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了,躺在床上起不来,有好些日子了。
这个早上,他醒来,吃了药,又像昨天那样望着墙壁发呆。除了等下一次吃药,没别的要面对。
电话响了,是他的好友林彤。
“是,我现在垮了,你可以嘲笑我了,是吧?”他恶狠狠的口气。
”没有啊,你我是好友,我就不能关心关心你吗?“
他不再说话,把手机扔在床上。
“还要躺多久?”他朝着进门来的母亲叫喊,带着哭腔。
“瞧瞧这天,跟你的脸色一样。”她拿起药碗,指指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母亲正要走,“关上窗帘。”他叫道。
“别关。”他又叫。
“神经病啊。”母亲回来重新打开。
窗子右边,那座还没竣工的大楼露出一侧。平时熟视无睹,可现在他觉得新鲜。
从下到上,他注视着一层层的建筑框架,目光缓缓向上。到顶后,他往下移动,一层,一层。
舒服,再来。他走了几个来回。
何必这么快,慢点不行吗?他调整呼吸,浑身一阵轻松,继续。
真好,真爽,他暗自想。
盯住一层,他发现能把视线往里延伸,隐约有些东西能看到。嗯,还是太快。
那不是一排扶手吗?还能发现什么?他更仔细观察,让目光尽量往里走。接下来他换一层,又一层。上去下来,又是几个反复。
好了,我恢复了。他对自己说。
母亲进来看他,见他抬头看着窗外,表情轻松,就说:“这就对了,看风景好啊,继续。”
又到了该吃药的时间,母亲送药进来时,他正在屋里活动。不断扩胸,下蹲,挺有精神的样子。
“怎么回事,你好了吗?”母亲望着阴暗的屋子,“为啥把窗帘关上?”
“你儿子像不像个运动员?”他来了几个俯卧撑。
母亲有点懵,没话。
他给林彤打视频电话:“瞧瞧,我做得不错吧?”他做一个动作,对着手机。
“怎么黑呼呼的,你在哪儿?”
“没开窗,我也棒棒的,对吧?”
“这孩子今天怎么了,去外面阳台吧。”母亲说。阳台上可以完整观察这座大楼。
“不去!”他大声回答,然后跑出了家门,下了楼。
还没好,他觉得身上的虚弱感又来了。他慢慢走着。
怎么又看到了它?他扭头走向看不到这大楼的方向。
走了一阵,他还是难受,回家了。
“怎么样,还是难受?“母亲问。他点头。
“别泄气,你这病没这么快就好,别着急。”母亲走向窗子,准备替他把窗帘拉开。
“别开!”又是大声叫。
“怎么回事,再看看风景,不好吗?”
“现在不需要了!”他怒气冲冲,“你不懂。”
他抓起手机,给林彤打电话:“告诉你,我绝不打开窗子!”
“说啥呢,你恢复了?”
“你管不着,我说了,就是不开!”
过了一会儿,他又打了一次,重复这句话。电话一接通他就说,说完就挂。
没错,我病得再厉害、时间再长也要关窗。他扔掉手机,颓然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