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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智囊全集(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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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程琳
【原文】
程琳,字天球,为三司使日,议者患民税多名目[冯注:大麦纩绢绸鞋钱食盐钱],恐吏为奸,欲除其名而合为一。琳曰:「合为一而没其名,一时之便,后有兴利之臣,必复增之,是重困民也。」议者虽唯唯,然当时犹未知其言之为利。至蔡京行方田之法,尽并之,
乃始思其言而咨嗟焉。
【译文】
宋朝人程琳,字天球,任三司使时,有人认为人民的捐税名目繁多[当时有大麦、织绢、绸鞋钱和食盐钱等名目],恐官吏从中舞弊,想除去名目合为一项。
程琳说:「合为一项以除去繁多的名目,一时是很方便;可是以后一定有喜欢兴利的官吏,一定又增加税目,这样增加下去,更会加重人民的困苦。」
主张合并税目的人虽然口头表示同意,然而心里还是不怎么相信。
直到蔡京(字元长,性凶谲)推行方田法,把所有税收合并为一,才想起程琳的话来,不由得感慨系之。


IP属地:陕西81楼2021-03-2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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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高明
    【原文】
    黄河南徙,民耕汙地,有收。议者欲履亩坐税。高御史明不可,曰:「河徙无常,税额不改,平陆忽复巨浸,常税犹按旧籍,民何以堪?」遂报罢。
    [冯述评]
    每见沿江之邑,以摊江田赔粮致困,盖沙涨成田,有司喜以升科见功,而不知异日减科之难也。
    川中之盐井亦然,陈于陛《意见》云:「有井方有课,因旧井塌坏,而上司不肯除其课,百姓受累之极,即新井亦不敢开。宜立为法:凡废井,课悉与除之;新井许其开凿,开成日免课,三年后方征收,则民困可苏而利亦兴矣。若山课多,一时不能尽蠲,宜查出另为一
    籍,有恩典先及之,或缓征,或对支,徐查新涨田,即渐补扣。数年之后,其庶几乎?」
    查洪武二十八年,户部节奉太祖圣旨:「山东、河南民人,除已入额田地照旧征外,新开荒的田地,不问多少,永远不要起科,有气力的尽他种。」按:此可为各边屯田之法。
    【译文】
    明朝时黄河河道向南迁移,人民在旧河道上耕种,有了收成。
    有人提议政府应按田亩课税。御史高明(贵溪人,字止达)认为不行,他说:「黄河迁徙没有定位,税收的额度轻易改变不了,平地忽然间变为大河,日常税赋还是依旧,人民怎么承受得了!」
    于是报准取消。
    [冯评译文]
    每见到沿江一带的县邑,人民为了江沙淤积的新田要缴纳田赋,因而赔损粮食,导致生活十分困苦!其实江中的沙在两岸淤积成为新田,官吏都很高兴,可以增加课税表现绩效;却不知道将来减少课税是如何的困难。
    四川一带的盐井也是如此。陈子陛建议说:「有盐井才有课税,但因为有些旧盐井坍塌毁坏,而上级不肯免除他们的税,百姓受牵累,所以连新井都不敢开。应该订立新的法令,凡是废井一律免除课税,并准许开凿新井。从开新井那天算起,三年内免税,三年后才开始
    征收。那么人民的困苦就可得到纾解,利益也跟着产生。如果课税太重,一时不能完全除去,应加以调查,另编一名册,一旦有优惠政策下来先考虑给他们免税,或延缓征收,或缴纳半数。慢慢地再调查新生的田地,再渐渐补扣。这样几年下来,就差不多可以办妥了吧

    查洪武二十八年,户部节度使奉太祖的圣旨:「山东、河南的人民,除了已经编入名册缴纳田赋的人照旧征收外,凡是新开垦的田地,不论多少,永远不课税,有力气的人随他尽量耕种去。」这个办法可以做为边塞地区屯田的标准办法。


    IP属地:陕西82楼2021-03-23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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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王铎
      【原文】
      王铎为京兆丞时,李蠙判度支,每年以江淮运米至京,水陆脚钱斗计七百;京国米价斗四十,议欲令江淮不运米,但每斗纳钱七百。铎曰:「非计也。若于京国籴米,且耗京国之食;若运米自淮至京国,兼济无限贫民也。」
      籴米之制,业已行矣,竟无敢阻其议者。都下米果大贵,未经旬而度支请罢,以民无至者也。识者皆服铎之察事,以此大用。
      [冯述评]
      国初中盐之法,输粟实边,支盐内地。商人运粟艰苦,于是募民就边垦荒,以便输纳,而边地俱成熟矣。此盐、屯相须之最善法也。自叶侍郎淇徇乡人之请,改银输部,而边地日渐抛荒,粟遂腾贵,并盐法亦大敝坏矣。「见小利则大事不成」,圣言真可畏哉!
      【译文】
      唐朝人王铎(字昭范)任京兆丞(首都的市长)时,李蠙判度支(掌贡赋租税,量入为出的官吏),那时每一次米粮从将长江、淮河一带运到京师,水陆的运费每斗要七百钱,京师的米价每斗四十钱,因此有人建议命令江淮一带的人不要再运米进京,只要每斗缴纳七百
      钱就行了。
      王铎说:「这个算法不对。如果不再从江淮运米、就地在京师买米,将会耗费京师的粮食,京师粮价就会上涨,而不再是每斗四十钱;反之,如果从江淮一带运米到京师,则同时可以救济很多贫民。」
      后来在京师买米的制度推行起来,竟然没有人能阻止这个决定。京师的米价果然大涨,不到十天李度支请辞,因为没有百姓来京师。决议的人都佩服王铎明察事理,王铎也因而得到重用。
      [冯评译文]
      明朝初期实行中盐法,由商人运粮食去补给边境,边境再支付盐给商人运回内地。商人觉得运粮食很艰苦,于是招募人民在边境就地垦荒,以便利粮食的运输,后来边境所耕种的谷物都成熟了。这是运盐和屯田相互补充依赖最好的办法。
      但自从叶侍郎(名淇,字本清)顺应乡人的请求,改粮为银缴纳官府,边境的田地遂日渐荒废,粮食价格高涨,连运盐的方法也破坏了。「注重小利则不能成就大事」,圣人的话实在令人心服!


