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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原创架空】芙蓉帐暖玉清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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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痴情种子
大臻 京城 丁胖子面摊
“什么,小跖?你又要去猗州了?你还没死心哪?”丁胖子瞪大了他浑圆的双眼,问正在大口嗦面的小跖。
“是啊,我决定再去一次,”小跖吃完了面,又喝了一大口汤。他把碗放下之后,向丁胖子解释了自己再到猗州走一遭的原因,“这次是最后一次了,也算是让自己心里彻底有个答案吧。你也听说了吧,那个安远侯盖聂已经牺牲,蓉姑娘又变成一个人了。我想去试试,问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过接下来的日子。”
“可你上次不是说看到他们俩在家很恩爱的样子吗?我看哪,人家不会接受你的,你还是别去碰这个钉子了吧。”丁胖子诚恳地劝他。
“丁胖子,实话告诉你,就是因为上次我啥都没问就溜回来了,我懊恼到现在!这次,我一定要亲耳听到蓉姑娘对我的看法才行!如果她对我说,她完全不能接受我的感情,宁可一辈子为盖聂那家伙守寡,那我才会回来;否则,我就要在她身边每天都守着她,一定会有感动她的时候。”
“看来,你小子是准备打持久战,走日久生情那一套啊?不过我感觉希望不大哈。”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已经下定决心要拼一把了。面吃完了,谢谢你的款待,我走了哈,胖子。”小跖从凳子上抓起背囊,往肩上一扔,使着电光神行步走远了。
“唉,你小子可真是个痴情种……”丁胖子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可他心里还是很佩服这小子对爱的执着劲的,毕竟这年头像他一样愿意为爱撞得头破血流的人,早就不多了。更多的人,都变成了像自己这样庸庸碌碌的人,早被消磨了生活的热情,每天只是重复着手头一样的活计罢了。想到这儿,他抓起一块抹布,开始擦桌子和收拾碗筷。
猗州 一破庙门口
“要不,今晚就睡这里吧。”织锦抓着一张纸,已经走了有一阵子,总算发现了一个不要钱也能住的地方,虽然看起来破败了些。
她从侯府出来的时候,还带着夫人和姐姐凑出来给自己的一叠银票。但因为不会说话,她被一家黑心客栈给坑了,现在已分文不剩。
一个时辰前 猗州 街市上
走在大街上,织锦始终左右观望着各家各店的招牌,她在寻找一间合适的客栈。
“无论是打尖还是住店,客官,请认准咱们天良客栈嘞!”天良客栈的门口,一名店小二的吆喝声传入她耳中。
织锦走过去,向客栈内才瞧了几眼,都还没考察仔细呢,就被小二邀请着往里走:“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哪?”两人行至柜台,织锦没有回答。小二只得继续说,“没事儿,甭管哪一个,您选咱们天良客栈那就对了!咱们是良心经营的,您可以绝对放心!掌柜的,您说是吧?”
小二看向掌柜的,那掌柜的用精明的目光看向织锦手里的那叠银票,厚度可不小哪!她当即动了歪心思。
“你先去忙吧,我亲自来照顾这位姑娘。”
店小二退下后,掌柜的柔声问织锦:“姑娘啊,看你流了不少汗,一定赶好一会儿路了吧?打尖还是住店哪?还是说,要先来一壶茶润润嗓子?”
“请先给我来点吃的,然后再给我一间房。”织锦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接着抽出两张银票给掌柜的。
“好嘞,明白了。您先坐。”掌柜的接下银票,让她在空桌那儿坐下,随后与小二耳语起来。
一道小葱拌豆腐端到了织锦面前,她确实有些饿了,夹起来便吃。吃完后,她想上楼去住宿,但刚站起就被店小二和老板娘堵住了。
刚才声音柔美的掌柜,这会儿整个换了副嘴脸:“别走啊,姑娘,这道菜可不止刚才你给我的那点价钱。”
“就是。你要的可是作坊里现磨的豆腐,附近哪里有这东西啊?我可是跑了好多地方才给你找到的,你不得给我加点辛苦钱啊?”小二帮起腔来。
织锦拼命摇起手和头来,表示“我没有这么说过!”可掌柜的和店小二两人偏说她做的吃东西手势和搭房子手势合起来就是他们理解的这意思,随后掌柜的便指使小二去抢织锦手中的银票。
织锦已经紧紧拽住银票了,可力气却不如小二那个男人大,她所有的钱都在瞬间失去了,还被狼狈地赶出了店。不过还好,夹在钱里的那张纸,店小二不屑地还给了她。
未经过世间丑恶百态又身无分文的她,手中紧紧攥着夫人递给自己的纸条,带着这份唯一的寄托,不知不觉走到了破庙门前。她推门进去,惊奇地发现角落里铺着一条被褥,这样晚上睡起来可就暖和舒服多啦!她以为是前个旅人留下的,便心安理得躺上去读起纸条来。纸条上的内容是这样的:
“织锦,忘了我们吧,去一个新的地方,永远别再回来。”
读完后,她揉皱了纸条,将它扔出庙门。因为她一时不能接受自己被姐姐和夫人抛下的事实。从此以后,她不会真要这么孤零零地行走世间了吧?
“哎哟,是哪个混蛋扔了小爷我?快说!”盗跖抱着一堆刚才捡的柴火,回到破庙内。不同于上次来的无准备无计划,这次他决定先住几天演练下自己要说的话,再去侯府找蓉姑娘。但他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铺好的地铺,被一个陌生女人先给躺上了,这叫个什么事儿啊?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3楼2024-07-13 1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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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4楼2024-07-13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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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一)告别孤单
      “好啊,刚才扔我的就是你吧?我说你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那么粗鲁,到处乱扔东西?再说了,你睡的是我的地盘,知道吗?”盗跖把柴火放下,走到织锦跟前和她理论起来。
      织锦赶紧从地铺上起来,低着头退到边上的角落里去了。她从对方的话中意识到自己霸占了别人睡觉的位置,还将纸条不小心扔到了这人身上,她很是不好意思。
      盗跖看她马上离开了,还摆出低头认错的姿态,也不再追究:“这还差不多,这次啊,小爷我就原谅你了。”他边说着,边走到柴火那儿,将它们搬到庙中央。这些柴火到了晚上可有大用处,它们能确保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被冻死。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会来这个破地方呢?你家人一定在焦急地找你吧?还是快回去吧啊,别再玩这种离家出走的把戏了,回去和家里人把事情说开了就好。”在堆柴火时,无聊的盗跖主动对织锦说起话来。像这种赌气离家体验生活的小姑娘,他在京城里碰到过,因此下意识就觉得织锦也是这种情况。
      织锦一言不发,只是摇摇头。
      “你确定今晚不回去?”
      织锦冲他点点头。
      盗跖叹了口气:“唉,看来你和家里闹的矛盾挺大。算了,现在也是傍晚了,那你就干脆明天一早再走吧,我还可以送送你。”
      织锦又冲他点点头,还是没有开口说话,这让盗跖有些疑惑。不过人家毕竟是比较娇气的女孩子,直接睡在尘土飞扬的地上不好,盗跖便大方地将地铺让给了她:“这样吧,今晚你睡这儿,我在外面树上放风。反正我这人吧,轻功是一绝,树枝上一靠也能睡。”他向织锦指指地铺,又向身后指指庙外的老树。
      织锦非常感谢他把床铺让给自己的绅士行为,走到他面前用手语对他说“谢谢”,还冲他笑了笑。她笑起来很甜,特别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好像盛满了天真与活泼的气息。
      盗跖看到她的手势,这才解答了方才的疑惑:“你是在和我说谢谢吗?原来……你不会说话啊?”
      织锦点点头,眼里黯淡了光彩,又低下头去。
      盗跖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道歉:“对不起啊姑娘,其实我没别的意思,那个……其实我就是……”他竟不再油嘴滑舌,反倒因无法找到合适的词句来安慰她而变得词穷起来。“总之我刚才的失言让你难过了,那我就扮个鬼脸来让你开心吧!”盗跖蹂躏起自己的脸,他那拱猪鼻和吐舌头的怪腔确实让织锦捂嘴笑了起来。
      织锦发现,原来不是每个陌生人都像天良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那样丧尽天良,也有人像眼前这个男人一样,会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会让人从心里觉得快乐与温暖。
      夜晚,盗跖生了火,他们俩静静地围着柴堆烤火。在火光的映照下,他们眼中对面的那个人,似乎都变得更鲜亮了。烤了一会儿火后,他们各自去休息。但这一夜,他们谁也没睡着。
      织锦躺在软软的被褥上,想的是明天怎么留下来。她一定要向盗跖解释清楚,自己不是任性出走的小姐,而是已经无家可归的落单者。她想告别像今天这样孤单在外流浪的日子,她希望和他结伴而行,去更多地方。
      盗跖半躺在一根较粗的树枝上,背倚树干,心中正在自我忏悔:哎呀,我怎么会觉得这个哑巴女孩笑起来很美呢?还有,我怎么觉得火光里的她像个仙女一样,浑身有一圈光环笼罩着?你清醒点,盗跖!世上最美的明明是蓉姑娘才对,仙女也是她!你可不能做那有了媳妇又娶公主的陈世美!
