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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架空】芙蓉帐暖玉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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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将计就计
所谓的后手,其实就是赵邦及其带领的沛州军。他们刚到猗州不久,但已与盖聂顺利会合并充分交流过作战方针。
盖聂认为,北黎近期一定会来主动进攻,通过挑衅诱敌的方式来报之前被打败的一箭之仇。同时,他们的作战地点也不会再选择像上次的扎营地那样的空旷地带,他们不会允许自己跌倒在同一个地方两次。那么,这次他们定会选个容易隐蔽起来的地方,选择用背后放冷箭的方式来争取赢得胜利。
赵邦充分同意他的意见,他也相信这些凶悍的北方靼子断不会在同一个坑里连摔两次。
既然对手想要隐蔽自己,那选择的场地毋庸置疑会存在诸多掩体。那么针对掩体,他们便可以大作文章了。
此刻的赵邦,便带着手下的士兵们不动声色地在山中小股地焚烧着树枝、树叶。他们控制着自己的动静,让北黎军他们没有及时发现山上已起了火。但火星是会借助风势增大的,更不用说山上的草木本就繁茂,任何一点小小的火苗都会引燃为迅猛的大火。因此,北黎军他们很快便被火光和黑烟所笼罩。山顶上的弓箭手们个个都在火焰的包围下慌了神,不再有专注力去瞄准下方的猗州兵。他们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逃出这漫天火海。
趁着箭矢不再向下射来的宝贵时间,盖聂指挥手下收起盾牌,提枪上山,与沛州军共击北黎。他手握铜剑在最前方冲锋,他身后则跟着手握长枪的士兵们。追随着这样一位身先士卒的将领,他们更觉此生不悔入行伍。
到达山顶后,他们迅速与赵邦率领的沛州军一起占据了上风的位置,将北黎人一个个赶到下风口去。燃烧产生的浓烟全都往下风口灌去,北黎人被冲入鼻腔的浓重烟味熏得头晕眼花,无论是手持弓箭的射箭手,还是举着杆杆长枪的步兵,他们的战斗力全都下降至低谷。他们有想要反击的心,却显然失去了能够反击的能力。
“不好,情况有变!阿茹古,你快跟着他们两个逃回去!”阿穆尔听闻外头有异动,拉开营帐看了几眼,察觉出战况对己方极为不利,当机立断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两位亲兵,命令自己的妹妹在他们的掩护之下逃回北黎皇廷。他宁愿自己孤身奋战至最后,也不能让唯一的亲妹妹随自己一同赴死。
“不行,皇兄,阿茹古不要做逃兵!我要留下来,和皇兄、和大家一起奋战到最后!”阿茹古意识到这次作战计划的失败与自己制定的兵法不够缜密脱不了干系,愧疚与自责更加让她不愿自私地逃离这片战场。她明白皇兄一定是为了她好,想保住她的安危。但这种保护,她不愿承受。
“现在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阿茹古!你听着,现在本汗下旨,你必须跟着他们一起从后山小路那儿逃回去。大黎不能既少了我,又少了你!听好了,回去以后,你一定要好好教导阿努扎,把他培养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汗,还要是一个强大的可汗!”此刻的阿穆尔,不仅仅是一位兄长,更是一个帝国的君主,他是在向他的臣妹颁下撤退的圣旨。
两位亲兵可谓忠心耿耿,他们在阿茹古仍说着“不”时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控制着不断挣扎的她。无论她怎么扭动身子,都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出了营帐,带上了一匹马的马背。一位亲信策马在前方带路,另一位则与她共骑一马,一边挥鞭一边控制着正在挣扎的她。
后山的小路十分隐秘,除了他们三人两马外,再也没有人迹。她若肯安心配合,定能尽快回到北黎皇廷。但她要的绝不是仓皇逃生,她多想骑上飞庐与皇兄并肩作战,她还想在战场上亲眼见一见那个识破自己兵法并反将了自己一军的安远侯盖聂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嗒嗒嗒……”急促的马蹄声竟真的传入了她耳中,那抹白色的身影分明就是飞庐!它循着她的气味,一路追到后山来了!
“好飞庐,快,咱们这就一同去救皇兄!”阿茹古冲飞庐大声呼喊。
与她同乘一骑的亲兵显然有些被突如其来的这匹马惊着了,在恍神的区区几秒之间,让阿茹古找到间隙飞身跨上飞庐,回到了阵阵硝烟中。
“君王死社稷”,阿穆尔正用他的顽强抵抗诠释着这句话。虽然他和他手下的北黎军都处于下风口的劣势位置,但他仍不放弃战斗的希望。他不顾自己身上已有几处火苗在皮肤上肆虐地燃烧,强忍着灼热与巨痛,挥舞着长枪与敌军对战。
“皇兄,我和飞庐回来救你了!”只听一阵马蹄声和极富气势的女声从远方渐渐变得越发清晰,阿茹古骑着她的爱驹来到了阿穆尔身边。
飞庐不仅追随阿茹古至后山,背上还驮着她的弓箭,这让她如获至宝。阿茹古将箭搭到弦上,开始施展她引以为傲的射箭技艺。
她为自己顺利开出了一条搭救皇兄的路,将严重烧伤的皇兄救上马,打横躺在飞庐背上,疾速逃走了。作为一匹通人性的好马,飞庐记得刚才后山那条小路的位置,驮着他们兄妹二人向那个方向跑去。
两位亲兵没接到指令之前不敢轻举妄动,都停在原地焦急等候着。但现在,他们总算见到了返回的公主和可汗,还听到了公主的那句“事不宜迟,速回大黎!”的命令。他们自然明白接下来该干什么,策马紧跟在飞庐身后。
三匹马,四个人,一片茫茫草原,他们开启了一段逃回自己家国的路……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8楼2024-07-05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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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七)面北追击
    当阿穆尔、阿茹古和他们的两位亲信逃离时,盖聂和赵邦正带领着他们手下的士兵们在火焰与烟雾的交织中奋力拼杀。因为他们正处于上风口这个有利的地势,火苗不是往他们这儿袭来的,黑烟也全往敌人处飘去,他们战得还算轻松。北黎军在这一役中却无疑损失惨重,有被烟熏火燎的;有不敌战死的;也有受伤被俘的。
    虽然北黎想侵吞猗州的野心不假,就这一点来说,他们有现在这样兵败身死的结局,绝对是罪有应得。然而,他们的家人却最是无辜,是这场战争中的受害者。他们将自己的父亲、丈夫或儿孙送上战场之前,一定祈愿着他们早晚能回到自己身边,哪怕他们已不似去时那样健全。但是,谁又愿意相信他们已无法再回故土的事实呢?战死的士兵们就这样长眠于山野之上,战俘们又将跟着沛王到沛州这样一个异国他乡去做苦力,与生他们、养他们的大黎远隔千山万水,只得在梦中方可回还,当真可悲可叹。
    “本王发现一件蹊跷的事,不知盖兄发现了吗?”赵邦骑着马围绕着满地的死尸环顾了一圈,又派遣手下小兵清点了一众俘虏,似乎发现了什么对不上号的信息,说道。
    “愚兄猜测,王爷想说的定是他们群龙无首这一事实吧。”
    “正是!看这群战俘的样子,全是吓破了胆的低等士卒,他们的主将却不见了。本王听闻,此次北黎的阿穆尔大汗他可是御驾亲征了。那么,他不在这儿的活人堆或死人堆里,就只可能是趁乱跑了。这个懦夫,居然做了个逃兵。”赵邦对阿穆尔嗤之以鼻。
    “对有些人而言,‘马革裹尸还’不如‘留得青山在’,所以他选择了抛下士兵们自己逃回去了吧。”盖聂拽了一下马的辔头,踱到俘虏堆旁,冲他们脸上看去。有几张脸庞明显还稚气未脱,可能只比那个为爷爷偷药的天明大不了几岁,他觉得有什么东西猛地敲打在他的心上,堵得他胸口有些发闷。这样的异常感受,他在十五岁的试炼时也曾有过。战争,似乎和饿极了的猛兽一样可怕。不,它似乎比那些大家伙们还要可怕,且可怕得多。
    “你们谁都不许打骂、侮辱他们。如果他们需要喝水,给他们打点干净的溪水来,不要恶语相向或是强硬拒绝。”他了解自己手下的士兵,他们对北黎皆恨之入骨,恨不能将这些北黎军挫骨扬灰。但沛王已决定指挥沛州军把他们押回沛州,面对他们的将是难以想象的苦差重役,他们也算是去赎罪了。因此,他特来叮嘱手下们对这些战俘有些尊重,至少仍要将他们当人来看待。
