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情人,好风景。
肢体交缠间朴正洙总有些专注又认真神色,金希澈揽着人,肌肤相亲之时便只有这一处的好光景,外边再热闹也不能分心。
床上被翻红浪,像是那秦淮河里盈盈润润的水波一样,漾开荡去,蜜意浓情都化在里头。
那自然是一场情事倦怠,雨住云收,金希澈赖在榻上只觉得懒,想要去拽着朴正洙说些浑话,却突然觉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不该是正常情事过后的模样,金希澈心下一惊,缓缓用力,却被朴正洙轻轻按住。
道子尚是赤子之态,不过是外边虚虚披了一件外袍,锁骨胯间都是适才的暧昧红痕,此刻却也坦然。
“别费力气。”朴正洙停了一停,展颜一笑,略略愧疚神色,“寻常软骨散,我很久前跟金钟云要来的,想来药性不会太差。”
金希澈只眨了眨眼睛,这才觉得口舌也麻痹起来,竟是一言不能。
“你问我以后如何,我自己也想知道。”朴正洙轻叹一声,伸手去取适才揉在地上中衣,展开看了看不成样子,只能又丢下去。
“先前诸般我通通不记得,连剑法一类也只是用了才知道未曾生疏。”道子缓缓摇了摇头,十分惋惜,“这也没办法,只是人生在世总要有些活法,往日的不作数,以后的总得靠自己。”
“你和浩气盟总归是有关系的。”道子俯身极温柔般摸了摸金希澈脸颊,把黏在脸上乱发撩开,凑近了认真盯了人看,“我要是想活,就要先去了这件烦心事,只是你还在,就不便动手。”
金希澈有万般话要讲,此刻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朴正洙一件件拿了新衣裳换好,又把适才把玩的那柄匕首拿在手里。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朴正洙粲然一笑,情事方毕眉目含情,这一瞥倒是极旖旎,“大约是想说你可以帮我,又想说有事都说与你,你尽可分忧。”
“又或者。”道子顿了顿,歪着头拔出鞘中匕首,“你想说我先前不是这样。”
匕首寒若深冰,碰在肌肤上就是细细窄窄一条血线,原本是金希澈最得意的东西,此刻用在自己身上,真不知何种滋味。
见了血朴正洙也收了手,他不过是作势一划,谁知却破了皮,倒也不好再闹下去。
“你觉得我此刻薄情寡性。”朴正洙摇了摇头,把匕首收回去,“那也算是我本如此,如若先前不同,那也是先前我对你有真心吧。”
“只是现在这点真心我不记得了。”朴正洙神色略略茫然,系住外袍上带子,坐到金希澈身边,手指轻轻按在那伤口上,指尖上染了一抹嫣红。
“你要是非要说什么。”道子笑起来,“我现在倘若对你有情,何必做下药自己走这种事,对你无情,大可刚才那柄匕首就捅在你心口,一了百了,被人发现也不过是应了我做了浩气逆贼一事。”
“这样行径,只不过是我对你并无太多心思,爱恨都算不上。”朴正洙神色还是温柔,话却字字如钝刀,割在人心上,“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是一场折腾,到最后说不定还要反目成仇。”
外边暗了下来,歌声桨声轻轻扬扬飘进来,朴正洙拿了金希澈的银钱袋子,倒了一半出来放到自己贴身的青色锦囊里,看了看那半个双鱼佩,犹豫一阵还是收好了。
“船悠悠,送君郎,明日归去早还乡,再不见烟水渺渺情两忘。”他学着金希澈哼出方才的调子,退到窗边,深深向里看了那人一眼,心里并不觉得太难过,但也算不上高兴就是。
“金希澈。”道子轻唤,顿了一顿,伸手扶住窗棂,又转身看过去,“金希澈。”
榻上的人只是躺着,并不回他。
“罢了。”朴正洙轻叹一声,翻身从窗口跃出去,像是羽翼舒展的白色大鸟,轻巧展翼而飞。
长相思,在长安,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