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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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嘉德一连数十天阴云密布,郁郁地让所有生活在神域的人都喘不过气。空气里弥漫着衰败的气息,不安与焦虑成了居民的常用品,拖家带口四面逃窜的难民在彩虹桥上随处可见。曾经让九界顶礼膜拜的神之金宫,终于消却了外表璀璨的光华露出了脆弱而疲软的一面。
逆着难民潮孤身返家的艾拉独行在无人的街道上,阴凉的冷风刮在她只穿着一件纱裙的身上泛着刺骨的疼。失去了光明的阿斯嘉德气候骤变,虽不能与巨人国恶劣的天气作比,到底不是以前。
就像失去了巴尔德尔的神域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一般,不公而讳莫的判决尽管不是动乱最初的起因却是约顿海姆纠集穆思贝尔海姆、尼福尔海姆、瓦纳海姆三国全面反抗阿斯嘉德的开始。顺提一句,那始作俑者带头叛乱的约顿海姆国王曾是奥丁不似手足胜似手足的义弟——威名赫赫的前任火神洛基.奥丁森。一起开创九界的他们最后不知为了什么原因借着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由头兵戎相见,巨人、神族两派自古以来的利益争端最终演变成了王位与权力的争斗,无数的生灵都即将在这场可预见的大战中魂魄难安。
但以上那些复杂而龌龊的背景不是艾拉想知道的或者说是她不关心的。洛基一案唯一带给她的影响就是生活结构上的重组。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唯一的好友希芙远走人间,巴尔德尔死了;而霍尔德尔,她情愿一开始便没认识过这个人。治好他的眼睛又怎么样?不治好他的眼睛又怎么样?他没信任过她的医术,始终是与她隔膜。
“Eira,”忙完工作回家的路上她的眼前偶尔会浮现出他临终时涨红的面容,流淌在血液里的慢性毒药无时无刻不在侵夺他的健康。可他依然顶着那双被他窃夺来的澄澈如海水似的湛蓝双眼欣喜地捧过所有被她动过手脚的吃食,彷佛重见光明的他还是她听话的病人。
“Life is always bright,”在那个死亡降临的清晨这是他对她说出的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如果记忆不出偏差,艾拉记得那是春冬交接的时候,空气里鲜寡的温度带不走秀美脸庞上的干净微笑,即使他的躯干已经因为奔腾在血液里的毒液扭曲发黑,但那临别一笑里蕴含的巨大力量容不得任何轻视。
“but I didn't know until I kill my brother.”
萧瑟的寒风如同千万条鞭子狠狠抽在艾拉身上,又像刽子手拿着一把钝刀将她活生生地肢解。 抱着双臂抵挡严寒的少女牙齿战战地咬破了自己的下唇,从血腥味的痛感中获得了继续迈步的力量。
“Eira.”
银亮的月牙被朦胧的云雾笼罩,在街尾投射下昏暗的光芒,略过耳畔的风声里包含着长期徘徊在神域的霍尔德尔温柔的叹息与悲伤。游荡在故乡的魂灵呵,他不愿听从别人的指挥留下一朵与他并蒂而生的孽之花。
“Eira.”一声声的诉说,唤出的不仅是她的姓名更是他死后才意识到的情愫。
少女对这多日来的召唤略微犹豫一下,然后缓慢的松开双臂上几欲按入皮肉里的双手平静地拥抱着周边随风涌动的气流。尽管她的动作放在外界任意一个正常人眼里皆会被视为精神失常的疯子。
“Please let me go. If you never loved me.”她贴在风中,似乎用尽了一生的气力宣告她的决定。
不肯离去的霍尔德尔被艾拉发自肺腑的宣言触动,执念深重的他居然凝聚了自己全部的灵识最后现于人世。当他虚幻的双手捧起艾拉那张表情残酷到刻意的面颊时,支撑他长期飘荡在神域的最后一个理由和动力终于消散殆尽。
“Eira!”即将轮回的鬼魂憎恶地盯着拒绝他所有情意的艾拉。他朝她索要害死自己兄长的槲寄生,可她也同样用毒性剧烈的餐食结束了他嫉恨的一生。不,她是他的共犯,她没有资格对他失望。
“Eira!”
少年飘荡在空中的嘶吼终归博得少女一刹那的关注,然而那也仅仅是一刹而已。
“You deserve it.”艾拉坦荡地注视着月光下飞舞的黑灰,凹凸不平的砖面上显现着斑驳的图纹,那是黑暗与光明交锋的结果。艾拉凝视着周边蒙蒙亮亮的房屋,拭手抚去腮边艳如鸽血的泪滴。
“Once upon a time, your love is all part of my life.”
朝霍尔德尔道完别的艾拉,好像在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活力。选择继续前进的她目光涣散,蹒跚地朝街尾黑洞洞的家门走去,似乎随时都能被身后无尽的黑暗吞噬。他犯了重罪,而她亦不无辜;她是要死,但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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