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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心如小哇】[12.05.21]夜行歌【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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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
  出发前,天未亮。
  他走出门,一个身影早已在门外,正逐一检点马背上的行囊。
  一一过目,巨细不遗,甚至连药匣都打开检视,确定无虞,才归拢行李,整装上马。
  出山果非易事。关卡重重,一丝不苟。即使认得迦夜,行礼如仪,仍是查验了出教玉敕后才放行。他策马跟随,极力稳住心绪。
  一路西行,黄沙万里。
  烈日如熔化一般骄热,烫得呼吸都炙热如灼,又干渴难当,有限的食水必须在赶至补给点之前精确计量,稍有不慎,就可能变成荒野中晒死的干尸,沿途历历可见牲畜的白骨被黄沙半掩,路途之艰苦,非常人所能想像。

  酷厉的自然面前,人渺小得不值一提。
  迦夜以白巾裹面,控制着行止的一切。
  何处歇马,何处息宿,何处有地下暗河可补食水,细细了如指掌。坚韧的耐力超乎想像,每每在深夜还能见她观察星辰斗宿,以掌握明日行走的方向,戈壁荒漠之上,稍不留神就可能迷路。
  当终于到达莎车国前最后一个小镇时,饶是一路冷定如神的她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小镇被来往的客商视为行脚休憩处,繁华而热闹,见惯了各地客商的店伙眼力十足,恭敬的将他们迎入上房。
  一间上房。
  迦夜的吩咐,他默然照办。
  除去了蒙面的布巾,洗掉了一路风尘。
  他回到房间时,迦夜又已是往常的模样,白衣如雪,黑发如漆,眼瞳仿佛还带着浴后的湿气,乍看上去像玉瓷做的小人,全无半点威势。
  抬头瞥见同样沐浴过后的他,似乎微愣了一下,随即撇开垂眼打量街市。从二楼的窗口望下去,肤色各类的异族人不时往来,小贩们在黄昏的斜阳中扯着嗓门吆喊,试图争取最后的顾客。
  “殊影。”
  “是。”
  “仔细看那个人。”
  一阵喧嚷冲乱了街市,他凝神望去,一个高大的胡人蛮横的撕打摊主,粗蛮的拳头在瘦弱的对手脸上冲撞,鲜血从鼻腔唇角溢出,他仍不放松,甚至污言威胁围观劝解的路人。
  最终,他似乎褫夺了满意的金钱,扔下昏迷的对手扬长而去,背后是摊主儿女的哭声震天。
  “看清楚了?”她收回视线,抿了一口茶水。
  “卯时以前,我要看见他的脑袋。”
  他蓦然回首,明知不该问仍不禁脱口。
  “为什么。”
  “什么时候开始有资格质问我?” 漆黑的眼瞳对上他的眼,无表情的笑了笑。“不过是个以暴力夺人钱财的恶霸,杀了又怎样。去吧。”
  猝然睁开眼,一抹影子从窗口掠入。
  一颗血污的头颅在桌上滚动了几下,停住。
  暴凸的双眼仿佛在怒瞪,像是难以置信自己身首异处,正是稍早时凶恶致极的当街殴人者。
  少年冷冷的看着她,未及合拢的窗棂隐隐透出一线天光。
  “把东西清理掉,桌子擦干净,你可以休息了。”
  连打坐的姿势都不曾动一下,她又合上双眼。
  “那张床归你,还可以睡一个时辰。”
  他僵立当场,闷到胸口发痛。
  良久,又拎起头穿出去,回来拧布拭净桌面,洗去血腥,坐在床边怎么也平抑不下心绪,眼睁睁看着天色一点点明亮起来。
  店伙敲门,送来热腾腾的茶汤早餐。
  迦夜离坐而起,洗漱用餐,神色一如平常。
  她吃饭的样子非常文雅,一举一动都规矩有度,即便是比起江南的大家闺秀也毫不逊色,气质甚至犹有过之。
  可是他没有忘,昨日她随口便令他夺去了一个人的生命。
  即使那个人恃强横行,并非善类……
  “那人名唤沙力克,以强行剥绞地头税为生,伤人无数血债累累,百姓奈之无何,为地方一霸。”
  她平静的开口,以丝巾拭唇。
  “有妻妾数名,儿女尚幼,更有七十岁的老母在堂,由他奉养,街坊俱言其事母至孝。此人嗜赌好酒家无余财,一死家道败落,其母老年丧子,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26楼2012-05-21 07: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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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夜淡淡的扫了一眼,点头致谢。
      “多谢国主盛情,在下定当转告。”
      “敢问尊使此来是……”国主终究按捺不住。
      迦夜像是恍然想起,泛起浅笑。“此来是为了祝贺国主喜得爱女,并无他事。”
      国主惊疑不定,与近臣对望了一眼。朝贡往来之余,每值贺庆魔教确实也有使者到访,只是这个时候……
      “历来与各国往来俱是獍长老主理,两位可是长老属下?”一旁的文官开口,微笑着探问。
      “不错。”
      “下臣失礼了,过去獍长老的下属多是西域人,倒是少见两位这样的少年英杰。”文官的眼睛紧紧盯住她。
      魔教之内各部,唯有名震西域的杀手组皆是少年人,人所共知。
      “这位大人是?”她神色不变,不答反问。
      “是我的近臣沙瓦里。”国主挤出笑意,象征性的呵斥。“不得对尊使无礼。”
      不等对方躬身致歉,迦夜示意无妨。
      “其实大人说得对,我们本是夔长老下属。”话一出口,无异于直承自己是杀手,周围的莎车人脸都白了。
      “不过……”她缓缓道出下半句。“来此纯属偶然。”
      “尊使此言何意?”沙瓦里镇定的询问。
      迦夜露出一抹笑意,“原本我们前往大宛办事,恰遇上獍长老及随行被教王急召回山无法分身,是以谴我们顺途到访,以免失了对国主的礼数。”
      她微吐了一口气,仿若有憾。“教内事务不便详述,却未料到因此令国主受惊,是我们的不是。”
      “哪里哪里,只是久未见獍长老十分想念,顺道问候,还请尊使勿怪。”
      “国主太客气了,我代教王祝公主殿下多福多寿,长享安乐。”迦夜从怀中取出礼单,侍从转呈至国主手中,“这是教王的贺礼,愿莎车与本教永为睦邻。”
      “多谢尊使,一路辛苦还请入殿休息。”国主稍稍放松了一点,站起身满面带笑,“今日天色已晚,敝国明日再为尊使大宴洗尘。”
      居所相当的奢华,王候之尊也不过如此。
      对两个使者礼敬至斯,魔教在西域诸国中的份量可想而知。
      送上来的餐点丰盛诱人,迦夜每种尝了一点就放下玉箸,似乎并无多大兴趣,待他吃完立即吩咐。
      “殊影,去监视一个人。”
      “谁。”
      “沙瓦里。”她默默的思量了一会。“他功夫不错。你擅长轻功尽量贴近点,千万别让他警觉,看他和谁接触,说了些什么,有哪些布置,最后再让密探查查他的来历。”
      “是。”
      远处的灯火依旧喧哗,这个夜晚注定有人难以入眠。
      “怎样?”
      “他和国主密议了很久,国主认为我们只是想得到金珠而顺路过境,并非冲着莎车而来,但沙瓦里不这么看,说服了国主加强警戒,连夜布置了军队保护寝宫,明日的晚宴将是我们面见国主的最后机会。”
      宴会的侍从想必都会改由护卫充任,若要在这种空前的戒备下刺杀,确实困难重重,她无声的笑了笑。
      “还有呢?”
      “沙瓦里并非莎车国人,而是贸易商人。以虚职内臣的名义出入宫廷不到两个月,交际甚广,对其他重臣多有结纳。据闻出手阔绰,经常出入酒楼舞肆。”
      “殊影,去吩咐暗使尽量在城中散播流言,说于阗王病入沉苛,随时可能不治。明日继续监视沙瓦里,看他有什么动静。告诉侍从,我们远道跋涉需要休憩,除了晚宴其他应酬一概辞谢。”
      “是。”
      一日之间,于阗王病重的消息传遍了街巷,终于在傍晚传入沙瓦里耳中。
      他听到消息愕了半晌,迅速奔入马车,叱喝车夫赶至一处别苑。
      迦夜听着他的报告,似在意料之中,垂下眼看自己的手心。
      手很小,指尖幼细可怜,像玉琢的葱叶。
      她慢慢屈起,凝握成拳。
      “离晚宴还有半个时辰,很好。”


