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希澈也不多言,谢过老鸨便绕着往房间走去。
供客人休息房间都设在二楼,顺木梯上去一转便是。
地上铺了极厚红毯,走在上边似是连脚步声都吸了进去,烛台做花枝模样,颤颤巍巍烛心晃动,把人影子摇碎了去,都溶在这甜香地。
金希澈顺着灯烛走过,最末一间前烛台是个莲花模样,是老鸨吩咐的那间。
门前早站了一个人影,金希澈也不在意,直走了过去,到近处才觉出竟是曺圭贤。
“不该你看的就别看了。”金希澈理了理袖子,饶有兴致去看门前那莲花烛台,“去盯着金钟云,别让他出来。”
“他早知道。”曺圭贤紧锁眉头,盯着那扇门看,“师父……”
“他知道又怎么样?”金希澈嗤笑一声,转身拍了拍曺圭贤肩膀,“他想知道的和我想知道的都一样,谁能先拿到不过各凭手段。”
“更何况。”金希澈忽而压低声音,神色也温柔起来,“这还要看人,对人,我自有十足胜算在手里。”
烛光摇曳,曺圭贤一时无语,片刻后微微点了点头,“即是这样,不如早日了结了也好。”
金希澈并不搭话,索性靠在门上看着曺圭贤发笑,“了结什么?我要办的事儿多了去了。”
“师父。”曺圭贤把手中小小一个瓷瓶递了过去,“用么?”
那瓶子上绘了精巧花纹,细细描摹一支海棠开的正盛,瓦肆里红烛摇曳,烛光闪闪把那支海棠映的像是活物一般,几乎可以嗅到那样甜香味道。
金希澈抱臂站在门前盯着那个小瓶子看,曺圭贤托的极稳,小瓶子招摇至极显露出来,容不得做看不到的戏份。
“这个啊。”金希澈伸手去碰那瓶子,却也没有握住姿势,只是指尖顺着那支海棠打转。
曺圭贤低了头,声音也小的几不可闻。
“师父,这个用了没事的,只是当下让人神智不清,问什么便答什么,醒了也不会记得。”
“哦。”金希澈拖长声音应了一声,手收回来扯着衣袖上一截流苏,绕着手指缠了几颤,又骤然松开由着他乱成一团。
曺圭贤还在等,远远传来丝竹管弦乐声和人们喝酒时笑闹吵嚷动静,金希澈轻轻叹了一声,伸出手去把瓶子拿了起来。
“还是算了吧,我有点不忍心。”
曺圭贤一惊,抬头去看时瓶子已被金希澈顺手丢了出去,只能手忙脚乱去接着。
“他再骗我,也总有骗不到的地方。”
金希澈转身去推那扇门,额前碎发垂下遮住眼睛,倒只能看清唇角一点笑意,手腕用了力,门扉半开,露出里边摇摇曳曳一点暧昧至极红纱笼着烛火来。
屋里只点了一盏灯。
灯罩子是软罗红绡上用深红浅桃绣了戏水鸳鸯,平素只见红彤彤一片罢了,只有点起灯来时才晓得这样的好处,烛火映的那鸳鸯戏水投在墙上,是极轻柔温情一付好风景。
屋里正中档了一扇苏绣屏风,绕过去便是极大一张床榻,帷帐挂在勾上,朴正洙侧身向里躺着,发冠不知何时丢了,一把青丝全散在榻上。
金希澈解了自己外袍挂在边上,俯身压上床,烛火昏暗,离得近些才看清朴正洙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把脸藏在被褥中,呼吸声也急促不少。
道家袍子多喜白蓝二色,朴正洙身上这一件更是如此,白色锦缎上暗暗绣了蓝色水纹,此时瘫软在榻上愈加衬得他面色发白而发色愈黑。
金希澈低笑一声,凑在朴正洙耳边轻轻呼气,转而伸手去抽开道袍上带子,唇齿也含上那一点耳垂,微微用力咬了下去。
朴正洙吃痛就要躲开,却被金希澈一手摁住,只能微微挣动,张开眼睛去看。
许是因为酒色关系,朴正洙神色钝了不少,片刻才堪堪看清身上是谁。
“我是哪个啊?”金希澈俯身低笑,把脸埋在朴正洙颈侧,舌尖轻轻碰到那里细细青色血管,“你记不记得?”
朴正洙气息未稳,片刻后才模模糊糊吐出几个字来,金希澈凑耳去听,却也是自己名字。
“那你呢?”他语意温柔,深深望到朴正洙眼睛里去,“你又是谁?”
朴正洙怔忪片刻,许是醉的有些过,盯着金希澈笑了笑了一阵。
“我是谁?”他皱了眉,勉力挣出一只手去抚上金希澈脸颊,“反正你是金希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