸什么时候也会拿武器攻击人类了。
　　背后忽然传来一道视线，米琼恩警戒地回头，却发现是一个小男孩在盯着她。
　　“你是新来的？”金发的男孩就像洋娃娃一般精致可爱，语气却又非常成熟，米琼恩打量着他，没有说话。
　　男孩却不以为意自顾自接道：“我也是。”
　　他身后的屋内突然传来物品撞击的声响，男孩脸上显出一丝紧张，米琼恩神色一凛，看了眼男孩大步朝里走去。
　　小屋很偏僻，似乎是一个马厩改造的，远远得和小镇居民区相对，几乎没有人过来。屋内只有一扇没有玻璃的小窗，木梁上绑着一个小女孩，脸上的尸斑和浊黄色的双眼表明了它的身份——一只丧尸。这只丧尸嘴里被塞了个灯泡，肚子像是怀孕一样鼓起，意识到有食物而拼命往前冲想要挣开束缚。而她身边，还有个女孩在捡着丧尸掉下来的枯萎的头发，她抬眼看到米琼恩吓了一跳。
　　“你们在干什么？”米琼恩开口问，要是手里有刀，这小丧尸已经脑袋分家了。
　　“我们想找个地方埋葬茱莉亚但是不敢出去，他们会把茱莉亚抓起来。”
　　米琼恩心中疑惑：“他们为什么要抓起来？”
　　“抓起来拔掉牙，然后像马戏团一样让人戏弄杀掉，表演给大家看。我们不想让茱莉亚经历这些。”
　　看来这个小镇完全不管这两个小孩，那个应该是难产死的。米琼恩神色冷淡，表象之下的小镇比他想象中还要诡异，她必须说服安德莉亚，这里绝非久留之地。“你们应该杀了它，她已经死了。”
　　另一个女孩杰西卡道：“我们以为这样茱莉亚就能坏得慢一点。”
　　“这是个死人，不会活过来了，别欺骗自己。”米琼恩随手拿起烛台刺穿了丧尸的脑袋，“我们埋了她吧。”
　　颠簸起伏的山野让汽车的油耗相当之费。达里尔抠尽了加油站的最后一点油，也还是装不满油箱的一半。再跑完两三百公里，要是下面的加油站都这副抠门的德行他可就只能步行了。
　　达里尔抬头望了眼远处清晰的山脉，距离已经不远了。加好油盖上引擎盖将车开回树林内，他停在一条河流边，打算下去装点水。
　　河水干净清冽，达里尔将瓶子按进睡眠咕噜噜地灌水，平静的水面围着瓶子泛起圈圈波纹，忽然水中倒映枝叶晃动了一下，有一黑影一闪而过。达里尔警觉地迅速把瓶子往地上一扔拔出小腿上的匕首，绷紧了神经仔细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
　　忽然后脖子一凉，脚腕被一股强力猛地后拉，达里尔一时重心不稳摔在地上，他立即大幅度地用力踢动双脚试图摆脱这只变异丧尸，眼看对方腥黄色牙龈外露的牙齿要咬上他的脚腕，达里尔支起上身一手抓住丧尸天灵盖，匕首精准地刺入那只外凸的可怖眼球。
　　“狗娘养的……”达里尔爬起来，小腿上传来些微的刺痛，他看了看，上面刻着一圈牙印，就像猫爪挠得一样，很浅，但是已经有点见血。
　　达里尔将伤口挤了挤，血珠子珊瑚粒似的滚出来，他擦了擦拾起水瓶回到车上，继续向那蜿蜒山脉前进。

第 37 章
　　威尔上校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笔挺的墨绿军装使得宽肩窄臀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白种人似乎大部分都是长得这般高壮，腿一跨就是一米，欧阳克需要加快速度才能跟上对方的步伐。基地的走廊都像复制出来的一样如出一撤，仿佛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恐怕普通人多绕上几个弯就会迷失方向。
　　这条路欧阳克每天都会来回走一遍，却从没有碰过到其他任何人。十分钟后，威尔上校立定在一面与他处毫无二致的墙前，手指在光洁无痕的墙面按了几下，随后墙上出现一丝细缝，一块两米见方的墙面微微后移向两侧打开，他们面前出现了一个入口，里面是电梯。威尔进去后对欧阳克道：“进来。”
