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宝蓝似乎是吓了一跳，站了起来：“你跑去哪里了，也不说一声？”
“没有，”盾立笑了笑，自然地走到他旁边坐了下来“在周边走了走，看看有没有敌情，没事的。”
相逢依然神色怪异地看来看去，宝蓝询问地看了他一眼，相逢迅速摇了摇头，说了声去守夜便留下满脸疑惑的宝蓝和沉默的盾立就离开了。
“相逢怎么奇奇怪怪的？”宝蓝推了推一脸沉思的盾立。
“啊？我看相逢挺正常的，”盾立显然是敷衍了几句，“早点休息吧，我们还要尽早赶到太原。”
相逢背着弓箭，坐在营地不远处的小高坡上，手边还放着他的刀，眼神注视着前方，专注地守夜。近来，他总觉得盾立和宝蓝的气场怪怪的，自从出了雁门关之后，更加明显了。他们自己不自知罢了，相逢觉得有时候自己都要不敢开口说话了，简直可怕。最近自己话少了，都要忍出毛病来了。
盾立打发宝蓝去睡后，自己还是坐在原地不动，往火堆里扔了两根树枝。相逢回来和宝蓝换班的时候，宝蓝还是睡着。相逢晃晃悠悠朝他过去，准备叫醒他，还没走几步，盾立拦住了他，冲相逢摇了摇头：“我去就好了。”
“盾立，我想提醒你一句，”相逢神色有些凝重，“有些感情动不得。”

“你在说些什么，别胡说了。”盾立有些烦躁的起了身，压低了声音，“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盾立匆匆离去，相逢只是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宝蓝幽幽地叹了口气。
翌日清晨，盾立一行人早早出发了，到达太原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盾立见过了李光弼将军，了解了太原的形势。说实话，真是糟糕透了，整个太原加起来不过只有万余军民，还都不是强兵悍将。这是一场艰苦而又充满未知危险的战役，他们就要靠这区区万余部队。抵抗安禄山的数十万狼牙精锐。
彼时，安禄山纠集了奚族、契丹、室韦、突厥等多个民族，共计十五余万人，攻打长安。至德元年，长安苦战，天策府的李承恩将军向全军发下了檄文：凡天策将士，保家卫国，死而后已。
夜间的太原再不像往日一般平和安详，逡巡的士兵遍布了每一个角落，困在城中的百姓也是人人自危，盾立坐在城墙上迎风望着城内，不过数日，却已是物是人非了。
“还记得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吗？就在那里。”宝蓝声音在盾立身后突然响了起来，他将抱着的一个小酒坛扔给了盾立，伸手指了指某个地方。
“……嗯，”盾立拎着酒坛，从坐着的墙头上跳进城墙上，依然看着城内“那里现在都是岗哨的士兵了。”
“我相信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的。”

盾立看着宝蓝闪着光的眼睛，一时间竟也失了言语，只是点了点头。两人彼此看着，都没有开口，气氛瞬间沉默又尴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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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那个，我最近要回一趟藏剑山庄。”宝蓝清了清嗓子，扭开了头。火光的隐约下，他的耳尖有点泛红。
“…也好，这里的确不是很安全，早日脱身才是上策。”盾立没有多做评论，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低头抿了口酒。
宝蓝居然有些生气地用力推了他一把，盾立猝不及防，差点没稳住身形摔在地上，宝蓝又气又好笑：“你在想什么，我就是回仓库清点下能用的兵器都带回来而已，怎么你说的我要临阵退缩一样？”
盾立理亏的没有接话，摸了摸鼻子：“别生气，我是为了你好啊，就当是我喝多了乱说？”

宝蓝做出来大度的样子原谅了他，与盾立并肩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内，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盾立说的不多，多数时候是他在听，宝蓝絮絮叨叨地说他见的趣事，盾立时不时补充两句。

原本拎着酒坛想来找他们喝酒的相逢一登上城墙看到这样的情景，立马扭头转身偷偷摸摸沿原路返回，他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郎有情郎有意的，看的他快被闪瞎了。他倒不歧视他们俩，但是，死不承认还当他不存在，算了，他还是孤独地一个人喝酒吧。
要是有兄弟来一起喝酒就好了。相逢抱着酒坛，望着城外星罗密布的天空。
与天长饮一壶酒 ，莫问前路何处家。