      IP属地:陕西83楼2021-03-23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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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2、孙伯纯
        【原文】
        孙伯纯史馆知海州日,发运司议置洛要、板浦、惠泽三盐场,孙以为非便。发运使亲行郡,决欲为之,孙抗论排沮甚坚。百姓遮县,自言置盐场为便。孙晓之曰:「汝愚民,不知远计。官卖盐虽有近利,官盐患在不售,不患在不足。盐多而不售,遗患在三十年后。」至
        孙罢郡,卒置三场。其后连海间刑狱盗贼差役,比旧浸繁,缘三盐场所置。积盐山积,运卖不行,亏失欠负,动辄破人产业,民始患之。又朝廷调军器,有弩桩箭干之类,海州素无此物,民甚苦之,请以鳔胶充折。孙谓之曰:「弩桩箭干,共知非海州所产,盖一时所须
        耳。若以土产物代之,恐汝岁岁被科无已时也。」
        【译文】
        孙伯纯以史馆修撰(掌管修史的官史)的身份出任海州知州时,发运司(掌发运米粟之官署)决议设置洛要、极浦、惠泽三处盐场。孙伯纯认为很不适宜。
        发运使亲自到州郡来,一定要做这件事。
        孙伯纯的反对态度甚为坚决。
        百姓却集体到县府请愿,要求设置盐场。
        孙伯纯说:「你们这些愚民不懂得长远的计划。官府买盐虽然有近利可图,官盐最怕卖不出去,而不怕不够卖。盐出产量多就会卖不掉,三十年后就看得见留下的祸患了。」
        后来孙伯纯离开那个职位,官方终于设置三个盐场。
        过后沿海一带犯人、盗贼、差役比以往增加许多,而三处盐场所产的盐堆积如山,卖到远方又交通又不畅通。亏损欠债,动辄使人破产。
        人们这才明白孙伯纯的深谋远虑。
        此外,朝廷征调兵器,有弩椿箭杆之类。海州向来没有生产这些东西,人民非常苦恼,请求用鳔胶(鱼鳔制成的胶)代替。
        孙伯纯对他们说:「弩椿箭杆,大家都知道不是海州所出产的,只是一时需要罢了。如果用土产代替,恐怕你们年年都受到征调,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了!」


        IP属地:陕西84楼2021-03-23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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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张咏
          【原文】
          张忠定知崇阳县。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崇阳之桑皆已成,为绢岁百万匹。民思公之惠,立庙报之。
          [冯述评]
          文温州林官永嘉时,其地产美梨。有持献中官者,中官令民纳以充贡。公曰:「梨利民几何?使岁为例,其害大矣!」俾悉伐其树。中官怒而谮之,会荐卓异得免。
          近年虎丘茶亦为僧所害,僧亦伐树以绝之。
          呜呼!中官不足道,为人牧而至使民伐树以避害,此情可不念欤?[冯注:林、衡山先生之父。]
          《泉南杂志》云:泉地出甘蔗,为糖利厚,往往有改稻田种蔗者。故稻米益乏,皆仰给于浙直海贩。莅兹土者,当设法禁之,骤似不情,惠后甚溥。
          【译文】
          宋朝时张咏(甄城人,字复之,谥忠定)任崇阳县知县,县民大都以种茶为业。张咏对百姓说:「茶叶利润好,朝廷正打算实施官营,不如早些放弃。」于是命百姓改种桑树,百姓深以为苦。
          后来官方实施茶叶专卖,其他县的百姓都失业,而崇阳县的桑树都已成长,养蚕织绢,每年产量达百万匹。
          人民想念忠定公的恩惠,为他立庙。
          [冯评译文]
          温洲一带盛产好梨。明朝永嘉年间,有人拿去献给宦官,宦官于是命令百姓要以美梨进贡朝廷。
          林官说:「梨子对百姓有多大的利益?假使每年都照例以梨子进贡,害处就大了。」要百姓把梨树全部砍掉。
          宦官很生气,说他的坏话,好在遇到有人推荐林官表现优异,因而获得赦免。
          近年来虎丘茶也成为僧侣的祸害,被僧侣砍伐殆尽。
          唉!祸害不足道,但为父母官的人使百姓伐树避害,这种情意不值得怀念吗?
          《泉南杂志》说:「泉南一带出产甘蔗,制糖以后利润优厚,往往有人把稻田改种甘蔗,所以稻米越来越少,都靠江浙一带供给。以后有人去那里当官的,最好设法加以禁止。初看起来好像不近人情,其实对后来有很大好处。


