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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ID:银十冥
题目:那天,死亡似乎遥不可及
体裁:散文
类型:原著衍生
主角:小云
备注:小云视角的影族历史
本文为授权翻译,授权图下附,原作者尚未完结

4000字试阅:
小云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明白了忠诚的含义。
* * *
他的妈妈闻起来有点刺鼻,像松树,还有倒胃口的泥土。
她用粗糙的舌头舔舐着他,伴以有节奏的低语,诉说着影族的传奇——整片森林中最凶猛、最强大、最勇敢的武士们。
小小问她,他这么小,怎么才能长成那么强大的存在。
“你会长大的。”她轻柔地呼噜着。
“什么时候?”
“很快了。”
确实很快,有点太快了。
* * *
他的兄弟小棕扭伤了肩膀。
他抱怨着自己要被困在营地里,但小小却可以参加训练,这种抱怨没能博得小小的同情。
当断星喊着“快点!用力点!再来一次!”时,苔藓爪的眼中闪动着某种狂野的火花,越来越用力地把小棕按在地上,直到一声残忍的“咔嚓”响起,战斗才结束,闪动的火花也消失了。
小小很害怕再次看见那种火花。
他确实没有再看见。
等小小再见到苔藓爪时,他的舌头淌在嘴外,眼睛也再不能发光,无论是狂野的亦或其他的。
他早些时候和小棕小湿一起出去训练时,小小假装很累,躲了过去。
他满身都是伤痕,当黄牙把他柔软无骨的尸体平放在地上时,小小忍不住注意到,他还那么小。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苔藓爪小。
羽暴蹲伏在她儿子的尸体旁。
“训练时的意外。”断星没有哀悼,只是这么告诉她。
小小的毛皮刺痛起来,他转身看见了他的兄弟们,表情茫然,眼神晦暗。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 * *
他的妈妈什么也没说。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睛里却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她的小猫们才三个月大,却已经成为学徒了。
小爪有点发抖,因为苔藓爪还尸骨未寒,他的手族们却在高兴地尖叫。
他与爪脸互碰鼻子,看见他妈妈正盯着他,盯着她最小的孩子。
她是一位忠诚的影族武士,对族长的命令没有任何异议。
* * *
獾爪很善良。
在断星冰冷的赞美下,棕爪与湿爪逐渐凶猛起来,他们从不收起爪子,永远用饥饿贪婪的眼神望向边界另一边不属于他们的领地。
而獾爪的战斗仍然很温柔,他的爪子很温柔,眼中也是坚定的光芒。
他听着燧牙的每一句教导,仍然像其他族群里他这个年纪的小猫一样追逐着父亲的尾巴,温暖舒适、亲昵地蜷在妈妈身边。
而且他非常崇拜断星。
“我会竭尽全力。”他承诺道。
这是小爪听到獾爪说的最后一句话,就跟在“祝你好运,小爪!”之后。
武士们与风族战斗归来,伤痕累累,疲惫不堪,但燧牙似乎尤其严重。他跌跌撞撞地走进营地,仿佛被压垮了一般,当他极其小心地把獾爪放到地上后,他的身体也并没有重新直起来。
他们说他作为一个忠诚的武士死去了,小爪相信他,以獾牙的名字一直为影族战斗到最后一刻。
那天晚上,他听到一个同窝伙伴在嫉妒地小声嘀咕。
“这不公平。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武士名?”
等你死的那天,他这么想着,然后立刻因自己的不忠而颤抖起来。
我不想死。
他想到了影族领地里的松树和沼泽。
哪怕是为了你们也不行
* * *
断星离开了,小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他们都要感谢雷族武士和影族长老。
森林大会上的火爪看起来那么高大强壮,和只有幼崽体型的小爪比起来,他几乎已经完全长成了。而现在他投身于战斗,小爪只能睁大眼睛,看着那道明亮的姜黄色闪电。
他要在下次森林大会上感谢火爪,还有灰爪,雷族里面小爪只认识他们两只猫。
空地上围着一大群猫,奔鼻穿行在伤员间。
都结束了。
断星的统治结束了。
但是,小爪悲伤地想着,已经有很多猫死去了。
苔藓爪。
田鼠爪。
獾牙。
棕爪。
小金盏花。
小薄荷。
他从没机会认识曾经的影族,那个不会逼幼崽提前成为武士,不会把巫医逼成凶手的影族,但不知为何,他知道影族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一切都在改变。
* * *
他拥有了一具发育不良的矮小躯体,在经历了比其他猫更长久的学徒生涯后,他成为了一名武士。
他成为了小云。
他和他的兄弟湿脚一起守夜,两只猫都很在意他们之间空出来的位置,那个言语刻薄的棕色学徒今晚本来也能坐在这里,在他们中间。
他们不被允许在守夜时说话,而小云带着点愧疚地感谢这条守则。
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 * *
一位学徒把它带进了营地。
那只老鼠。
带着满肚子的瘟疫。
他没能活着为此后悔,因为他是第一只死去的猫。
* * *
没有猫说出口,但确实有些猫认为这是星族在惩罚他们,惩罚这个背叛了族长的族群。
他们就像失去阳光的豆芽一样,迅速枯萎,凋谢。
小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猫死去了。
夜星坚持在疾病停止蔓延前不再进行战斗训练,但小云每晚入睡时仍然浑身酸痛,因为他的爪子一整天都在挖掘坟墓。
* * *
他们的猫数在不断减少,小云为在这段时间里成为武士的学徒感到难过,长久以来他们都只能为生病的猫捕猎,以及收集那些除了减缓族猫加入星族的脚步外什么用也没有的草药。
白喉看着特别不知所措,他并没有寻求帮助,但小云还是伸出了援手。
出乎他的意料,只要给予适当的指导,白喉就能变得非常有能力。
他很有趣,哪怕在这样的日子里也能逗得小云呼噜呼噜笑,而且他也很贴心。
很快他们就形影不离了。
小云与他分享自己关于影族血腥过往的回忆,白喉也说出了他对于影族惨淡未来的担忧。
他们狩猎,恐惧,照顾病猫,忧愁烦恼,但入睡时总有脚爪相绕。
* * *
白喉是第一个病倒的。
一天早上,白喉就是不肯从窝里出来,小云看向他的眼睛,眼神已经呆滞无光,于是小云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恶毒地咒骂了星族。
“离我远点,”白喉恳求道,“不然你也会生病的。”
“不。”这是小云关于这个问题说的最后一句话,他全权负责了喂养和舔梳白喉的任务,直到有一天他也虚弱到无法自理。
“我们会死吗?”白喉问道。他是小云所认识的最聪明的公猫,但就连他的声音里也没有希望,
这已经不是影族第一次倒下了。
“不会是今天,白喉。我们还有地方可以去。”
“哪里?”