    在他叮嘱手下士兵时,赵邦正在低头查探有关阿穆尔逃亡路线的线索。他想以此战之胜站到一个更高的位置上,让自己夺回洛雁回变得更有底气。那么,擒获阿穆尔这个北黎的第一把交椅,将是最好的。况且,这位大汗已失去了反击的兵力,仓皇出逃的他一定不会是自己的对手,自己要想拿下他岂非如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果然在一众马蹄印中发现了蛛丝马迹——有一组马蹄印单独延伸至杳无人烟的后山小径去了。他抑制不住急切与兴奋之情,独自骑马沿着那方向策驰而去。他的骑术是从小练就的,他十分自信能在不久后便追上逃走的阿穆尔。
    “王爷人呢?”盖聂最先发现沛王不见了踪影,他向沛州军着急地询问道。大部分小兵皆是一头雾水,唯有一位士兵恰好看到了赵邦离开前的身影:“回侯爷,刚才我看见王爷他骑着马向后山那儿去了。”
    眼下大部分北黎军虽已被他们土崩瓦解,但他们的头领阿穆尔却不知所踪。如果他正在布署绝地反击的反扑计划,孤身下山的沛王将陷于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沛王是响应他的求援才来到猗州的,更何况,沛王还用珍藏的碧血玉叶花救过蓉儿的命,于公于私,盖聂都不会对沛王的人身安危坐视不理。
    现下山上皆是等待安顿的北黎军,他不便支使他们随自己去完成一个可能并不存在的“营救沛王”的任务。兴许沛王他下山去,只是为得胜而宣泄一番畅快的心情呢?显然大部队随他同去找寻沛王的话,俘虏也有逃跑后重新集结并死灰复燃的可能。因此,他不能随意调遣这些兵士。
    “请你通知所有人,继续掩埋战死的北黎军和看守好那些战俘,不要轻举妄动,没有接到命令之前更不得擅自离岗!本侯下山去找找王爷,找到了会即刻将其安全带回,随后再安排之后的事宜,明白了吗?”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传话。”不多时,这名士兵已跑至山顶,将话悉数带到。漪州军和沛州军皆为军纪严明的队伍,众兵都按所说执行。
    盖聂在那名小兵跑去传话后,跨上他的坐骑,沿沛王之前的下山路线一路寻去。他发现沛王留下的马蹄印向越来越北的地方延伸而去,担忧与不安强烈地涌上心头。
    眼看就要迈出猗州边境进入北黎境内了,他却根本无法停下追踪的步伐……
    原来,前方那群打斗着的人中,分明有一个,正是那沛王赵邦!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69楼2024-07-06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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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八)生擒王侯
      “是沛王,他遇到麻烦了。”盖聂自言自语道。他没有任何犹豫便冲过去,开始营救赵邦。
      “保护大汗!保护公主殿下!”两位亲兵眼看有人从远处赶来,想必是这个自称臻国沛王的人请来的援军,手中挥舞的长枪突刺地更为猛烈了。阿茹古与阿穆尔都在白马的马背上,他们十分担心显眼的飞庐会成为对方两人的进攻目标,必须使出全力将赵邦和盖聂二人全部打败,这是他们的职责与使命。
      盖聂清楚地看到,赵邦身上已有几处伤口,他之前定不敌对面三位会武艺之人,落了下风。这并不奇怪,他作为一名养尊处优的王爷,耍剑只是他的众多爱好之一,平日里附庸风雅才玩玩的。真要说是为了防身或御敌,那只能算是入门级的水准。以这样的剑技对抗三个没有退路的北黎人,胜负可想而知。
      赵邦一边挥剑拼死抵挡两名北黎亲卫长枪的突刺,一边在心中懊恼于自己的冒进与错误的预判。他太想亲手拿下阿穆尔了,急功近利把他害得不浅。同时,他也全然不知北黎的公主也一并来了猗州大地,而且她竟还会骑射之术,丝毫不逊色于她手下的两名男儿。
      他手中握着的赤霄剑在格挡两柄长枪时发出的金属互相撞击的声音已越来越弱,他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消耗……他绝望了,他明白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被眼前这两柄银枪刺入胸膛,在夺回雁回之前葬身于此。
      可是,他的转机在下一秒已然出现:“王爷莫慌,他们俩由在下来应付!”这个声音,是盖聂来了!安远侯这个盟友,他没有交错!
      盖聂挥动手中的铜剑,一套“刺、劈、扫、挡”行云流水的剑招下来,两柄长枪竟怎么也伤不到赵邦一分一毫。他在七绝堂和孟旭的军营中先后经受过考验与磨砺,以一敌二不算什么稀罕事。
      “王爷,您已受伤,不便再挥剑拼刺。请您即刻退至在下身后,在下向您保证,一会儿就将您安全送回军营。”盖聂在抵抗北黎两位亲卫的攻击之下,仍不忘关注沛王的安危。
      赵邦收剑回鞘,一手策马退至盖聂身后,一手捂住受伤流血的手臂,终于让那道口子稍稍止住了点血。他清楚自己的剑技在盖聂面前无疑为班门弄斧,而现在受了伤的自己再强行加入战斗更是在给盖聂添乱。因此,他最好的选择便是遵从盖聂所说,退至一边观战。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开口给盖聂带去精神上的激励:“盖兄,多谢你方才救了本王!以你的剑术,本王相信这两个人迟早是你的手下败将。你战胜他们后,再去把他们身后那匹白马上的两个人生擒了吧,他们俩可是北黎的大汗和公主,俘获他们的价值可远远高于一般士卒啊!”
      他的这番话,成功刺激到了阿茹古。她原本只想在两名亲卫的掩护下回到皇宫,可这个什么沛王却连这条后路都不给他们兄妹留,竟要将他们二人给生擒!她低头看了看皮肤已被烧得斑驳、已然奄奄一息的皇兄,悲伤与愤懑顿时充盈了她的胸腔,早有温热的液体在她的眼眶内打转。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给我们兄妹俩一条活路?因为用兵之计不如人,我们已经接受了这场战争的失败,皇兄更是被烧成了这副鬼样子!我们现在只是想要回去,我们也不会再侵扰你们一回了,你们为何还紧追不放?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动手了!”阿茹古在心里对自己如是说道。
      “生擒我们?你们休想!现在应该换你来想想,被我们生擒到大黎之后,你会有怎样的下场呢?”阿茹古抽出背后的利箭,将其搭于弓弦之上,化愤怒为动力,极目瞄准着赵邦的大腿。对于这个起初便追来妄图生擒他们兄妹俩,现在还想招呼援兵帮着他生擒他们俩的、死性不改的沛王,她誓要叫他好好吃点苦头!
      随着极富威力的一箭向赵邦射出,他只觉自己的大腿疼痛无比,不止皮肉,怕是骨头也被射穿了一根!他被巨大的痛感折磨得昏死过去,重重地摔落下马。
      盖聂看到他闭着双眼摔倒在地且一动不动的模样,以为对方一箭射死了沛王赵邦。也难怪他没看清那支箭的路数是朝赵邦的大腿去的,毕竟他还要集中精神以一己之力对抗两个手持兵器之人,由不得他分神给对方可乘之机。
      但现在沛王“死”在了他面前,他不可能没有那么一瞬的分心。
      “王爷!——”他冲赵邦的方向高喊,昏死的赵邦自然是没有一点儿动静。这瞬间的分神已足够两名北黎亲卫扭转局势,他们从与挥剑的盖聂交战得不分伯仲,转为绝对的攻势。
      只见左卫抓准时机将枪尖刺入了盖聂的胸膛,右卫一枪挑掉了盖聂手中的铜剑,既而转动长枪的方向,用枪杆敲击了下盖聂的脖子,让他也晕倒了。
      “把他们绑了,带回去,后头肯定有用。”阿茹古对两名亲卫下令。
      “是!”左卫、右卫这两人训练有素,很快绑紧了赵邦与盖聂二人,将他们扔到自己的马背上。
      苍茫无际的草原上,只见两匹马无助地在原地嘶鸣着,而他们的主人却已被运往更北的地方去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0楼2024-07-06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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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九)家国抉择
        距离沛王和安远侯两人失去联系已经两个时辰,山上等候的猗州军和沛州军两拨人都有些焦急,同时也为他们各自的统领担忧起来。如果侯爷此刻已找回了沛王,为何他们两人都不回来营中与大家会合呢?要是不方便立即赶回,也可以传个信回来让大家知道。可现在两人和音信一个都没有,着实不寻常。莫非,他们两位都遭遇了不测?