          IP属地:陕西85楼2021-03-23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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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4、李允则
            【原文】
            李允则再守长沙。湖湘之地,下田艺稻谷,高田水力不及,一委之蓁莽。允则一日出令曰:「将来并纳粟米秆草。」湖民购之襄州,每一斗一束,至湘中为钱一千。自尔竞以田艺粟,至今湖南无荒田,粟米妙天下焉。
            【译文】
            宋朝人李允则(字垂范)再度任长沙太守。
            洞庭湖、湘水一带,低地田种植稻谷,高地田则因缺水,都任其荒废。有一天,李允则下令说:「将来纳税要同时缴粟米和稻草。」湖边的农民只好从襄州买,每一斗米换一束草,到湘水一带就值一千钱。此后农民把高地田全用来种粟米,至今湖南没有荒田,粟米天下第一。


            IP属地:陕西86楼2021-03-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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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程颢 毕仲游
              【原文】
              神宗升遐,会程颢以檄至府。举哀既罢,留守韩康公之子宗师,问:「朝廷之事如何?」曰:「司马君实、吕晦叔作相矣!」又问:「果作相,当如何?」曰:「当与元丰大臣同,若先分党与,他日可忧。」韩曰:「何忧?」曰:「元丰大臣皆嗜利者,使自变其已甚害民
              之法,[边批:必使自变,乃不可复变。]则善矣。不然,衣冠之祸未艾也。君实忠直,难与议,晦叔解事,恐力不足耳。」已而皆验。
              [冯述评]
              建中初[冯注:徽宗年号],江公望为左司谏,上言:「神考与元祐[冯注:哲宗初号]诸臣,非有斩祛、射钩之隙也,先帝信仇人黜之。陛下若立元祐为名,必有元丰[冯注:神宗改元]、绍圣[冯注:哲宗改元]为之对,有对则争兴,争兴则党复立矣。」
              司马光为政,反王安石所为。毕仲游予之书曰:「昔安石以兴作之说动先帝,而患财之不足也。故凡政之可以得民财者,无不用。盖散青苗、置市易、敛役钱、变盐法者,事也;而欲兴作患不足者,情出。[边批:此弊必穷其源而后可救。]未能杜其兴作之情,而徒欲
              禁其散敛变置之事,是以百说而百不行。今遂废青苗、罢市易、蠲役钱、去盐法,凡号为利而伤民者,一扫而更之。则向来用事于新法者,必不喜矣;不喜之人,必不但曰‘青苗不可废,市易不可罢,役钱不可蠲,盐法不可去’,必操不足之情,言不足之事,以动上意
              。虽致石人而使听之,犹将动也。如是,则废者可复散,罢者可复置,蠲者可复敛,去者可复存矣。为今之策,当大举天下之计,深明出入之数,以诸路所积之钱粟,一归地官,使经费可支二十年之用。数年之间,又将十倍于今日。使天子晓然知天下之余于财也。则不
              足之论不得陈于前,而后新法始可永罢而不行。昔安石之居位也,中外莫非其人,故其法能行。今欲救前日之弊,而左右待职司使者,约十有七八皆安石之徒。虽起二三旧臣,用六七君子,然累百之中存其十数,乌在其势之可为也?势未可为而欲为之,则青苗虽废将复
              散,况未废乎?市易、役钱、盐法亦莫不然。以此救前日之弊,如人久病而少间,其父子兄弟喜见颜色而未敢贺者,以其病之犹在也。」光得书耸然,竟如其虑。
              【译文】
              宋神宗去世时,程颢(洛阳人,字伯淳,与弟弟程颐都是宋代名儒,合称二程子)正好送公文到郡府。
              哀悼完毕,留守韩宗师是韩康公绛的公子,向他问起朝廷的事。
              程颢说:「现在司马君实(陕州夏县人,名光,赠温国公)、吕晦叔(名公著,与司马光共同辅政,赠申国公)做宰相了。」
              韩又问:「他们真做了宰相!以后会如何动作?」
              程颢说:「应该和元丰(神宗年号)时期的大臣一样吧!如果先区分党羽,将来就令人十分忧虑了。」
              韩说:「有什么忧虑?」
              程颢说:「元丰时期的大臣都追求眼前利益,假使他们自己能改变那些残害百姓的法令,那自然很好。不然的话,党派斗争的祸害也许会没完没了。君实为人忠诚正直,但很难商量事情;晦叔为人练达世事,但恐怕能力不够。」
              不久以后,这些话全都应验了。
              [冯评译文]
              徽宗建中初年,江公望(睦州人,字民表)任左司谏(左右司谏为谏诤政事缺失的官吏),他上奏道:神宗与哲宗元祐时期的臣子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但哲宗却当做仇人似的罢黜他们,陛下(徽宗)如果任用元祐时期的臣子,一定有元丰时期和哲宗绍圣时期的臣子出来作
              对,一作对就有纷争,一产生纷争,党派又将出现了。
              司马光为政,全面推翻王安石(抚州临川人,字介甫,封荆国公)的变法措施。
              毕仲游写信给司马光说:「
              从前王安石的改革理论所以能说动先帝,是担心财政不充裕。所以凡是可以取得民财的行政措施无不采用。其实散发青苗、设置市易、收助役钱、变更盐法,只不过是事务的推行而已,而想有所作为,担心财政不足,却也是人之常情。[冯注:凡弊必穷其源,而后可救
              。]不能驳倒改革的思想基础,而只是去禁止改革的措施,怎么说也行不通的。
              现在已经废除青苗、停办市易、取消役钱、废止盐法了。
              凡是声称为求利而伤害百姓的事,一概废除变更。那么以前任用来推行新法的人,一定不高兴。不高兴的人一定不只说青苗不可废除’市易不可停办’役钱不可除去’盐法不
              可废止,一定不是只在口头说说,二且思想上一定持有财政不足的观点,谈论财政不足的实际情形,去动摇皇上的心意。
              因此,即使是铁石心肠的人来也可以使它听从,还会被感动。
              如此,则现在废除停办的各种新法都可能再恢复办理。
              当今之计,应当尽量为天下人着想,明白收入支出的数目,以各路所累积的钱和粮食,全数归于地方官府,使他们的经费可以使用二十年。几年之后,又将十倍于现在。
              使天子明白天下财物的充裕,那么不足的论调就无法在皇上面前胡乱提起,然后新法才可能永久废除。
              从前王安石居于相位,朝廷内外没有不是他的人,所以他的新法能够推行。
              现在想找出以前的弊病,而皇上左右侍从官吏,十之七八都是王安石一派的人。如此,虽然起用二三个旧臣,六七个君子,然而每百人之中,这种人只占十来个,这个势力还有什么可为的呢?
              明明力量不可为却要勉强去做,那么青苗法虽然废止也将再兴办起来,何况还没有废除呢?市易、役钱、盐法,没有一件不是这样。
              用这种方法来补救以往的弊病,就像一个久病稍愈的病人,他的父子兄弟都喜形于色,却不敢恭贺他,因为他的病还在。」
              司马光接到这封信,非常惊骇,但后来事态的发展还是被毕仲游料中了。