      与此同时,在北黎,也有一个和织锦一样,想告别孤单的姑娘,她就是阿茹古公主。
      自从盖聂在马厩负责照顾飞庐之后,阿茹古就时不时往马厩那儿跑。因为盖聂照顾飞庐总不得要领,公主怕她最喜爱的飞庐受伤,所以总来视察一番。
      “喂,你干嘛揪飞庐的尾巴啊?”阿茹古冲盖聂喊道。
      只见盖聂正一手揪着可怜的飞庐的尾巴,一手用毛刷在刷洗它的屁股,飞庐因为觉得不适而小范围地左右来回踱着步,画面十分滑稽。
      盖聂也想回复公主他拉住飞庐是因为怕这匹马在洗澡的中途跑走,但疲于应付马的他却无暇解释,只是继续着两手的动作。
      这让阿茹古很生气,她几步迈过去抢过盖聂手里的毛刷,又把盖聂挤到旁边,自己上手开始给飞庐做清洁:“盖聂,你给我看好了,到底该怎么照料飞庐才对!”
      她先用右手捋着飞庐的毛,每捋一下再用左手顺着毛的方向刷,飞庐全程都很安静和配合。
      “原来是这样。没想到公主您照顾自己的马时这样熟练,完全没有一点架子,在下这回真是受教了。”盖聂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他的马在猗州有专门的马夫照料,所以他对此毫无经验。而北黎堂堂一位公主没想到平时竟是亲自照顾坐骑的,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被盖聂夸了一句,阿茹古竟觉得心里甜得像掺了蜜一般。她自谦道:“哪里,其实只要你把它当成朋友来对待,也会做得像我一样好。来,你试试。”
      盖聂接过她递来的毛刷,照着她的样子做,马上就学到了精髓。飞庐舒服得都眯起了眼睛,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阿茹古看着刷马的盖聂,脑海里幻想出这样一幅画面——盖聂牵着飞庐在前面走,她坐在飞庐背上哼着歌,他们身边是无边无际的草原,多么美好的一幕。
      如果想让这想象中的画面变成现实,那她该怎么做呢?阿茹古想到了一样东西:皇兄留下的圣旨。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5楼2024-07-1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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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二)火海逃生
        织锦走了,端木蓉和绫罗也在侯府待不长。她们很清楚,自己和这座府邸的缘分只剩最后三天,第四天一早,她们就要启程前往皇宫。府外戒备森严,她们不可能逃得出去;府内又有冬雪和冬凌两大耳目在,她们想单独说说彼此间的体己话也是难上加难。总之,这几天等待的时间虽不算很长,却格外煎熬。
        赵高同样在一天天的时间流逝中变得越发坐立难安。他奉皇上之命必须把端木蓉安然带回皇宫,可是这个女人,不是应该早就被七绝堂杀了吗?
        他怎么会这样认为?其实,一切还要从数月前说起……
        “卫堂主,这便是那个姑娘随身会带着的物件,请您过目。”赵高乔装离宫后,与卫庄在事先约定好的一处茶楼秘密碰面。他取出一方芙蓉方帕递给卫庄,要求他尽快杀死这帕子的主人。所有可能挡了他赵高路的人,他都必须铲除。
        卫庄虽说对这些宦官是瞧不上眼的,但对方作为皇帝面前的红人确实给得够多,让他不得不对此次任务格外重视。他取过帕子翻来覆去地观察,直到将它的样子完全印在脑海中才归还:“放心吧,赵公公。这个人,我七绝堂一定会帮您除掉。而且,我会亲自出马。”
        “那可太好了,多谢卫堂主!”
        赵高拜别卫庄后,即刻回到宫中面圣。还帕子给赵政时,他又回想起十五年前在镜台山上,那名小女孩替太子包扎时的模样。那个女孩,如今应该长成一个二十多的年轻姑娘了吧?不是自己非要除掉她,只是怪她自幼学医,一旦被执着的皇帝找到接进了宫,那定会成为他大计的阻碍。他只有先下手为强,提早一步找人暗中杀了她,才比较安心。
        当下 安远侯府内
        “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罢了,就由老奴我亲自动手吧。”赵高眯着眼睛,在心底酝酿着一场“意外”。
        因为第二天就是他们启程回京的日子,所以,一切必须在今晚准时发生。
        绫罗先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她赶紧跑去端木蓉的房间查探。果然,这里已经起火,而端木蓉却躺在床上安睡着,这非常古怪。但无论如何,现在首要的一定是唤醒夫人,和她一起趁着火势还不大赶紧逃出生天。
        “啊……诶……”绫罗一边发出她所能发出的一切字音,一边拼命摇晃端木蓉的身体,持续了好一会儿。因为卧房的一切家具构造都为木制,火势已随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大,烧到了她们俩周围。绫罗变得更为急切,她使出全身上下一切可以使出的劲来摇端木蓉,终于顺利把她给摇醒了。
        端木蓉恢复了些意识,但因为迷药的作用人还是比较虚弱。她在绫罗的搀扶下勉强爬下了床,两人努力向门口走去。
        可是,绫罗力气并不大,扶着虚弱的端木蓉她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最终她们都没能坚持走到门口,就在桌边双双倒地。
        “绫罗,听我说,你先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如果能,你一会儿就自己推门逃出去,别再管我了。现在的我一点力气也没有,只会变成你的累赘。”端木蓉趴在地上,握着绫罗的手对她说。
        绫罗紧紧回握住端木蓉的手,对她摇了摇头。要她放弃夫人自己逃走,她绝对做不到。如果今晚她们两人注定只能逃出一个,她希望活的一定要是夫人!
        表达了自己的拒绝,体力本已接近透支的她靠意志力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她走到夫人身边,尝试扶起她。
        “绫罗你快走,快走啊!你妹妹织锦还在外面等你呢,你就别管我了,快走!”端木蓉尝试推开她的手,但现在的她那绵软无力的手对绫罗根本没有任何用。绫罗坚持着自己的动作,她一定要坚持到成功拉起夫人为止。
        可是,老天却掐灭了她救人的希望——她被一根烧断落下的横梁给压住了,她变得动弹不得!
        现在端木蓉的卧房里躺在地上的两人,一个浑身无力,一个被重物压顶,看起来,她们只剩死路一条了。因此她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纷纷闭上眼睛,等待着自己被大火无情地吞噬。
        “嘭——”一声巨大的门被踹开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她们竟看见有个人影从门外三步并作两步向火光中的她们跑来,一看便知是来救人的。
        端木蓉看清了对方是盗跖,对他说:“小跖,快帮绫罗把她背上那根木头搬走,不然她快喘不上气来了!”
        “好!”原本盗跖想先救他的蓉姑娘,但听到对方的话,他才注意到房里还有一个更面临着危险的人,便冲向绫罗。
        绫罗深知自己背上的烧伤已很是严重,出去了也活不了几天,完全没必要浪费救援者的力气。于是,她对向自己走来的盗跖使劲挥着手表示别来救自己,同时还用眼神不断示意他先去救夫人。她恳切的眼神,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明显了。盗跖有些为难,他左右看看,开始犹豫先救哪一个。他无力在火场中一下子救出两个人,这也意味着,另一人的生命,会止步于此。
        “救……救绫罗……”本就虚弱的端木蓉,在吸入些烟雾后更觉昏沉。她对犹豫的盗跖说完这几个字后,彻底晕了过去。
        “蓉姑娘!”盗跖看到端木蓉闭上了眼,心一下揪到了嗓子眼。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端木蓉打横抱起。本能,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他抱歉地看着绫罗,向她愧疚地鞠了一躬。
        绫罗完全没有怪他,反而微笑着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快逃出去。
        就这样,盗跖抱着端木蓉安全逃离了火场,而绫罗,永远留在了那熊熊火焰之中……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86楼2024-07-14 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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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0楼2024-07-15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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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招为驸马
            阿茹古坐在毡房内,面前的桌案上摊开的正是皇兄留给她的圣旨。本来,她想毫不犹豫地写上盖聂的名字,反正进了她大黎的国境,一切以大黎的法条为准,他在那大臻娶过的女人肯定是不会被承认的。可是,她握着笔的手却迟迟写下不去,她似乎在为什么而犹豫着。
            心里乱糟糟的她放下笔,站起身来,决定到外头去走走。
            来到集市上,满街的热闹景象让她不再如此心绪烦乱,她开始走走停停,不时把玩把玩街边小摊上那些令她感兴趣的小玩意儿。
            当她又走到一个小摊把玩有趣的小物件时,却听到了这样一段对话:
            “唉,你听说了吗?猗州现在好像封城了。”
            “封了就封了呗,反正自从上次先汗和公主战败逃回来以后,就下令谁都不能再去臻国了。以前哪,还能溜过去买点东西,现在啊,哪怕他们不封咱们也都去不成了。怎么,难道你还要违抗圣命不成?”