    29楼2012-05-21 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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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8:3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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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她呈露出远超过武技之上的实力。
        这就是七杀之一的手段。
        差距,仿如星辰与日月般遥远。
        夜宿荒漠,群星明茂。
        日色消失后的西疆,寒凉如水。
        她以素巾轻轻擦拭着短剑,轻软的毛毯从双肩斜披下来,愈发显得稚弱。
        剑细而窄,纤巧精致,一望即知是女子所用。
        不知是什么材质,剑光清沉,如吸了月华一般澄净。
        “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开口了。”爱惜的轻摩短剑,女孩打破了沉寂。
        “七杀之中谁最强。”
        她微微一愕,转而沉吟了半晌。
        “这倒不清楚,我们没有较量过。”弹了弹剑锋,在寒夜中如龙吟轻鸣,“可以说绝对不是我。”
        “你们从不曾交手?”
        “七杀本就各有所长。”她牵牵嘴角。“若非迫不得已,谁也不会蠢到主动挑战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你们……”
        “和中原人不同,我们不在乎这些名份上的高下。”她斜睨一眼,说得很坦白。“杀人,办法多得是,死拼是最麻烦的一种。教王只在乎结果,不在乎是用了什么手段。”
        “你讨厌中原人?”
        她沉默片刻,不甚经心的回答。“谈不上,只不过中原人在教中很难活下来。”
        “出发前你为什么亲自检查行囊。”仔细的程度远超过了常理。
        “想问什么?”黑如点漆的眸子淡瞟。“我在教中的处境?”
        “告诉你也无妨,事关生死,我从不信赖别人。”
        “绿夷是谁的人。”
        “看出来了?”她翻腕收剑,雪亮的剑身隐入宽袖,不露分毫。“她是千冥的人,可能还与紫夙互通消息。”
        “为什么留着她。”凭她的地位,不说换,杀掉几个侍女也不会有人言声。
        “何必那么麻烦,她从我这里也探不出什么。”眉目无波,全不放在心上。“这次回去你若不想去媚园,收了她也无妨。”
        媚园是教中寻乐之所。但凡弑杀组以上皆能畅行无阻,获得最殷勤的款待,**了各国美人,从妩媚火辣的波斯丽人到婉转娇柔的江南女子应有尽有,甚至还有诸多俊秀的童子迎合不同喜好,是西域最为销魂的温柔乡。
        “千冥是什么样的人。”少年眉微皱,问出下一个问题。
        “有野心,好色而城府深。”女孩无表情的道出评语。“如果可能,最好避开他。”
        “紫夙?”
        “长于色杀,手段高明,能获得不为人知的暗里情报。”不知想起什么,她似笑非笑。“别想从她身上套消息,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没这个打算。”他脱口否定,些微的揶揄下有些狼狈。
        “殊影,你很聪明,会学得很快。”她垂下眼,慢吞吞的蜷进毯子。
        “不过莫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回程并不快。
        他们以不紧不松的速度赶回,甚至在孔雀海多耽了一段时间。
        孔雀海,荒漠中难得的绿州,犹如一颗明珠,吸引了异地风尘仆仆的行客。

