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Начало неведомого века 未知时代的开端
带着球队从球员通道中走出，迎接我们的自然不是欢呼，而是来自圣马梅斯球场三万多名主场观众充满恫吓式的喧闹，这样的球场气氛足以让六天前佛罗伦萨的弗兰基球场羞愤致死。经历过德甲的狂热在到意甲的冷清，我一时甚至怀疑欧债危机后是不是只剩下德国一个富有的国家了。直到刚刚那一刻，我才明白，有些热情不是经济危机可以浇灭——毕尔巴鄂对足球的热情就是这样。

和著名的贝尔萨握手后，皮肤上立起的鸡皮疙瘩还没平息，我板着脸在座位上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的球员。
“球队现在总比分是3:1领先，你不要这么紧张嘛。”改不掉的喉音——正是我一个多月前从法国找到的教练乔纳森，我毫不留情地将冰冷的目光放在他略显年轻的脸上，只比我大一岁，但训练上的能力却非常过硬，但这些都不妨碍我继续冰冷地看着他，知道他说话不再那么流利，“那个……赛前讲话一再强调要获……胜，现在……又板……着……一张脸……”
“圣马梅斯球场是个可怕的主场。”我淡淡地说着，收回视线。
“你这话对得起刚刚那顿米其林级的巴斯克美食吗？”作为法国人，刚刚那顿美食对他的影响看来比别的教练组成员要大。
头盘是伴椒鳄梨鳕鱼层，木瓜西红柿螯虾冷汤正好用来消去八月底的暑气，主菜是比斯开做法的大西洋鳕鱼，同时上来的膏汁虎虾汉堡和八角油西红柿绿笋铁板墨鱼做法新鲜的来又不失传统的巴斯克风味，而最后的甜点醋煎草莓配糖蘸开心果芝士雪糕的味道仿佛还留在齿颊间。

女神写得真好

就是写的有点慢

就是写的有点慢

听上去是对我这阵子没有大肆表扬球队的不满，声音虽然低，却足以震耳发聩。我确实是让场外的事情影响到了心情，和Virginia的分歧历历在目。
“你真的不陪我去威尼斯看首映吗？……那是我最喜欢的演员，我期待了很久了……连一天都抽不出空？”

她最喜欢的演员，我听了胃就像被瞬间冷藏了一样，绝对零度的味道应该就是这样吧。此刻的威尼斯对我而言就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又怎么能轻易靠近，我只能满嘴苦涩地断然拒绝。

乔纳森灿烂地笑着那我开涮：“老板，我可真服你了，场内一把抓不说，场外还把一帮小美眉哄得团团转……”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平静地回应着，脑子却随着Virginia到了威尼斯，她现在应该在利多岛上吧，电影节已经接近尾声，她观影的间隙还能抽空去那个著名的布景小木屋参观一下。

“意大利所有报纸的娱乐版都登了你和那几个教母的照片，你还装？”

教母指的自然是和意甲球队有着密切关系的娱乐圈女人，但我真心不记得和她们有任何形式的交流，勉强算得上的应该是上个月底在餐厅见到过一次卡纳莉斯，但不过是个点头之交罢了，所谓的照片一定是些不入流的移花接木，我不由得皱眉：“我不看娱乐版，”娱乐版对我而言也是个“靠得太近”的存在，能避开自然不能多看一眼，没想到导致现在资讯落后，“我有女朋友。”
“这里是意大利，他们才不在乎你有没有女朋友，毕竟已经太久没有一个神秘少帅供他们娱乐大众了。”斯基亚维剖析道，“你大可不必在乎，只要安抚好你的女友就行。”
我的女友？Virginia一周前就去了威尼斯，虽然她离去时脸上僵硬的神情多半是为了我不愿意去电影节，但现在回想，八成和娱乐版的胡说八道有关系。
也许是我阴沉的脸引起了乔纳森的兴趣，他拽了一句英语：“Heaven has no rage like love to hatred turned, nor hell a fury like a woman scorned.”天堂不像由爱转恨一样狂暴，地狱也不像一个轻蔑女人那样暴怒。
“英国剧作家威廉·康格里夫的名言。”我不自觉地说道。
“你竟然知道？”乔纳森奇道，“我还想装一下原创呢。”
“我开始看康格里夫的戏剧时，你还没断奶呢。”口上毫不相让，眼睛也看着球队6:1大胜矿工，但心里却如沉到海底的巨石般无力自拔。

