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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淋槍
题目:不值得一说的故事
体裁:小说
类型:世界观衍生
主角:草辉(星)
大纲:大致为草辉从幼崽直至成为族长、收养侄女,其间经历霸道的父亲意外离世、哥哥失踪、在九命仪式上拒绝了父亲授予的圣命等事件,尝试摆脱幼年父亲留下的阴影、解脱自身的故事。
备注:/
4000字试阅:
01./最开始的人生--
这是你初次记事。
母亲呼唤着的那声“小草”是你对这个世界最早的记忆点。
你就是草,你是一只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的小猫。你有一个哥哥,他的名字是雷。
一切都很简单,日与夜的界限朦朦胧胧。对于一只尚且过于年幼的小猫来说,世界,只是一个拥有着昏黑穹顶的、狭窄温暖的巢穴,就像那个你曾借由来到这个世界的、母亲的甬道一样。
而对於这个世界所含有的冷硬的认知,最初由一双不曾言语的眼睛教会你。那是你父亲的眼睛,冷酷地、愤怒地盯着你,刺破你年轻的、轻薄的皮肤——在你初次离开育婴室、哥哥因兴奋而冲进猫群、你因恐惧而后退摔倒时。
这是独属于你的、成年后能回忆起的羞愧,被那双眼睛粗暴地切割后,它便成了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伤口。自此以后,你模模糊糊地认识到:你和哥哥是不一样的孩子。在父亲那尖锐又厚重的注视下,这条分界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或许,有领地里的那条山涧那样宽大吧。可惜你不是飞鸟。
你已经非常努力满足父亲对你寄托的希望了,因为你其实也很渴望父亲给予哥哥的那份体贴。但是你不够出类拔萃,于是寄身于哥哥这颗明星之下时就显得过于黯淡。父亲在领地里大声地呼唤着,寻找他淘气的两个孩子,你想,如果不是风故意使父亲记起你、把你的气味送到他的鼻腔里,父亲是不会发现你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里的。要是这样,父亲就只是找到哥哥,径直把他带回营地去,你呢?你可以去哪里?小时候,你经常思索着这样的事。去做一只独行猫?可是你认为自己并不习惯单打独斗的生活。加入别的族群?在第一次去森林大会时,你闻到那乱七八糟的气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是的,就算是在战斗训练时一下子没防守好空当、被哥哥猛然甩飞出去时,你也不愿意讨厌他。在母亲身下拥抱着入眠的记忆仍然温暖着你不算大的怀抱。你知道哥哥关心你,母亲也是,站在高岩下接受族长的任命时,哥哥站在旁边,他用热切的目光不时看看你,族群欢呼着你们的氏名时,也是如此。母亲安静地站在猫群中,她没有参与为你和哥哥而发起的欢呼,你知道她很累,只是用微笑一直抚摸你的脊骨。
只有那只傲慢的公猫,你始终难以遏制地对他涌动着厌烦和畏惧、却在这样的状况下依然想要博取其欢心的情绪。他会慢慢对你失望,你自顾自地觉得,多费一份心力在他并不看好的幼崽身上,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你知道父亲是强悍的武士,富有勇气和胆识,受族猫的尊敬。你看着他面对族群时的笑容,又转过身来盯着你眼睛中的冷峻,你觉得胆寒。你当时还小,你想着,母亲明明站起来和父亲一般高,性格虽不及父亲那样有棱角,但也是温和而柔韧的。这样的猫,走到父亲身后却慢慢地隐蔽了光芒。
童年那些细碎地交缠着的、绵密而柔韧的心思,渐渐地被荒废了。你让自己在父亲看不见、哥哥看不见、母亲只是遥遥相望的死角里奔跑,跑啊跑啊,希望谁也追不上,又期盼着谁追上你,抚慰你因紧张而麻木的四肢,问你是不是很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可惜你只觉得是自己的不出色惹恼了谁,于是错在你。可是,你又含混不清地痛恨着。可能是父亲,也可能是太优秀的哥哥,也可能是不肯帮助你对抗父亲的母亲、其他猫。
在训练后疲劳的黄昏,你看着懒倦地游走在天际的、灿烂的飞云,你暗暗许下令自己感到害怕的愿望:如果父亲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好了。想着想着突然大胆起来,你又希望哥哥也能消失——却不希望他死——如果能把你和哥哥的世界拆分开就好了。一直躲在角落里不言不语的母亲,追随着哥哥去也可以了。
如果能按照你的愿望来的话。
02./看不见的和远走的孩子--
“你的名字是草辉!星族敬重你的谨慎和勇气,欢迎你成为雷族的一名武士!”
