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时 8
转眼到了盛夏，穆要把家里牛羊赶到远处水草丰茂的深山牧场去。姐姐们帮他把生活用品绑在牦牛背上，叮嘱他要照顾好自己。艾特拉因为被禁足，不能跟他一起出门，只能巴巴儿地望着他远去。
嘉米尔城内有结界不能长距离瞬移。穆骑着马，赶着二百多只牛羊，慢悠悠地走在通往牧场的路上，牧羊犬在他周围兴奋地来回奔跑。穆喜欢这样一个人的生活，完全放空自己，就像懒洋洋地挂在天边的云朵，漫无目的地随风飘移。走了大半天路，穆到了两山间河谷上方的坡地，准备在这里搭一个简易的毡房。这里海拔较低，草木葱茏，再往峡谷深处走就有一片密林。穿过密林，海拔渐渐上升，河谷尽头有一片原始冰川，冰川下的溶洞里供奉着嘉米尔族历代圣战中牺牲族人的英灵。
穆砍来些树枝先支起了框架，再绑上家里带来的牛毛毡。帐篷里用石头垒砌了床基和放器具的台子，又用干草垫子和毡毯铺在了床基上。他在毡房外生了个火堆烧水，顺便在柴火里烤了些土豆就着糌粑团子当晚饭。
日常生活中他很少使用超能力，凡事都亲力亲为，这样会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小时候大人曾告诉他们放羊的时候不能用传送之类的超能力，因为羊儿胆小敏感，一不小心就被吓死了。穆那时还有些顽皮劲儿，曾试着用念力把一只羊从羊圈送到附近的草场，这只羊果不其然真的崩溃了，一连几天躲在角落不吃不喝。穆怕它因此一命呜呼，观察了好几日待它终于缓过来才放心。

【番外】少年时 9
穆把牛羊安顿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山谷里一片漆黑，唯有他的毡房有一点点光亮，远处雪山脚下的密林深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嗥叫。
天幕上已缀满繁星。穆透过毡房顶部的小天窗，看着天顶金牛座的昴星团，突然想到他的朋友阿鲁迪巴。他六岁初到圣域时，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的大个子男孩。穆对他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因为他的身上也有来自牧场的青草味。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与世隔绝的嘉米尔接触现代世界，别人都好奇地盯着他，好像看到未开化的土人——穿着古老的民族服装、懵懵懂懂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当撒加领着他去见其他被带到圣域的孩子们时，比他大三岁的迪斯笑着说：“小家伙，你从哪里来？身上怎么有股奶味？不会这么大还没断奶吧。”
穆没有回答。穆不喜欢别人跟他开这种玩笑，觉得他很没礼貌。
穆出生在高海拔地区，自幼主食就是奶制品和牛羊肉，所以吃不惯地中海饮食。鱼他是一点儿都不沾的，藏区生活的人大多不吃鱼，可圣域的伙食里经常有鱼，他宁愿挨饿也不吃。这里虽然也有肉，但穆更喜欢姐姐做的清水煮羊肉。新鲜的羊腿肉放到沸水里煮熟，切成片蘸点香料酱和盐就很有滋味。其他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穆意识到自己与这些欧洲出生的孩子有所不同。他时常提醒自己到圣域的主要目的是修炼，不用那么在意生活上的细节，但却忍不住思念起家乡来。
阿鲁迪巴是个粗中有细的男孩，他虽然外表看着粗犷，内心却细腻温柔。他看出穆不爱吃鱼，便拿奶酪和牛肉跟他交换。他告诉他，他的家乡离雅典也很远，隔着整整一个大西洋的距离，他家以前也有牧场。每天晚上睡觉前他会跟穆说起他很小的时候在牧场上的事，那应该是他三岁前的记忆，没想到现在还记得如此清楚。穆想他在后来的岁月里一定反复回忆了很多遍。薄薄的月光下，他说着说着眼睛都迷蒙了。那么大块头的男孩，居然也会泪眼婆娑，看上去有点滑稽。