              IP属地:陕西87楼2021-03-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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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6、陈瓘
                【原文】
                陈瓘方赴召命,至阙,闻有中旨,令三省缴进前后臣僚章疏之降出者。瓘谓宰属谢圣藻曰:「此必有奸人图盖己愆而为此谋者。若尽进入,则异时是非变乱,省官何以自明?」因举蔡京上疏请灭刘挚等家族,乃妄言携剑入内欲斩王圭等数事。谢惊悚,即白时宰,录副本
                于省中。其后京党欺诬盖抹之说不能尽行,由有此迹,不可泯也。
                邹浩还朝,帝首言及谏立后事,奖叹再三,询:「谏草安在?」对曰:「焚之矣。」退告陈瓘,瓘曰:「祸其始此乎?异时奸人妄出一缄,则不可辨矣。」
                初,哲宗一子献愍太子茂,昭怀刘氏为妃时所生,帝未有子,而中宫虚位,后因是得立,然才三月而夭。浩凡三谏立刘后,随削其稿。蔡京用事,素忌浩,乃使其党为伪疏,言「刘后杀卓氏而夺其子,欺人可也,讵可以欺天乎?」徽宗诏暴其事,遂再谪衡州别驾,寻窜
                昭州,果如言。
                [冯述评]
                二事一局也。谢从之而免谗,邹违之而构诬。「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尤信!
                徽宗初,欲革绍圣之弊以靖国,于是大开言路。众议以瑶华复位、司马光等叙官为所当先。陈瓘时在谏省,独以为「幽废母后、追贬故相,彼皆立名以行,非细故也,今欲正复,当先辨明诬罔,昭雪非辜,诛责造意之人,然后发诏,以礼行之,庶无后患,不宜欲速贻悔
                。」朝议以公论久郁,速欲取快人情,遽施行之。[边批:无识者每坐此弊。]
                至崇宁间,蔡京用事,悉改建中之政,人皆服公远识。
                陈公在通州。张无垢[冯注:商英]入相,欲引公自助,时置政典局,乃自局中奉旨,取公所著《尊尧集》,盖将施行所论,而由局中用公也。公料其无成,书已缮写未发,州郡复奉政典局牒催促。公乃用奏状进表,以黄帕封缄,徼申政典局,乞于御前开拆。或谓公当
                径申局中,何必通书庙堂,公曰:「恨不得直达御览,岂可复与书耶?彼为宰相,有所施为,不于三省公行,乃置局建官若自私者,人将怀疑生忌,恐《尊尧》至而彼已动摇也,远其迹犹恐不免,况以书耶?」已而悉如公言,张既罢黜,公亦有台州之命,责词犹谓公「
                私送与张商英,意要行用」,于是众人服公远识。
                【译文】
                宋朝人陈瓘(字莹中)接奉圣旨,前往晋谒天子。来到宫门,听说皇帝有道谕旨,命令三省(中书、门下、尚书三省)缴回以前诸大臣进呈给皇帝,后又被退回的奏章。陈瓘对宰官的部属谢圣藻说:「这一定是奸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过错而出此计谋,如果把退回的奏章全
                数进呈皇上,将来如有是非变乱,省官(掌理朝廷馆阁的职务)要如何表明自己的清白呢?」
                陈瓘于是举出蔡京上疏、请求诛灭刘挚(东光人,字萃老)等人家族的故事告诫谢圣藻做例子,蔡京的奏疏中捏造说刘挚带剑入朝廷,想杀王圭(华阳人,字禹玉)等事,谢圣藻听了非常害怕,就对宰官报告这件事,然后抄录副本留在三省中。
                后来蔡京的党羽欺诈诬蔑掩饰过失的言辞都行不通,由于有这些副本、而无法消灭罪证的缘故。
                邹浩重回朝廷任职,皇帝首先和他谈及有人上谏立皇后的事,于是再三地嘉奖赞赏,又问及谏书在哪里,邹浩回答说:「已经烧了。」
                退朝后,邹浩就告诉陈瓘,陈瓘说:「灾祸就要从这件事开始了,将来奸人随便捏造一封谏书,都将无法分辨真伪了。」
                起初,哲宗有一个儿子献愍太子,名茂,是昭怀皇后刘氏为妃子时所生的,在此之前哲宗没有儿子,皇后之位也还空着,昭怀请求哲宗说:「应当立茂为太子。」但是茂才出生三个月就夭折了。
                邹浩曾三次上疏劝哲宗立刘氏为后,事后又把奏摺销毁了。
                蔡京得势以后,因向来忌恨邹浩,就命他的党羽伪造邹的奏疏道:「刘氏杀死卓氏而夺走卓氏的儿子。欺瞒人还可以,怎么可以欺瞒得过上天呢?」
                徽宗命令要查明这件事,同时再次贬谪邹浩为衡州别驾、诸州通判,不久又放逐到昭州,结局果如陈瓘所言。
                [冯评译文]
                两件事一个格局。谢圣藻依照陈瓘所言去做,结果逃过谗言之害;邹浩不肯依从,而受到陷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丝毫不假。
                徽宗即位初期,想改革哲宗绍圣年间的弊病以安定国家大势,于是大开朝廷进言之路。众臣拟议:应让瑶华复位、司马光等业已作古的老臣的重新授职,应该优先办理。
                陈瓘当时在谏院,却以为囚禁废黜母后,追贬旧宰相,都是以正当的理由来施行的,不是因为轻微的事故,如今想恢复他们的名衔,当先辨明他们是被诬告的,昭雪他们的罪名,诛罚假造名目的人,然后废除以前的诏令。一切要在合乎礼法手续的情况下进行,才不会留
                下把柄。不该速决速办,否则将来再被推翻,后悔就来不及了。
                朝廷商议之后,认为陈瓘的办法缓慢费时,想尽快顺应人情的要求,于是立即施行。
                后来到了崇宁年间,蔡京得势以后,将建中年间的施政完全加以改变,此时众人才叹服陈的远大见识。
                陈瓘在通州时,张无垢(张商英,谥文忠)入朝为相,想推荐陈瓘来帮助自己。
                当时新设政典局,就从局中接奉圣旨,采用陈所著的《尊尧集》中的论述,做为施政的方针,然后由政典局任用陈瓘。陈料想这种事不会有什么结果。
                书已写好还没寄出,州郡又奉政典局的命令来催促。
                陈瓘于是写了一本奏章,用黄帕封好缴给政典局,要求他们在皇帝面前拆开。
                有人对他说直接向政典局表达就可以,何必上达朝廷。
                陈瓘说:「我恨不得能直接呈给皇上亲自看呢,只是没有得到皇命。怎么可以写信给他们呢?张无垢担任宰相想有所作为,不在三省公开施行,却设置政典局来任用官员,当成私事来办。别人定会怀疑忌妒。恐怕《尊尧集》还没有送到,张相等人的地位已经动摇了。要
                离他们远一点还怕办不到,何况是给他写信呢?」
                不久,事态全如陈瓘所言,张无垢被罢黜,他自己也被贬台州。当道者更谴责他私下送东西给张无垢,想要得到任用。众人这才佩服陈有远见。