        军中开始产生一些流言,不实的猜想在一时之间甚嚣尘上,军心不稳的苗头开始悄悄萌芽。尽管盖聂临走前,派了沛州军的一名小兵通知大家全都不要轻举妄动,但他们仍有些乱了心绪。
        而他们所担忧的沛王和安远侯,此刻正被关押于北黎的“潜狱”之中。这是一处暗于天日的地下密牢,只有穷凶极恶之徒或屡犯罪行的、令整个北黎朝廷都忌惮不已的犯人,才有资格被关押在这儿。
        他们二人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已身陷囹圄。整间监牢十分阴暗潮湿,他们俩的双手双脚均被铁链束缚着,俨然失去了自由。一位王爷,一位侯爷,在北黎的牢狱之中,不过都只是囚徒而已。
        “本王的伤全被包扎过了,盖兄你也是。你说,这北黎人为何不趁机杀了我们呢?”赵邦上下打量了遍两人身上的绑带,疑惑不已。
        “也许,他们觉得活人比死人更有价值,更适合作为谈判的筹码吧。”盖聂回答过后,抬手伸进胸口的衣襟里。虽然双手捆着粗冷的铁链,他要拿取物品十分困难,但他仍想取出蓉儿交给他的方帕来看一看。只是看一眼,对他来说,也足够慰藉了。
        然而,他的胸前除了包扎绑带,什么也没有。他慌乱地在全身上下摸了一通,哪儿都没有找到那方芙蓉方帕!难道在一场场残酷的战争中,他不慎弄丢了它吗?他颓丧地垂下了手。
        其实,这块方帕没有丢,现下正在阿茹古手中。它被发现时,已经被盖聂的鲜血浸湿,底色从洁白变成了暗红。阿茹古正愁没有证物证明这两人在自己手里呢,这件物什来得可真是时候。
        她特意没有让左右两卫清洗这块帕子,而是直接将它塞入自己写好的信封中去,之后对左卫吩咐:“你去把这封信交到安远侯府中。”
        “是!”左卫接下任务,当夜就悄悄潜入猗州,将信件扔进了院子里。
        右卫陪同公主一起去看望大汗,毕竟巫医已经提醒过他们探视的次数将没有几次了。阿茹古焦急地派左卫冒险行动,也是这个原因。
        右卫为公主拉好凳子,阿茹古缓缓坐到阿穆尔床边,盯着他从厚厚的纱布间露出的一双眼睛说:“皇兄,你放心,你想拿下的猗州,妹妹一定为你尽快取得!”虽然他们北黎此前已经损兵折将,但现在镇守猗州的安远侯在她手上,她完全可以用他的这条命向他的家人换取猗州城门洞开啊!她分明看到,听到这句的皇兄眼神中闪出了几丝光芒。
        又度过了为盖聂祈祷平安的一夜,端木蓉照例在白天到院子里练习飞针。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看到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封信。小心翼翼地捡起、拆开、阅读,内容竟然那样简单:“盖聂已为大黎所俘,想让他活着回来,明日速开城门。”这行简单的文字让她双手颤抖不已,以至于里面的帕子都掉了出来。地面上,那褶皱着的、血染的颜色,属实触目惊心。
        她将信收进袖子,动作轻柔地捡起了它,两行清泪肆意地沿着脸颊淌下。你到底,还是没能平安……
        作为医者,她从出血量便看得出,盖聂他一定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要是接受北黎一方的条件,他还能活着被放回来,由自己诊治,但猗州就会易主;如若不然,对方不会放过盖聂,但能够保住猗州。她今日的决定,至关重要。
        用芙蓉方帕的一角擦去眼泪,她好像从他的一腔热血中接收到了答案。手握银针包的她,坚定地向城门处走去。
        “夫人,您怎么来了?”城墙顶的守城兵看到这位从没来过的侯府夫人,迎向她,不解地问。
        “明天会有人来这儿妄图闯进城,无论他们说什么,城门都不许开!”端木蓉说得斩钉截铁,“如有违者,当如此砖!”她向着城墙上的一块砖“倏”地飞出一根银针,士兵们亲眼看见针狠狠地扎入砖中,只露出了一点头部。如果这块砖是某人的额头,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曾经只听命于安远侯盖聂一人,现在,在这个安远侯不在的特殊时间,他们也对侯爷夫人心服口服了:“是,谨遵夫人之命!”
        端木蓉了解盖聂,他就像“安远侯”这个称呼一样,以“安定北方,远驱鞑靼”为己任。“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愿意用整个猗州来交换自己的安全,所以,我也不会那么做。不惜任何代价坚守住这座城,这,就是我的选择。”她没有张口,但她知道,他肯定听得到她心里的这句话。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1楼2024-07-07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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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坚守城门
          端木蓉和守城兵们严阵以待,在城墙上守了整整一夜。织锦和姐姐绫罗在偌大的候府里抱作一团,等待着夫人回来。夫人临走时那刚毅的背影,令她们十分坚信,她一定会回来。
          当新一缕阳光照射在猗州城的城墙顶端,所有人都知道,北黎人即将到来。
          午时刚过一会儿,城门口便有了动静:“即刻开城门!否则,就等着给你们的安远侯和沛王两个人收尸吧!”
          端木蓉向下看去,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兵正仰头冲上方叫嚣着。在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夫和他的衣着一样,车里却不知道坐着几人。
          “我们不可能为你们这些北黎人打开城门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守城兵对他们俩喊话。
          “这么说,你们是不顾在我们手里的两人的死活了?”马上的左卫发话了,马车夫右卫仍一言不发。
          “你们越是威胁得紧,越说明你们已经没有了攻城的实力,只能走这一条路。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打开这扇门!”端木蓉冲下面的人说,她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最坚定且强硬的时候。
          听到说这话的是名女子,阿茹古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好奇地循声向上望去。在她们大黎,女子不得出国境;而这名中原女子却可代表国家来执行守城的使命,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守城啊?”阿茹古问道,她首先确保自己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我是安远侯的夫人,现代替夫君在这儿指挥守城事宜。”端木蓉淡定从容地回答,毫不畏惧这位北黎公主。
          阿茹古听罢更为震惊,她不相信竟会有人宁可冒着自己丈夫被杀的风险拒绝自己的要求。她冷哼一声,说道:“安远侯可真惨,自己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竟是个毫不关心自己性命的女人。”停顿几秒后,她回忆起皇兄曾给自己介绍过猗州的一些简单情况,眼前的这名女子并非安远侯的原配,而是他的续弦,便继续道,“不过也难怪,你们本就非结发原配,感情淡些也正常。只不过啊,你们中原人不都说‘表面功夫要做足’吗?你最好还是做个样子出来,用开城门的法子把他换回来吧,不然别人都会怎么说你这个女人哪!”
          她想通过激怒端木蓉的方式,让对方尽快下令开城门。毕竟,马车里的皇兄,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供浪费。今日入城,她原本只想由自己和两位亲卫前来,奈何皇兄得知后执意要一同前来。他清楚拖着这样一副身体千里跋涉意味着什么,但阿穆尔早已不在乎这副病躯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陨落了,他只想在自己还有力气的时候,实现入主猗州的梦。毕竟,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一个早已根深蒂固的梦。
          可是,端木蓉丝毫没有被她的话刺痛,她完全不在乎别人会用怎样的言辞来谈论她的决定。她只知道,她必须守护好他最看重的这座城,这就够了。
          “今天无论你们怎么做,也不管别人会对我的做法说些什么,都随他们谈论去吧。总之,我绝对不会为你们打开城门!”端木蓉的语气变得越发强硬。
          “公主,既然这样,就由我们俩为您去冲开城门吧!”左卫手持马鞭,已经准备好骑马往前冲撞过去。右卫也准备下马去协助他一臂之力。
          阿茹古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就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啊——”原来,阿穆尔已坚持不住,每一寸皮肤似乎都在灼烧着,让他痛苦不堪,他的体力在忍痛中消磨殆尽,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坐姿,倒在马车厢里。
          阿茹古回头看到地上蜷缩着的皇兄,心痛到了极点:“皇兄,你怎么样了?坚持住啊,皇兄,我这就带你回去,让医生给你擦药!”但她的皇兄已无法回应她只言片语。她赶忙对两位亲卫下令:“走,我们快回大黎!快!”
          “是!驾——驾——”右卫只得调转马车的方向,往回疾驰。左卫也不甘心地扬起马鞭,跟在马车之后,渐行渐远。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端木蓉为守住了城门而松了一小口气,但她的心却揪得更紧了,不知道他们回去后会怎么对待俘虏盖聂。
          北黎 皇室毡包 龙榻前
          “对不起,公主,下官已经尽力了,但实在无法救回大汗的性命,请您最后再和大汗告个别吧。”巫医悲伤地禀告公主,随后默默退下。
          阿茹古满眼噙着泪水,几步走到皇兄的榻前,牢牢握住了皇兄的手。这只手上早已没了光滑完整的皮肤,它已被熊熊烈火炙烤得没了样子。但她毫不嫌弃,在她心里,他永远是那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哥哥。
          阿穆尔也自知大限已至,他努力睁着眼睛看向皇妹,虚弱地说:“阿茹古,皇兄之前……交代过你……要好好教导阿努扎,相信……相信你一定没有忘吧?还有,皇兄答应过的……要给你举办一场……一场招亲大会,也要食言了……皇兄能做的,就剩提早……为你拟了一份圣旨,你自己去填上想嫁的人的名字吧。皇兄相信,你一定……一定有办法判断出谁……谁才是这个草原上最……最……最英雄的人……”也许,他还有什么话没有向妹妹交代完,但是,却已闭上了双眼。
          当右卫拿来阿穆尔今日去猗州之前勉强写好的最后一则圣旨递给阿茹古时,她是颤抖着接过的。哭得全身颤抖的她,再也没有一个总宠着她、惯着她的哥哥来安慰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2楼2024-07-07 1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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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一)先赴刑场
            一回到侯府,端木蓉就被绫罗和织锦一左一右紧紧抱住。她们已经失去了老爷、小姐、好姐妹红莲,就连侯爷现在也是生死未卜,她们身边只剩端木蓉这个像姐姐一样待她们的夫人了,她们俩对她的依恋可想而知。端木蓉抬手轻抚着她们的背,安慰她们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她清楚自己现在的地位,她目前可以说是侯府唯一的顶梁柱,想要救盖聂,必须由她来想办法。记得刚才那位北黎公主说过,沛王也和盖聂一样,都被北黎俘虏了。沛王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朝廷一旦知道了他在那儿当人质,定会派军队前往营救。到那时,她的盖聂也能一起被救回来了。想到这儿,她心下有了主意。
            “绫罗,织锦,走,我们回屋去写信。”端木蓉放下手,招呼姐妹俩随她去书房,她要向朝廷去书一封。
            在绫罗、织锦磨墨帮助下,端木蓉用简洁清晰的文字说明了当下面临的情况,请求朝廷支援。当她把信封交给驿站信使的时候,没忘记向对方叮嘱道:“请务必加急送到京城啊,拜托了!”时间就是生命,而且这次,总共事关两条性命。
            而北黎这头,也有动作。
            阿茹古一想到她的皇兄是在猗州被烧成重伤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中便好似快冒出火来。如果不是他们,她的皇兄身体如此健硕,也不会那么早便去往极乐世界。
            朝堂之上,面对刚刚继位、还什么都不懂的新皇阿努扎,和底下的一众老臣,她向他们承诺,即刻处死赵邦和盖聂这两名臻国人。退朝后,她便带着左右两名亲卫进入潜狱,打算亲手送这两个该死的家伙奔赴刑场。
            “今天,就是你们俩的死期!让我来看看,你们谁先上路?”阿茹古上下打量着他们俩,为他们这副披头散发、铁索缠身的窘迫模样而感到心下畅快不少。那该先送谁去赴死呢?她没有多想便有了答案,指着盖聂说,“你,安远侯盖聂,你先去吧。”这个她比较早就接触到的名字,他们北黎多年来的宿敌,当仁不让要先解决掉才好。
            左卫和右卫立即大步迈去,把盖聂架起来往牢狱外带去。赵邦听着盖聂的镣铐声离这间牢房越来越远,知道他离殒命不远了,而下一个,就会是自己。他不禁害怕起来,不知道这里的死刑是怎样的。会和大臻一样是砍头吗?或者,把犯人像靶子一样固定好,然后一箭穿心?第二种似乎更符合北黎人爱好骑射的特点。这样想着,他的心似乎泛起一阵刺痛,痛的是生命结束得如此之早,他的抱负都还没有实现,他也还没和那个他心爱的女子再见上一面,就要带着遗憾走了。而被铁链捆绑了手脚的他,被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又能做什么呢?即使公主和她身边那两个亲卫都走了,他也无法逃出这个可怕的牢笼。他能做的,也只剩下颓丧地倚在墙上,闭着眼睛等待他们三人稍后回来带自己上路了。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牢外赶来了一个全身被黑色紧身衣包裹的男人和一个身着暗红色紧身衣的女人,他们莫非是来救自己逃出去的吗?