【番外】少年时 10
穆做完祈祷，靠着垫子看了一会儿书，便沉沉地睡了。睡梦中好似听到有人轻轻哼唱：
月已没，
七星已落，
已是子夜时分。
时光逝又逝，
我仍独眠。
（七星就是金牛座的昴星团，也叫七仙女星。）
早晨，天刚蒙蒙亮，穆就被毡房外面吭哧吭哧的声响吵醒。他伸出头，瞧见几只牦牛已经挤在毡房旁边，围着固定帐篷框架的木桩蹭痒。穆把牛羊撵到山坡上，此时晨曦未开，脚下薄雾升腾，草叶露气浓重。待登上坡顶，黎明蓦然走来，太阳爬过山尖一跃而上，把整个山谷照得温暖明媚。牛羊一边啃着草，一边不时仰起头，掀动鼻翼嗅着微风中的花香。
穆坐在石头上冥想修习，静观周围时光流逝。入定时，他好似走进一片雾气满满、晨光幽微的森林，前面的路不知通向何方。他只是慢慢行走林间，忽然一片亮光，又好似找到了出口，外面皆是翻滚卷舒的白云，只有一艘艨艟巨舰矗立在眼前。
他想走近看得更清楚些，心里却有个声音在阻止他：回去吧，回去吧。不要再往前了。
穆立即转身收回了神识。
他不知道自己刚才是入定，还是陷入一个神秘的幻境。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隐隐觉察到四周潜匿着某种强大的力量。

【番外】少年时 11
穆站在山坡上远眺，前方展开着阳光灿烂的旷野，高处是白皑皑的雪山，低处河水绿得闪闪发亮。他的马正在低矮的灌木丛下撒欢，追逐着几匹不知道哪里来的漂亮野马。
他注意到远处河对岸葱郁的林间有个小红点在移动，遥遥望去就像草丛中随风摇摆的小红莓，周围的颜色都因此而鲜明起来。
穆的脸上浮现出笑意，赶忙跑下山坡，站到河边的石滩上朝着对岸喊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今天终于可以出门了。”艾特拉小心翼翼地牵着一头毛驴正在下坡。她穿着红色的袍子，脱了只衣袖别在腰带上。
等她骑驴淌过了河，穆问：“怎么不骑马？”
艾特拉跳下驴说：“我的小红马有宝宝了。”
“家里还好吗？”
“还好。我们都很挂念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天就回去。”穆帮她把驴上驮的东西卸下来，放到了毡房里。
艾特拉环顾了毡房内部，啧啧称赞道：“你无论住在哪里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
“你骑着驴过来，什么时候出发的？”
“天还没亮我就出门了，一直走到现在。”
“那走了差不多一天呐。我给你拿点吃的。”
“我在路上吃了干粮，你倒碗奶给我就好。”
穆从罐子里倒了碗羊奶递给她，“喝完了休息会儿吧。”
艾特拉边喝边摆手说：“不用了。我还想出去转转，要不然太阳下山就不能玩了。”
俩人揭开帐门，外面已经阴了天，天上白云镶起银边、中央发暗，一看就知道快下雨了。
高原夏季的天气变化无常，时晴时雨，山间的阵雨往往说来就来、猝不及防。两人赶忙把半山腰的牛羊赶回了圈，用毡布遮挡起来。出生没几天羊羔怕被大羊踩到，只能用箱子装好，放在毡房里。母羊们见孩子被带走了，急得咩咩直叫。
艾特拉一边抓羊羔，一边念念有词：“别叫了，别叫了，等雨停了就把孩子还给你们。”

【番外】少年时 12
两人在毡房里对坐着，看着外面雨越下越大，织成一个水雾蒙蒙的帘子，将毡房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你在这里除了放牧，怎么打发时间呢？”艾特拉问。
“我设计了些圣衣的式样，画了几张草图。我拿给你看看。”穆起身从床垫下面取出个画夹，递给了艾特拉。
艾特拉把夹子放在腿上，低下头小心翻看，惊讶地感叹：“哇，你果然是个完美主义者，草图都画得那么精致。”
“我必须把我的想法尽力表现出来，要不然过会儿就忘了细节。等回了mu之馆后我打算把它们做成实物。”
“你还在试验新材料吗？可有什么进展？”
“哪有那么容易。只能慢慢尝试了。”
“你天天捣鼓圣衣，可我还从来没见过你穿黄金圣衣。”
“圣衣只有为正义而战时才能穿。如果哪天我穿上圣衣，那一定是有重大战事的时候。”