族长宣布你的武士名的那一天,永远在你的脑海中闪闪发光。季节更迭的河流冲刷掉许多细碎的沙砾,流向遗忘的远方,它也依然扎根在那里。你感谢族长,她选取了一个如此有深意的后缀,你有时希望会自己的人生能如族长期许的那样,熠熠闪光。
在成长的过程中,你的肩显然地变宽了。窜着个头,你此时也俨然是只可靠的成年猫了。可你依然不愿、不敢和父亲长久地共处,那些戳入脚掌的荆棘,到现在也没能拔出来。这些荆棘逼迫着你在父亲面前蜷曲着,回到在育婴室吮吸乳汁的日子里去,脆弱、无自庇之力,于是他可以任意蹂躏你的自尊,否定你学会的一切。
而雷雨一如既往,是族群和父亲都为之自豪的家伙。你敏感的内心,只能一点一点、焦躁地鼓动着。
你不时和父亲爆发争吵——你第一次敢于开口冲撞他。你每次回忆起他那副惊讶而愤怒的表情、翕动的毛发、微张却难吐一字的嘴,都免不了涌起窃喜和如释重负的情感,就像砸碎了胸口积压已久的巨石,把碎片当作猎物酣食。虽然最后总因为根深蒂固的恐惧而败于下风,可你已经很满足了。
这时候,雷雨总是假装看不见,母亲也是。你嗤笑,你知道雷雨也屈服于父亲的淫威,即使他是非常优秀的孩子。这太好了,你知道哥哥和你其实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他恰巧有能讨取父亲欢心的工具,而你没有罢了。
——可是深重的怨怅依然盘踞在你的心底。为什么不能对你笑一笑呢?你真的就一无是处吗?你的愤怒是无处发泄的,只能闷在心底,等它慢慢腐烂。其间产生的一切恶臭、火辣、脓水,都滚滚不息地流向你自己的血液。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想的,希望父亲赶快地死掉,哥哥消失,或许你的痛苦可以跟着一起被扯断。
生活,对于你来说,显然是戏剧化的。
父亲真的如你所愿,早早地死去了。在边界巡逻时,队伍被獾袭击,父亲掩护其他武士逃跑,自己躲避不及,被一巴掌拍碎了半个头颅。
巫医甚至没有办法修整你父亲的遗体,让它变得稍微能够入眼。他只能不停地擦拭着迷迭香,试图掩盖太过浓重的血腥味。为父亲守夜的那个晚上,你和雷雨、母亲坐在父亲的遗体旁。除了被父亲救下的那几名武士,啜泣着伏在近处,其他族猫都畏惧地散布在会场的四周——这死状太过惨烈。
雷雨也在呜咽着,声音很干哑,像巢穴门口的枯藤在相互摩擦。你瞟了一眼母亲,看她有点昏昏欲睡的样子——或者说,不敢睁眼直视父亲。你能理解的,只有这家伙即使死了也向他的家人们施压,他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刻板的威严,到现在还逼着你们装腔作势。你根本不想坐在这里。
可是其实你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有点雨夜湿润的味道。
你偶尔看看父亲变形的头颅,想象着獾重击其上的样子。你的心底又哭又笑,没想到精神的解放真的以这种方式达成了,却又有点怅然若失。以前你总是觉得,到后来他会对你失望,把你真正当作随处可见的杂草,至少这样你不用整天承受他的唾骂。
可他如此厌恶你,却又紧咬着你不能罢休,他的言语一下下撕破你心头好不容易结成的痂。你像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蜘蛛,结起的网既使你勉强求存,又将你限制在这片脆弱的天地。
你隐约感到恶心,于是起身,走向武士巢穴,准备睡一觉。
这一觉不安而浅薄,像是垫着刺丛入睡。黎明时你被惊醒,脚掌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送葬时你只是默默地掉在队尾,最后填土时上前瞄了两眼。浮土逐渐模糊他的轮廓。你对着墓穴许愿,你想,希望父亲真的就止步于此。
不久后你就收下了你的第一个学徒。你竭尽所能、倾尽所有,把她培养成了独当一面的武士;你在数次边界冲突中立下赫赫战功;你接手你的第二个学徒;联合雷雨,你们率领着巡逻队驱逐了边界的害兽。