            他们什么话都没说,一来便行动起来。男人一剑劈开了门上的粗铁链,一脚蹬开了门。女人走进监牢,抽出腰部的软剑轻松砍断了赵邦手脚上缠绕着的链条。男人抗起他就往门外逃,女人紧随其后。他们虽然都蒙着面,只露出各自的眼睛,但赵邦似乎认识他们的武器,竟与黑衣男人说上了话:“你们怎么来了?我记得没让你们来啊。”
            “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找上的我。我们先逃出去。”黑衣男子回答他道,“对了,敢问王爷,盖聂人在哪儿?”
            “他刚才被带去刑场了,不知道会不会已经被杀。”赵邦垂下眼眸,觉得盖聂定是凶多吉少。
            “现在赶去刑场说不定还来得及!”黑衣男子的脚步行进地更快了,他身后的女子,追赶得更费力了些。
            虽然他们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奔跑,但是当他们三人赶到刑场时,还是晚了一步,这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一根柱子上有一具头上蒙着黑布、胸口插着一支利箭的尸体。
            赵邦被黑衣男子放下肩头,他冲尸体看了一眼,便不忍心地转过头去。这个昔日的盟友,今天就阴阳两隔,怎不叫人遗憾惋惜?黑衣男子却不信那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盖聂,冲到柱子前扒去黑布,想通过看脸判断身份。当黑布被扯掉,他却发现那张脸已被炮烙之刑彻底毁了容,根本无法分辨身份。
            他只好求助赵邦:“王爷,请您再好好看看,这是盖聂吗?他今天之前一直和您被关在一起,您应该能认出来吧?”
            赵邦闻言转头回来,上下看了个仔细:“是他,衣服一模一样,就是他这两天穿的。我可以肯定,是他没错。”他深深叹了口气。
            黑衣男子往柱子上重重捶去一拳,不为其他,只为他失去了师哥。是的,来救人的男子是卫庄,而红衣女子,则是赤练。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3楼2024-07-08 1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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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二)听闻噩耗
              卫庄和赤练带着赵邦离开了北黎,他们护送着赵邦直奔猗州而去。安远侯府是沛王要去的第一站,不管怎么说,端木蓉作为侯府夫人,她有权知道自己丈夫现在的状况。他还有一个理由必须尽快赶回猗州,那就是回去山上调兵遣将。此番北黎之行让他有幸死里逃生,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正是铲除大臻两大毒瘤:太后和何丞相的绝佳时机。
              护送完他,卫庄和赤练便同乘一骑回了七绝堂。他们绝不会跟着赵邦去侯府,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府上的人对他们会有怎样大的敌意,这敌意源于红莲,也源于上次的比剑。
              沛王借用赤练的马一路疾驰,可怜的马儿都没有好好歇息一番便赶路回到了猗州。在安远侯府的大门前,赵邦忐忑不安地敲响了门。
              绫罗、织锦和端木蓉三人一起走来开门,她们都以为是盖聂终于回来了。可门外的人,却有一张很陌生的脸。
              “请问您是?”端木蓉礼貌询问。
              “哦,我是沛王。想必您就是盖兄的夫人吧?”赵邦端详面前三人的衣着,马上判断出说话的是主人,而左右两边的是她的丫鬟。
              “沛王?可是……可是您不是……不是和侯爷一起被北黎俘虏了吗?对不起,我这么说一定冒犯您了,但是……但是之前北黎的公主是这样说的……”端木蓉震惊于对方的身份,此刻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怎样难以接受的消息。
              “不打紧。”赵邦毫不介意对方提到自己堂堂一介王爷竟被俘虏过的经历,还是以自己此行的目的为主,“盖夫人,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后,我会告诉你盖兄他……他现在的情况。”
              赵邦和端木蓉先后在厅堂坐下,绫罗为沛王端来一杯茶,织锦为他端来一碟茶点,随后立于端木蓉身后。
              “王爷,您快说吧,侯爷他到底怎样了?”端木蓉焦急万分,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瞪大了双眼紧盯着赵邦,期待着他的回答。
              “本王……本王现在很渴,不好意思了……得先喝口茶,稍后再说,请见谅……”赵邦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抓起桌上的茶杯假装喝起来。一向爽快的他,这一刻竟变得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真的要当面说出这个噩耗吗?这样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端木蓉看着他异常的表现,心中是隐隐的不安。难道说……会是不好的消息吗?不,我想应该不会的……谁说北黎就一定会杀了战俘?眼前这位沛王,不就好好的吗?只要没有确定的坏消息传来,她就愿意相信他还活在这个世上。
              赵邦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假装喝茶的演技并不尽如人意,又或者他不想再无谓地掩饰下去了,便开门见山地说出了事实:“盖夫人,请平复好心情听我说,其实盖兄他……他已经……已经……”他有些哽咽。
              “已经怎么了?”端木蓉的双手紧紧交叠在一起,握得两只掌心都生疼起来。
              “他已经被……被北黎人给……处死了……”他重重锤了一下桌子,茶杯和餐碟都跳动了一下。
              绫罗和织锦不能相信这样一个事实,她们脸上的惊讶显而易见。当然,其中也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端木蓉却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她整张脸上,似乎只剩下这样两个字——麻木。比起师父离去的那天晚上,她哭得涕泗横流的模样,现在她的这种平静更加可怕。当悲伤无法找到出口宣泄时,人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之前自己多多少少已经猜到的结局,当真的被人证实之后,她却宁愿继续被欺骗。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他还是一个活着的敌国战俘,她此刻必须学会接受自己的丈夫已经死去的事实。她的心现在居然感受不到一点疼痛,是的,就连一点也没有。她只觉得,有人偷偷剜走了她的心,她的胸腔里现在是空荡荡的,她已感受不到人世间的任何一种情感了。
              “盖夫人,请一定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为了盖兄好好活下去,他不会想看到你这副模样的。”赵邦看到端木蓉呆滞无光的眼神和行尸走肉般一动不动的状态,所能想到的安慰也就如此单薄。他虽然也为盖聂的死痛心,但永远也无法体会到面前这个女人她的痛苦是怎样的。他并不知道,眼前之人已失去了两个她最爱和最爱她的人了,换作世上任何一个人面临这样的情况,会痛到麻痹都不意外。
              他的话如此不痛不痒,自然没有换来端木蓉的任何反应。没办法,他只得告辞离开侯府。
              沛王走后,绫罗和织锦擦了擦自己满是泪痕的脸,伸手抱住了端木蓉。她们无法说出任何安慰夫人的话,但她们很想用自己的臂膀,给夫人送去重新开始生活的勇气和力量。无论夫人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起往日的精神,她们都愿意陪着她一起度过日日夜夜,陪着她慢慢疗伤。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4楼2024-07-08 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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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三)假死骗局
                在前往刑场的路上,盖聂被左卫贴身押解着,还有右卫在他身侧护卫。他听着声声马蹄,始终在想办法如何逃脱一死。他答应过蓉儿,要保护她不再受追杀的威胁,他一定要活着回到猗州才能护她周全,他不能放弃一切可能的苟活方案。
                阿茹古骑着飞庐昂首行进在最前方,并不知道他心里正打着这样的主意,她不回头地对后方和左卫同骑一匹马的盖聂说道:“什么安远侯,皇兄之前一直说你的父亲和你是猗州两大坚固的屏障,现在看来不过如此,还不是马上要在我们大黎境内就戮。对了,听夫子说,在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落叶归根’,你显然是做不到这一点了,会觉得特别遗憾吧?”这位她皇兄生前最大的劲敌,现在如果能败在她的口舌之下,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盖聂从这位公主的话中听出,她一直跟着中原人学习汉文化,而且对汉文化的兴趣还不小,成语都能随口用上一两个了。既然如此,如若他能利用汉文化与她交流上几个回合,应该可以保住性命。