                IP属地:陕西88楼2021-03-23 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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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7、林立山
                  【原文】
                  《武庙实录》将成时,首辅杨廷和以忤旨罢归,中贵张永坐罪废。翰林林立山奏记副总裁董中峰曰:「史者,万世是非之权衡。昨闻迎立一事,或曰由中,或曰内阁;诛贼彬,或云由廷和,或云由永。[边批,各从其党。]疑信之间,茫无定据。今上方总核名实,书进
                  二事,必首登一览,恐将以永真有功,廷和真有罪。君子小人,进退之机决矣。」董公以白总裁费鹅湖,乃据实书:「慈寿太后遣内侍取决内阁。」天子由是倾心宰辅,宦寺之权始轻。
                  【译文】
                  《武庙实录》快要完成时,内阁(明太祖置,相当古代中书省)首辅杨廷和(新都人,字介夫)因为忤逆圣旨,罢官回乡,宦官张永因罪被废。
                  翰林林立山记事上陈总裁(国史实录馆的监修官)董中峰说:「历史是万世是非衡量的标准。昨天听到迎立世宗的事,有人说是宦官所为,有人说是内阁所为;杀逆贼江彬的事,有人说是廷和之力,有人说是张永之力。哪种说法真实,茫然没有一定的依据。现在皇上正
                  全面核对各个事件的真实性。如果有人禀奏这两件事,皇上必先阅览,恐怕会以为张永真的有功,廷和真的有罪。君子小人,谁得到任用、谁受到罢黜,关键就此决定。」
                  董中峰将此事报告总裁费鹅湖,于是据实写道:「慈寿太后派宦官听取内阁的决议,天子因此心向内阁宰辅,宦官的职权方被减轻。」


