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仍然很大,下个不停,只见两山之间烟雾弥漫,水位在瞬间上涨,刚才我们宿营的河滩早就不见了踪影。河水里夹杂着泥沙,十分浑浊。水位还在持续上涨,河道里
不时可见从上游冲下来的枯木和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恍惚间我好像看到了背囊之类的东西,上游的人也出事了吧,希望他们都平安,我想起了途中遇到的那两
个英国人。白色的洪峰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从上游奔腾而下。这样僵持了一两个小时,雨势渐小,继而天色终于放亮,雨也差不多停了。
“雨小了,要不我们转到那块石头上去?”陈传薪征求我的意见,“我看你也不行了,肩膀疼得厉害吧?你小脸都白了。”
是啊,一直这么抱着树干,左肩越来越疼,火烧的一样。虽然还没仔细看,但凭感觉我渐渐知道自己大概的伤势,除了肩膀,右脚好像也崴了,其它地方虽然也疼,但应该没有大伤。
果然,肩膀伤得不轻,由陈传薪帮着,我很小心地把上衣脱了下来,扯动到伤口时,我疼得直呲牙。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小急救盒,这时我才看到原来他背上一直背着一个背包。那是我们用来装钱、证件和相机之类要紧物件的一个dry
bag,因为装的是重要的东西,那个包昨天晚上就一直放在帐篷里。乱成那样,陈传薪显然还是把它抢了出来。
“你行啊!佩服!佩服!”我对他竖起大拇指,“里边还有急救盒呢?还有什么?”
“是啊,我在这个包里还放了一点吃的、两瓶水和这个小急救盒。这是我一向以来的习惯,防个万一,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他边说边开始为我清创。
酒精搽上去,我倒抽了一口冷气,眉头皱成一团,“轻点儿! 轻点儿!你小子好久都不操练了吧,这么重的手!还记得怎么弄吗?”我疼得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每个人对疼痛的耐受能力是不一样的,我属于特别没用的那类,在别人身上动刀子没问题,换我自己,想装得强悍一点都不行。
“你是看不到,这伤口可不小。你刚才撞得够狠的吧?估计是撞到sharp
edge(锋利的边缘)上了,伤口挺深的,创面也不小。”他的语气不无担心,“我担心这样的清创只是杯水车薪,但现在这情形,我们一时又出不去。⋯⋯ 这样的创面,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破相怕是免不了的了。”
“反正也不用相亲了,不怕破相。”我故作轻松地说。伤在后背靠左肩处,我也不太看不到,不过包扎以后感觉好多了。是祸躲不过,我不欲多想。我自己
又查看了一下其它的伤处,右脚崴了,脚踝现在肿得跟包子似的。我忍着疼仔细摸了一下,感觉还行,希望没有伤到骨头。其它的地方无非是些擦伤淤青之类的,无
伤大雅。陈传薪真是万幸,除了有些轻微的擦伤,一切都好。
“陈传薪,你比较有经验,你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食物、帐篷、装备都被洪水冲走了,面对汹涌的洪水,我一片茫然。
“雨停了以后,水会慢慢退下去,大概需要24小时。等水退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试着往外走。⋯⋯ 你怎么样?能不能走?”他关切地看了一眼我受伤的脚踝。
“现在反正也走不了,看看明天怎么样吧,无论如何也不能坐在这儿等死。山洪爆发,公园管理处应该也知道了吧,他们不会派人进来救援吗?”我想起美国大片里频频出现的消防队和**,难倒那都只是电影里才有的?
“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外援。你看看这儿的地理环境,山谷这么高,这么狭长,直升机是不可能进来的。河床高低不平,又有这么多礁石,皮筏艇也进不来。
如果有任何救援,都只能以徒步的方式,可是这么高的水位和流速,如果我们走不出去,外面的人也就不可能走进来,即使他们能进来,也需要12个小时才能抵
达。所以未来的36小时我们都不可能得到任何救助,这还是最好的情况。”
听他这么说,我不禁有点失望,看来美帝国主义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看了看肿得跟包子似的脚踝,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别泄气,霍思邈!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回头我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什么当拐棍,我也需要,等水退了,我们就试着往外走!再不济,我们可以走走停
停,这条徒步路线十六英里,我们昨天应该是到了十一、二英里处,下面只有四五里路了,就算多难走,总是有头的。我们往外多走一步,就离救援更近一步!”就
算到了这步田地,陈传薪仍然是镇定的、积极的,他的态度让我安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