                于是,他这样回应:“在下早就听闻北黎有位热衷汉文化的公主,本来觉得不可能为真,一定是人们的夸大与讹传,现在方知自己是被偏见蒙蔽、贻笑方家了。公主确实对汉文化信手拈来,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们这些中原人本来就对我们有偏见,一口一个‘北方靼子’的,叫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就这样还号称礼仪之邦呢,也不知道脸发不发烫。”
                “我们大臻自然是礼仪之邦,对待客人都是以礼相待,而且也很欢迎大家来到自己家中做客,不然也不会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话。只是,贵国似乎对我们不太友好,多次侵扰我北方边境,现在还妄图完全攻占我猗州,你说,这样我们还能以待客之道相对吗?宋襄公泓水之战血一般的教训,可是历历在目。”
                阿茹古停下马,又做了个手势示意两名亲卫即刻停下。面对盖聂对自己国家的指控,她有必要好好掰扯掰扯,到底是谁有错在先。
                “你们中原人太狡猾了,最会玩‘贼喊捉贼’那一套!分明是你们派来的一个叫什么何必的使者,他先无礼地要求我皇兄要认你们的皇上和太后为长辈,简直是欺人太甚,皇兄他才会动气决定攻入你们城中的。要是没有他,我们也不会来抢你们的地盘。”
                “公主你提到的这个人,他确实是我们大臻的一个败类,他的无礼倨傲没有人会否认。还请公主相信,此人一定就快受到惩治了,因为他所说的根本就不是我们圣上和底下百姓们的意见,全是他的一面之词。不过话说回来,在何必这家伙出使之前,恐怕令兄阿穆尔大汗便已经动过侵入中原的念头了吧?不然,他不会对那么多滋扰我猗州边境的人视而不见,他这样的做法,依我看来,分明是在姑息养奸。”
                “不许你说我皇兄是姑息养奸之人,你对他太不敬了!”阿茹古回想起自己的皇兄确实和自己在边境线上看到马队劫掠猗州村民时没有做出任何制止行为,竟无法反驳盖聂的话,有些恼羞成怒。
                “并非在下故意要对令兄苛责,只是令兄确实动过侵略我大臻的念头并付出了实际行动,这就怪不得别人说他。公主方才急恼的表现,想必也是感到在下说的对,无从辩驳吧。公主,您的夫子一定不止教授了您成语,也教授了您中原的不少思想吧?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北黎与我大臻都要遵循这个道理才能取得更大的发展。公主,之前您的皇兄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想通过进犯我们来变得强大,反而损兵折将。您一定不会再这样做了,对吗?在下知道,大汗的孩子年纪尚幼,很多决策都要您这位公主来做。请您细细思考在下的话,不要再把‘失道’的错误重复一遍。”
                盖聂见她陷入沉默,继续向她提出:“公主殿下,如果您能够放了在下和沛王,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向皇上解释误会,停止这场战乱,和你们北黎做永远友好的邻邦,这样我们方可共存共荣。”
                “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敌将的话呢?要是你们回去后带着军队反击现在力量薄弱的我们,我岂不成了亡国的罪人?”
                “公主殿下,我们中原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言必信,行必果。’如果我食言而肥,愿遭天谴。”
                阿茹古看了盖聂一眼,随后低头抚摸起飞庐的毛来。她在犹豫,是否要相信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回想到猗州城门前的那一幕,她竟为这个被他的女人和守兵都放弃了却还在关心臻国的男人感到一些不合身份的心疼。这样的心情之下,她会答应放走盖聂和赵邦的决定,也就不奇怪了:“那好吧,我赌一回,放了你们。如果我赌赢了,想必对我大黎是极大的帮助;但如果我不幸赌输了,那只能怪我看人看走了眼!”
                “您绝不会赌输。”盖聂两手的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那是他向阿茹古在抱拳。
                他们四人一起向潜狱走去,殊不知刚才赵邦已被救走,监牢里早已空空如也。
                阿茹古对于有人敢在她的地盘越狱气得七窍生烟,当即下令:“盖聂,你的同伴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来劫我的潜狱!我告诉你,你刚才提的赌约因你们猗州人的无信而全然作废!本公主绝不可能放了你,你这辈子都别再想走出我大黎!而且,我还要让你去一个更可怕、更接近地狱的地方赎罪!到了那儿,你会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5楼2024-07-09 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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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误触逆鳞
                  秋穗和秋棠发现自家的苗才人自从上次去见过清幽宫那位被废的贵妃后,便热衷起刺绣来。而且,只绣芙蓉花。
                  原来,这与上次何念嘉与她的对话有关。
                  “那好吧,我就信你这一回。你说吧,我该怎么做,才能牢牢抓住皇上的心?”苗才人好奇地询问道。
                  “彩翠妹妹啊,你呀,不懂什么叫作投其所好,自然也就怎么都无法完全栓住皇上啦!”何念嘉挑了挑眉,继续蛊惑着她,“其实啊,皇上特别爱刺绣,尤其是芙蓉花。皇上的身边就珍藏着一块绣有芙蓉花的绢帕,我看到过的。不过我看妹妹你的手生得这样嫩,应该不会刺绣吧?那你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苗才人不甘示弱,对何念嘉瞧不起自己的话语反唇相讥:“你少瞧不起人了!我以前也是学过女红的好吗?虽然绣得不太好,还许久不做有些手生了,但我可以练啊!你等着看吧,我一定能绣出一朵最美的芙蓉花来,让皇上对我更加爱怜。至于你嘛,姐姐,你就在这里继续忍受孤单冷寂吧啊。”
                  要是苗才人自己练习刺绣也没啥,但她还要求秋穗和秋棠两名宫女跟着她一起绣,还要模仿她的针脚,最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要求可真是苦了她们俩丫头。她们的刺绣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连管事嬷嬷以前也夸过她们所绣的花鸟鱼虫栩栩如生。但是,苗才人的绣工真是令人堪忧,要模仿她的针脚,真是让她们头疼不已。
                  苗才人根本不管她们心底叫了多少声“苦”,只知道这是在给自己铺一条稳妥的后路。她绣技不精,对女红活儿又悟性不高,要是她始终无法绣出满意的芙蓉,那可怎么办?只好让自己手下的宫女做事。当然她也不傻,知道皇上有看出她用了李代桃僵这一招来欺瞒的可能。因此,她要求她们俩必须学会模仿她,这样她就不太会露出马脚。
                  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她已经能独自在白帕子上绣出一朵芙蓉花,所以用不着两名宫女来仿冒了。她打从心底里高兴,妄想起自己就快要独霸君王之爱,宠冠六宫的盛景!
                  这天,皇上一来她的华彩宫,她便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作品递了过去:“皇上,您看,这是臣妾这两天为您新绣的。今年冬天比往年冷多了,御花园里尽是一派萧条景象,什么也看不了。故此我特意绣上夏天才会盛放的芙蓉,供皇上赏玩解郁。”
                  这花是皇上最爱的品种,刺绣是皇上最爱的艺术形式,自己又为了绣好而扎到好几次手指,怎不让他心疼?苗才人觉得,自己彻底迷倒了皇上。谁知,她其实触犯了皇上的逆鳞,让赵政在她宫里龙颜大怒。
                  “放肆!”赵政接过帕子竟只看了一眼便扔向苗才人的脸上,“就凭你这样蹩脚的绣工,有什么资格绣芙蓉?你听好了,以后再也不准绣这玩意儿!否则,别怪我把你也送去清幽宫待着!”
                  苗彩翠委屈地接住帕子,当即被赵政的怒吼吓得跪倒在地:“对不起,皇上,臣妾再也不敢了!要是臣妾早知道绣朵芙蓉会让皇上动气成这样,我绝不会这么做的。都是那个被废的何念嘉她让我绣芙蓉送给皇上您的,她说这样皇上会更疼爱臣妾。臣妾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了她的话,皇上饶命啊!”
                  “哼,原来是她!你起来吧,以后多动动脑子,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苗才人战战兢兢地谢恩起身,眼睁睁看着赵政走出了她的寝宫。
                  赵政走向的正是清幽宫,他要和何念嘉好好谈谈芙蓉方帕一事。
                  “你早就知道朕身边有一块芙蓉方帕了,是吧?”
                  “是啊。皇上你果然为了此事来找臣妾了,这都要多亏我那个脑袋里缺根筋的苗妹妹啊。”
                  赵政听她承认了,攥紧了拳头:“朕问你,你还知道什么?你和你的父亲是不是调查过这帕子的主人?你们是不是先朕一步找到了她?说!”
                  他没想到何直接爽快承认:“是!我爹不仅找到了她,还把她嫁给了一个你想不到的人,还是个你仰赖的人,你能猜到是谁吗?正是猗州的安远侯——盖聂。哈哈哈哈,如果她还在民间,你当然可以利用无上的权势把她抢过来。但你一定想不到她现在是安远侯夫人吧?哈哈,我看你怎么敢把她抢进宫!总不见得你连礼义廉耻都不顾、连宫里宫外的闲言碎语都统统不在乎吧?我得不到你的爱,不要紧,我现在待在这种地方,已经看开了、死心了。但是,看到你得不到自己花了半辈子爱着的人,我就高兴!哈哈哈哈!”