　　这样的构造实在是神乎其技。欧阳克心中暗暗惊叹，进到电梯中后门自动合上。威尔上校按下楼层，电梯下降时瞬间的失重让欧阳克身体微微不稳了一下，脸上一闪而逝的惊慌悉数被威尔捕捉在眼底。
　　看起来好像第一次做电梯，掩饰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威尔装作没看见避免对方的尴尬，电梯很快到达目的楼层。
　　当门一打开，眼前景象映入欧阳克的视野时，他就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人类的创造力以及……破坏力。
　　地底之下的规模远比地面之上更加宽旷。高透玻璃墙可以让欧阳克清楚地看清里面房间内的每一个人以及，关着的每一个丧尸。
　　欧阳克心中一惊。他对人面孔只要见过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但这里的人却全部都未曾见过。他们无声地忙碌着，金属色的工作台上排列着在他认知范围外的器械，只认得他之前送来的堆在其中的装着丧尸身体部分的瓶子。而对于只隔着一道玻璃面目狰狞的丧尸，欧阳克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其他人也全都似无所觉。
　　“这里就是我们的研究部，小心玻璃。”威尔上校轻车熟路地走到正中的巨大圆台边上，嗓音如沉钟，却少了几分威严和刻板。
　　几道视线投注到这个难得的陌生人身上，欧阳克心道这里故意建得这么隐蔽，与外界恐怕这些人极少出去，而能够进来的人大概也是少数。
　　这少数里威尔上校是唯一一个来去自如的。隐藏在高大山体中的整个基地似乎都是归他管辖。但欧阳克记得对方和自己提过所谓的曙光计划，这里既然只是三区，那必定还有一区，二区，威尔的上面还有权利更高者在指挥。
　　他随威尔上校走到那一人高的白玉般的巨大圆台边上，只听圆台内部发出机械运作的沉闷声响，一个玻璃箱缓缓浮上圆台。
　　里面是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丧尸,整个身体已经懒得差不多了，骨骼牙齿外露的脸部就像一具干尸。
　　欧阳克有些讶异地挑眉，暗想上校断不会只为了给他看这些。“这是……？”
　　“这只丧尸是最早被感染的一批其中之一，它身上携带着最完整原始的病毒，我们靠它研究出了预防疫苗。”上校的眼中浮现遗憾地神色：“不过很可惜，如今现存的所有人都已经是病毒携带者，我们没有办法证明它的效用。”
　　欧阳克摇了摇扇子，瞥了眼对方脖子上的圆环，笑吟吟地赞扬：“我倒觉得如今的情况，你们这种预防方式更加行之有效。”
　　似褒似贬的语调，威尔上校不以为意，倒是对方轻摇着的那把乌木扇让他多看了两眼。
　　圆台上又浮现出一只同样的玻璃箱，青面凸目的女性丧尸被周围的人类催发起进食的本能，它的四肢没有普通丧尸那样僵硬，灵活而大力地拍打玻璃箱要出来，但结实的玻璃箱依然纹丝不动。
　　欧阳克想了想，似乎这和他被抓时与自己关在一起的那些是同一物种，这是一只二代丧尸。普里娅每天都在做关于这种变异丧尸的数据记录，但它的由来却无从得知。
　　欧阳克的神情认真起来，似乎他想要的答案即将呼之欲出。
　　“变异丧尸。”欧阳克淡色的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单词。
　　“不，变异的不是丧尸，而是病毒。”威尔深棕色眉峰下深邃的眼眸就像深林绿湖，望向那具丧尸时好似结了冰，“普通丧尸咬了活人，被咬的人中，有一些就会变成这样，还有呼吸和心跳，行动也比普通丧尸快得多，同样只有进食的本能。它们吃人，饿极了的时候也会吃一般的丧尸，奇怪的是他们不会自相残杀。”
　　他的疑问换来欧阳克古怪的一瞥：“不用这么看我，我以为二代丧尸的味道怎么着也至少比一代好些吧。况且，我们从根本上说都是同类。”
