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就那样坐着，望着躺在床上仍旧不能动分毫的男子。
离歌笑眼波伸出的黯黑迅速流转，心中竟多了份不知名的熟悉的平静。
思虑再三，离歌笑终于开口，“请问姑娘请在下来此，有何要事？”
那姑娘晃了晃眼，“你今天大婚，对不对？”
离歌笑闻言，深深怔忪，心中千百般情绪掠过，最终化为一声云淡风轻的回答，“嗯。”
眼角轻垂，眸中桃花瞬间散落，带着忧伤，“燕三娘？”女子尖细的声音里带着生涩。
又是一声，“嗯。”
“不过，你可不能娶她。”微弱的声音提高了音色，半垂的眼抬起，坚定地直视男子。
沉默。离歌笑双眼微眯，眉头轻蹙，他始终弄不清楚眼前来人的心思和意图，就连向来不错的第六感也变得勉为其难。
半晌后，女子提起裙脚，步至床边，略显踌躇地开口，“你不能娶她，因为你要娶我。”
眸子倏忽瞠大，眼神中尽是墨色，不言不语地看着她，木管紧紧逼向女子的眸，想看出什么破绽。
但是，没有。女子微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突然再提裙角，一腿半跪支在床边，一腿轻抬速移，翻身，竟是跨坐在被束缚的男子身上，目光中闪现着微弱的凌厉。
离歌笑仍然眯着双眼，却已然渐渐没了原本紧张的不安，代替那感觉的，则是熟悉的旖旎。
女声再次入耳，这一次，带着诡异的狡诈意味，“生米煮成熟饭，你便不得不从。”说着，缓缓倾身，俯下面庞。
轻柔暧昧的呼吸渐渐靠近，离歌笑仍然维持着眯眼姿势，表情如旧，任女子侧下薄唇，缓缓靠近自己的唇。就在双唇即将接触的前一瞬，男子微弯了嘴角，眼睫骤然抬起，露出一抹更甚狡黠的笑，这一笑让本该触碰上来的唇怔住了，“我也可以三妻四妾。”
俯下的身子瞬间僵硬，女子轻咬下唇，慢慢抬起身子，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女王姿态俯视男子的笑靥，好长一段时间后，才缓缓笑开，“你倒是敢，她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再来多，大不了我杀了你，再殉情。离歌笑，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指望三妻四妾。”
身下的男子闻言，笑得更浓，眼神逐渐温情，“我知道了，”冗长的一顿，“娘子。”
身上的女子突然怔住，愣了半晌，才缓过神来，迎上离歌笑那双染着迷情的眼。
她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啊，好吧，她生气！她气的不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竟能够坦然接受他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气的是，自己辛辛苦苦策划布置的婚前报复计划，赤果果地被识破了。
身下的男子依然在笑，只不过在她眼中显得微微碍眼，那不止是一种深情的笑，还是一种得意的笑……离歌笑的嘴唇一张一合，缓缓吐出那两个生命铭记下的最美的字眼。
“三娘。”
女子一个白眼翻了上去，带来了斑驳的记忆。


“三娘啊！”
突如其来的大叫在耳边响起，三娘顿时回神，怔了怔，“咋了？”
“三娘三娘，你刚才是不是说‘梅梅啊，你以前没有这么自恋的啊’？”
三娘眸子微眯，“对啊，”没有反应过来其间深意，但另一边的梅梅显然是反应过来了的。
“三娘…”小梅的瞳孔瞬间写满了精明……“你还知不知道咱们醉生梦死以前的针线放在哪个屋子里了？”
“哦，就大块头房间旁边的那个啊……”
“哦！”男子闻言瞪大了眸子，“燕三娘，你你你你你……”
天空中一排乌鸦缓缓飞过……
“我咋了？梅梅你别激动啊，有话慢慢说嘛。”
“老师交代，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凌厉的语气、凌厉的字眼、凌厉的眼神，逼得三娘浑身一个激灵。
女子身子微颤，缓缓咧出一个尴尬讨好的笑，“哈哈……就知道……”
“嗯哼？”
“就知道…瞒不过你……哈哈，梅梅你最聪明了……”
“那是那是…”正得意到一半，复又想起先前的话题，他眨眨眼，“三娘，那你为什么瞒着我们？老实交代，饶你一死。”
“嗯…好吧……梅娘子，我招……但是你要绝对保密，因为我有一个绝妙的计划！”某燕垂下了脑袋，东张西望了好一阵，确定连半只乌鸦都不会再飞过了，才缓缓道出了小小插曲的真相，“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哦，你是说歌哥以前欺负你，你很无辜……”梅梅会意道。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三娘滔滔不绝。