                  IP属地:陕西89楼2021-03-2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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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8、周宗 韩雍
                    【原文】
                    烈祖镇建业日,义祖薨于广陵,致意将有奔丧之计,康王以下诸公子谓周宗曰:「幸闻兄长家国多事,宜抑情损礼,无劳西渡也。」宗度王似非本意,坚请报简,示信于烈祖,康王以匆遽为词,宗袖中出笔,复为左右取纸,得故茗纸贴,乞手札。康王不获已而札曰:「
                    幸就东府举哀,多垒之秋,二兄无以奔丧为念也。」明年烈祖朝觐广陵,康王及诸公子果执上手大恸,诬上不以临丧为意,诅让百端,冀动物听。上因出王所书以示之,王面见颜而已。
                    韩公雍旬宣江右时,忽报宁府之弟某王至。公托疾,乞少需,[边批:已猜着几分。]密遣人驰召三司,且索白木几。公匍匐拜迎。王入,具言兄叛状,公辞病聩莫听,请书。王索纸,左右舁几进,王详书其事而去。公上其事,朝廷遣使按,无迹。时王兄弟相欢,讳无
                    言。使还,朝廷坐韩离间亲王罪,械以往。韩上木几亲书,方释。
                    【译文】
                    烈祖(南唐始祖李日升)镇守建业(南京)之时,义祖(烈祖建国后,奉徐温为义祖)在广陵去世,烈祖命人致意丧家,他将亲往奔丧。
                    自康王(义祖的儿子,名和)以下的多位公子对周宗(南唐·广陵人,字君太)说:「听说兄长的国家正值多事之秋,于情于礼,不必偏劳西渡广陵奔丧。」
                    周宗猜想这些话不是康王的本意,坚持请求用书信回复,以便对烈祖呈示实情,康王却忽然要告辞离去。
                    周宗从衣袖里取出笔来,又命左右的人拿纸,拿到旧茗纸贴,请求康王亲笔书写,康王不得已写下:「本应亲自到东府来办丧事,正值多事之秋,二哥不必以奔丧之事为念。」
                    第二年,烈祖亲临广陵,康王及诸位公子果然握住烈祖的手,表示非常悲痛,并怪烈祖没有奔丧的诚意,用各种理由来责备他,希望引起众人的物议,烈祖因而拿出康王所写的信给众人看,遂使康王羞愧不已。
                    韩雍巡视江西时,属下忽然报告宁王的弟弟某王来到,韩雍于是称病请求稍待,暗中派人急速去报告三司,且索求一张白木几。
                    韩雍跪拜相迎,某王一进来,就详细说明兄长叛变的情状,韩雍推说有耳病听不见,请某王用写的,王要纸,左右的人就把白木几端出来,王于是详细地书写此事后才离去。
                    韩雍将此事禀秦朝廷,朝廷派使臣查不出任何事迹,这时诸王兄弟正欢乐相聚,请旁人不要多言,使臣回朝后,朝廷判处韩雍离间亲王的罪,命人带着刑具要将韩雍押走,韩雍于是呈上白木几和某王亲笔写下的文字,才被释放。


                    IP属地:陕西90楼2021-03-2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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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喻樗
                      【原文】
                      张浚与赵鼎同志辅治,务在塞幸门、抑近习,相得甚欢。人知其将并相,史馆校勘喻樗独曰:「二人宜且同在枢府,他日赵退则张继之,立事任人,未甚相远,则气脉长。若同在相位,万一不合而去,则必更张,是贤者自相悖戾矣。」
                      [冯述评]
                      曹可以继萧,费、董可以继诸葛,此君子所以自衍其气脉也。若乃不贵李责力,以遗孝和;不贵张齐贤,以遗真庙。是人主自以私恩为市,非帝王之公矣。
                      【译文】
                      宋翰人张浚(绵竹人,字德远)与赵鼎同心辅佐政务,专务阻塞侥幸求取官位的门路,压抑皇帝身边亲近习用的人,合作得很愉快。
                      很多人猜测他们两人将一起担任宰相。
                      只有史馆校勘(官名)喻樗说:「他们两人只适宜暂时同在枢密院。将来赵鼎退休,而张浚继续留任。成就事业任用人才,应该不会相差太远,那么这股气脉就可以延续;如果两人同处宰相之职,万一合不来而求去,原先的政策作为必然大幅变动,这不就是贤者自相背
                      离乖戾了吗?」
                      [冯评译文]
                      曹参(汉·沛人,接代萧何为相)可以继承萧何,费祎、董允(蜀汉·枝江人,字休昭)可以继承诸葛亮,这是君子为了自己延续自己的气脉而做的布局。至于唐太宗不提拔李绩(唐·离狐人,本姓徐,字懋功,归唐后建立大功,赐姓李),想要留给唐中宗重用。宋太
                      祖不提拔张齐贤(宋·冤句人,字师亮),想要留给宋真宗重用。动机都出于人君把私人的恩惠做为笼络的手段,就不合帝王应有的公平、公正的态度了。


                      IP属地:陕西91楼2021-03-23 1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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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1、赵凤杨 王司帑
                        【原文】
                        初,晋阳相者周玄豹,尝言唐主贵不可言。至是唐主欲召诣阙。赵凤曰:「玄豹言已验,若置之京师,则轻躁狂险之人必辐凑其门。自古术士妄言致人族灭者多矣!」乃就除光禄卿致仕。
                        杨王沂中闲居,郊行,遇一相押字者,杨以所执杖书地上作一画。相者再拜曰:「阁下何为微行至此?宜自爱重。」王谔然,诘其所以。相者曰:「土上一画,乃‘王’字也。」王笑,批缗钱五百万,仍用常所押字,命相者翌日诣司帑。司帑持券熟视曰:「汝何人,乃
                        敢作我王伪押来赚物。吾当执汝诣有司问罪。」相者具言本末,至声屈,冀动王听。王之司谒与司帑打合五千缗与之,相者大恸,痛骂司帑而去。异日乘间白杨,杨怪问其故,对曰:「他今日说是王者,来日又胡说增添,则王之谤厚矣!且恩王已开王社,何所复用相。
                        」王起,抚其背曰:「尔说得是。」即以予相者几百万旌之。[边批:赏得是。]
                        【译文】
                        早先,晋阳有位看相的人名叫周玄豹,他曾经说李亶日后将非常显贵。
                        后来李亶果然即位,成为唐明帝,就想找看相的人到京师来。
                        赵风说:「玄豹的话已经应验了,如果把他安置在京师,恐怕一些轻浮阴险的人,都集中到他那里。自古以来方术之士的胡乱猜测,导致灭族的情形很多!」
                        于是让他以光禄卿(掌祭祀朝会的官)的荣衔退休。
                        宋朝时,杨存中(原名沂中,卒封和王)某日闲居时曾到郊外巡视,遇到一位测字的相者。
                        杨存中用他所拿的杖在地上写了一画,测字的人见了,鞠躬不迭地说:「阁下为什么以便服出巡到此地来,应该自爱自重才是。」
                        杨存中惊奇得不得了,问他为什么知道自己的身份。
                        测字的人说:「土上一画就是‘王’字啊。」
                        杨存中很高兴,亲自批示给相者五百万钱,用平日签名的方式,命令看相的第二天去找王府管财物的人领取。
                        管财物的司帑拿着票券仔细察看,说:「你是什么人,竟敢伪造我家王爷的签名来骗取财物,该把你送到官衙去治罪。」
                        看相的说出事情的经过,故意说得很大声、很委屈,希望引起杨存中的注意。杨存中的管家和司帑于是谈好给他五千钱,看相的非常悲痛,大骂司帑之后才离开。
                        后来司帑乘机告诉杨存中此事,杨存中很奇怪,就问司帑是何故。
                        司帑说:「他现在说你是亲王,如果将来又胡乱加些言辞,大王您就会遭毁谤了。而且恩王已经设立王社(祭土神的庙),何须再用到看相的人?」
                        杨存中听了即刻站起来,抚着他的背说:「你说得很对。」
                        就把原来准备给看相的几百万钱赏赐司帑。