　　“所以你们就是错把我当成了这个？”欧阳克悠悠地促狭。
　　“请你原谅，那些四肢发达的家伙有时候连猴子和猩猩都分不清。”威尔上校毫不在意地抹黑自己的军队，一双灰绿色的双眼望着欧阳克：“不过这是个美丽的错误，不是吗？”
　　“这种的数量有多少？我来之前从来没有碰到过。”欧阳克对上他饶有兴味的双眼，笑意微敛别过话题，绕着圆台踱了几步，“它的攻击力如何？”
　　“这儿。”威尔上校转身走到另一边，欧阳克抬起头，占据了半面墙的巨大屏幕上显示着南美洲的地图影像，上面密密麻麻的蓝点拥挤在一起缓慢地移动，而少数的红点全都三三两两地盘踞在蓝点较少的区域。右下角有简单的标注，蓝点丧尸，红点人类，后面跟着一串不断变动的触目惊心的数字。
　　“变异病毒只能通过活体传播，现在这类丧尸的比例大约是三千分之一，而幸存者只有不到三百万。虽然它们的动作变快，但实际上威胁程度和一般丧尸相差无几。比较麻烦的是它们的变异种。”
　　他们又回到圆台前，威尔上校向候在一边的白大褂一点头，后者立刻按动几个按钮，玻璃箱里的丧尸胸口炸开一朵血花，向后倒去。
　　然后很快，那具尸体再次动了起来。
　　三代丧尸。
　　同一具身体，但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类的姿态。
　　那双外凸的双眼虹膜外扩，瞳孔内缩，两排污黄发黑的牙齿威胁般裂开外露，双手像猴子一样撑在地上，后腿下蹲，整个身体上弓呈现一种防御姿势，像极了动物。
　　欧阳克被它牢牢地盯着，只见原本定在原地的丧尸忽然后腿一蹬直跃到欧阳克面前，居高临下地隔着玻璃冲他们嘶叫，身体因为尖利的指甲无法在玻璃上施力而落在地面上，速度之快不亚于之前与他打斗的那五人。普通人类在他们面前必然难有招架之力。
　　但在基地中，它还只是任人宰割的弱者。
　　玻璃箱内无声地亮起一股银白焰火，然后浓重的白烟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待白烟散去，玻璃箱内已经空无一物。
　　欧阳克的心突然不安地咚咚乱跳，有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涌出。
　　“这种丧尸的数量增长不快，但人类在它面前的生存几率很低，只要不到一年外面就会都是这种东西。更棘手的是，我们还不知道人类如果被它咬了之后病毒会不会再进一步变异。”
　　“所以你们要在这之前将潜在的威胁彻底扫清？”欧阳克低低道，心中已有了底。
　　“上面的命令确实如此。但我想，如果我们能够比它们更快，更强，就像你一样，有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就能活下去。”
　　“我？”欧阳克有些受宠若惊地用扇子指了指自己，他的一身武功用时近三十载，风雨不辍才有今天修为。他们连经脉都没开过，就是把九阴真经搁到他们面前恐怕也练不成。
　　“怎么？我可不认为那区区丧尸就能伤到你。”上校的眼神志在必得，欧阳克心道原来他目的在此，“在下血肉之躯，便是再厉害也抵不过你们的枪炮，何必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威尔上校一耸肩：“研究部的人始终研制不出解药，我们自然只能另辟蹊径。你很强大，也很完美，所以你才能毫发无伤地活到现在。我们需要更多你这样的强手，而不是寻求庇护的弱者。”
　　欧阳克习惯性的想要辨别他话中真假。凡事最怕九分真，一分假，你不能尽信，又不可不信，稍有不慎就落入了圈套。
　　“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我们的弹药有限，山谷中只有少部分林区可以改建成救助营，绝大部分的矿区如果不重新建设就没有办法使用，还有外围的防御，我们现在急需人手。”