            “哎呀,不是,我也没说自个儿要到那儿去啊!我呢,就是听说了隔壁猗州的一件新鲜事,你爱听不听……”
            “听哪!当然要听!快说,快说!”
            “瞧你这德行……行了,那就告诉你吧。不瞒你说啊,猗州这次封城,原因居然是缉捕那安远侯府里的一个丫鬟。”
            “安远侯?不就是上次被公主下令执行了死刑的那个猗州人吗?”
            “对啊,就是他。要说他也真够倒霉的,不声不响就这么死在咱们这儿了不说,他夫人还在府里一场大火中没了命,家中的丫鬟还忘恩负义地丢下主人家就这么逃走了。你说说,够惨吧?”
            “惨?他再惨也是别国的人,也轮不到你来替他喊冤。我看哪,最惨的还是咱们大黎的那些兵蛋子,当初出去了多少人啊,现在回来的又还剩几个?我隔壁啊,就出去了一个男娃,连家都没成过呢。他娘哪,现在是天天以泪洗面,估计也是知道自家儿子凶多吉少了。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还活着,好好地待在臻国做俘虏,那这辈子也不可能回来了呀。哎,他们家才是真惨哪……”
            阿茹古不愿再听他们谈论下去,她放下手中的物件,回宫去了。
            回到桌前坐下,看着圣旨上名字那儿的空缺,她这下终于下定了决心。盖聂他那位远在猗州的夫人已经死了,学习过中原文化的她不用再有那些心理上的负担,可以无所顾忌地提笔填上“盖聂”这个名字了。
            她将写好的圣旨卷起来,准备先去马厩找到盖聂,告诉他可以不用再做这低微的马僮了,之后再去找到自己的侄子,让他盖上玉印,让一切顺理成章地促成。然而她在路上撞到了左右二卫,圣旨掉在地上散开,被他们看到了名字。
            “公主,不行啊!这个人可是咱们敌国的战俘,这样的身份怎么配做我们大黎的驸马呢?”左卫先行阻止。
            “他早就不是战俘了,我不是已经当着你们的面从牢里放了他吗?”
            “是啊。可从牢里出来以后,他也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马僮,怎么配得上公主您呢?”右卫接着反对。
            “马僮怎么了?身份低又不代表能力低,更不代表品德低。要我说,在这整片草原下,就没有比他更文武双全的男人了,你们谁都没有资格瞧不起他!”阿茹古相信自己的眼光,所以她要力排众议,让他成为自己真正的驸马。
            见身份无法撬动公主的决心,左卫决定从盖聂的婚史入手:“公主,您说那个盖聂他文武双全,这点我承认。可您是先汗捧在手心里的妹妹,我不能不提醒您一句,他可是娶过原配和续弦两任妻子的,而公主您可是冰清玉洁的一位大姑娘,实在不该嫁给他啊!我们草原上一定还有比他更合适的适龄男子,您千万三思哪!”
            阿茹古反驳左卫道:“是,他是娶过两个女人,可那又怎么样?只能说她们和他今生无缘,都早于他故去了。这就说明哪,连老天都觉得只有本公主才是与他最相和之人,所以才提早收走了其他不对的女人的命。实话告诉你们,这次本公主无论如何都要招他盖聂做驸马,是无论如何,明白嘛!”说完,她捡起圣旨重新卷好,头也不回地向马厩走去。
            “公主——!公主——!”无论左卫和右卫他们怎么阻拦,公主似乎都是铁了心的要这么做,看来他们完全没法扭转公主的思想了。他们开始后怕起来,毕竟自己曾经那样过分地欺负过未来驸马,还不知道对方今后会怎么报复他们呢。
            “今天你挺乖的,飞庐兄弟。等着啊,我再去给你添点玉米来。”盖聂拍了拍飞庐,走到一旁舀了些玉米粒倒进它的食槽。
            阿茹古趁他干活儿时先躲在飞庐的背后,接着在他起身时一下子露出了自己的整张脸,盖聂着实有些被她给吓到了,手里的瓢差点没握住,不过脸上还是挺镇定,看不出惊吓的神色。可阿茹古接下来这句话,却让他彻底慌了神,瓢一整个没握住,掉在了地上。
            “盖聂,告诉你个好消息,本公主已经决定招你做我的驸马,圣旨也拟好了,就等着我那侄儿阿努扎给盖上大汗印玺了!你啊,不用再做这个什么马僮了,趁着今天,赶紧和飞庐去道个别吧!”
            盖聂顾不上去捡掉在地上的那片瓢,只是连连拱手后退拒绝着阿茹古。无论阿茹古是怎么想的,他都不可能接受除端木蓉以外的女人做他的妻子,绝不可能!没错,是绝不!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1楼2024-07-15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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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五)将错就错
              星夜赶路之下,盗跖他们终于有惊无险回到了京城。在京城,他有一套小屋,虽然位于“贫民窟”那样的破地方,但比破庙还是好了不少,至少是个正经住人的地方。他和织锦合力将端木蓉搬到床上,让她舒服地躺着休息。她在马车上昏睡到现在,始终没有自己醒来,这让盗跖十分担心。如果蓉姑娘有什么不测,他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崩溃!现在他必须赶紧去请大夫来诊治,他想到了“回春堂”。整个京城,在蓉姑娘的“镜湖医庄”开设之前,这就是最好的一家医馆。他交代织锦:“蓉姑娘一直不醒也不是办法,这样,我这就去找大夫,你先帮我照看着她。”之后就出去了。
              织锦冲他点点头,又接着用湿帕子在夫人的额头上擦拭起来。看着夫人昏睡的模样,她特别心疼。为什么像夫人那么好的一个人却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呢?在她目前最虚弱、最无助、有最大生命危险的时候,偏偏侯爷再也不可能出现在她身边了……
              她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盗跖身上,只有他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治好了夫人,她才能问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及她的姐姐现下如何。
              “姚大夫,请您立刻跟着我去看看吧!给,我把全部银钱都给你!”盗跖掏出自己身上的所有碎银子,请求回春堂的首席大夫跟着自己上门诊治。作为一介义贼,他的银子着实少得可怜。
              照理来说,盗跖的这些银子根本不够出诊的诊金,但姚大夫以前碰巧和他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一起救下过一个被混混欺负的小乞丐,可见他本性纯良,姚大夫他便猜测到这次可能也是他要帮助一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吧。于是他婉拒了诊金:“你先把这些银子收起来吧,小伙子。这次出诊,就算我做一件好事。后头肯定还要用药呢,到时候有的是你用钱的地方。”
              时间紧迫,盗跖也就不客气了。他把碎银子重新揣回兜里,赶紧带路:“姚大夫,您真是个大好人!走,请您快跟着我来吧,不能再耽搁了。”
              推开小屋松散的木门,“咯吱”作响的声音令织锦不禁抬头来看,一见有手提药箱的大夫来了,她迅速退到一边站着,给姚大夫让位。
              姚大夫坐到床边,立刻进入把脉状态。没一会儿,就在盗跖和织锦两人紧张的神色中诊出了一些眉目,回头对盗跖抱怨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媳妇都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怎么还那么不小心让她呛到烟了呢?幸好啊,这次入肺还不算很深。这样,我这就给你开个既能清肺又能保胎的方子,一天两顿给她服下,明白了吗?”
              盗跖和织锦两人听到这番话都显得有些错愕,他们都没想到端木蓉现在居然有孕在身。当然,他们也都清楚,这是盖聂的孩子。
              然而,盗跖丝毫没有向姚大夫解释什么,而是顺着对方的话接道:“是啊,都怪我太疏忽了。谢谢姚大夫,我一定按您的吩咐给媳妇服药。”
              织锦冲他瞪大了眼睛,愤怒、疑惑和不平都凝结在她的眼神之中。愤怒的是,这个人怎么可以说谎不打草稿到这种地步;疑惑的是,他到底还是自己起初认识的那个热心仗义的小伙儿吗;不平则是她在替自家侯爷觉得不平,自己才逝去多久啊,居然就有人想把夫人当作自己的媳妇去了,实在太可气!可惜,她的眼神盗跖根本看不见,因为他现在正背对着她。
              “麻烦您了,我送送您。”盗跖将姚大夫送出屋,顺便拿着药方去街上抓药。等他回到家想好好给蓉姑娘煎一副药时,织锦却手提着张纸,怒气冲冲地堵在他面前。
              纸上这样写着:“你为什么对大夫胡说八道?夫人明明是我家侯爷的媳妇,什么时候成你的了?”