七、A little Romance 情定日落桥
驱车从佛罗伦萨一路向北直奔威尼斯，沿途的风景应该很美丽，但我没有半分心情顾及，只是用力踩着油门压着速度限制向前开。
不得不承认，乔纳森引用的那句康格里夫太惊人，我害怕那句话会成真，准确地说，即便此刻佛罗伦萨忽然被弱智足协判降级了都不会使我害怕至此。
为了防止这种状况出现，我只能尽早找到Virginia，尽管已经晚了整整一周，但现在最重要是找到她，至于说什么可以待会再想。
而她现在，应该还在威尼斯，虽然电影节昨晚结束了颁奖环节，但她势必不会错过最后一天的美蒂奇电影巡展。至于大牌明星纷纷撤离这件事，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起码我不需要对利多岛敬而远之。

威尼斯市内不允许任何车辆行驶，我只好随意找了个停车场，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市内冲。

由于电影节余温未散，往来利多岛的船只非常多，岛上放眼望去尽是电影节的宠儿的大幅海报。除了原本电影宣传海报上的古典魅力外还有昨天领奖时的笑颜，淡雅而又动人。
盯着看了许久，才猛地醒悟差点又陷入那双绝世眼眸中自怨自弃，现在重要的是Virginia，她人到底在哪？
河边码头没有她，电影巡展现场没有她，连利多岛的沙滩也没有她。

既然不在利多岛，只能去著名的景点看看了。顺着大运河走，右岸的三层大理石宫殿便是雷佐尼科宫。底层是凹进的门廊，上面是第一主楼层，有7个壁柱分隔的拱形窗户，最上面的阁楼有低矮的椭圆形窗户，两层露台轻微投影到主楼层，突出了巴洛克式的装饰和建筑设计。雷佐尼科宫出名的原因部分也是由于提香，这里曾是提香的画室。

我飞奔着穿过雷佐尼科宫豪华的房间，没有心情欣赏十八世纪奢华的装饰，也没有心情驻足于美丽壮阔的壁画前，即便那是著名的《婚礼的寓言》。
没有，还是没有。
不行，这样盲目的寻找不是办法，威尼斯总共有118个岛屿，这样找下去一定无功而返，一定要冷静下来。

我闭上眼睛，认真地分析Virginia的性格与喜好。作为一个女人，一个研究瓦鲁瓦王朝的学者，圣马可广场！
还记得上一次来威尼斯是1999年，我曾经花了一天时间在圣马可广场上，对环绕在圣马可广场周围的公爵府、圣马可大教堂、圣马可钟楼、新、旧行政官邸大楼、连接两大楼的拿破仑翼大楼、圣马可大教堂的四角形钟楼和圣马可图书馆等建筑都拍了大量的照片。也曾经一再在圣马可教堂前驻足停留，在它的五座圆顶间回想土耳其伊斯坦堡的圣索菲亚教堂，那采用的帆拱的构造的典型拜占庭风格，在它正面的华丽装饰间回想巴洛克的浮华，在绕着教堂希腊式集中十字型的布局间回想东罗马后期的教堂。

我极力在圣马可广场的鸽子纷飞间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在密集的游客中感到一阵阵茫然与无奈。
倚在公爵府河边的栏杆上，长叹一声，任狂奔过后的疲劳侵袭身体的每个角落……

留

“既然喜欢歌剧，那就自然要去古老的歌剧院看看。”
最古老的歌剧院，在陶尔山的最高处，那是一座古希腊歌剧院的遗址。但现在时间太晚，要去也只能明天了，我便将Virginia带到城里的埃姆菲大剧院，虽然没有古希腊歌剧院古老，但这里的故事同样可歌可泣。