        草木繁盛,杨柳依依,离开天山之后,还是首度在西域看见如此丰沛的水。
        连着几天休整,一扫数日赶路的疲惫之态。越近天山,迦夜的话也越来越少,像在思虑什么。
        恰在这时,遇见了一个人。
        那个一袭黑纱的女子甫一踏入客栈,迦夜便留上了心,在暗处不动声色的观察,仿佛觉察,那个女子抬眼望过来,蓦然色变。
        迦夜微微拢起了眉。
        “你怎么会在这儿?”微哑的声音比寻常女子略低。
        延至室内,对方除下纱笠,比迦夜年长,双十年华的女郎,秀致的鹅蛋脸不失风情。
        “绯钦,这话该是我问你。”
        “我奉命出教办事。”
        迦夜稍一犹疑。“我记得教王命你留驻内殿护法。”
        绯钦眼神微动。“那是你离开之前,后来又改命我到楼兰。”
      


      31楼2012-05-21 0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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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乱
          教中的气氛很奇怪。
          一入山便有这样的感觉。
          人比过去少了很多,警戒也异常森严。
          无意转过淬锋营的高墙,禁不住眼神一凝,日日厮杀斥打不断的训场静如死地,竟然成了一座空营。
          迦夜显然也看到了,只默默的绕过,径自行往大殿。
          一路所见的教众见两人行过,嗡嗡在身后低议,她只作不闻。
          大殿外的重阶之上,玉冠束发的男子含笑而立,等着她一步步走近。

          “离教日久,可算回来了。”那一双眸子有毫不掩饰的炽热。“教中近日风云翻涌,迦夜居然错过,真是可惜。”
          “不知千冥所指的风云为何。” 迦夜象征性的笑了一下。
          倒也没有卖关子,男子大方吐实。“左使率枭长老獍长老逆谋犯上,作乱于殿前。”
          “好一帮大胆无知的贼子,想来是蚍浮撼树不自量力。”迦夜神色不动,淡淡的斥责。“教王岂是这帮肖小可以望项。”
          “确实愚蠢,却也不能小视。毕竟左使在教多年,党羽众多。”
          “有右使及夔长老在,又有千冥率七杀相佐,料也翻不起大浪。”
          “按说确实如此,可谁料到左使丧心病狂,居然煽动了淬锋营,那帮鼠辈闹起来倒是让人头疼。”
          “淬锋营……迦夜终于微微色变。“那不是夔长老的……”
          “夔长老治下不力,疏于警戒,蹈此大乱,纵然全力格杀了多位叛党也难赎其罪。”
          “教王可有受惊?”
          “教王早有明见,着绯钦紫夙护卫内殿,本当无事。”他笑容似带三分狡黠。“结果绯钦竟然借内乱之机叛教而出,弑杀组措手不及,被左使攻入正殿,险些惊了教王。”
          “那时千冥处于何地?”
          “说来惭愧,我与夔长老合力击杀枭獍两位长老,未及分身。”
          “右使安在?”
          “右使率弑杀组迎击乱贼,虽然力毙左使,却也身受重伤,眼下仅靠参汤吊着一口气。”
          迦夜沉默良久,“想不到左使阴谋竟然如此险恶。”

          “迦夜奔波一路风尘,还是先回去休息吧。”男子俯首探近,未近身她已飘然退开。
          “多谢千冥好意,待我先向教王问安。”
          “教王还在歇息,目前只留紫夙于殿内,其余人等一律等候通传。”他无趣的扬扬眉,不怀好意的轻笑。
          “教王喻旨,概莫能外,自然也包括你。”
          左右二使互拼,三大长老齐坠,淬锋营与弑杀组白刃相见。
          数日之间,教中内斗变幻至此,怎不教人惊心动魄。
          他极担心九微。
          大变之中处境如何,实在令人牵挂。
          那日眉目飞扬的少年可还安然?
          直到看见熟悉的笑脸,他才放下了久悬的心。
          “你可还好?”仔细审视少年的模样,除了手臂处有包扎的痕迹外一切正常。
          “命还在,受了点轻伤,这种程度我已经很庆幸。”九微嬉皮笑脸的带过,毫不在意。“倒是听说你和迦夜去了莎车,真是不敢相信。”
          “当日果真如此凶险?你未免太冒险。”他忍不住微责。
          “还好,不博一把哪有出头之日。”九微笑嘻嘻的揽住他的肩。“至少现在证明我押对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会死伤如此之重?”
          九微惫懒的坐下,拍拍身边的草皮,“坐下来听我说。”
          “这事的起因是千冥密告教王,言左使有欺瞒擅专之罪,私下将西域各国贡献的奇珍据为已有,又收取疏勒等国的重贿,为其在教王前粉饰开脱。其实这事教中上下大多知晓,只是左使行事滴水不漏,难有实据。不知这次千冥抓到了什么把柄,竟然让教王侧目,召獍长老急急回教探问,结果惊动了左使铤而走险,为免教王翻脸彻查,索性勾结獍枭两位长老一同谋反。”
        