                        IP属地:陕西93楼2021-03-2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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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程颢
                          【原文】
                          程颢为越州佥判,蔡卞为帅,待公甚厚。初,卞尝为公语:「张怀素道术通神,虽飞禽走兽能呼遣之。至言孔子诛少正卯,彼尝谏以为太早;汉祖成皋相持,彼屡登高观战。不知其岁数,殆非世间人也!」公每窃笑之。及将往四明,而怀素且来会稽。卞留少俟,公不为
                          止,曰:「‘子不语怪、力、乱、神’,以不可训也,斯近怪矣。州牧既甚信重,士大夫又相谄合,下民从风而靡,使真有道者,固不愿此。不然,不识之未为不幸也!」后二十年,怀素败,多引名士。[边批:欲以自脱。]或欲因是染公,竟以寻求无迹而止。非公素
                          论守正,则不免于罗织矣。
                          [冯述评]
                          张让,众所弃也,而太丘独不难一吊。张怀素,众所奉也,而伯淳独不轻一见。明哲保身,岂有定局哉!具二公之识,并行不悖可矣!蔡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矣,不能自晦以预免董卓之辟;逮既辟,称疾不就犹可也,乃因卓之一怒,惧祸而从;受其宠异,死犹叹息。初
                          心谓何?介而不果,涅而遂淄,公论自违,犹望以续史幸免,岂不愚乎?视太丘愧死矣!
                          《容斋随笔》云:会稽天宁观老何道士,居观之东廊,栽花酿酒,客至必延之。一日有道人貌甚伟,款门求见。善谈论,能作大字。何欣然款留,数日方去。未几,有妖人张怀素谋乱,即前日道人也。何亦坐系狱,良久得释。自是畏客如虎,杜门谢客。忽有一道人,亦
                          美风仪,多技术。西廊道士张若水介之来谒,何大怒骂,合扉拒之。此道乃永嘉林灵噩,旋得上幸,贵震一时,赐名灵素,平日一饭之恩无不厚报。若水乘驿赴阙,官至蕊珠殿校籍,父母俱荣封。而老何以尝骂故,朝夕忧惧。若水以书慰之,始少安。此亦知其一不知其
                          二之鉴也!
                          【译文】
                          宋朝程颢任越州佥判(管理公文的收发)时,蔡卞(蔡京之弟,字元度)为元帅,对待程颢颇为优厚。
                          起初,蔡卞不断告诉程颢,张怀素的道术神通广大,即使是飞禽走兽,也能呼唤差遣到面前。张怀素说过孔子杀少正卯时,他曾劝孔子杀得太早了;汉高祖和项羽之兵在成皋相持不下时,他屡次登楼观战。不知道他现在多少岁数,大概不是世间的凡人。
                          程颢听了偷笑不已。
                          后来他将前往四明(山名,在浙江余姚县附近)时,张怀素也正要去会稽,便示意程颢稍候。
                          程颢没有等他,说:「孔子不谈怪力乱神之事,因为不适合教诲弟子,怀素所为也接近神怪的迹象,州牧(州的长官)既器重他,士大夫又逢迎他,老百姓也盲目附和。真有道术的人是不愿如此的。更何况,不认识他也未必是件不幸的事。」
                          二十年后,张怀素东窗事发,供出一些与他有关系的名人[想借此脱罪],有人想借机牵连程颢,后来因为找不到一点事迹而作罢。如果不是因为程颢向来言行正直,没有漏洞可寻,就不免被人陷害了。
                          [冯评译文]
                          张让是众所摒弃的人物,陈寔却肯去吊祭他的父亲;张怀素是众人所推崇的,而独有程颢不肯轻易和他见面。明哲保身,哪有一定的方式呢?同时具有这两位先生的见识,不相悖而行就可以了。
                          蔡邕亡命江海达十二年之久,还是不能隐藏自己以回避免董卓的征召;既被征召,称病不去还可以,却因董卓生气,怕降祸于自己而顺从了;受到董卓的宠幸,还为董卓死而叹息。他起初心志耿介却不能坚持,终于受到小人的影响,而违背自己的理念和言论,还希望继
                          续修纂历史以求赦免,不是很笨吗?蔡邕比起陈,真应该羞愧死了!
                          《容斋笔记》说:「会稽天宁观的老人何道士,住在观里的东廊,种花酿酒,有客人来就热诚招待。有一天,有个道人登门求见,容貌俊伟,善于言谈,写得一手好大字。何道士很高兴的招待他,几天后才离开。不久有妖人张怀素谋乱,就是前日招待的道人,何道士因
                          此受连累,坐牢很久才释放出来。
                          从此,何道士畏惧客人如畏惧老虎一般,关起门来谢绝拜访。某天忽然有一个道人,容貌也很俊美,又多才多艺,是西廊道士张若水介绍他来的,何开口大骂,关起门来拒绝他。
                          没想到这位道士是永嘉的林灵噩,不久得到皇帝宠幸,显贵一时,赐名灵素。林灵素平日接受别人一点恩惠,无不加倍报答。若水乘驿车到京城去,官做到蕊珠殿校籍,父母也都受封;而老何因为常常骂他的缘故,早晚都担心害怕。若水写信安慰老何,何才稍微安心了
                          些。
                          这些都可以作为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鉴诫。