“哦，你是说歌哥还欺骗你，你很委屈……”梅梅继续会意。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哦，你是说歌哥这样，所以不能便宜他……”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哦，你是说要给歌哥一个婚前的报复……”
“不啦，还有测试！”三娘被揭穿了小小心思，立即力挽狂澜地狡辩。
“所以你要绑架歌哥，还要扮成别的姑娘去勾引他，如果勾引成功就砍死他！”梅梅惊叹。
“所以你要帮我，我总得让他有个惊心动魄、别开生面、永世难忘的大婚夜啊。”
“哎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你帮是不帮？”单手揽过梅梅纤细的脖颈，淡淡地威胁。
“我需要大块头协助。”梅梅立马倒戈。
“没问题。”
至此，这场预谋的暗算由单人行动，演变成了团队合伙。
“合作愉快！”
……


女子再一个白眼翻下来，翻来了现实的忧郁。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被揭穿身份的女子轻移指尖，缓缓接下面上作饰的面皮。
“刚刚。”男子轻笑。
“刚什么刚？”面皮滑下，还原了女子本来就绝代风华的面庞。
“我看见你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了，但真正确认，是你跨上来以后。”离歌笑的话里暗含打趣。
三娘面色轻转绯红，撇了撇嘴，“可我演的很好啊。”
“演的是好，计划的也精巧，为夫我也确实惊了心。”
“多谢安慰。”
“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不论世事变化，不论容颜已改，爱一个人的感觉是不会忘记的，爱一个人的情愫是不会改变的。”他看着三娘注视着自己的眼神，温柔道，“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可以仅凭声息找到你，守护你。”
一股浓烈的爱意在眸间荡漾，一场磅礴的感动在心间里流淌，绚烂了全部的灵魂，温暖了所有声息。
泪水盈溢出眼眶，又生生憋回，三娘笑开，直视着他，“那你还敢不敢三妻四妾？”
“我答应你的，就不止今生这么短暂。”他看着她眼角的微红，心生怜惜，正欲伸手拂去，刚动开手臂，却发现手上的束缚还未解开，遂求饶，“娘子，你看为夫这般忠贞，你便饶了为夫吧。”语罢，眼神撇了撇手上的束缚。


次日醒来，入眼的便是满窗零落斑驳的阳光，明媚如初。
可是，谁都知道，这不是从前，也不再如同从前了。
浮生一梦，梦中情深，今生誓言，永恒不忘。
男子执起女子的素手，落下深深一吻。
再度看向窗外暖阳，又是新的一番美丽。
然后，是下一缕阳光，是下一轮日出。
是下一个明天。
是永恒的他们。离歌笑，燕三娘。
————————————————————————大结局完————————————
————————————————————————未完结—————————————
————————————————————————欠【尾声】【后记】【番外】———
————————————————————————待续——————————————


【番外】之浮生未歇
春，绿柳抽芽，百花初绽，小雨知时节。
夏，果香阵阵，蝉鸣不绝，潭香闻芰荷。
秋，黄叶翩翩，天高云淡，落花似流水。
冬，飘雪漫漫，银装素裹，千树梨花开。
四季不断更替，时光重重叠叠，却好像一直停顿在了原地，看不到未来的模样。
自三娘离开，离歌笑一直未放弃过追寻和等待。
只是漫无目的的找寻，仿若穿越四季的花，开了又败，最后的耐性，几乎将被深深的思念打磨地一干二净。
那些交替而逝的美景，在他眼中凝成一道深深的伤痕，愈长愈痛。
近些日子，不知觉间，饮下的酒，越来越大，瞳孔里的空洞，也越来越深。
在江南江北分界之地，有一座山，曰为“空山”，据说山上住着一位长者，以为看破红尘，得到幻佛的长者。
在路过空山的途中，离歌笑顿住步伐，突然间就想上山，拜会拜会那位得道的老者，也许，他会指引自己什么。
再据说，那位长者身居深山，云深不知之地，难得一见。
可他，却起了信念，整整三天三夜的找寻前进，他终于在第四日清晨绽出第一缕阳光的时候，看到了那传说中长者所居的庙——空庙。
长者年纪已高，动作却十分灵活，白发白须缓缓垂下，在他慈祥和蔼的面上微微荡起。老人看着离歌笑，嘴角勾着微微的笑，端起白玉桌上的水壶，向放了些许茶叶的玉杯中倒下，茶叶轻轻缓缓地浮起，一阵淡淡的香气幽幽散开，“你是我这些年来，见过的第二个孩子，”顿一顿，复叹道，“能寻来的孩子不多，定是心有执念的人罢……”