        33楼2012-05-21 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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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微吁了一口气,踢了踢草皮,带出一截折断的剑刃,翻卷的刃口上残留着紫黑的血渍。“七杀都是人精,大多猜出了端倪。教王每隔三年的闭关修习更是左使的绝佳机会。如迦夜一般明哲保身的便借机远遁,避开冲突。另外如千冥紫夙则全力支持教王,以求平乱之后能趁权力空虚之时更进一步。再有就是绯钦般借内乱无力追缉之时叛教逃亡,还有……”他别有深意的笑了笑,说不出的神秘。“还有三个不够机灵的,在左使和长老的逆谋中不慎身亡。”
            “不慎……谁下的手?”思索了片刻,一个人渐渐浮上心头,“千冥?”
            “聪明。”九微赞叹的看着他。“居然这么快猜出来。”
            “只有他得利。”
            “没错。”九微弹弹指。“整件事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如果不是他暗中挑动淬锋营哗变,未必会死那么多人。”
            “挑起哗变……夔长老便无法翻身,尽管他对教王忠心耿耿,连带也会削弱右使的声威……好个一石二鸟。”
            “而且内乱越盛他越容易排除异已,淬锋营全灭,弑杀组重创,他与紫夙功劳最大,必定受教王倚重。”九微甩出断刃,惊得飞鸟乍开在树间乱窜。“这次左右使和三大长老覆顶,七杀又去其四,连老天都在帮他,大概做梦都想不到这般顺利,眼下只差教王正式任命为新使,他便能顺理成章的执掌大权。”
            “你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身份?”
            “弑杀组的精英折损不少,我是护教时最勇猛的一个,怎么说也能晋升七杀之列,还算是值得吧。”他些许自嘲的调侃。“在千冥看来我只是小角色,完全无需留意,想必也不会阻挠。”
            短短一年成为七杀,本身就足以令人侧目,付出的血汗更不必言说。九微的脸上并无沉重,一派轻松自在,他却禁不住暗叹。
            “迦夜会怎样?似乎已被排挤在外。”
            “她?你放心,这次莎车国的任务棘手,完成得如此漂亮,必定少不了功劳。若非仗恃于此,她怎么会在紧要关头离教远行。”
            “听千冥的口气像胜券在握。”
            “那倒是,至少未来的地位会凌驾于迦夜之上,加上紫夙的臂助,压制迦夜只是时日问题。”
            “迦夜为什么远行,她没有野心?”
            “谁知在盘算什么,七杀之中她最为低调,素来不露锋芒。”少年衔起一根草茎,望着远方的浮云。“不过这样下去她迟早被千冥拖上床,我看她能忍到什么时候。”
            “……你是说……”
            “教中谁都知道,大概迦夜心里也有数,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她只是个……”他有点说不下去。
            任是何等冷静可怕,仍是垂髫幼女,还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
            “那个男人可不这么想。”见他表情异样,九微失笑。“平心而论,虽说小了点,迦夜的相貌也确是教中数一数二,无怪他垂涎。”
            想起雪白的素颜,他一时默然。
            “你担心她?”
            “没。”仅仅是觉得……有些可怜。
            纵是那般强悍犀利,终究抵不过残忍的现实。
            玩味着他的表情,九微挑起眉。
            “殊影,看你这样,我倒是有点相信教中的流言了。”
            “流言?”他莫名其妙的横视一眼,搞不清伙伴的调笑从何而来。
            “就是关于你和迦夜。”
            “我和她?”
            “她为什么突然带你去莎车。”
            “那是因为……”话语狼狈的顿住,那样的耻辱教他如何说得出。
            “离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回避的撇开眼,九微却是兴致高涨,十分八卦的涎着脸追问。
            “没什么……我怎知道她怎么想。”他没好气的敷衍,一掌推开九微忤过来的脸。
            “你们真的……?”面孔被挤得变形,九微兀自笑得暖昧无比。
            他截口打断。“影卫本来就是协助同行,一起出门有什么奇怪。”
            “什么时候发展成这样的?”九微岂容他轻易带过,不依不饶的探究。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天晚上……”
            “晚上?”他愕然转过脸。
            “听说你衣服被她撕得稀烂……”
            他的脸蓦然烧烫。
            “据说还是在室外,看不出她居然这么主动,我本以为她完全不解男女之事才对你置之不理,想来是走眼了,都怪你这张脸太勾人了,连清心寡欲的迦夜都……”
            一手勒住喋喋不休的嘴,俊颜乍红乍白,又窘又怒的低声斥责。“你在乱说什么,哪有这回事。”
            极力挣了半天,终于从他臂中挣脱,九微喘了半天,翻了个白眼。“差点被你憋死,没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谁教你说一堆无中生有的昏话。”
            “别怪我乱猜,你和她的变化确实奇怪。我本以为是传言,你的脾气我最清楚不过,她若真以势相强你肯定受不了,指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毁了自己,可今天你对她却……”九微迷惑的挠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罢一席话,他静了下来。
            “九微。”
            “嗯?”
            “其实我……非常无能吧。”
            “什么意思?”突然跳转话题,九微愣神,不明所以。
            “在你看来,我有可能逃回中原么?”
            寂静了半晌,只听见草叶间的虫鸣沙沙。
            “几乎不可能,对吧。”他平静的笑笑。“内力被禁又服了赤丸,加上地位受制,根本无法逃走。”他放松身体,靠上背后的大树,像是自言自语。“我曾想尽量自保,等待万一的机会,只要能活下去……却连自己的处境都没认清。”
            九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小小的白蝶不知怎的撞入了蛛网,被密密层层的蛛丝裹住,翅膀犹在微颤,却已无力挣动,眼看将成为别人的美食。
            “若非遇见你,我未必能挨到今天。”
            “怎么突然说这些。”
            “那天晚上不是迦夜,是枭长老。” 平淡的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你提醒过我的。”