              盗跖挠挠头,向她解释:“哎呀,刚才时间紧迫我哪有机会从头到尾和大夫解释一通?真这样蓉姑娘都要赶不上医治了。再说,大夫都把出蓉姑娘有喜了,要是身边没个人扮她丈夫,大夫也不方便说她的真实病情啊,那我当然只好顺着他的话将错就错一下啦。行了行了,你快先让让,要赶紧给蓉姑娘先服下第一帖药才行。”他边说边绕开织锦,去厨房熬药。
              他的理由确实是将错就错的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自己的私心。蓉姑娘始终是他魂牵梦萦之人,现在能在别人面前把她当作自己的媳妇,他真觉心下窃喜。虽然他也知道,等蓉姑娘醒了他也许就没机会了,但能够扮几天她的“丈夫”,那也好。
              织锦在他熬药时,认真思考着他的话。可她凭借直觉意识到,这个人没把所有原因和盘托出。结合他救回夫人后的一系列表现,傻子都看出来了,他一定喜欢着夫人。不行,她不能让自家的侯府夫人,就这么变成别人家的女主人!当然,她也有一点私心在。因此她又在纸上写了些字,拿去厨房展示给盗跖看:“等着吧,一旦夫人醒后,你肯定当不成她丈夫!她丈夫只有一个,就是我家侯爷!她这辈子都是我们安远侯府的女主人,谁都抢不走她!”
              盗跖在熬药的间隙看到这段文字,惊讶极了:“什么?你居然是安远侯府里的人?所以你原本就认识蓉姑娘的?不会这么巧吧?”
              织锦冲他点点头,这下彻底让他服了。好吧,这世界就是那么小,小到他干什么似乎永远都绕不开安远侯府的人!天哪,阴魂不散的安远侯啊……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2楼2024-07-16 1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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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六)公主放手
                盖聂恭敬地拱手施礼,不疾不徐地对公主说道:“公主殿下,在下不过是一个小小马僮,如若成为驸马,定会辱没公主的身份,还望公主尽快收回成命为好。”
                “马僮怎么了?那这匹飞庐小时候还是马厩里最矮小、最瘦弱的一匹马呢,还因为颜色是白的,跟大部分马不太一样,被它们可劲地排挤。可你看现在,它可是本公主最得意的坐骑了!”阿茹古指指飞庐,继续说,“总之啊,你,盖聂,反正是当定本公主的驸马了!”
                “公主,在下真的不能当这个驸马。我在猗州是有夫人的,我们早已琴瑟和鸣,许下山盟海誓,在下是断不可能做出辜负她而娶公主这样的龌龊之事的。君子有所为,亦有所不为,请公主理解。”
                “什么琴瑟和鸣、山盟海誓啊,你就别骗我了。你那位夫人根本就不爱你,上次我告诉她你在我手里,只要交出猗州就可以救你,结果她宁可选让别人活都不选你,你知不知道?哪像本公主,看到你在潜狱过得不好就把你捞出来,现在还要让你做尊贵的驸马,我哪点比不上她了?”
                盖聂闻言,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公主,你错了,这恰恰证明在下的夫人有多爱我,甚至已经到了能与我心意相通的地步。如果我和她易地而处,也会选择保住猗州,而不是救回她一个人。她正是明白在下是个怎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放弃我,却是为了坚守住我的理想,代替我坚守着我所信奉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信念。这样的她,才是最爱我的人。”
                阿茹古变得有些词穷,气急败坏道:“好啊,就算你有大道理一堆,那你有本事起死回生吗?告诉你吧,你那个最爱的夫人已经在一场大火里烧死了!我劝你还是趁早忘了她,开始新的生活吧。”
                “什么?烧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公主你给我说清楚!”盖聂突然上手紧紧抓住了阿茹古的双臂,他的手背上都爆出了根根青筋。
                “喂,你把我抓那么紧干嘛?痛死了!再不放手的话,本公主可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阿茹古被他抓得手臂发痛,开始尝试挣脱。
                盖聂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松开手道歉:“对不起,公主殿下,在下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请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
                阿茹古揉揉手臂,接着把她听来的消息和盘托出:“我也是在大街上听人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也不知道。我就听见,安远侯府一天晚上失火了,侯爷夫人当场被烧死,还有一个伺候丫鬟逃跑了,就这样。”
                听到这一切,盖聂更加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猗州:“公主,在下的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要亲自回去看看才行!请求公主,您就取消这道圣旨,放在下回猗州吧!”
                “不行!你夫人真的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偏要自欺欺人不相信呢?回不回去不都是一样的吗?还有,本公主看上的人,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做驸马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这样几次三番推辞,到底是怎么回事?”阿茹古有些被激怒了。
                盖聂看着她愤怒的脸色,再看看飞庐,开始讲起一个故事:“公主可知庄子?”
                “当然,夫子跟我说过他不少故事。”
                “好,今天在下也来讲一个。庄子有天在濮水钓鱼,有两个楚国的大夫去请他辅佐楚王。他没回答,只是问他们,‘听说楚国有只神龟,死了已有三千年。楚王用上好的布帛把它包好,珍藏在庙堂上。二位大夫觉得这只龟是宁愿死去留下尸骨让人珍藏呢,还是宁愿活着在污泥里游泳呢?’公主认为二位大夫会怎么答?”
                “肯定答活着吧。”
                “是的,公主殿下你说对了,二位大夫正是这么回答的。于是庄子顺着他们的话说:‘那你们就回去吧,我也更愿意活在污泥里。’”
                “所以呢?你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我什么?”
                “公主殿下,请您原谅,在下也只想如庄子他老人家那样,回到在下原本的家中,不管它是不是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公主对在下的错爱,在下实难承受。若公主执意降下圣旨留在下做大黎的驸马,在下心也定不在公主您的身上,只是一副虚有其表的龟壳罢了,您说,这值得吗?”
                “为什么定是虚有其表的龟壳?你就不能试着爱上我吗,盖聂?我真的这辈子都无法走进你的心里吗?”
                “是的,公主。在下不能欺骗您,但在下的心已经被我的夫人端木蓉全部占据,不可能容得下其他人了。公主,这样的我,您留着也是对我们彼此的折磨,何不干脆就放我走呢?就像您爱的飞庐,试想,如果它只剩一天寿命了,您会把它继续圈禁在这马厩里等死,然后为它举办一场隆重的葬礼;还是会把它放归到最向往的草原上,让它尽情驰骋上一整天,感受最后的自由呢?”
                “飞庐……我会怎么选……”阿茹古走过去抚摸起飞庐,飞庐冲她眨了眨眼。她清楚地看到,飞庐眼里有对自由的渴望。她的心,终于松动了。
                “那好吧,我答应放你走了。盖聂,你骑上这匹马,跟着我和飞庐,我们从小路走,不会被人发现。”阿茹古从马厩里挑出一匹脚程快的好马让盖聂骑,自己跨上飞庐,带着他沿小路向边境跑去。
                盖聂与阿茹古在边境线上告别,之后两人分别回了猗州和北黎皇廷。
                阿茹古趁自己后悔之前,将那尚未盖章的圣旨烧毁了,她对盖聂那说不清是仰慕还是爱情的情愫,也一并烧毁在了今晚的烛光下……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3楼2024-07-16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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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七)病愈失忆
                  有织锦耐心细致的服侍和盗跖细心体贴的守护,端木蓉终于醒了。可是她的第一句话,就让他们俩都摸不着头脑。
                  “你们是谁?为什么都这样盯着我看?”
                  盗跖和织锦两人刚才看到她有快要醒来的迹象了,都有些兴奋,可这句话,瞬间浇灭了他们的热情,对他俩的杀伤力极大。
                  “啊,不会吧?你不认识我了吗,蓉姑娘?”盗跖先慌了。他都做好蓉姑娘醒来后拒绝自己的心理准备了,却没想到她好像完全忘了自己。不,是完全忘了之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你再看看我,仔细看看!”织锦不断用手指向自己,表达着这样的意思。看对方仍然眼神迷茫,织锦拿着纸来了:“我是织锦,绫罗的妹妹。”盗跖这下倒是知道这女孩的名字了,可端木蓉还是认不出她。
                  然而,无论他们怎样努力,端木蓉始终没有表现出想起他们的样子。看着她陌生的眼神,盗跖和织锦充满了无力感。他们可以照料她的病体,但是却对如何唤醒她的记忆束手无策。他们又想到了姚大夫。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你媳妇她虽然醒过来了,但却忘了所有事情?”姚大夫一边跟着盗跖往前走,一边问道。
                  “是啊,所有人她都完全不认识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姚大夫?”盗跖焦急地问。
                  “别急,我先去看看她的情况。”
                  进入小屋后,姚大夫把医药箱往边上一放,便赶紧对端木蓉把起脉来。之后,他又拨开她的两侧眼皮,仔细查看起她的眼睛。这些检查之后,他越发感到疑惑,因为她的脉象已经平稳下来,接近痊愈;眼底也很干净,没有任何异常。那怎么会这样呢?