                  她的一声声狞笑,尖利刺耳,赵政攥紧了拳头。但他绝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他仰头看向何念嘉这女人扭曲的笑脸,开口道:
                  “这你就错了,朕想要的,说什么也会得到,哪是你和你那个自以为是的父亲可以阻挡的?”赵政转身走之前,在凄清的冷宫大门口扭头对何念嘉说了这样一句话。十五年了,他终于知道这方绢帕的主人所在何处了!人生还有几个十五年呢?他不会再等待下去,他决定不管世人的评论,罔顾一切的伦常,也要将她这个安远侯夫人变成自己的后妃,永远陪在自己身边。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6楼2024-07-09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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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年今年520情人节 聂蓉有壁纸么


                    IP属地:河南来自Android客户端77楼2024-07-11 1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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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五)至暗时刻
                      盖聂被关入密牢时,卫庄、赤练和赵邦三人其实还没离开北黎。他们赶到的正是被左卫处理过的刑场,看到的也只是一个身形与盖聂相似的其他犯人罢了。但他们都被这障眼法骗过,殊不知真相竟然是这样。
                      阿茹古因为要帮着自己年幼的侄儿处理政事,不常有时间来潜狱地底下的密牢,因此盖聂平时都是和左右两卫在打着交道。这两位是阿穆尔的直系下属,对阿穆尔的知遇之恩深感肺腑,对他们中原人私自越狱的行为又是深恶痛绝,因此,他们对盖聂的态度可想而知。
                      今天还是由右卫负责开启机关并在地面上放风,左卫端着饭下到地底密牢里。“嘿,这是你今天的午饭。”左卫把他手中的碗扔进铁栏杆的缝隙里,碗摔了个粉碎,米粒和黄菜叶洒了一地。他的嘴角一端微微上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你这下要怎么吃!”恐怕便是他此刻的内心独白。
                      盖聂走到那一地狼籍边,蹲下身子,用双手小心地将碎瓷片一片片地拣出来放到比较远的空地,抓起一把米饭和菜吃进嘴里。虽然这米已散发出一股馊味,还沾上了不少灰尘,菜叶也是枯黄到难以下咽的程度,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咽了下去。一口、两口、三口……到最后,他还拢了拢地上所剩不多的残余,趴到地上将他们吃进嘴里。无论这样做是否已失去了颜面和尊严,他都不在乎。只要能挺到活着回去的那一天,也就够了。蓉儿,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回来,你等我……
                      “哼,好歹之前也是个侯爷,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样子,你说可笑不!”左卫不屑地转身走上台阶,对在机关处把风的右卫说。他的每个字,都传入盖聂耳中,字字是那样刺耳。
                      自从关入密牢,盖聂最黑暗、最煎熬的日子也就开始了。左卫和右卫两人简直没有把他当人来看,而是对他极尽折磨。
                      “你不是要喝水吗?给,这次你一定能喝个够!”当他因口干舌燥请求他们给自己一碗水来喝时,他们会像这样给他泼进来一桶水,他只能通过舔舐嘴边淋到的水,让自己摆脱干渴;
                      “你不是觉得你们中原的军人都很有骨气吗?那就来看看到底是我手里的马鞭硬还是你的骨头硬!”当他们在外面有一丁点不如意,就会来到密牢对盖聂撒气,将所有负面情绪都宣泄到他的身上。马鞭抽在盖聂身上,让他体无完肤,新伤叠旧伤,浑身上下各处都能见到一条条清晰的红色鞭痕。
                      他们去观看摔跤大赛的这天,自然也不例外。
                      “赢、赢、赢!”“打倒对面的那个人!上啊!”场地外一阵嘈杂,所有看客都在为自己押上的选手加油。不同于中原赌场总是赌骰子,北黎人赌的内容是猜赢的摔跤手会是哪一个。左右两卫非常热衷这一活动,以往的参与皆是有输有赢。
                      今天他们商量过后,还是决定一致将俸禄押到左手边的选手身上,毕竟他看起来比另一人更强壮,他们坚信他的胜算应该会更大。
                      “冲啊!赶紧把他放倒啊!哎呀……”随着这个大个子的倒下,他们俩本月的俸禄也悉数打了水漂。看来,光有一身腱子肉是不够的,还要会战术和巧劲,更不能对看似比自己弱的对手抱有轻敌之心,否则便会一败涂地。输了个底掉的哥俩儿,憋着一肚子的火来到潜狱。
                      右卫打开机关后,急忙招呼左卫:“好了,大哥,能下去啦。”
                      “好嘞!”左卫手中又拿着一根马鞭,趾高气昂地下了台阶。他粗暴地用钥匙打开牢门,步入盖聂的囚室,却见他正在墙上刻着一条横杠,也不知是什么意思。他数了数,横杠数正是盖聂被关到这间密牢的天数,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在记日子,“你小子居然偷藏了一块瓷片在墙壁上刻日子是吧?怎么,你还想被放了啊?你可就别再做梦了吧,外面的人早就以为你死了,你还回个啥呢!下半辈子啊,你都得在这儿待着了!”
                      蹲在墙边的盖聂被左卫踹了一脚,他手中的瓷片飞出很远,自己也重重地滑摔在粗砺的地面上。说起那块瓷片,和上次的午饭还有些关系。当时他偷藏了一小块碎片进袖子,其他的他都整齐摆放在空地上了。所以收拾的时候,左右卫这两人都以为这就是所有的瓷片了,收掉后完全没有怀疑。
                      “什么叫早以为我已经死了?你们做了什么?”盖聂听到左卫的话后激动地站了起来,质问左卫。
                      因为他的饮食条件极差,只能勉强维持生命,所以左卫丝毫不怕站起来的他会对自己有任何威胁。左卫就那么抬手一推,盖聂便被他推倒在地:“告诉你吧,有个犯人已经替你死了。因为我事先毁了他的容貌,所以其他人哪,全都以为死的是你安远侯,哈哈!”也许是觉得推他在地还不够解恨,左卫又走过去蹲下,揪起盖聂一头散乱的头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他又松开了手,转为用马鞭不停地抽打他。他使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气,就想听到盖聂痛苦的嚎叫或求饶声。然而他迎来的只是失望,对方始终保持着缄默。左卫有些不耐烦了,卷起马鞭,锁好牢门,和右卫一起离开了潜狱。
                      盖聂虽然疼极,但始终在咬牙忍耐。他知道,要想让大家发现他还活着的真相,就要忍耐下去。只有卧薪尝胆,他才能忍到活着走回猗州、回到他的小家里,也是他的国家中的那一天。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8楼2024-07-11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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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六)走出阴霾
                        如果说盖聂被关进密牢的那段日子是他人生的至暗时刻,那么也同样是端木蓉人生最灰暗的时光。盖聂至少还有回家的执念能帮助他坚持下来,端木蓉却如同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般,每天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如果不是绫罗和织锦两人的陪伴唤醒了她,她可能真会陷入崩溃的边缘,再也无法脱身。她们两个丫头是怎么做的呢?
                        “姐姐,你说夫人这副样子该怎么办啊?”织锦用手语询问她的姐姐绫罗。
                        看着始终手捧血帕,半天都紧盯着看的夫人,绫罗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思念成疾,也许讲的就是夫人现在的这副模样吧。
                        织锦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木蓉每天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她一定要设法把夫人拉回到这个鲜活的世界中来。既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那她只有冒险试试最原始的笨办法了。
                        绫罗完全没想到,她这个妹妹居然敢冲到夫人面前一把抢走了那方绢帕,藏到了身后。
                        “你在干什么,把它还给我!”端木蓉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双眼的目光全都集中在方帕上,仿佛这就是她的命。她向织锦扑去,想要抢回帕子,但织锦已经跑走,回到了自己房中。
                        织锦和绫罗之间自有姐妹的默契,不必说话也不必做多余的手势,绫罗便了解了她那么做的目的——她一定是看夫人整天执着于盯着帕子怀念侯爷,才想把它藏起来不被夫人再看见。这姑娘,真是个会乱来的鬼灵精!作为姐姐,她只好帮妹妹托底,配合她的行动。
                        为了让夫人无法追上织锦,绫罗先从背后环抱住她,接着将她按在座位上坐好。非常时期,已经顾不得主仆尊卑之说了,况且夫人本来也没有看重过这个,她始终认为人人平等,无分贵贱。
                        被按住的端木蓉不停扭动着身体,对绫罗说:“绫罗,你不要拦着我,我要去把帕子拿回来!那是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你们不要拿走它!它真的是唯一的了!你知道吗……”她的声音由强至弱,最后的“你知道吗”因为带着哭腔,已是几不可闻。
                        绫罗心疼极了,但她清楚自己不能因一时的心软而让夫人恢复本色的可能破灭。夫人如果想要回到之前的模样,她必须把这段丧夫之痛挺过去,靠她自己的心。这很难,她想应该会比她和妹妹俩之前接受孟芸小姐的死更难吧。毕竟,小姐死了她们俩还有彼此,她们是一对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但夫人呢?她失去师父后就成了孤儿,好不容易有了丈夫组建了家庭,现在丈夫也离她远去了,她真的失去了所有。这样的伤痛,又该怎样愈合呢?
                        夫人能愈合伤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妹妹织锦这鬼丫头是头功!