            九微一僵,忆起枭长老垂死的脸,眼神渐渐阴冷。早知如此,那一刀该扎得更狠些。
            “是她救了我。”垂下眼掩住不为人知的情绪。“虽然她也只是为了更好的利用。”
            “殊影……”九微不知该说什么。
            “我会让自己变强。”抬起头,目光深处隐隐有寒芒闪动。“尽量更有利用的价值,这样对我,对你,对她,都更好。”
            “你变了。”
            寂静良久,九微笑了。虽不清楚是怎样刺激到了他,却不由得叹许。
            “这样,很好。”
          


          35楼2012-05-21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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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冥平乱功勋卓著运筹得当,赐号风使,司掌教中事务。”


            37楼2012-05-21 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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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夙.于.乱.中.
                


              38楼2012-05-21 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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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烟容?”
                  丽人嫣然一笑,尚未回答,身后已传来一声低笑。
                  “烟容解语,媚园无双,你连这个也没听过么。”一个男子轻捷的从窗口翻入,笑吟吟的看着他。
                  “九微!”他脱口轻唤。
                  三年不曾对面交谈,险些按捺不住心情激荡。
                  对方上下打量,走过来紧紧揽住他的肩,亦不禁感慨。
                  “三年了,才能当面叫你一声。”
                  眼前的九微脱去了锐气沉稳老练,又多了一种威势,再不复当年的青涩。
                  两人相视而笑,百种滋味浮上心头,半晌才平静下来。
                  烟容识趣的退至隔室抚琴,留下房间供两人密谈。
                  “怎么这次突然想到找我?”多年不曾会面,此次九微甚至动用了伏在媚园的暗线,必定不是为寒喧。
                  “近来有事,你刚回山,可能不太清楚。”九微盘腿在软垫上坐下,开门见山的谈起重点。
                  “什么?”
                  “你知道,前阵教王十分宠爱龟兹国献上的一位美人。”
                  “听说过,可是叫雅丽丝?”
                  “不错。”缓缓品着美酒,九微眼色深沉。时间的历练下,他们都不再是昔日飞扬跳脱的少年。“那个女人很不简单。”
                  他飞快的搜索了一下印象,隐约记得是个柔媚至极的女人。
                  “怎么说。”
                  “教王对她的话言听计从,近期下了许多出格的命令。”浓眉紧皱,九微道出详情。“她并无职位,却能插手千冥的教务,教王还许可她随意指令弑杀组的人,前几天我手下的人刚替她杀了一个仇人。”
                  “什么样的仇人?”
                  “龟兹的左大臣。”九微笑的很冷。“折了数名高手,只为博她一悦。”
                  “千冥紫夙如何应对?”默然片刻,他有些不能置信。
                  “暂时还没算计到紫夙头上,而千冥……她很聪明,在尝试讨好笼络。”
                  他微微动容。
                  “这样放纵下去……”九微替自己倒了一杯,馥郁的酒香散在室内,中人欲醉。
                  “你想怎么办?”
                  “我想探探迦夜的态度,三十六国的事务由她所辖,龟兹的事只怕要亲自善后。”
                  他点点头,“尚要待教王示下。”
                  龟兹本有定期岁贡,历来恭顺,无可挑剔之处。这次教中擅杀重臣,确实难以交待,仅派下属已不足以安抚,说不得要逼得迦夜亲往了。
                  “顺便查查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九微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我派出的暗使两个都没有回来。”
                  能让九微手下的精锐消失得无声无息,绝非一般人能为。
                  不由心中暗惊。“我记下了,可还有其他?”
                  “最好是……”九微不曾说破,他自是心里有数。
                  这样麻烦又摸不出来历的角色,及早铲除才是上佳,时间一长,必成心腹之患。
                  “这次她若下山,我会尽量随行。”
                  他举起杯,与对方重重一碰满饮而尽。芳香的美酒入喉却是凌洌,火辣辣的烧烫。
                  九微瞥见他的脸色,不由失笑。
                  “这么多年,还是喝不惯西域的烈酒?”
                  他摇摇头。“我素来极少饮酒。”
                  “好歹你现在也是教中坐控一方的人物,怎么酒都不喝。”九微谑笑,又替他满上,“跟着迦夜,可千万别学她那样冷情少欲,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连饮了几杯,或许是酒意上涌,温度高起来,他抬手制住。
                  “别再倒了,塞外酒烈,醉了可不好。”
                  拔开他的手,九微不依不饶。“难得兄弟见面,多喝几杯怎的,醉了又如何,在这里歇着便是。烟容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还委屈了你不成。”
                  “不必,我还是回去的好。”瞪了对方一眼,九微笑嘻嘻的全不在意,似乎又变回了昔时的促狭顽劣。
                  “说起来烟容可比她好多了,体贴入微,又知情识趣。你何必那么矜持。”
                  “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隔室,琴声清扬,一直不曾断过。
                  “我有胡说?你为什么从不来媚园,不是顾忌她?”多年不见,九微仍是言语无忌,毒舌依旧。“不用担心,烟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聪明温柔又极可人意。迦夜有什么好,冷冰冰的像雪人,还永远长不大。”
                