宝蓝简单和李光弼将军说明了情况，便轻装简行出了太原。盾立没有来送他，宝蓝的白马一路出了太原城，盾立也只是站在城墙上无声目送，一直到马蹄踏起的的尘埃也看不到了。
玄天君与钧天君先后也来到了太原，盾立对九天并不过多关心，倒是建宁王李倓带来的建宁铁卫充实了城中的兵力，稍解了如今的燃眉之急。
盾立至今都记得，李复负手背对着他，现在战火冲天的城墙上对他说：“这天下大事，如今谁也无力回天了。九天已乱，天下大乱也已成定局。”
盾立突然想起了，王不空曾诵读的几句经文。
郁郁黄花，不过般若。 一切皆流，无物永驻。

第七章
至德元年十一月，安禄山派遣史思明、蔡希德、高秀岩、牛廷介四员大将，分别从定州、上党、大同、幽州，分兵十万，围攻太原。
朝廷自顾不暇，无力分兵前来太原，有意弃守太原，李光弼自然不愿屈从狼牙的淫威，誓言周旋到底。
这日，大家正坐在厅中议事，有士兵来报：“禀报将军，有一批丐帮弟子前来求见！”众人皆有些吃惊，自从稻香村一战过后，丐帮与明教都是元气大伤，明教远居西域，尚不可知。丐帮遭逢巨变，内部嫌隙渐生，值此乱世，自保足矣。不知此刻前来，是何用意？
盾立看着领头的是个年轻人，身后还跟着个蹦蹦跳跳的小男孩和一个腼腆的小女孩，年轻人朝李光弼抱了抱拳：“李将军，帮主命我等带丐帮弟子前来助阵，帮主有书信呈交将军。”说着，从怀里摸索了下，一封封泥完好，平整如初的信件躺在手心。

李光弼阅完书信，抚掌而笑：“郭帮主心有社稷，当真是侠者风范！”两个小娃娃一左一右拉着年轻人的衣摆，天真地仰着头看坐在高处的李光弼。
“这两个孩子是？”
“将军不要小看我这师弟和师妹，他们虽然年幼，却是天赋异禀。只是将军也知，近来丐帮并不平安，帮主有言，不如来历练历练也好。”
在座的人都当他在说笑，年轻人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师弟，比划比划吗？”
男孩没有吭声，倒是小女孩歪着头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宝蓝：“我要选这个好看的哥哥，师兄快来。”
一旁的宝蓝看了看盾立，盾立示意他小心，点到为止对面毕竟是小孩子。宝蓝会意，只随手拿了根短树枝。
两个小孩子同时摆出了架势，神色也专注了起来，很是认真。相逢抱着刀看好戏的样子，这俩小孩子还挺好玩的。

这天，盾立和宝蓝正在和相逢边走边说话，远远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风一样地冲了过来，相逢叹了口气：“小东西又来了。宝蓝，你干脆带回家家养了吧。”
盾立站在宝蓝旁边笑了笑：“不是挺可爱的嘛，相逢，你是怕小孩子吗？”
“你们喜欢你们带，我要走了，省的熊孩子闹得我头疼。”相逢不屑一顾，转身就走。
走远了他才回过头，盾立正抱着小木挽终和宝蓝说这些什么，宝蓝哈哈大笑，比划着逗着小女孩。相逢无奈摇了摇头，这世道做“兄弟”能做成这样，也是少见。
走过拐角，土豆一反往常的调皮，正坐在城墙的阶梯上发呆，他的师兄正在和李光弼讨论事情。
“土豆，你在这里做什么？”
“相逢哥哥好，”土豆低着头踢着石子，“师兄有事去办，让我在这里等他回来。”
“那多没意思啊，来，哥哥带你去转转。”相逢起劲了，这个明显比那个小女孩听话多了。
土豆怯怯地答应了，相逢边走边没事问东问西：“土豆，现在在打仗，你不怕吗？”
土豆摇了摇头：“爹娘都死在战火里了，帮主说，越是危险的时候，越不能退缩。丐帮弟子没有独善其身的懦夫。”
土豆的脸上稚气未脱，相逢惋惜地叹了口气，战乱，不过是逼着多少人去长大，去牺牲。

宝蓝抱着木挽终和盾立朝他们走了过来，木挽终看到了小师兄，一路招着手，土豆歪着头咯咯直笑。盾立朝相逢点个头当作打招呼。
成败得失都在人心，最后结果如何，又有谁会去在乎呢？相逢望着太原城十一月的晴空，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安禄山的大军还在向太原进军，也许不久以后，太原城就是一片战火残垣了。
深夜，士兵们按照往日正在巡逻，黑暗处的有两个身影跳跃了几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一处房顶上，黯淡的月光隐隐约约勾勒出其中一个人的轮廓，肤色极其苍白，像是久不见阳光，衣摆在夜风里飘动着，他微微笑了：“师弟，李光弼就住在那间屋子里。”

收工，睡觉了

果然不是土匪。有点儿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