　　“人手我倒是知道一些。我朋友的营地里，警察，退伍兵，医生一应俱全，我想这些人能够帮上你的忙。”欧阳克四两拨千斤，提要求的语气倒像在施舍。
　　“那可帮了大忙了。”威尔上校淡淡地回答，微微歪头：“作为酬谢，你的扇子可否借我一天。”
　　他的要求让欧阳克有些意外，威尔面色不改道：“请放心，我只是没见过扇子也能当做武器，中国人的东西果然是博大精深。”
　　欧阳克不吝啬地递上，威尔掂了掂掌中重量，笑道：“明天我会派人物归原主。”后者颔首独自离开，威尔叫人送他出去，对方回身时长长的乌发轻轻飞扬扫过他脸颊，柔软清凉的触感让他眸色一深。他将扇子举到面前深深嗅了嗅，淡淡的药香和他身上如出一撤，随后他将其递给旁边的下属：“拿到化验科去，明天把分析结果给我。”
　　第 38 章

　欧阳克回到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随便找块布找出那摄像头给遮了。
　　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因是在山体内空中阴冷之气更为寒重。欧阳克披起外衣，隔着布料的皮肤划过一丝坚/硬湿冷的触感，宽松的袖中竟然钻出一条两指粗的小蛇，倒三角的头部吐着红信，慢悠悠地顺着他的胳膊游到他手上。
　　欧阳克反指掐了它的七寸捏在手中细看，那细蛇便瞬间脱了力像跟麻绳似的荡在空中。
　　“怎么？不想走？”欧阳克无所事事，对着那圆溜溜的绿眼睛低低问，又似自言自语。这条蛇正是他引来杀了那个男人的，不知怎么到了他的房间。欧阳克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会儿，不由低眉叹道：“可惜你不像郭靖养的那对白雕般通灵性，即会认人，还会送信。”
　　抚着冰冷坚/硬的蛇皮的手微微顿了一下。欧阳克取了纸笔,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写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姓名，字里行间都是模仿对方笔迹的痕迹。
　　亲爱的达里尔。
　　在西方再平常不过的寒暄，欧阳克却笔笔认真，浓烈的思念凝到了笔尖，一时却又不知该写些什么了。
　　一日不见，思之如狂。
　　欧阳克拂去纸笺，看着自己那几个龙飞凤舞的字，不由失笑。他竟然也开始害相思了。喜欢的感觉要慢慢累积，但喜欢上其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细细想起来他和达里尔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怀念的事，也许只是因为他是自己重生到这世界所见的第一人，也许只是因为从前所有人都巴不得他死的自己已将每次都回头找自己的达里尔视作救赎。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不知不觉就到了非他不可的境地。这样的执念与当初被黄蓉美貌所迷十分不同，达里尔身上有他一直求而不得的情感。
　　墨笔描摹般的眉宇深深蹙起来。现在最担心的是对方的安危。自从自己被误抓到此之后，也不知达里尔和莫尔是何去向。当时只想着要把莫尔从小镇里带走，现在欧阳克倒希望达里尔能听莫尔的话留在小镇里了，至少那里要比野外安全得多。
　　全球大清洗……若是这样，他和达里尔就势必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但直觉告诉他，威尔上校对他的事恐怕不只是觊觎他的武功这么简单。
　　欧阳克并不知道，他的房内不只有一个监视器，他的一举一动仍被他人尽收眼底。