                  他决定问几个问题,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跖啊,我来问问你,你媳妇之前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盗跖起初有些犹豫:“嗯……这……”但转念一想,这对大夫的诊治或许有帮助,便半真半假地说,“姚大夫,不瞒您说,其实一切都怪我不好!我没注意到我媳妇她已经有了身孕,居然让她自己在家烧灶头。要是我早知道,那天丫头出去买菜后我说什么也不会离开家出去办事,肯定会自己陪在她身边!反正等我和这丫头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已经倒在满是浓烟的灶间里了,那大锅还冒着火呢……”
                  “小跖媳妇啊,那你现在闭上眼睛,看看能不能想起大火、浓烟或者灶台这样的东西,哪怕想到一些片段也可以!试试看。”
                  端木蓉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努力搜索着一些类似的画面。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团大火,在她周围放肆地燃烧着:“有,大夫!我真的看到了,确实有火!好大的火!”她想再多想起来些什么,却变得头疼难忍:“啊!我的头好疼……好疼……”
                  看着她痛苦抓着头的两手,盗跖对姚大夫请求:“大夫,算了,要不还是慢慢来吧,让她休息一会儿。”
                  “行,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姚大夫帮着端木蓉把双手轻轻放下,“你们都别急,恢复记忆这件事,本来就该慢慢来,急是急不得的。小跖啊,你也看到了,你们最近需要提醒或创建一些你媳妇亲身经历过的场景,这样能帮助她想起来些事。”
                  “好,谢谢你,姚大夫。”盗跖向他道谢后,亲自送姚大夫出了门。
                  回屋后,盗跖坐到端木蓉床边,扶着她重新躺下:“后面想不起来了没事的啊,我们慢慢来,不用太勉强自己。”
                  端木蓉看着他温柔的眼神,回想起大夫刚才那句“小跖媳妇”,忍不住问他:“刚才大夫说,我是你的媳妇,那你就是我的夫君了对吧?真对不起,我竟然连你也忘了……”
                  织锦在一旁摇摇手,她想替盗跖回答“不是。”
                  但这番话却让盗跖的内心动摇了,他竟产生了不按照大夫说的方法帮蓉姑娘恢复记忆的念头。没办法,如果他们真能就这样将错就错地过下去,蓉姑娘真能不带着之前一系列痛苦的回忆陪在他身边,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因此他决定就这么自私一回,他顺势拉过织锦的手放到端木蓉手上,借着介绍阻止了她的动作:“没事的,你认不出我们了,那我们就再被你认识一次,不就好了?看,这是织锦,是你的丫鬟。她不会说话,不过能听到你说的所有话。而我呢,是你的夫君,你可以叫我小跖。”
                  “织锦、小跖。”端木蓉跟着盗跖念他们的名字,虽然语气起初充满了不确定,但慢慢地也开始越叫越顺口了。
                  “媳妇儿,你真棒!”盗跖像哄孩子一样鼓励着她。
                  看到端木蓉跟随盗跖的节奏学着一桩桩一件件事,两人彼此笑着的模样,织锦气得别过头去,夺门而出。她抱膝团坐在院子里一棵老树的树根下,愤愤地踢了一脚地上的一颗小石子。这似乎还不解气,她又拔出树根旁长出的几根狗尾巴草,把它们揉得粉碎,之后随意地扔到地上。自打出生后,她从未这么生气过,今天,是第一次。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4楼2024-07-17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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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八)萤火释怀
                    察觉到织锦出去时的异常,端木蓉提醒盗跖:“小跖,织锦她好像情绪不太好,你快去看看吧。”
                    “是吗?好,我去问问。”
                    走出屋子,他就看到织锦一个人缩在树下闷闷不乐的样子。在看到她写给端木蓉的字“我是织锦,绫罗的妹妹”后,他就明白了这个哑女孩儿和那天他想救而不能救的那个姑娘是亲姐妹关系。他对织锦,很是歉疚。
                    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轻声询问:“织锦,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嘛?”
                    织锦压根不想理他,把头扭到一边。
                    “是不是因为我骗了你家夫人,你才生气的?”
                    织锦终于对他有了反应,她用最夸张的动作幅度做出“当然!”的动作,来回应盗跖这个此刻她心目中最可恶的“大骗子”。她气冲冲地跑回房间,拿出一张纸来写道:“你利用夫人的失忆,骗她说你们是一对夫妻,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很可耻吗?”随后她回到树下,把纸展开给盗跖看。她的怒气发泄出来了一些,心里稍稍松快了些。
                    “可是有很多事情你不知道,也许想不起来对蓉姑娘她才是最好的!”盗跖似乎被戳中了痛点,也变得有些激动,“你不知道我去救她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姐姐为了救她,在她面前被火柱给压倒了,受了重伤你知道吗!”
                    织锦愣住了,她终于在这么多天后听到了一条关于姐姐的消息。她赶紧拉着盗跖到自己的屋里,在桌前开始详细询问情况。
                    她写道:“然后呢?我姐姐受伤后去了哪里?”
                    “她……你姐姐她……”盗跖说话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虽然她无法说出“快说!”两个字,但她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作为表示。
                    “对不起,当时我只能救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同时救两个。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蓉姑娘她昏迷了。你也知道,一个晕死在火场里的人是不可能有机会活着走出来的,必须要人去救;而且,你姐姐她也知道自己被压住了很难脱身,她也希望我先救蓉姑娘,所以她……”后面的结果他没忍心说。
                    织锦听后已经基本猜到了她姐姐的下场,颓然地一屁股坐到了椅子里。离开侯府时,她都没来得及和姐姐告别,只是和夫人匆匆见了一面。她还以为她们俩总有重逢的一天,可事实却是她们已天人永隔……
                    “你别这样,你姐姐一定希望你赶紧振作起来的。”盗跖走过去,拍拍她的肩。想到绫罗最后微笑挥手提醒他快走的样子,他心里对织锦的歉疚更深了。
                    织锦一把推开他的手,冲他瞪了一眼。她一下子接受不了这样残酷的事实,自然什么解释都听不进去。她把盗跖推出门外,闩住了房门。她要在自己的屋子里冷静一会儿,她现在只想闷在被子里自己大哭一场。
                    盗跖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任何应答。他明白,这个姑娘正在自我平复,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于是他默默转身离开。
                    端木蓉也很担心织锦,她起身下床向织锦的这间屋子走来。突然她有些眩晕,差点跌倒。回身的盗跖正好瞧见,冲过去将她扶住,才让她这个孕妇没有摔倒在地。
                    “谢谢。”端木蓉一边道谢,一边抽回了自己被盗跖抓着的手。
                    盗跖手里突然一空,他的心也突然盛满了那名为失落的情绪。
                    “对不起,小跖,我好像还不太习惯和你的接触……我很抱歉……”端木蓉看到他眼神中的一整片失落,局促地搓着自己的双手,不知该怎么向眼前的夫君道歉。可是,她真的打从心底不习惯与他的肢体接触,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没事的,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走,我先带你回屋休息吧。”盗跖不再敢碰她,只是在前面领路,带她回屋躺下休息。亲眼看着她平卧躺好、闭目休息,他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即使失去了记忆,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排斥着他,还是不可能做他的伴侣。
                    入夜,失眠的盗跖从厅里的地铺起身,走到院子里倚靠在树干上想着什么。白天织锦所写的“自私、可耻”这两个词,说的难道不对吗?他想靠欺骗来换得蓉姑娘一直在他身边,这本身就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几番思索挣扎之下,他决定明天就说出真相,今后以朋友的关系陪端木蓉一点一滴找回记忆。
                    织锦此时也来到院子里透气,她想明白了姐姐牺牲自己的选择。夫人那么美好善良,换作她,她也会和姐姐做出一样的选择。这不能怪盗跖,他明明什么错都没有,还在自己最难堪的时候帮过自己,白天对他实在是太恶劣了。
                    看到树下的盗跖,她有些惊喜。不等对方发现,她就走到了盗跖面前。她向他鞠了一躬,表示道歉。
                    盗跖当然不会怪她:“别、别、别,其实我也不好,我就不应该一直自欺欺人到现在。明天,我就去和蓉姑娘说清楚我到底是谁,你也来帮忙,我们一起告诉她所有的真相,好吗?”
                    织锦脸上浮现出今天最灿烂的一个笑容,拼命点着头。所有的误会,终于在此刻和解!