* * *
他们去了曾经救过影族的雷族的领地。
小云本该为在这种时候离开他挣扎在死亡边缘的族群而后悔。
如果他是个更忠诚点的武士的话,也许他会的。
如果他没有感受到武士守则中最糟糕最不公正的那部分,如果他受到过守则的保护,如果他没有看见族群的根基被连根挖起——巫医、族长与长老都被抛弃——那也许他会后悔。
“你不会死的,”他告诉白喉,“我也不会。”
* * *
雷族拒绝了他们的求助,除了黄牙之外,所有猫看向他们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恐惧与敌意,夹杂着怜悯,害怕他们携带的疾病可能会在雷族中传染开来。
已经成为武士的火心,为他们捉了一只老鼠,好让他们能有回去的力气。
他们很饥饿, 因为疾病使他们身体虚弱动作笨拙,很难自己捉到猎物。
但他们的胃却在强烈反抗,被疾病折磨的身体连食物也咽不下,他们只能摇摇晃晃地走向死亡。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小云如实喵道。
但在他们跨出下一步前,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跟我来。”
* * *
炭毛聪明又美丽,竭尽全力想让他们活下去。
这让小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他知道,要是他死了会伤透她的心。
* * *
树下的日子漫长又无聊,炭毛把叶子和浆果塞进他们的嘴里,观察他们病情的变化。
他们用讲故事来打发时间,白喉滚烫的呼吸喷在小云的脸颊上,眼睛在黑暗中明亮闪光。
白喉的声音因疾病,呕吐与满嘴满嘴的草药的折磨而沙哑刺耳。
但他会从早喵到晚,讲着长老那里听来的故事,回忆与想象。
垂死之猫并不适合交谈,但白喉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小云舒适地打起了呼噜。
小云把头贴近白喉的胸膛。被疾病摧残的肺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几乎让他难以忍受,但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夜晚,为了这样的温暖,他愿意忍受。
“为了你,我可以忍受一切。”他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在中空的树下小声低语。白喉听到了,他呼噜呼噜地笑了。
“那就忍受吧,”他喵道,“为了我。”
* * *
火心就在那么一个死亡对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日子里发现了他们。
阳光洒在草地上,虽然他们不敢冒险从橡树下出来,但小云终于可以用逐渐畅通的鼻子嗅到这天的美景。
炭毛的草药起作用了,小云几乎可以透过瘟疫的阴霾看见一丝希望。
接着他发现了他们,而小云控制不止地颤抖起来。
可火心的眼中闪烁的满是怜悯和悲伤。
当他让他们离开时,火心的声音犹豫而柔和,但对面的被放逐者却觉得那像是爪子划开他的肚皮一样尖锐疼痛。
小云想象着病重虚弱的夜星,而恐惧驱使着他把想象中的画面描述了出来。他对影族和瘟疫的恐惧就像鲜血一样从他疼痛的喉咙中溢出。你看不出来你要让我们回去的是什么地方吗,他说,而火心再也没说过让他们离开的话。
姜黄色公猫离开时,小云紧紧贴着白喉。
* * *
星族肯定是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来到了他们身边。
星族肯定是踩进了他的脚印里,钻进了他的毛皮里。
星族肯定是用温柔的鼻子贴近了小云疼痛的脑袋,用平和的尾巴抚上了小云难受的喉咙,用柔软的爪子按住了小云装满病菌的肚子。
星族肯定是安抚了疼痛,清理了伤病。他们肯定是在那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治愈了他,因为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感觉重获新生。
小云看向白喉,突然被他的俊美惊呆了,即使他的皮毛很久没梳理,肋骨也清晰可见。
他苍白色的喉毛在太阳下熠熠闪光,他灼灼的双眼,还有厚实的黑色背毛都让小云的心怦怦直跳。
“你痊愈了。”他喵道,而白喉也咕噜着表示同意。
“你也是。”
* * *
炭毛一遍遍地仔细指导他,直到小云长时间来第一次无比清醒的脑袋里装满了知识,开始发涨。
他一遍又一遍地复述着草药的名称、用量、外观和服用方法,几乎没有机会说声谢谢。
“我替你说了‘谢谢我治愈了你的族猫’,我知道你能做到,小云。”哪怕正把小云族群沉重的命运交代给他,她的声音也是明快活泼又可爱。
影族现在全指望着他了。
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念着草药的名字,直到他们到达雷影边界。
白喉在跨越边界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