                45楼2012-05-21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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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8:3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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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中了什么魔障,他鬼使神差的屈下左膝,以衣袖替她擦净,手指触到的足踝冰冷,她缩了缩,却又没有躲开,任他擦拭。
                    小巧的双足连着脆弱的踝,曲线优美的腿,如莹玉雕成,也如玉一般毫无热度,若非在掌中柔软平滑,便像是无生命的物件。
                    握了很久,脑中一片空白,冰冷的脚仿佛一点点有了温度。
                    蓦的掌中一空,她赤足跳下长椅,裙裾飘扬曳地。
                    踏过花枝凌乱,拂过方砖路面,瞬间便已走远。
                    只剩了落红一地,花叶狼籍,仿如清晨一梦。
                    迦夜行事很少踌躇,这次却不一样。
                    教王下令后,她殿上遵令,回来却思虑良久。一份又一份的拆看各国送来的情报,反复推敲,沉吟不决。
                    “你在担心什么?”
                    听见他的问话,她直起身,示意他合上门。
                    他随手掩上,心下惊疑,鲜少见她如此慎重。
                    “这次的时机不对。”
                    “什么意思?”
                    “龟兹目前的局势很复杂,左大臣的遇刺,绝非是雅丽丝所言的寻常家仇。” 纤指点了点散了一案的密报,“龟兹王年老,宠爱侧妃所生的小儿子,冷淡朝臣支持的长子赤术,欲废长立幼,而这也正是教王期待的走向。”
                    “赤术多年在军中历练,英勇果决,对岁贡早有不满,一旦由他继位,必定难以掌控,龟兹的军队训练有素,剽悍勇武,若是强行刺杀折损过大,不宜硬来。所以教中一力扶持侧妃幼子。”
                    幼子既不获朝臣支持,只有倒向外戚,为了巩固地位必定对魔教言听计从,如此方可排挤反对的大臣,因自保而成为教王的傀儡便指日可待,只凭指间谋划,即轻易消减一个棘手的潜在威胁,这种手段,迦夜十分娴熟。
                    他心下明白,口中只是淡问。
                    “左大臣是哪一方的人。”
                    “他原本立场居中,不偏不倚,所以教王才会放纵雅丽丝的请求,反正杀掉他可以警告立威,迫使一些浮摇观望的臣子作出决定。”
                    “但同样会刺激到保守的一方,让他们对教王更加敌视,转而支持赤术。”
                    “现下看来确实如此了。”迦夜冷冷一笑。“巧的是刚刚收到秘报,左大臣与姑墨国有联系,曾对龟兹大王子的军政计划多有阻挠。”
                    “姑墨?不是数年前曾与龟兹有过战事。”
                    “大概是被姑墨收买,所以刻意挚肘,甚至进言龟兹国主削减军队,褥夺赤术的军权。”
                    “听起来是对我们有益的人物。”他不无微讽,这般为了利益而出卖国家的内臣,迦夜向来长于利用。
                    “他掩饰得很好,表面上忠耿无比,仿佛全然顾虑民生为重,又是赤术的舅舅,所以深得国主信赖。”她略为遗憾,“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收买,我猜他是觉得这个外甥过于精明难以驾驭。”
                    “这么说这个亲舅舅死了反而对赤术有好处。”
                    “去掉一个家贼,又激起龟兹上下对教王的仇恨,还有充足的理由整顿军备厉兵秣马,声势上全面压倒幼弟,真是一举兼得。”她淡淡的点评,不无赞赏之态。“献上雅丽丝若是赤术的计谋,我可是一点也不意外。”
                    “现在去龟兹恐怕不是好时机。”