离歌笑看着茶杯中浮浮沉沉，缓缓舒散的茶叶，心中几分感慨，喃喃半晌，“心有执念……”
老者也不言语，只是看他，面上一直挂着会心的笑。
半晌后，他缓缓抬头，眸中黯黑，看不真切，他双手抱拳，向老者施礼道，“还请前辈指点。”
老者点点头，示意他放下双手，然后淡淡道，“你是在寻人的吧。”
离歌笑忽的抬眼，惊一瞬，复答道，“正是。前辈可否指引？”
老者看着他，笑开，“莫急莫急，”俯手执起桌上的茶杯，“你看看这茶，怎样？”
他默了默，“茶虽好，只是浮尘不定，终是无归无宿。”
“归宿在心啊。我叫你看茶，却又不止是叫你看茶，”老者缓缓饮下一口茶水，“相由心生，老夫看你如此，定是寻人无果咯。”
离歌笑神色骤然一黯，苦苦笑起，“无果？是，无果。我甚至都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那你放弃了？”
“绝不会！”坚定果决的回答，不经一丝犹豫。
“呵呵，孩子，你可知一切惟心，若你相信，那奇迹就会存在。”
“前辈的意思是…我能找到她？”黯然的瞳孔中竟生出点点星辉，里面尽是期盼。
“这我可不知道……”长长的一顿，“可我知道，她就是你心中的执念。”
“此话怎讲？”
“一切惟心，执念便是心。”语重心长。
一切唯心，执念便是心。离歌笑心中不禁感到几分慰藉般的温暖，像是在无尽黑夜中看见了希望，即使微弱，也足够温暖他的心房。三娘是执念，执念是心，万象归心，终究，她成了他的心。在这浮世间，彼此的心灵早已缠绵融合，不分你我。
“那么，她其实就在我身边，对么？”
老者看着他，笑笑，“莫要急切，缘来自来，放下沉重，也许，真的像你说的，她就在你身边啊……”
老者的声音渐渐淡去，离歌笑只听得见自己沉稳的心跳。他缓缓执起茶杯，饮一口，满齿清香。他骤然间，想起一首诗。
雨润带言 ，樱花不滴相思瓣，春日午后，品了几道茶，苦涩回甘，一如当年相见。


【番外】之无妄/弄清（上）
——弄清一梦，无妄一生。
清风徐来，缓缓漾起紫竹叶尖，漫漫紫碧相间的竹海便在这淡淡青烟拢映下连绵起舞。眼前不知为何，起了浓雾，朦胧间看不清前路，竹叶簌簌起声，我伸手撩拨那团团浓雾，然，不论如何，都始终不散。我在这样的烟雾间默默前行，心口竟含着轻微的喜悦与苦涩，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指引着我，一步步，走向那迷雾深处。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曲笛音自竹叶间倾泻而出，缓缓入耳，我心口轻轻一滞，眼神却略带了几分清明喜悦，我知道，是他。加快了步伐，匆匆前进，直到眼前的那些迷雾渐渐散开，林间溪畔边吹笛矗立的男子缓缓自朦胧间现出那绰越的风姿。
笛声骤歇，一袭青衫，他转身，握笛的手负在身后，嘴角勾起一个温润如玉的笑，缓缓开口，“清儿，你回来了。”
那声音轻柔温和，却一字一字砸在我心中，钝痛。
我勾起嘴角，展开笑靥，然眼泪，却无法遏制的自眼眶涌出。
“无妄，回不去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缓缓睁开眼，却是一片夜色，月光静静的垂在窗纸上，泛着淡淡的光影。
我苦笑，抬首拭去满面泪水。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又是一个苦涩的梦。
梦里那人的笑容依稀还在眼前，可是，那袭青衫，却不在人间了。
我缓缓起身，披上薄衫，推开窗扇，望向天际那永恒般存在的月，目光却逐渐失了焦。
我想起昨日小梅同我说“师父，他死了”那话时我的满怀震惊与悲怆，我几乎不敢相信，但却不自觉的抱有一丝不堪的幻想，“他是谁？”
“无妄。”
无妄，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终于还是离开了，彻彻底底的远离了红尘喧嚣。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反应，是该开心的落井下石说他恶有恶报呢？还是该悲愤怨他临死也再没回来找过我一次呢？
那个曾经让我爱过恨过痛过拼尽全力过的男子，最终不再了。
我缓缓闭上眼，眼前竟又浮现出方才梦里的一幕。紫竹林，清溪畔，映着我们初相见的情景，铭记下那段过往。
彼时的我初初学成武功，下山周游，就在那惹人心醉的四月，遇见了他。彼时稚嫩，只觉得情窦初开，仿是一生所经历的最美好。
往后的两年，我俩比翼双双，共享丝竹之乐，地僻只静，尘世之美，爱恋之满。他笑对我，提笔书下——弄清一梦，无妄一生。字字句句间，满是情谊，我曾感动的落泪。而后，他吹笛，我起舞，歌词动人如初见。静水流深，沧笙踏歌，如花美眷，只缘感你一回顾，使我常思朝与暮。转身后，一缕幽香远，逝雪浅，春意浓，笑意深。一叶绽放一追寻，一花盛开一世界，一生相思为一人。