                    更令她惊喜的是,周围开始闪烁出点点萤光,是一群小小的萤火虫飞来了!她伸出手,好想抓住一团金色的萤火,却屡屡让它们从指间溜走。
                    盗跖的手可是出了名的快,他要想抓住一只的话,这些小家伙不可能逃得出去。果然,他一伸手就逮住了一只,那尾部自带个灯笼的小精灵在他的掌心里缓慢移动着。
                    在织锦期待的目光中,盗跖摊开了她的手,让这小家伙顺势爬到织锦手掌之中。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5楼2024-07-17 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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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九)物是人非
                      第二天,端木蓉一醒来就感到气氛有些非比寻常。盗跖和织锦两人都严肃地站在自己床边,一副有什么大事要向自己交代的模样。
                      “小跖、织锦,你们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面色凝重的样子?”她忍不住开口询问。
                      “蓉姑娘,其实……其实我……”盗跖确认昨晚的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只是今天真要说出真相时,他还是打了磕巴。他转头看看织锦,只见她一双杏目死死盯着自己,她很明显是在威慑自己尽快说出真相。他这下终于一咬牙,快速说道,“其实我只是你曾经救过的一个有腿伤的病人,然后我们成了朋友,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你的夫君其实是另有其人,根本就不是我,之前我骗了你,对不起!”
                      “原来是这样,小跖你只是我的朋友啊……”端木蓉低吟,她更迷惑了,“那我端木蓉的夫君到底是谁?”
                      织锦展开第一张纸,上书“安远侯盖聂。”她和盗跖已经连夜整理了不少信息,他们还一起把几张纸排列了新的顺序,便于端木蓉梳理记忆。
                      “没错,他才是你的夫君。而且,你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姚大夫说,已经有两个月了。”盗跖紧接着纸上的信息补充道。
                      “那他人呢?为什么他不在这里?”端木蓉一边问他们,一边用目光扫视着四周,不愿放过房里任何一个角落。
                      盗跖把她的头扶正回来,盯着她说出了那个残酷的事实:“蓉姑娘,我说了你不要激动……其实,他在与北黎作战后就被俘了,之后已在北黎被……被他们处死了……”
                      “什么!他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了,小跖!你是骗我的对不对?”端木蓉变得激动起来。
                      盗跖想起姚大夫说的,孕妇不能在情绪上有太大的波动,便抓住她的肩膀两边,尽量让她平复:“没有,蓉姑娘,这次我没有骗你,他真的已经牺牲在北黎了。不信你问织锦,在侯府她一直跟你在一起,她总不会骗你。”
                      端木蓉看向织锦,织锦的眼角藏着泪珠,对她沉重地点了点头。这之后,她又展开了一张纸,上面的内容和她之前把夫人从痛苦中拉回来的内容别无二致,也是他们接下来要帮助端木蓉找回记忆要做的事。
                      盗跖手指着纸上罗列的事,对端木蓉说:“蓉姑娘,虽然让你再回忆一遍之前经历过的痛我们很抱歉,但一个人总不能没有回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度过余生。所以,这些事情,请你一定要跟着我们一起去做,并在做这些的过程中尽力回忆,好吗?你只有回想起过去,回想起盖聂的样子,将来才能给孩子介绍他(她)的爸爸呀。”
                      织锦听到盗跖如此劝慰夫人,对他的欣赏更甚。他是那样地爱着夫人,却鼓励夫人定要回想起自己所爱之人的模样,这个世上有几人能做到如此?自己昨天还说他自私,真是失言了。原来,那些戏文里所说的深情入骨的人,在现实中也存在。
                      端木蓉听了他所说,伸手抚摸起自己的小腹。里面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是她和丈夫两人爱情的结晶,也是她愿意鼓起勇气去挖掘出过往记忆的理由。那些记忆,一定是连潜意识都觉得痛苦异常,才会将它们封印。但是,她愿意接受启封它们的考验。要作为一名刚强的母亲,这,只是个起点。
                      就这样,他们三人每天都在为了恢复记忆共同做着努力。
                      还有一个人,也在努力地用不屈的意志支撑着自己越来越靠近家的方向。他,就是盖聂。
                      即使衣衫褴褛,即使披头散发,即使人困马乏,他终于还是从北黎回到了侯府门前。
                      因为特殊的原因,在他到达的前一天,本该侍卫林立的这里就无人驻守了,留给他的,只有满目疮痍。
                      推开大门,看着三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房间,他有些绝望——难道说,那位阿茹古公主说的对,蓉儿她,她真的已经葬身火海了?
                      他来不及栓马,直冲向蓉儿的卧房,开始在焦炭色的废墟中疯狂而无序地翻找起来。那匹本就不属于他的马,趁机跑出了侯府,直向北面奔去。
                      “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一边翻找,一边喃喃自语。马能找到自己的家,凭借记忆回到北黎;而他,翻遍了这间屋子的角角落落,都找不到她的痕迹,那他就一刻也无法回归自己心灵的家园。
                      经历了忍辱负重、低头喂马、拒当驸马这一系列磨难之后,他多想在侯府抱紧他的娘子,在她耳边对担心多日的她说上一句:“蓉儿,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可上苍为什么用一场无情的火夺走了这府上的三条人命,让他回来时要面对这物是人非的场景?这是为什么?
                      他走到柴房,拿出一把柴刀,开始对那堆柴火进行改造。小时候雕刻木头小弩的技艺还在,他不多时便雕好了一朵芙蓉。捧着这朵木芙蓉走到祠堂,他发现这里倒是个并没有被火灾殃及到的地方。现在,这里是他唯一找得到亲人所在的地方了。
                      他抱着木芙蓉在桌案下僵硬地躺好,别的什么都不再想,仿佛这个世界其他的一切,都已与他不再相干……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6楼2024-07-18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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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记忆翻涌
                        虽然在盗跖和织锦两人不懈的努力下,端木蓉的记忆不再是一片空白,她有时脑海中能够浮现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片段来了,但她还是无法连贯地想起任何事。
                        “没事,蓉姑娘,你不用太勉强自己了,先休息一会儿好了。时间还长,一切都可以慢慢来,我相信你总会有想起来的时候。你说对吧,织锦?”盗跖在鼓励端木蓉的同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开始越来越自然地扯上织锦了。
                        织锦冲夫人点点头,走到夫人面前递上一杯安神茶。
                        在端木蓉喝了口茶、躺下休息之后,小跖和织锦走到院子里,找了块空地随意地坐下,开始交流起来。
                        “这些天蓉姑娘为了恢复记忆真是好辛苦,但我又什么忙都帮不上,唉……”盗跖挫败地低下头。
                        织锦掏出纸笔,垫在膝盖上写起字来:“别灰心,一定还有其他好办法,我们可以一起再想想”写完后,她举到盗跖面前,微笑着给他看。
                        “可是你写过的那些事我们都陪蓉姑娘一一做过了,根本没有哪件唤醒了她的记忆呀。”
                        织锦换了张纸,继续写道:“为什么我们不带着夫人回侯府呢?让她回到那里故地重游,她会不会想起什么?”
                        盗跖看看纸上这句话,又看看织锦扑闪扑闪眨着的大眼睛,似乎从她眼里看到了十二分的自信。是啊,如果蓉姑娘能回到她最熟悉的侯府去看看,那里的环境说不定真的能让她灵光乍现,进而恢复记忆呢!不过,之前他们逃离时,猗州已有戒备森严之势,这次他们必须乔装一番才能回去。
                        “那行,我们就冒险回一次猗州!不过,我们三个人都要先改换下门庭。”盗跖对织锦卖了个关子,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目光。
                        织锦疑惑地看着他,还不知道自己即将从头到脚大变样。她一脸茫然地跟着盗跖走,一路来到了一家面摊。
                        丁胖子一看是许久未见的朋友小跖来了,挥起大手和他打招呼。
                        小跖也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走到他面前向他开口:“嘿,胖子,问你借样东西。”
                        “咱俩啥交情?你直接说!”
                        “之前你不是雇过个小二吗?把他的那套衣服借我下。”
                        “哦,就是那个干了没几天嫌工钱少就溜了的那小子啊?唉,一提他我就来气,他穿过的衣服你到时候不用还了,我直接送你吧!”丁胖子说完就去屋里找出了小二服,直接丢到小跖手里。
                        小跖抖了抖衣服,转身把它交给织锦。织锦一脸懵地接过衣服,眼神更疑惑了。
                        丁胖子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把小跖拉到一边,问他:“不是,哥们儿,你这是闹哪出啊?干嘛把店小二服给一个姑娘?”接着,他贼溜溜地转了转眼珠,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说道,“哦,我知道了!哎呀,真看不出来啊,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快就找到新的姑娘啦!不错嘛!是不是打算让你丁大哥我招她做小二帮衬帮衬她,因为你是个小贼常常行踪不定,对不?你直说嘛,弟妹我肯定帮啊,何必拐弯抹角找我借衣服呢?”