                    “非常……糟糕。”迦夜喃喃自语,“更有可能的是赤术把我的头挂在城上向教中宣示,永绝臣服之心。”
                    他微微色变,看她在房中踱步,犹疑难决。
                    “这次的对手,真不简单。”
                    “要不我去杀了他。”
                    迦夜抬起眼,想了一刻。“不行,此时他一定防得很严,成功的可能性不大,而且连杀重臣,激起龟兹举国同仇更难收拾。”
                    “那么明日上殿禀明教王,先拿下雅丽丝?”他心下知道成算不大。
                    “雅丽丝既敢入教,便是死间,抱有必死之心,此时又无实据,光凭推测尚不足以动教王的宠嬖,如何能开口。”
                    左右不行,教王又下令迦夜亲赴龟兹,此行凶险可想而知。他垂下眼,盯着案上的地图。室内一片寂静,良久,一个念头隐约浮现。
                    他猝然起身,迦夜不知何时来到案旁,清冷的黑眸注视着同一个目标。
                    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出现在唇边。
                    “明日下山,先去姑墨。”
                    “我和你同去。”
                    迦夜微讶的抬眼,“不用,我带六翼中的两人随行即可。”
                    “我去。”他罕见的坚持。
                    迦夜静了半晌。
                    “随你,吩咐他们把东西备齐一点。”
                  


                  48楼2012-05-21 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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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剧荒,文荒的日子里终于有文看了!!!
                    为了顶文上班时间偷偷来


                    52楼2012-05-21 1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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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说好看
                      演员阵容也强大啊


                      53楼2012-05-21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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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张图贴得真好


                        54楼2012-05-2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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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终于有小说了,我好开心哇


                          55楼2012-05-21 2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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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墨
                              不能怪手下谨慎不足。
                              当翌日清晨,远处的宿地已空无一人,趁夜而来的两人黎明即已出发,值夜的人叫醒了斥候跟缀其后,证实了对方确实往姑墨而去。
                              脚边丢着一具大漠拾回的狼尸,狼皮完好无损,死因仅是一枚小小的石子,由眼眶穿入了狼头,一击毙命。不到二十的少年,精准犀利的手法……那两个人……青年默默思索,心下涌起了层层阴霾。
                              倘若真是天山上的来客,去姑墨意欲何为?姑墨实力远逊于龟兹,迟早成为囊中物,即使有异动也只会带来更好的寻战借口,反而是求之不得。
                              久已厌倦受人箝制的境地,一旦登上王位,他绝不会给魔教半分勒索的机会。目前龟兹上下对天山怨愤非议,正是摆脱支配的绝好机遇。
                              只是……昨夜的一场偶然……究竟会带来什么?不欲贸然对上摸不清来历的对手,选择了监视观望,会不会是一种失误。
                              望着起伏连绵的沙丘,第一次有了不确定。
                              姑墨的国相是个中年男子。
                              沉稳而老练,不卑不亢的问候突然而至的魔教使者。几番客套寒喧,终于切入正题。
                              “敢问尊使亲至姑墨有何贵干。”
                              “略有小事,尚需仰仗国相大人襄助。”迦夜双手递上一封礼单,“这是敝教对姑墨的一点问候,请务必相信我们此来之诚。”
                              “尊使何须多礼,若是能力所及,本相自当尽力。”看着礼单上列出的种种珍宝,稳重的国相亦不禁讶异,如此重礼由魔教送出,真个是闻所未闻。
                              “不知是何种事端令尊使烦恼。”
                              一旁的粗豪男子插口,“但愿不是如龟兹国一般要取重臣的性命。”
                              尖锐的话语令众人色变。
                              “这位是狼干将军?” 迦夜淡淡的微笑,对姑墨的重臣了若指掌,并不意外有人出言不逊。“将军是性情中人,直言快语。近日听闻龟兹练军甚严,意有所指,万一战事袭疆,不知将军可有良策?”
                              粗壮的汉子一挺胸膛,豪气勃发。
                              “若是龟兹胆敢来犯,姑墨必将严阵以待,教他有来无回。”
                              迦夜礼貌性的笑了笑。“如此真是上佳,据闻赤术领军颇有心得,用兵诡异多变,曾与将军数度交手。今见将军胸有成竹,想来必定已摸索出应对战法?”
                              狼干登时语塞,脸膛涨得通红。
                              室中人皆知数次战事均是姑墨退败,哪还说得出大话。
                              国相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
                              “姑墨国小,不比龟兹之盛,尊使想来也有所闻。但国有国威,纵使力不能胜,战事临头也不会退缩,多谢尊使关切。”
                              “国相过谦了,姑墨慷慨勇毅坚拒龟兹之侵,本教一向佩服。”迦夜垂睫浅笑,“不过在下曾闻得流言,说姑墨今年收成不佳,又有马贼劫掠于外,往来商队皆遭洗夺,财赋大减,若是龟兹此时入侵……”
                              吐出的一句句话字字诛心,连国相都禁不住变了颜色。
                              “阁下这般话语究竟是何用意。”狼干厉声质问。“莫非是专程远道来嘲讽姑墨?”
                              “将军哪里话,本教历来与姑墨交好,焉有幸灾乐祸之理。”迦夜脸色一肃,关切而郑重。“赤术练兵,意图趁姑墨灾患之机入侵,借战功而赢王嗣之位,贵国尚需及早设防。”
                              “形势逼人,敝国也并非不知,只是……”静默了半晌,国相叹了一声。“尊使如此了解,可有良方赐教?”
                              对方的气势低弱下来,迦夜不疾不缓的开口。
                              “良方倒不敢说。龟兹之威首在赤术,若能除掉赤术兵权,断其继位之路,龟兹必定以自守为主,数年内决不会擅动刀兵,姑墨可望安亦。”
                              “这谁不知道,若不是赤术,怕他个鸟。”狼干忍不住说了粗话。“莫非尊使看在姑墨年年岁贡的份上,愿意为敝国去此大患?”
                              “两国之间,刺杀未免小气了,况且一旦激怒龟兹反而连累了贵国,迦夜万不敢当此罪人。”
                              她轻易推脱,狼干憋得面孔扭曲,险些破口大骂。谁不知道魔教以刺杀之风震慑西域,现在却说手段不够光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56楼2012-05-22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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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5 08:2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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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消除赤术之威胁,倒是借将军之力即可。”笑看狼干怒气难抑的脸,迦夜话锋忽转,众人一时呆愣,好一会国相才能言声。
                                “敢问尊使何意?”
                                十五日后。
                                姑墨大军集结,征伐龟兹。
                                大军开拔,战旗飞扬,成千上万人所组成的队伍连绵极远,刀枪阵列之间,谁也不曾注意有两个年轻的身影。
                                以灰色的大氅裹住了全身,迦夜策马随在大帐左右。
                                行军数日,终于到了龟兹姑墨交界处。
                                闻得异动的赤术在国境对面严阵以待,两军大营的灯火遥遥可见。甚至能听见隐约号令鸣嘀之声。
                                月光映着铁甲,反射着金属的冷冷寒光。
                                “这是我第一次参与行军,滋味倒也新鲜。”迦夜凝望着夜幕下的营地,无数的帐篷灯影摇摇,偶尔传来金柝之声,与天上繁星相映,显出异样的静。
                                小小的唇畔呵出朦朦的白雾,眸子星光般璀灿。他没有看营地,上前为她多加了一件披风。时近中秋,风已开始裹挟着雪意。

