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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让我立刻去上海,否则,你就等着再次失去我这个儿子!”松田孝义看到松田毅进屋,也没有力气再吵闹,只是淡淡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上海?为什么?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原因。”松田毅觉得松田孝义只要有要求,就不怕他们的关系可以好转。
“我要去找人,亲如大哥的亲人,一个中国人。”松田孝义险些说出杜允唐的名字,幸好及时想起了杜家是革命党的事应该多数来中国的日本人都知道,自己要是找一个普通的中国人倒还好,要是偏偏寻一个和日本人最过不去的革命党,想必松田毅是不会答应的。又想到计划着逃走的那天晚上,杜允唐的容颜已经被不少日本人看到,若是自己不说名字只描述出来他的容颜,就算那时虽然不会有人注意,但是自己要是描述着让人画出来发出去叫人找得话,一定会有人认出杜允唐的,那个时候,自己能否保住杜允唐真是没有把握的。
松田孝义本来在东北时只是听杜允唐说说在上海的事,也不明白会有多大的危险一直围绕着革命党,但是在南京经历那么多事,几次险些丢掉性命,若不是突然成了日本人,小命肯定早就没了,这让他更加珍惜生命,也更加地小心翼翼,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否则,日本人不会对付自己,却一定会对付自己看重的人。
“你已经有了真正的亲人,如果你觉得我这个父亲不称职的话,你在日本还有几个异母的弟妹和叔伯长辈,你可以回日本感受真正的亲情,绝对会比一个中国人给你的亲情更多。”松田毅的回答滴水不漏,松田孝义本来就为人朴实不懂那些说话的技巧,更是被噎得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我的亲人,只能是中国人。”松田孝义不能接受自己是日本人的事实,但又觉得松田毅确实已经对自己百般忍让了,他是个孝顺的孩子,也不喜欢得寸进尺,但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寻回杜允唐,他宁愿伤自己生身父亲的心,因为多少未曾谋面的亲人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杜允唐在他心里的份量。
“我不会让你去上海的,我现在就要看你能坚持多久,坚持不了的话就叫我一声父亲,不然,你也是我大日本帝国的俘虏,没有特殊优待的!”松田毅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松田孝义仍然不做日本人这一点,他不能否认松田孝义的母亲确实是中国人,但是他是父亲,父亲是日本人,那松田孝义也必须是日本人。
虽然丢下狠话说松田孝义不过是个战俘,但是松田毅也没有指出究竟要怎么处置这个特殊的“战俘”,所以也没有人会去针对这位松田少爷,只是给他换药的人和伺候他一直被拒绝的下人都不再过来了,他好像被人遗忘了一样地扔在那里。
这样也好,做个俘虏也比做日本人好,允唐,虽然我不想你为我做什么,但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回到上海,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只是,如果你要来救我,我等着,但是,我要的是和你在一起,不是让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我等得起,我不信松田毅会狠毒到害死我。松田孝义不想承认自己的日本人身份,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有这个身份自己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去思念心爱的杜允唐,他还很庆幸是自己落入日本人手中,要是杜允唐的话,等自己来救,肯定死了十次八次了,还好是自己被抓,还好杜允唐应该没有危险了。
窗外和门口的守卫都还在,防止松田孝义逃离这里,他们听不懂汉语,无论松田孝义说什么都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地不理会,松田孝义只觉得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流逝得那么可怕,好像要耗光他和杜允唐的感情一样。越是离开得时间长了,他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杜允唐,他是个日本人,是杜允唐甚至是中国人的敌人……以日本人的身份再见杜允唐,或者永远无法去见杜允唐,二者取其一,似乎,只能选前者了,可是,他做不到,喊那个三番四次要杀自己的男人一声父亲。
潘世昌和沈依萍暂时被盯得松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离开松田家,但是却也不会是每一步都有人紧跟着了。他们以为是因为松田孝义的不配合才让松田毅相信这一切是巧合而不是刻意安排,毕竟,不会有人刻意安排父子相认却没有一点儿动人的亲情的。
“世昌,孝义现在……”沈依萍想要说说松田孝义和松田毅闹翻的情况。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孝义虽然为人随和,但是在这方面肯定是固执的,现在杜允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能够让他配合认亲、消消松田毅的气并把我们放了的人,只有顾家的人,可是我们出不去,不能去找他们。”潘世昌想起来顾平安,这些日子一团乱麻一样,他都无暇去想念这个暗恋了许久却为了革命不可以说出爱的女子,她和松田孝义还有杜允唐亲如兄妹,只有她,才能在杜允唐不在的情况下劝得动松田孝义。
松田毅放松了对潘世昌和沈依萍的看守,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松田家的地牢里,关了一个人,是松田毅的手下从上海的郊区抓回来的,而且也是运送潘世昌那批货物的车上下来的人,其他人已经拘捕被就地解决了,只有这一个,被留下了活口。反正潘世昌已经是插翅难飞了,也不必步步紧抓了,若是能有线索证明潘世昌到底是什么人的话,随时都可以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