                        “行了,你别瞎猜了丁胖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盗跖被他的想象力直接整无语,“我真只是来借身衣服,别的事儿都跟你没关系哈!行了织锦,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拿着衣服转身走了,丁胖子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一张胖乎乎的脸上写满了“搞什么啊”四个大字。
                        其实,盗跖问他借衣服只是为了方便乔装改扮他们三人的身份。在乘马车去往猗州的路上,他自己扮成个跑贸易的商人,带着个啥都不懂的傻妹妹端木蓉四处求医,而织锦则是他身边的一个小二。
                        三人到达猗州后,发现一切伪装其实根本就不用做,这里早已解除了封锁,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便踏入了侯府。
                        推开大门后,端木蓉看着侯府已有些破败的庭院,一阵熟悉感涌上心头。她能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开始在她脑中拼凑。只是,还缺了最重要的那一块,所以,这些碎片仍不完整。
                        损坏最严重的那三间焦黑的屋子最为显眼,三人向那里走去。端木蓉环顾周围已成木炭的房梁,忍不住喊道:“绫罗,小心!”
                        盗跖和织锦既为她高兴,因为至少她终于想起了绫罗!同时,他们又垂下了眼眸,为绫罗惋惜。
                        “绫罗她,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盗跖轻声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端木蓉揪心地捏紧了她的衣摆,不知该说些什么来面对织锦。不过,织锦已经从丧姐阴霾中走了出来,一身店小二着装的她主动去握住端木蓉的手,她们彼此牵紧对方,互相安抚着。
                        走出卧房,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了祠堂门口。端木蓉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身边的两人按道理是没资格进入的,但自己又不好意思舍下他们自己往前走。
                        这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的盖聂从桌下走出来准备查看下,他手捧木芙蓉站在门框处,对着来人愣了神。
                        “你……太好了,原来你还好好地活着!”端木蓉和盖聂两人看到对方,皆惊呼道。
                        端木蓉的记忆碎片此刻终于拼凑完成,盖聂的精神也恢复到了寻常状态,他们奔向对方,旁若无人地紧紧相拥……
                        织锦忍不住抹了抹眼角的一滴泪,而盗跖则看到了盖聂环抱着端木蓉的其中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朵雕刻精细的木芙蓉。他即刻明白了,这个人,确实是值得蓉姑娘爱、又深深爱着蓉姑娘的那个人。他悄悄扯了下织锦的衣袖,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去府门外等,把这里留给眼前这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7楼2024-07-18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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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一)宫中惊变
                          其实,猗州之所以突然间没了防备,与宫中发生了惊天巨变有关。
                          早在盖聂被北黎俘虏之时,端木蓉就去信请求朝廷帮忙,但自始至终都没人派兵前往北黎救援。是皇上不愿派出御林军救出自己的大将吗?并非如此。只是这封信落在了何丞相之手,他和太后对御林军另有打算,当然不会将他们派往北黎。
                          拿到信后,何丞相兴奋地对仇太后进言:“启禀太后,现在正是咱们从皇上手中夺权的大好时机,此时不夺,更待何时呀!”
                          仇太后显然没有他那么激进,谨慎地问道:“何爱卿,此话怎讲?”
                          “太后,猗州来信,北黎大军虽已被击退,滚回了他们的草原,但安远侯也被他们给一并俘虏了去。猗州希望得到咱们朝廷军的支援力量,去把他救出来。”
                          “那依你看,哀家该不该这样做呢?”
                          “当然不能!”何丞相跨上前一步,作揖分析道,“太后,此刻咱们应该直接烧毁这求援信,当它从没存在过就行。您想啊,只要没人去救,他安远侯盖聂就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永久成为俘虏,被困在北黎;二是被北黎人直接给处决了。不论哪一种,他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不是?”
                          “我懂你的意思了,”仇太后挑了挑眉,“你是说,他之前已加入了皇帝和沛王他们的阵营,一旦得胜回朝,皇帝定会给他大加嘉奖,他们的势力便又强劲了。而如果他回不来,对哀家其实是最好的局面,是这样吧?”
                          “太后英明!您看,这盖聂现在算是折在北黎了,这沛王又离京城那么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皇上还不是个空架子吗?前阵子因为微臣家那个嘉儿的愚蠢举动,让咱们在朝堂上越来越不被支持,现在咱们必须趁早出手用军队控制住皇上,让太后您坐上那至尊之位,这才是良策呀!”何丞相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不紧不慢地说。
                          仇太后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最终向何守敬点了点头,对他的提议表示赞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这时不能抓住时机搏一把,那等到政儿这孩子羽翼更为丰满,恐怕就再也没有夺权成功的可能了。
                          当仇太后拿出调令时,御林军只有听她的,举起长矛堵在雍华宫外,将皇帝赵政围堵在宫内控制起来。军令如山,此时谁手上有调令,谁就是他们唯命是从的头儿。
                          这下可好,他赵政堂堂一个皇帝,今天竟然连发出求援消息和接收消息的通路都没了……赵政实在没料想到母后会在这时与自己撕破脸,他还妄想着在赵高接回端木蓉后,同时举办将她从贵妃晋升为皇后,再给为他诞下皇嗣的洛妃由婕妤升为贵妃的两场仪式呢,现在看来只能化为泡影了。
                          在他绝望之际,远在猗州的赵高却成了救驾的关键。他离宫之前留了个心眼,让一个心腹小黄门作为眼线为他通风报信,这反而成了他能及时赶回京城的重要原因。
                          猗州 安远侯府内
                          赵高照例询问手下那批侍卫:“怎么样了?是不是有好消息?”
                          “赵公公,对不住了,属下无能,实在是没有找到任何身份可疑的女子。”侍卫低着头,一副等着挨骂的可悲模样。
                          “一群饭桶!给我继续封城去好好地搜查,务必加大力度,我不希望再听到一次坏结果!”
                          “是!”侍卫们低着头退了出去,他们就差没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了。
                          赵高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一人又递给他一封信,令他疑窦丛生。为了避免皇帝生疑,他已经交代过内线,如非紧急情况不得来信。看来,宫中已然出了什么大事。
                          他故作镇定地让来人退下,迅速展开信件看起来:“宫中生变,皇上被太后派兵软禁,公公速回!”
                          这几个字令他惊讶不已,这下他是不得不快马加鞭启程回京了。皇帝只能是他手里的棋子,怎么能被别人抢先控制了呢?回京一事目前显然比守在这个破府里强,他当即下令,将侍卫们召集在庭院中。刚出去准备搜查的几个人,只能悻悻然回到府中。
                          “各位,皇上现在有危险,特命我们即刻启程回宫护驾。当然,关于府上的这场意外火灾,你们必须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屋子里死去的很不幸,正是蓉贵妃娘娘;至于她的贴身侍女,则舍主惜命,逃出府去了。如果有谁记不住说错了,可是要掉脑袋的!到时候,你们可别怪老奴没有提醒过你们,都明白了吗?”
                          赵高自然也不能确定卧房里那具焦尸是绫罗还是端木蓉,但他可以肯定,如果向刚受软禁刺激的赵政说出自己让他心爱的蓉妃逃走了之类的话,他就别想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而如果汇报蓉妃死于一场无名火,赵政这个皇帝虽然也会难过好一阵,但这天灾也没人能预料,他们这群人是不至于被处死的。
                          “明白了!”侍卫们也懂了赵高的用意,答得斩钉截铁。在皇帝手下办事,保命是第一位的,真相,往往最不重要。
                          赵高手上虽然没有什么强兵,却是大家公认的皇上的心腹。他用无中生有之计让御林军从包围雍华宫转而变为了包围太后的寿康宫。
                          原来,他让侍卫们换穿代表沛州军款式的盔甲驻守于神武门外,骗御林军是自己路上叫来了皇上的弟弟沛王赵邦,他已带着刚刚打赢北黎、气势正盛的沛州军驻守皇城外,这支军队里还不乏北黎俘虏,御林军人数绝对比不上他们,千万要选对阵营。
                          御林军不愿与皇上和沛王这支强大的力量作对,便弃暗投明,转为控制造反的仇太后和何丞相去了。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8楼2024-07-19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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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二)表里不一
                            当年赵高在先皇身边伺候时,便已深受信任,如今赵政对他更是仰赖有加,他相信,自己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就要达成了。他开始为此暗中筹备起来。
                            而仇太后和何丞相这两人,却在寿安宫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直到现在都不愿相信,自己居然输在了一个太监手里!