                        在她控制夫人的时间里,织锦将方帕给藏好了,还写了一张字条,随后回到厅堂。
                        织锦在端木蓉面前将纸条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夫人,想拿回手帕的话,就每天做好以下这些事:在房间打地铺睡、去花园练习飞针、去祠堂焚香祭拜、为我们姐妹俩煮药炖梨。”最后一行是一排小字:“哪天我觉得满意了,就会把方帕还给你的,夫人。”
                        所有的这些事,都和盖聂有关,而现在,端木蓉必须在没有他的情况下做对做好,去感受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也要一样过下去的道理。
                        夜晚睡在地铺上,眼睛看向床榻,端木蓉感觉自己好像就是新婚之夜的盖聂,原来他是这样捱过最早那段尴尬日子的。
                        练习飞针时,她好像听到盖聂总在她耳边指导:“手抬高些,试试用手腕去发力。对,就是这样!”然后她就真的能射中靶心,丝毫不差。
                        去祠堂祭拜爹娘和妹妹,她好像能听见他们都在和自己说话。有时候是个浑厚慈祥的老人声音,对她说:“好孩子,聂儿虽然来陪我们了,但心还是一直在你身上。你可要好好生活下去,不要让他太过牵挂了啊。”有时候又是温柔细软的女声,那一定是芸妹妹在叮嘱她:“大嫂,哥哥一定希望看到你生活得幸福,你不能再这么行尸走肉下去了!”
                        当她去厨房熬药、煮梨汤时,绫罗和织锦都会陪在她身边帮衬着。端木蓉慢慢地找回了自己的价值,发现自己不该沉溺于亲人离世的阴影中怎么也不肯走出来。绫罗和织锦还等着自己治好她们的哑病,并且她还有报仇之事没有完成。师父和盖聂,他们的离开是对她的残酷考验,她必须通过考验,重新站起来,才对得起他们对自己付出的爱。
                        我可以缅怀,可以不去忘记,这样你就不曾离开。但我不能沉湎,不能堕落,不能放任,不然你一定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开。
                        终于,经过一段时日,端木蓉恢复了精神,绫罗和织锦与她紧紧相拥,眼里涌出了幸福的泪花。织锦从身后掏出血帕时,端木蓉一把抓过,贴在面庞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可最终,她选择把帕子叠好,又将孟芸抽屉里的木质小弩也取了出来,将它们一起埋在后山。
                        在孟旭夫妇和孟芸的坟头边,新添了一座盖聂的衣冠冢,里面的芙蓉方帕和木弩,她相信,将会陪着他一起去往另一个平静无战的世界。
                        回想起他们俩圆房的那天,距离现在也就两个月。他们真正做夫妻的日子,细算起来竟只这么短。但是,这已足够端木蓉回忆一生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79楼2024-07-11 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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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七)圣旨临府
                          这天,本来极为寻常。可是,意外却猛地袭来,打得人措手不及。
                          端木蓉带着绫罗、织锦像往常一样,在后厨一起熬煮着汤药和梨汁。她们已经合作过好多次了,一切如常。可今天却不知哪里不对,药罐碎裂,迸出的滚烫药汁洒了绫罗一脸,她的面部皮肤霎时红肿起来。端木蓉紧急对她进行冷敷处理,但要想以后恢复烫伤前的容貌,她们必须为绫罗找到冰肌草。受烫伤的绫罗自然是在家中休息,端木蓉带着织锦去山上采药。好在织锦悟性高,在端木蓉的指点下的确找到了这味药,她们背着背篓回到府中,为绫罗敷起药来。
                          第二天,织锦要求自己去采冰肌草,毕竟是她的亲姐姐受了伤,她作为妹妹自然要多一些付出。因为她已经认识了这种草药,所以端木蓉也没有反驳,便让织锦背着药篓出了门。
                          没一会儿,侯府门口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端木蓉和绫罗都以为是织锦采好药回来了,一前一后行至门口,开门后却发现来人并不简单。
                          “这位想必便是安远侯的遗孀吧?”赵高用尖细的嗓音对端木蓉问道。端木蓉和身后的绫罗看着这位公公和他身后的一排黄衣侍卫,都有些懵。
                          为何赵高会带着皇家侍卫来此呢?原来安远侯为国捐躯的消息已传回朝廷,赵政得知后,觉得自己迎端木蓉入宫做贵妃娘娘想必会少了阻碍,便派心腹赵高前来猗州传达旨意。而那些侍卫,则是在他假惺惺给端木蓉的三天守丧期里,用来围堵侯府的得力干将。他要端木蓉成为自己到嘴的鸭子,怎么也飞不走。
                          “是我。敢问公公您是?”端木蓉隐隐感到些不安,自然地将绫罗护在身后。
                          “哎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老奴十五年前在镜台山与您曾见过的,当时您还落下了一条手帕呢,不信您看!”赵高掏出赵政交给他的芙蓉方帕,帮助端木蓉回忆十五年前之事。
                          端木蓉接过帕子,正面反面来回转来转去看了几次,确定这是自己小时候绣的帕子,再结合公公说的时间为十五年前,有些碎片式的记忆涌现了出来。她总算记起,自己九岁那年的某一天,在镜台山上帮过一对爷孙。多年过去,赵高已经老了,而且她平日里救的人又不少,因此她之前没有认出来,也是人之常情。
                          “我记起来了,那年在镜台山上我确实凑巧帮一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儿包扎过,他旁边还有位爷爷陪着。难道说,你们竟然是……”后半句“宫里的人”她没敢说出来。
                          “是啊,其实当年那个男孩儿,正是当今圣上,而老奴我嘛,则是皇上身边的赵公公。”赵高皮笑肉不笑地撇撇嘴角,继续说道,“您当年救了皇上的命,皇上心里一直记挂着您整整十五年哪!皇上中间几次去寻您,奈何您已经不住山上了。幸好皇上的一片痴心感动了天地,要么就是皇上一直贴身带着的这方芙蓉绢帕显了灵,终于让他知道了您在这里。皇上已经下旨,封您为贵妃娘娘。不过呢,还给了您三日时间来操办安远侯的丧礼,毕竟他护国守边有功。三日之后,您便随我回宫,皇上会为您举办隆重的封妃典礼。”
                          “什么贵妃?什么典礼?我端木蓉一介民女,何德何能?我自幼学医,路见伤者自然会救,劳烦赵公公您即刻回宫禀告皇上,让他不必将这举手之劳记在心上,不必回报分毫。”端木蓉断然不愿进宫成为娘娘。即使盖聂已经故去,她也绝不会二嫁,今生今世,她只做盖聂一人的妻子。
                          “这可由不得您哪,娘娘,”赵高掏出圣旨,“刷”的一下在她面前展开,“看,这可是皇上亲自下的旨。要是三日后老奴带不回您,那咱们这么一大些人绝对个个都会人头落地,您身后的这个丫头也别想幸免。娘娘,您好好想想吧,到时您到底是要随咱家入宫去呢,还是依旧要抗旨呢?老奴已经是风烛残年了,可其他人呢?您真的忍心那么多宫女侍卫都为您而去死吗?”
                          “我……”赵高的话,令端木蓉一时语塞。她这才发现,原来无论是懿旨还是圣旨,她都无力违抗。强权之下,普通人只有服从的份。
                          “这就对了嘛。来,娘娘,我为您介绍两个丫头,”从赵高身后走来两名宫女,看着和绫罗年纪差不多,“这是冬雪,那是冬凌。皇上还为您准备了两位宫女——春杏和春雨,她们正在宫里做着准备呢。娘娘不急,三日后您就能见到她们了。”
                          “见过蓉贵妃娘娘。”冬雪和冬凌异口同声对端木蓉行礼。
                          “赵公公,不必了,我有丫鬟。”端木蓉看了看眼前陌生的两个姑娘,握着绫罗的手婉拒。
                          “娘娘,几个宫女而已,这也是皇上的一片心意啊,您要是拒绝了,老奴不好交差啊。至于您府上原来的丫鬟,您自然还是能一起带入宫的,这个都不用皇上做主,老奴就能答应您。”
                          绫罗摸了摸脸上敷着的纱布,突然开始庆幸自己的妹妹为了给自己采药正好出了府。现在她们三个侯府的女人里,只有她是可能获得自由的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0楼2024-07-12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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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八)有家难回
                            采完药后,织锦背着满满一背篓的冰肌草踏上了回侯府的路。奇怪的是,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呢,她便看见一群皇宫侍卫模样的人手拿锋利的长枪挺立在侯府四周,把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走错了吗?”织锦心中疑窦丛生,盯着牌匾确认了两三遍之多,确信自己就是回到了安远侯府的门口。她走近大门,正准备抬手敲击,两名侍卫用手中的长枪拦住了她。
                            “你谁啊?满脸满手都脏兮兮的,这儿也是你能进的地方吗?”一人先开了口。面对刚在山上采完药,手上、脸上都沾着些湿漉漉泥土的织锦,他整个一副瞧不起的姿态。虽然他见过绫罗,但当时她受伤的脸敷着纱布,所以他看不出她俩长得一样。
                            “我看啊,八成是个小叫花子,来这儿要饭的。肯定是娘娘心善,以前施舍过她,这不,就又厚着脸皮来了。”另一名侍卫嘻嘻哈哈地对同伴说。
                            “行了,叫花子,快走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另外小爷我再好心提醒一下你,娘娘她三天后就会进宫,这里到时就一个人也不剩了,你以后啊,可别再来这儿要饭了,知道不?否则啊,肯定扑个空!”两个侍卫把她推得离门远了一些,冲她轻蔑地笑了几声。
                            “嗯……啊……啊……”织锦重新走到门口,嘴里发出焦急的哼唧声。她好想冲着他们大吼:“这就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进去?倒是你们几个,在这里耀武扬威的是在做什么?你们说的都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呢?”可惜,她自幼便一个字也不会说,根本无法把心里的话真正说出。她能做的,只有发出这些拟声词一般的无意义音节而已。
                            “切,原来是个哑巴!这哑巴肯定是没办法在别的地方要到饭,才死乞白赖非要往这府里进,你说是吧?”一人说道。
                            “告诉你,今天小爷我要是不拦住你,赵公公指不定怎么骂我呢!你饿死了我也管不着,但你今儿个要想进去打扰娘娘,门儿都没有!”说话的这名侍卫抬腿就给了织锦一脚,织锦猛地摔倒在地,背篓里的冰肌草全摔出了筐,一地狼籍。
                            这可是能治好姐姐脸上烫伤的良药啊!织锦不顾自己手肘和膝盖的擦伤,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蹲在那儿开始捡拾草药,把它们重新往药篓里装。
                            “不会是织锦回来了吧?”端木蓉听到门口侍卫在大声呵斥什么人的声音,将自己的猜测说给绫罗听。现在冬雪和冬凌都在厨房做点心,她们俩可以不惧眼线困扰好好沟通一下了。
                            绫罗点点头表示很可能是她。
                            “那我得去看看。”端木蓉起身欲走。
                            绫罗却突然拉住她,对她摆摆手表示“不要”,还合拢双手做了个屋子的手势。
                            端木蓉猜到了她的意思:“绫罗,你是说,不要让她回府来?”