卡塔尼亚在历史上屡遭埃特纳火山浩劫，曾9次被火山灰掩埋，但它总是顽强地从灰烬中重获新生，而埃姆菲大剧院的脚底正是古城的部分遗址，现代的繁华与古代的沉寂交相辉映。

眼角瞥见一群略显失落的卡塔尼亚球迷从歌剧院前走过，我下意识地竖起了衣领，在黑手党横行的西西里岛，多加谨慎永远没有错。
Virginia先是愣了一愣，瞬间了然地微笑：“大教练不是对自己的球队很满意吗，怎么……”话故意只说到一半，下面的就留给我来辩驳。
“其实从球队的配置和战术上来说，我个人更喜欢上个赛季的勒沃库森。”451才像是我带的队伍，现在的4312总觉得不太顺眼，“但既然来了意大利，自然要入乡随俗，玩玩链式防守，打打防守反击。”
“链式防守？”她挑眉。
“好么，我承认这条防线的效果很一般。”我故意叹气，“要零封对手就只能1:0，要进多两个球，后防就必须失守。迄今为止，大胜零封的只有对恩波利和帕尔马。更别提客场0:0战平国际米兰和主场输给近在咫尺的拉齐奥了。”后者让我过去的十月都在痛苦之中渡过，不断地反思修正，这样的艰苦日子不多见。

“我相信你。”她没有过多理会我的抱怨，反而是微笑着鼓励我。
“就像卡塔尼亚一样——我会从我自己的灰烬中再生！”我看着卡塔尼亚著名的大时钟，读出上面的铭文。

正在她低头浅笑之际，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我皱了皱眉，会打我手机的人不多，所以我总是习惯性忘记我有手机的事实，但不可忽视的是，每一个会打来的人都不好惹就是了。
低头看一眼屏幕，Gabrielle。
喜悦、嫉妒、冷淡、惶恐诸般情绪忽然同时涌上心头，我咬了咬牙，接听道：“Hey Gaby.” 声音还是一样的年轻急躁，至于事情倒没有那么棘手，除了他因为我的略微犹豫而说“那我去找她好了……”之外，一切都很好。
“我会把钱打到你账上的。好好……呃……”电话挂了，这急性子啊，半点没有变。

叹息之间，忽然感到怀里的美女僵硬了许多，在我低头询问时，她淡淡地道：“你可以找电话里的人走给你看啊。”
口气是冷淡的，却醋味冲天。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呃，你以为电话里是女的？对，对，Gabrielle是个男女都用的名字……哎，你听我说，他是我弟弟。”
急了就冲口而出，果不其然，她的表情变得很奇怪。
“我弟弟，在纽约，进大学，缺钱花，找我。”我简单地将关键词一个一个蹦出，既然开了头还是说清楚得好。
“但……你父亲说他只有你一个儿子。”
好吧，布鲁诺你干得好事，跟一年轻美女讲你结扎干什么！
我忍住对布鲁诺的腹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父亲确实只有我一个儿子，但我母亲有两个。”在她惊讶而又略带深究的眼神里，我只好继续说，“我七岁那年父母就分开了，然后，在我……呃……应该是十六岁那年，我母亲帮我添了个弟弟，就这样。”现在这么说好像没当初那么难受了。
她像是接受了我诚挚的说法：“说起来，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母亲呢……”
“我母亲不见外人！”又一次冲口而出，这次是因为这句话我说得次数太多、太多，以致于一听到苗头就将这句话搬出来。
可是，这回、我好像，做错了。
Virginia的脸色头一回变得如此苍白，甚至还流露出几丝铁青的味道。她沉默不语，而我只感觉到身体如堕冰窖般寒冷，只能勉强将刚刚那句生硬的话圆过来：“嗯，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将考虑嫁给我的事情，提上议事日程，我想我母亲非常愿意见你。”应该是的吧，起码会想见一见的吧。
淡淡的红晕悄然而至，她将视线飘向远方高耸着的埃特纳火山，轻声道：“我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