族长在全族面前为你和雷雨授予表彰的那个夜晚,你因喜悦而无法入睡。一直以来几近病态地、热烈地追求着他人的认可的你,在这一个被大家热切的目光注视的黄昏,似乎得到了短暂的满足。你假装谦虚地低下头,其实已经兴奋得几乎难以自抑。你难得为自己感到骄傲,你的心脏躁动着,脚步也想永远停驻在那一刻。
现任副族长显露出病态——他频繁地进出巫医巢穴。你足够敏感,你能从他疲惫的面色和巫医的愁容中判断后续的走向——是的,他命不久矣。
你有野心。你希望接任,你想成为副族长;将来,又成为族长。
你能站上那块巨大的岩石,踩着往前所受的一切痛楚,为他人授予荣誉——你也可以为他人授予荣誉!一个在初次迈出育婴室都会胆怯、被父亲欺压着度过童年的孩子,这样的你,也可以为他人授予荣誉!横在你面前的、阴郁的绊脚石,就这样明晰了——雷雨。你的哥哥;从小优秀到大的孩子;饱受赞誉的武士;相较于你,更加开朗外向。你感到恐慌,你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场比试中战胜过犹如一尊神石的哥哥,你并没有那么乐观。你想象不到获胜的途径。
所以副族长病逝、族长将副族长的职位授予雷雨时,除了至深的沮丧,你同时感受到了一种无能的平静,像是沉在水底的鹅卵石,面对着遐想的天空,其实并没有挣脱的能力。并且,这是你一直以来就深深明白的事实。你太羡慕了,以至于深深嫉恨着。你看着哥哥摆出沉静的面孔,转过去对着前任副族长干瘪的遗体和目露期盼的族猫们鞠躬。
族猫散去时,你被雷雨追上了。“感觉很棒吧。”你先是低声咕哝着。
“什么?……我们去猎物堆吧!我快饿死了!”雷雨轻轻推搡你的肩膀。
“我不饿,你自己去吧。”你甩开哥哥,只想赶紧逃开。你终究还是败在了这样的不幸之中,而无助感把你迎面打翻,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心声,全都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泊。自那以后,雷雨就不常与你聊天了。偶尔的试探,也被你一一回绝。你知道他或许有委屈,可你也感到酸涩,喉头像停栖着数不清的飞鸟。你努力做好每一件事,想向他人证明——同时告诉你自己,你不是父亲一直看不起的那个孩子。但是你没有做到,这让你觉得,你此前所为都是苍白的无用功。
你花了很长时间来调整你的心态,但当夜幕遮住其他武士昏睡的眼睛时,你仍忍不住流泪。很久以前没能解决的问题,现在也困扰着你——其实,你的内敛相较于哥哥的开朗来说并不是缺点吧?你费了这么大精力来追赶他,现在又差在哪里呢?
没等你弄清楚这样的事情,新的机遇突如其来。
在绿叶季那个大雨瓢泼的夜晚之后,雷雨失踪了。
你看着族群在营地被破坏的焦头烂额之中还要抽调武士搜寻雷雨的踪迹,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所有的行踪都会被雨点吞没。如果雷雨是故意所为,那族群就永远都别想找到他了。
说实话,你并不了解哥哥,你不明白他有什么太大的苦衷,但你总隐隐约约地觉得,他不会回来了。你看到母亲数日之内便显得无比憔悴,屡屡在无果而归的巡逻队脸上捕捉到沮丧后,母亲似乎也绝望了。“小草……?”母亲时常悬着一双泪眼,使劲看着你,“小草,你哥哥去哪里了呢?”
你不忍心不作回答,但又没有共情她的想法,总是含含糊糊地应和着。
你在灾后重建中展现出来的协调和领导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于是,当族长宣布由你接任副族长的职位时,没有谁有任何异议。他们所做的,只有欢呼。
你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只是在深深的疲惫和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接受了任命。
今夜你又失眠了。那些苦尽甘来的愉悦、如释重负,都没有来到你的心里。你只是想着雷雨,怀揣着某些无法知晓的心情离开的雷雨。你不明白,自己好像也加入了父亲那虐待你的队伍里,用那些听到厌烦的言语一遍遍折磨自己。
明明你该为自己感到高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