                            绫罗点点头。作为姐姐,她始终清醒地为妹妹考虑着。如果三天后一定要有人陪着夫人进宫,那么有她一个就够了,她不希望织锦也卷入那复杂而又压抑的深宫中去。虽然她知道,一个哑女要在外面独自求生,一定会相当不易,但织锦她必须学会面对这样的日子。她这个姐姐不可能一辈子陪在织锦身边,她总该学会面对孤独,并在孤独中成熟起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我和你一样,也不希望她回来。”端木蓉这么说之后,绫罗放开了她的衣角。
                            “怎么了?”听到夫人的声音离自己这么近,织锦赶紧放下药篓站起来,剩下的几片叶子她也顾不得捡了。她小跑到端木蓉面前,指指那两个跋扈的侍卫,摆了摆手,接着又指向自己,她在告诉夫人:“这两个人拦着我,不让我进。”
                            “哎呀娘娘,没想到惊扰到您了,我们俩真是罪该万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这儿有个女哑巴乞丐来求救济,我们俩这就把她赶走!”
                            “对对对,马上!马上!”这两人瞬间换了副讨好的面孔。毕竟傻子都明白,一个嫁过人还正守着寡的女人,皇上便如此急不可耐地要她进宫,那是有多宠爱她,根本不必用上其他证明了。
                            “不用了,看她也挺可怜的,就让我来和她说吧。”端木蓉让他们先退后,自己走到织锦身前。
                            “给,这些钱应该够你买几身好衣服来穿和买些好吃的了,赶紧走吧。记着,再也别过来了,这儿又不是你家,你可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要是我再看到你来,那可就别怪我让他们把你给打走了。”端木蓉塞给织锦一叠银票和一张纸,随后便伸手把她向外推。
                            织锦不可置信地听着她的那些话,眼神里尽是不舍。她舍不得侯府,舍不得夫人,更舍不得姐姐。她们姐妹俩已经相依相伴了整整二十年没分开过,那可是二十年啊!
                            可是夫人说得那样决绝,推自己的动作也是那样急切,莫非她真有什么苦衷吗?如果是这样,自己不走就会让夫人和姐姐为难吧?
                            她只好转身,缓缓走远。即使她真的舍不得这里的一切,她也知道,现在她必须离开。这,一定是姐姐和夫人思虑过后最稳妥的决定。
                            “哎,小叫花子,你的药没拿!”其中一名侍卫指着地上装满冰肌草的背篓大喊。织锦没有停下脚步,因为别人永远不会知道,她是特意留下这些药给她姐姐的。
                            “没事,我拿回去吧,她估计是不好意思白拿我的钱,才想用这些珍贵的草药来抵。”端木蓉拎起背篓往回走。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1楼2024-07-12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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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九)离开潜狱
                              因为劫狱一事,阿茹古气极,便好多天没去密牢里看看俘虏盖聂的情况。但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她觉得盖聂不是那样言而无信之人,她不会看错,于是还是来到潜了狱。没想到,她恰好看见了左右二卫肆无忌惮折辱盖聂的画面。
                              “快点儿,跪下叫我一声爷爷,我就把这碗饭给你。”左卫一手端着碗,一手叉着腰,用嚣张至极来形容他毫不过分。
                              盖聂虽说是他们地盘上的一名阶下之囚,但骨气仍不允许他向这样一个狗仗人势的小人下跪。他盘腿坐在地上,转头将目光投射在自己刻画的日历上,连正眼也不给这个家伙。
                              “大哥,他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哪!快用马鞭把他给抽趴下,让他见识见识您的厉害,大哥!”右卫掏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马鞭,递给左卫。
                              “给,帮我拿着。”左卫将碗交给右卫后,恶狠狠地撸起两侧的袖子,开始抽打盖聂。他的力道之大,真是到了恨不得把盖聂直接打死的程度。盖聂虽然没被他打到跪下,却也侧躺在了地上。
                              好在,阿茹古在盖聂快要挨下一鞭子的时候及时赶到,她喝止了左卫的鞭打行为:“该死的,你到底在做什么?本公主什么时候允许你这样粗暴地对待战俘了?你这是在给大黎的战士抹黑知道嘛!”
                              左卫一听公主来了,赶紧停手,向她辩解起来:“公主殿下,请您听小的解释。这个盖聂仗着自己以前是个侯爷,完全看不起咱们大黎!他刚才甚至还羞辱说咱们现在是幼主临朝,完全没有和他们臻国抗衡的实力,迟早会有人带兵来推平我们替他报仇的。公主您说,这能忍吗?”
                              “是啊公主,这人太嚣张了,根本就留不得啊!就算大哥刚才打死了他,那也是他活该!”右卫帮着他的前辈兼好大哥说话,他们俩都属于吹牛不打草稿的主儿。
                              “公主,请您相信在下,这全是他们俩在栽赃!在下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没有任何看不起贵国的想法。和上次说的一样,在下始终奉行着‘言必信,行必果’这一准则,如果我说过这样的话,没必要不敢承认,反正我已被关押到这种地方,还怕大不敬后会面临什么更糟的结果吗?上次在下还说过,我们大臻和贵国应该结为友好邻邦,共存共荣。试想,在下会对朋友做出这样的评价吗?请公主明鉴。”盖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勉强坐直了身体,虚弱地对阿茹古抱了个拳。
                              看到他遍体鳞伤、气力亏虚还在向自己坚持行礼的样子,又听到他诚恳的这番分析,阿茹古对谁在撒谎已是心下了然。但是,她又不能严惩眼前的这两名亲卫,毕竟他们是救出自己最爱的哥哥的人,这一点不容置疑。而继续把盖聂关在这里,她不用细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他迟早会被这两人害死。也许她能做的,就是把他带在自己身边,这样就能保住这个人的命。为什么她会想方设法去保住一个昔日敌人的命,她从没想过。她只知道,这不过是她在遵循自己的内心想法而已。
                              “好了,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就不追究了。你们两个也给我收敛一点,不是让你们管理潜狱就意味着你们是这里的山大王、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明白吗?”
                              “是,谨遵公主教诲。”左右二卫在公主严肃的语气中,低下了头。
                              “不过,你们对盖聂的态度让我不敢再把他交给你们看管。本公主决定,从现在开始收盖聂为私人马僮,负责全天候照顾本公主的挚爱坐骑飞庐。你们俩只要看好潜狱里其他犯人就好了。你们俩快把他手上的铁链给打开吧,不然他不好做事。”阿茹古吩咐他们俩。
                              然而,左右两卫不仅不愿意去解开锁链,还反对起公主的提议来:
                              “万万不可啊公主,此人是咱们擒获的战俘,必须关押在监牢里,否则不合规矩啊。”
                              “是啊公主,还是把他关着吧,咱们以后保证不会再犯错误了,公主!”
                              阿茹古却已下定了决心:“无论你们怎么说,今天本公主都要定了他做我的马僮!怎么,难道你们俩还非要我去大汗那儿请来份圣旨才肯开锁吗?”
                              “不敢!不敢!既然是公主殿下的吩咐,那我们即刻就做。”左右两卫明白,现在大汗年纪还那么小,圣旨上的玉玺印还不是公主把着他的手盖上去的吗?所以得罪了公主,就等于得罪了北黎当下真正在当权的人,就是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违抗公主之令啊。
                              手上的锁链去除后,盖聂轻松了不少。他赶忙向公主施礼道谢:“在下谢过公主!”
                              “免礼。只要你以后好好照料本公主的飞庐就行了。”阿茹古伸手去扶他起来。碰到他时,阿茹古竟然有些脸红了。
                              因为被碰到的手臂那儿有鞭伤,盖聂皱眉抽气了一声。阿茹古这才松开了手,接着便带他去找巫医治疗外伤。
                              治疗没有几天,身子骨硬朗的盖聂便完全好了。从没亲自养过马的他,开始了与飞庐斗智斗勇的日子。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2楼2024-07-13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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