                            “来人呐,把何守敬这个反贼给朕拿下,明日午时问斩!”随着赵政一声令下,何守敬在愤恨与不甘中被拖入死牢,等待他的,是刽子手锋利的大刀。
                            而仇太后,毕竟养育了赵政十几年,不是生母也有抚养之恩;且起事时有过犹豫,算是被何守敬这家伙给哄骗才如此行事的,赵政终究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她这个可怜的老妇在宫中只剩一个亲属了,那就是被贬入冷宫清幽宫中的何念嘉。他下令,将仇太后也送去清幽宫,与何念嘉做伴,此生不得再回寿安宫居住。
                            一切尘埃落定,赵高扶着赵政回到雍华宫落座,开始汇报起此次猗州之行的情况。
                            “赵公公,这次铲除太后一党的势力,你是头功!朕要赏你玉如意一对、紫玛瑙十串,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呀。”
                            赵高嘴上回答:“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实在惶恐。谢皇上恩典!”但心里却这样想着:哼,我这么大的一桩功劳,居然都没有什么实权上的提拔,真当在打发叫花子呢?不过,你的时日也不多了,等洛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一落地,承袭了你的皇位,我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起他这个小娃娃来。到时候,我可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了。
                            当一个人的身体不太健全时,心理也会随之发生变化,变得偏执、扭曲。赵高作为一个正当青壮年时便被阉割的公公,自然更是如此。他失去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最基础的功能,只能把生命一切的意义都放在获得权力上。他要的,是攫取一切可能的权力,也就是除了皇权以外的所有!
                            皇权当然不是他所能觊觎的东西,毕竟任何一个朝代,无论已经多么腐朽,都不可能允许一个无根太监当上皇帝。因此,赵政的威严他还是有些惧怕。
                            “对了,朕的蓉妃呢?她应该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吧?这次回宫如此凶险,你是不是把她先安排在别处了?现在没事了,快去把她给朕接回宫来吧。”
                            “回禀皇上,此次老奴没能将蓉妃娘娘带回,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赵高“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什么?没带回来?这是怎么回事?”赵政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回皇上,其实蓉妃娘娘她……她在我们回京的前一天晚上,不幸死于安远侯府的一场……一场火灾中了……”
                            “什么?火灾?你们就是这么保护朕的贵妃的吗,啊?”赵政怒目圆瞪,赵高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朕告诉你,蓉妃是朕儿时的救命恩人,朕本想将她接回宫里享福,可你们这些废物却连一场火都不能及时发现,害得她就这么活活烧死在了猗州那个苦寒之地!你说,你们所有人该当何罪?依朕看,你们全部应该为她陪葬!”
                            赵高吓得浑身哆嗦,他还是不敢抬起哪怕一点头,牙齿打颤地答道:“皇上您说的是,奴才们没能及时发现屋里起了火灾,害得您失去了一位娘娘,确实罪该万死!可奴才们一发现有火就去提水灭火了,大家真的都已尽了全力,不信您可以随便找人来问。可您也知道,那安远侯府的形制哪比得上咱们皇城,那么大点儿的屋子真是一会儿功夫就烧光了,奴才们确实是来不及扑灭呀,请皇上万万要理解下我们呀!皇上您就放过奴才们吧,老奴在这里替大家谢过皇上了!”
                            赵高刚说完,门口传来了一声通报:“陛下,有沛王的消息了。”这让赵政打消了处死赵高等人的念头。
                            毕竟,沛王赵邦即将从北边班师回京,虽是他同盟的亲弟,但藩王进京也不可不提防。之前太后软禁自己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证明皇家之内断无亲情。而赵高确实刚刚带着侍卫们立了大功,可以说是自己在宫里多年来唯一的心腹,除去后自己还能相信谁呢?还有谁可以死心塌地地为他所用呢?必须留下赵高,作为和赵邦互相制衡的一股力量。
                            于是,他低头轻蔑地看了赵高一眼,对他这样说道:“罢了,这水火无情,也怪不得你们。你先下去吧,好好地去反省下自己的失职,等朕的传召再来。”
                            赵高如释重负,对皇上连连称谢:“谢皇上不杀之恩!老奴告退。”
                            回到自己的住处,赵高的眼神又从畏惧转为了阴鸷:“这狗皇帝,我保住了你的命,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要将我置于死地!你一定想不到吧,你再没多少时日,就会滚去见阎王了!”他偷偷从衣服里摸出一包药粉,看着它,嘴角不由露出一抹阴险的微笑。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99楼2024-07-19 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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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三)姑侄深谈
                              来到清幽宫后,仇太后终于见到了她在这个皇宫里唯一的一位血亲——何念嘉。这个傻丫头,因为自己的愚蠢硬生生从贵妃之位跌落至一介庶人,和她真可谓同病相怜。她不也原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嘛,却不满足于作为太后所掌握的权力,偏要与自己的养子赵政争权,最终落得今天这样一个身陷冷宫的结局,真是无限唏嘘。
                              她走到何念嘉身边,拍拍她的肩:“嘉儿啊,你表姑母来和你做伴来了,你就没有迎接的话要和我说吗?”
                              “表姑母,原来你还知道我们之间是亲戚关系哪?”何念嘉抖了下肩,把她的手给振了下去。她的嘲讽不无道理,毕竟她刚被关到清幽宫这个鬼地方时,她的父亲作为堂堂一名丞相,表姑母作为皇上都敬怕三分的皇太后,居然没有为她说过半句求情的话,也没有来这里探望过她。他们将自己择出整件事以求明哲保身的态度,令她心寒。她在宫中做贵妃时,反而像她名字的谐音一样——“念家”——时时惦念着家人的状况,她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这种只有自己在维系的亲情,是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可仇太后毕竟是长辈,她不能接受被自己的小辈嘲讽所带来的屈辱。她反问何念嘉:“你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何仇两家不是亲戚吗?难道你叫我一声表姑母,是胡乱叫的吗?”
                              “表姑母,那你为何不在我刚被削去贵妃之位时向皇上求求情?您也知道,当时您是最有分量去求情的一个了,皇上没准会给您个面子,让我继续住在韶华殿里。”
                              “怎么可能?当时你的罪名可是残害皇嗣,这叫哀家我怎么来保你?如果哀家真的向皇上提出保你,我们整个家族只会全部倾覆,到时候就真的一点翻盘的余地都不剩了。”
                              “也就是说,您和爹都是因为怕被我牵连才一次都不来这儿探望我的,是吗?你们宁可让我一个人在这儿受苦、被别人随意践踏,也不肯来看我哪怕就一眼,是吗?”何念嘉眼里有了一层薄雾,分不清是未流出的泪,还是困在这里许久得不到医治而形成的目翳。
                              “嘉儿,你要知道,为了咱们何仇两家的荣耀能维持更长的时间,哀家和你父亲当时确实只有放弃你。撇清和你之间的关系,我们才能在朝堂上想办法卷土重来。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们呢?作为何家的女儿,你怎么能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作出?你这样说,分明是丢了何家的脸。”仇太后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我丢了家族的脸?凭什么这么说!为了这所谓的家族荣耀,我可以说失去了爱和被爱的所有权力,失去了一切正常人家的女儿所应该拥有的一切,这还叫牺牲得不够多吗?因为您和父亲在朝堂上过于势大,皇上在后宫里根本看不见我的好。就算这样,爹还要逼着我想方设法怀上龙种,以期让家族永久荣耀。那你们把一切宝押在我身上让我设法献媚于皇上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丢脸了?”何念嘉的反驳,句句扎在仇太后的心上,让她根本无力回应。她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也埋怨过家族对女人的苛求,可到最后,她没想到自己也变成了这样一位不折不扣的封建大家长。
                              “反正,不管你怎么想,你既然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就注定了要为它付出所有,由不得你觉得委屈。”仇太后到底还是不愿服输,说不过何念嘉的她开始通过强硬的语气试图盖过何念嘉自我觉醒的意识。
                              然而,在宫里既得不到爱情滋养,又得不到亲情怜惜的何念嘉,早已不是那个会被太后说服的小姑娘了。她这次,不会再顾虑家族,她要完全为了自己而活一次。她要逃出清幽宫这个又阴又冷的鬼地方,她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逃出去!
                              只见她抬起手,把手掌紧紧地贴在仇太后纤细的脖颈上,在不经意间,就狠狠掐住了仇太后的脖子。
                              “啊!救……命!快……快救救我……啊……”仇太后被掐得面色通红,额角青筋爆起,处于窒息的边缘。她断断续续地向外呼救,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何念嘉看着她濒死的痛苦模样,却没有松开双手。她从刚才与表姑母的对话中清楚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他们仇何两家一直以来只会利用她,而不会像家人一样去疼爱她。那么,她还何必顾念这帮家人呢?就这样掐死眼前的表姑母吧,让她作为自己被带离这座冷宫的跳板。杀人偿命,她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下令关进狱中,择日处斩。但是,比起戒备森严的宫中,狱中还有逃脱的可能。逃狱之后,她就能获得自由了,那份她始终没有为自己争取过的自由!
                              如她所愿,仇太后的确被她掐死了,她也迎来了皇帝身边的人。可与她料想的不同,他们并非来带她去坐牢,而是赐给她一条白绫,让她自我了断。
                              在他们监督自己的犀利目光下,她冷笑一声,蹬掉了矮凳,和自己的表姑母一样,在窒息中结束了性命。
                              原来,她这个世家女,就连死法,都早已被别人所决定,多么讽刺。她到底,还是没能获得那份,梦寐以求的自由……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00楼2024-07-20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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