                          IP属地:陕西94楼2021-03-2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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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3、薛季昶 徐谊
                            【原文】
                            张柬之等既诛二张,迁武后,薛季昶曰:「二凶虽诛,产、禄犹在。去草不除根,终当复生。」桓彦范曰:「三思几上肉耳,留为天子藉手。」季昶叹曰:「吾无死所矣。」及三思乱政,范甚悔之。
                            赵汝愚先借韩侂胄力,通宫掖,立宁宗。事成,徐谊曰:「侂胄异时必为国患,宜饱其欲而远之。」叶适亦谓汝愚曰:「侂胄所望不过节钺,宜与之。」朱熹曰:「汝愚宜以厚赏酬侂胄,勿令预政。」汝愚谓其易制,皆不听,止加侂胄防御使。侂胄大怨望,遂构汝愚之
                            祸。
                            武三思、韩侂胄,皆小人也。然三思有罪,故宜讨而除之;胄有功,故宜赏而远之。除三思,宜及迁武氏之时;远侂胄,宜及未得志之日,过此皆不可为矣。五王、汝愚皆自恃其位望才力,可以凌驾而有余,而不知凶人手段更胜于豪杰。何者?此疏而彼密,此宽而彼狠
                            也!忠谋不从,自贻伊戚。悲夫!
                            【译文】
                            唐朝时,张柬之等人杀了武后宠幸的张易之、张昌宗之后,又迫使武后交出政权,住到上阳宫里去了。薛季昶(龙门人)说:「两个元凶虽然已经杀了,但后患还在,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桓彦范(丹阳人,字士则)说:「武三思就如同案板上的一块肉罢了,且留给天子做个人情吧!」
                            薛季昶叹息道:「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后来武三思果然扰乱朝政,桓彦范非常后悔。
                            宋朝时赵汝愚(字子直)先借韩胄(安阳人,字节夫)之力,请求宪圣太后的同意,拥立宁宗当皇帝。事成后,徐谊(温州人,字子宜)说:「韩胄将来一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该满足他的欲望同时疏远他。」
                            叶适(永嘉人,字正则)也对赵汝愚说:「韩胄所希望的不过是大将军的名位,应该给他。」
                            朱熹说:「汝愚应该好好酬谢韩胄,又不要使他得到太大的实权。」
                            赵汝愚认为韩胄很容易控制,不听众人劝导,只给了韩胄一个防御使的职位,同时又掌握兵权,使他非常怨恨失望,终于酿成赵汝愚日后的祸患。
                            [冯评译文]
                            武三思、韩胄都是小人。然而武三思有罪,所以应该明白公布他的罪状,再除掉他;韩胄有功,所以应该奖赏、但是疏远他。除掉武三思应该在武后退位时,疏远韩胄应该在他尚未得志之日。错过这个机会就没有办法了。五王、赵汝愚,都自恃地位才能超过小人有余,
                            却不知道这些恶人的手段更胜于豪杰之士。为什么呢?因为君子疏忽而小人精细,君子宽容而小人凶狠。诚意的劝导不肯听从,终于为自己留下哀戚,实在可悲!


                            IP属地:陕西95楼2021-03-23 1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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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5、刘晏
                              【原文】
                              刘晏于扬子置场造船,艘给千缗。或言所用实不及半,请损之。晏曰:「不然。论大计者不可惜小费,凡事必为永久之虑。今始置船场,执事者至多,当先使之私用无窘,则官物坚完矣。若遽与之屑屑较计,安能久行乎?异日必有减之者,减半以下犹可也,过此则不能
                              运矣。」后五十年,有司果减其半。及咸通中,有司计费而给之,无复羡余,船益脆薄易坏,漕运遂废。[边批:惜小妨大。]
                              【译文】
                              唐朝时刘晏(南华人,字士安)在扬州设置造船厂,每艘船贴补一千缗钱(一千个钱用丝绳贯成一串称为一缗)。有人说实际上用不到一半,应删减一些。
                              刘晏说:「不对,为了长远的打算,不可以吝惜一点小费用。凡事一定要为永久打算,目前才开始设置造船厂,需要用到很多人员,应当先使他们的费用不会短绌,制造出来的产品才能坚固,如果对他们斤斤计较,事情怎能做得长久呢?将来负责的人一定会删减,减半
                              还可以,如果删减过多,这种事业就无法保持长久了。」
                              五十年后,果然有官吏删减一半的补贴"到懿宗咸通年间,官吏先算好费用才给钱,就不再有盈余了,于是造出来的船轻薄易损,水道运输因而每况愈下。


                              IP属地:陕西96楼2021-03-2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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