　　威尔上校的居室是办公室的里间套房，摆设布置却也和办公室相差无比。
　　居室中央的客厅内摆放着一个不大的鱼缸，七彩斑斓的热带鱼在水草中游弋，就像水晶球内的童话世界般美丽安宁。威尔上校俯首凝望着鱼缸出神，水波漾出的光纹在他冷峻的脸上映得忽明忽暗，忽地一条血色龙鱼在水中猛然挣扎起来，翻腾的水花溅上他的军装晕染出深色湿痕，片刻后慢慢翻了白肚浮在了水面上。
　　适者生存，再漂亮精贵的鱼种活不下去也只会是被人的饵食。
　　威尔上校小心地将死鱼捞上来丢进垃圾箱，转身坐到了书案前。
　　电脑上正在运行的程序中映出欧阳克房间的景象。威尔上校单手叩击着桌面，视线聚焦在屏幕中挺直修长的背影上。他的黑发很长，齐整地半束在脑后垂到精瘦的腰际，露出轮廓秀致白皙的耳朵，连着曲线修长的脖颈。
　　他的手上缠着一条细蛇，毒蛇才会有的倒三角形头部安顺地伏在他手背上。线条柔和的侧脸上唇角微微扬着，眼角眉梢却又带着忧愁。威尔上校早已得知那位中蛇毒而死的男子是欧阳克动的手脚，却不知欧阳克不止身手诡异高强，还懂训蛇。更奇怪的是他几乎不碰房间内的电器，工作时也是避过电脑只用纸笔。威尔上校脑中闪过白天和他坐电梯时对方的反应，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威尔上校看得出来对方没有做过电梯。欧阳克似乎对一切现代化高科技的东西都不了解。这可绝不是一个如他简历上所写的一个正常的现代亚特兰大居民所该有的表现。
　　画中人蓦地浑身一松，像是深深叹了口气。威尔上校眸光微闪，心中迫切地涌起想要看他的脸的冲动，切换到另一台摄像却是一片漆黑。
　　被盖住了？“基地的规则可不能有例外啊。”他低低自语，暗带笑意，随后鼠标点向关闭。
　　另一段视屏的进度条却还在继续。仍然是同一个人，画面却有些令人脸红心跳。
　　这是被已去世的监控员所录下的欧阳克的自、wei摄像。短短十几分钟，那掺着鼻音的沙哑低哼闭目泛红的动情脸庞已让他浑身燥热。
　　威尔上校灌了一杯子的冷水，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其彻底删除。
　　“真他妈的背！”荒野公路，一辆汽车一侧微微倾斜着停在路边，干瘪的车胎严重拖着后腿。达里尔骂骂咧咧地从行李舱翻出备胎，然后蹲□用扳手把爆裂的轮胎螺丝拧开。他右小腿上绑着绷带，褐色干涸的血迹发出一股腥臭。那里之前被丧尸咬了一口，虽然不深，但达里尔为了活命立即就把被丧尸咬破的地方剜掉了一块，现在伤口好像有点开始化脓。
　　伤口使达里尔走起路来有点一瘸一拐，他用工具想把车爆胎的一侧支起来，因为用力而腿部疼痛加剧。他趔趄了一下，撑起一半的汽车也随之摔回地上，发出轰然闷响。
　　“见鬼！”达里尔发狠地踢了脚汽车坚/硬的外壳，除了让自己更疼外毫无作用，只得按捺下烦躁继续换轮胎。
　　天空中忽然传来熟悉的桨叶飞旋的轰鸣。达里尔抬头一看脸色一变，立即丢了工具朝空中大喊道：“嘿！这儿！下来！”
　　直升机还不止一架，它们仿佛没听见般继续前进，达里尔焦急没好气地大骂道：“你们鼻子上面的两个洞就是用来出气的吗？！我在这儿！”他快速回到车上按响喇叭，也顾不上会不会有丧尸闻声而来。他只知道这两架直升机的形制和带走欧阳克的是同一种，他们一定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他拼命按喇叭然后跑出去，直升机终于在他上空盘旋停下，然后一人打开舱门探出头，拿着望眼镜对着达里尔看了半天，随即喊道：“达里尔?迪克森？”
　　达里尔不管对方怎么会知道他名字，立即回道：“是我！”
　　“稍等！”那飞行员说完头缩了回去，很快上头降下来一架绳梯，“上来！”
　　“马上！”达里尔冲回车里把包裹甩到身上，随即又冲回来抓住绳梯，附近的丧尸感觉到食物而蜂拥而至，还未靠近达里尔就被飞行员用枪击毙。