只可惜，曾经的曾经，我们未曾遇见荆棘的未来，而未来的未来，我们也未曾再回到初见的模样。
第三年的春，他的父亲召他回京，他略略犹豫，最终携我共同启程。然，到了京城，我也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个让我想也未想过的身份，天之骄子，亲王后人。知晓他身份的那一刻，我有种莫名的心慌，他却握紧了我的手，对我温文地笑。
而后，他舍弃我、抛下我、欢颜娶亲而伤我彻底种种…我再不愿回忆，也再不愿惦记。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得有些瑟缩，紧了紧身上的薄衫，视线由月缓缓下移的时候，我看见了窗外独立的女子，一袭红妆，即使已经嫁了人，也丝毫不掩明艳芳华。她看着我，眼神温和。
我唤，“三娘。”
她仍是看着我，笑，“我知道你有心事，要出来谈谈么？”
我看见她那双洞察人心的瞳孔里，有着无尽的关怀，心里不禁一暖，但随即垂眸，掩饰我那深深的忧伤。“没什么，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么？”我听见她的叹息。
燕三娘，是个传奇的女子。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得食那传说已经消亡朝暮之花，但那并不足以让我为之好奇，真正让我动容的，是她，与离歌笑的那一段传奇爱恋。当年，离歌笑中了无解的毒，当我提出将毒转移到她那食过朝暮之花的身上，其实那样，能使活下去的几率提高的并不很多，但转移后的身体还要承受比之前的身体更大的痛苦。换言之就是，若是毒性转移到她身上，朝暮之花只能帮助她维持血脉，但终究不能肯定她是否能活下去，而且，她还要承受比离歌笑更大更深的痛苦。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只能让他们一起活下去的几率提高了一些，但一切，不过是在赌命。而她闻言，即刻同意。
她说：“只要能救他，一切都是好的。”
我问：“那你呢？”
她答：“有回报，必定会有牺牲的。我们经历的太多了，过往他总是在保护，在牺牲，他受过的痛太多了，我只希望，这一次，牺牲的那个人是我。”
我又问：“可是，他那么在乎你，若是知道你为他牺牲那么多，他会不会更痛苦？”
她答：“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只要他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可你……”我终是担忧的出声。
她转眸看着我，笑了笑，“所以，弄清师父，三娘求你，不要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他，转移完毒，我就离开，你只要编个能说服他的理由拖住他就行。”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的眸色，又道，“所以，我一定会活下去。”仿是安抚，可我知道，她眼眸中的坚定不是假的，“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一定回来，劳烦弄清师父照看好他，多谢了。”她向我抱拳，我重重点头。
看着她离去的决绝背影，我心中一涩，难以避免地想起他，无妄。倘若他似离歌笑如此，那我会不会也像三娘一样决绝？倘若被毒的那人是我，那你呢？
重重的叹息，似是繁星洒落天际，然后化入夜色，只剩浓浓的黑。
如今，还是那样的夜，而此刻，任务身份互换，需要帮助的，脆弱不堪的那个人，是我。
“有些伤口，若不剜去腐肉，只会终身疼痛。”
我的泪，伴着这句话，再次滑落，滑落回那段不堪的过往，那段我想要忘记但终没能忘记的过往。
我想豁达点的，我想恣意些的，可那悲伤那么浓，席卷我的身心，疲惫得无法支撑。
但见眼前红影轻移，她已来到窗边，扶住了我。我回视她，笑，可才发现，往日温和如仪的笑，都变得苦涩。
“哎，”她再度叹息，“恭王府小王爷，殆于癌病，十四年前就不在了。”
我闻言，身子重颤，内心抵挡不住地翻涌，我脑中只有一句话，仿是携者响彻九天的憾恸。
殆于癌病，十四年前就不在了……
殆于癌病，十四年前就不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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