                                “殊影。”

                                “嗯。”
                                “你说,这样的手段会不会太狠?”
                                迦夜鲜少问出这种话,他愣了一瞬,非正面的回答。
                                “没有别的办法。”
                                无论是什么理由,教王都不会容许失败。雅丽丝是什么人无关紧要,教王也不在乎麻烦因何而起,一概丢给执政的下属去计量。高高在上的俯瞰各类勾心斗角正是上位者的乐趣之一。
                                不管是过去放任左右使暗斗,抑或今日纵容雅丽丝擅权,皆是教王随心游戏的棋局,没有推诿抗辩的余地,无能者自然会被毫不留情的淘汰,这些年他已经看得很清楚。
                                迦夜轻笑起来,泛起一抹淡嘲。“你说的对,没有别的选择。”
                                赤术想要一场战争,就给他这个机会。但争战的结果或许会出乎龟兹王子的预料。
                                “赢的人才有资格生存,不管是他们……还是我们。”
                                低微的活语渺不可闻,她伸出细白的指,迎接半夜翩然而落的雪,碎小的雪星停在黑发长睫,宛如梦中的玉人,不染尘烟。
                                战争持续了半个月。
                                死伤无数。
                                姑墨在战阵方面本就不是赫术的对手,仅是勉强苦撑。
                                最终开始和谈,这也是算计好的结果。
                                迦夜静静坐在中军大帐,等候谈判回来的狼干。未已,一身甲胄的将军带着寒气掀帘而入。
                                “将军此去可还顺利?”
                                狼干的脸色极其难看,这一点不难理解,作为一个败军之将参与和谈,本就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照你说的办了。”他粗声粗气的回答,手中的头盔抛到案上,铿然一响。“狼干是个老粗,不懂打仗就是打仗,非要搞些阴谋诡计曲里拐弯的东西。”
                                “微末之计,让将军见笑了。”迦夜仿佛未曾听出不满。
                                狼干本性粗旷,按不下意气,还是脱口。“这种下三滥的伎俩实在不上台面,要不是国相嘱咐,我……”
                                “将军耿直,自然看不上这种把戏。不过敌强我弱,暂请权且忍耐。”
                                “认输也就算了,还要看对方的脸色赔款求和。姑墨的名声丢脸到家,迟早沦为各国的笑柄。”从未有此奇辱,粗旷的将军怒意难平。
                                “忍一时之辱,成后世之功,将军必能斟酎长短轻重。”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就算赤术小儿张狂棘手,用这种招数也太……”狼干鄙薄的斥语。“唯有魔教才想得出。”
                                迦夜仍在微笑,眼神聚如针刺。
                                “将军此言差矣,赤术以士卒充作马贼侵扰姑墨的手段,可是连迦夜也自叹弗如。”
                                “你是说那马贼是龟兹所为?”环眼瞪如铜铃,呆了片刻,不置信的干笑起来。“何以见得,休要信口开河。”
                                “其行如电,其迹如迷,飘忽莫测,追之不及。”迦夜冷冷的扬眉,“在将军看来像普通贼人么?”
                                “也不能就此证明是龟兹所为。”狼干惊疑不定。
                                “姑墨精锐部队屡次清剿均一无所获的马贼,所做的一切都旨在阻断入城商旅,且甘冒奇险仅在特定的地域活动,将军就不曾怀疑过缘由?恐怕国相心中也有疑虑,苦无据不便擅言罢了。”

                                纤白的手紧了紧披风,临出门前又回首,清冷的语声不掩讽意。“兵者诡道,战阵未开先出杀着,沙场多年,将军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
                                朔风卷着雪袭入帐内。
                                瞪着摇摆晃动的帐帘,威猛的将军愣在当堂。


                              57楼2012-05-22 0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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