　　“快！”
　　他的底下都是丧尸，达里尔手脚并用很快爬了上去，随后被人一把拉进机舱里。
　　“嘿，伙计，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就不会一个人把自己丢在外头。”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达里尔缓过气，对方嚼着口香糖，“我们是国民卫队陆航团的。就你一个人？我听说还有十几个人。”
　　“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是欧阳……
　　飞行员叹了口气：“上头的命令，貌似是因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东方人……”衣领被粗鲁地抓住，达里尔控制不住地质问道：“他是不是一头长发？是不是叫欧阳克？”
　　可怜的士兵被掐得连连咳嗽：“先放开我老兄……”达里尔放开他，肺部再次充满氧气后士兵才道：“是的，就是他让我们来找你，上面似乎很重视他。告诉我你们其他人的具体方位，我们会把他们带回救助营。”
　　达里尔看了眼他们的军队编号，应该是真的救援队。“他们在最近的一所监狱。”
　　士兵立即拿起通讯仪告诉他的同伴，随后拍拍驾驶员：“剩下的他们去办，我们先回基地。”
　　从窗户看到另一架直升机望东方飞去，达里尔起身坐到座位上，小腿上的绷带引起了士兵注意，语气变得严厉：“你腿上是什么伤？”
　　达里尔不在意道：“摔伤，怎么了？”
　　“没什么。”士兵回过头：“坐稳了，我们走。”
　　伍德伯里依然和谐如初，之前的骚动风过无痕。镇里的居民无知并无条件地相信他们领导者所有的话，谎言堆砌的表面有多平静，它的内里就有多暗涛汹涌。
　　摆设温馨的客厅内，音乐伴着电流的刺啦声从陈旧的录音机中流淌。
　　“总督，我们什么办法都用尽了那老兄就是不说，已经按照您的命令，处理了。”
　　总督正在处理文件，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对了，我们还发现了这个东西，在他死后就立即爆炸了，是个小型自动引爆装置。”
　　男人把一样扭曲焦黑的金属条放到桌上，总督拿起来在手中转了一圈，依稀记得另一个断成两截的丧尸脖子上也有这个。
　　“还有，我们昨天发现了一座监狱，那里住着不少人，我们看到他们有枪，那里的空地还被种上了蔬菜。”
　　总督抬起头，冷静的双眼闪烁着嗜血兴奋地光芒，“我们去和他们见个面。”他站起来，忽然瞥向身旁空空如也的墙上，那里原来挂着一把太刀，“派人去解决掉米琼恩，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安德莉亚。”
　　婴儿响亮的哭声让整个监狱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玛姬和格伦出去找婴儿奶粉和各种用品了。贝丝怀里抱着小婴儿轻轻唱歌哄着，两个小孩也挨在一块儿。但这充满希望的欢乐之声无法影响到瑞克，自从洛丽死后他便一直意志消沉，还有肖恩。
　　肖恩始终相信那个孩子是他和洛丽的，瑞克的一蹶不振是他重新夺回领导权的好机会。他代替瑞克带领其他人重新修补监狱的各个入口，肃清休息室的残余丧尸。他们的弹药用得太快，如今已经所剩无几。
　　肖恩站在哨塔上，低头就能看到卡罗尔在菜田里浇水的身影。
　　他们的生活至少按着预期发展一步步稳定下来了。洛丽死了，自己得不到，瑞克也没有得到。现在他只有卡尔，而自己还有女儿，他和洛丽的女儿。谁也没输谁也没赢。
　　肖恩忽然面色凝重地直起身，望着远空逐渐靠近放大的黑点，低喃道：“这他妈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