【番外】少年时 13
两人沉默了会儿，穆问她：“你最近在读什么书？”
“《Πολιτεία》（The Republic）。这本书第五卷中有关于教育的问题。苏格拉底和格劳孔讨论应该让女子和男子受同样的教育和训练，女子可以从事跟男子一样的职业，还可以参与治理国家，成为保卫国家的战士。现在人们的偏见和男女之间的差异，都是对两者教育的差异造成。”
“现在外面很多地方已经大致像柏拉图描述的一样了，女子可以上学到二十多岁，再选择自己喜欢的职业。”
“可惜嘉米尔不是这样。不管外面的世界怎么变，我们的时间永远是静止的，还按照千年前的方式生活。”
“我们与神有过约定，就必须信守诺言。保持传统或许可以让人心变得慢些。”
“外面的人相信神灵吗？”艾特拉问。
“他们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穆说，“他们相信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力量就足以对抗这个世界。”
“那太可怕了。”艾特拉说，“大圣战时代的人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才招致了彻底毁灭。现在喜马拉雅的冰川每年都在退缩，人类不爱惜自己的星球，神也只好放弃他们了。”
“我突然想起件事。”穆顿了顿说，“最近我发现这儿有些古怪。”
“啊？什么古怪？”艾特拉听了他的话，眼睛立即闪出亮光来。
“最近我在这里做冥想入定的时候，总看到些奇怪的东西。”穆说。
“入定的时候怎么会看到奇怪的东西呢？不应该是完全专注、清朗澄明的感觉吗？”艾特拉有些疑惑，“你看到了什么？”
“我拿不太准。”穆说，“要不你试试看。你的小宇宙应该不会受结界的影响。”
艾特拉闭上眼睛，捕回游离的思绪，专注于自己呼吸的流入和流出，心渐渐变得越来越平和，好似在白云中飘浮，四周皆是空落落的蓝。
待她出定缓缓睁开双眼，穆轻轻问她道：“看见了吗？”
艾特拉转向他，满眼不可思议，“一艘船？”
穆松了口气，“是的。”
“而且是很大一艘金属制造的船。”艾特拉问道，“怎么会在入定时看到船呢？以前我们也在此处修炼，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形。”
“你我的小宇宙和以前相比，已经大不相同。这些年喜马拉雅山脉总是地震不断，或许，嘉米尔本身也有变化。”穆说。
“奇怪的是船不是应该在水上吗？怎么会在大雪山底下一个巨大的洞穴里？是幻觉吗？”艾特拉好奇地问他。
“刚开始我也以为是幻境，但既然你我二人都能看到，就绝不是虚幻的错觉。你还记不记得长老给我们讲的穆大陆的历史？”

【番外】少年时 14
“长老不是经常跟我们叨叨吗？” 艾特拉模仿长老的语气说, “126亿年前，宇宙创世之初，掌管一切秩序的存在被称之为‘神’。我们伟大的祖先生活在自己的星球上，并缔造了高级文明。七万年前因为星球的衰亡，我们按照神的指示在宇宙另一个维度的时空中找到了地球这颗行星，从此定居在了姆大陆，建立了高度发达的姆帝国。
姆大陆地势平坦、四季如春，由于长期在三维空间生活，我们在高维空间的能力渐渐退化，仅有一小部分残存的能力遗传给了后人。
当时地球的其他大陆上已有一些高维星球移民过来的存在，也有处于原始社会的地球原住民——智人。智人是神根据自己在三维空间的形象随意塑造的宠物，在神的庇佑下，几个大陆上的人们和和睦睦，互不干扰。
那时候维护地球秩序的神灵主要有三位，一位是管理海洋的波塞冬，一位是管理地下冥界的哈迪斯，一位是代天神宙斯维护人间和平、亲近智人的雅典娜。
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人’信奉海神波塞冬。由于当地盛产一种硬度极高的山铜奥哈利钢，他们用这种金色的金属在大陆中央的山顶上给波塞冬修建了神庙和宫殿，整个环形的岛屿极其富庶华美。可海神并不满足于他统治的海洋，于是挑唆亚特兰蒂斯人向周围的大陆扩张。他们的野心急剧膨胀，在侵略和战争中变得越来越凶残和贪婪。由于亚特兰蒂斯人拥有世界上最坚硬的奥哈利钢打造的鳞衣，居住在欧亚大陆的智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的守护神雅典娜找到我们姆帝国的首领，希望能与我们合作对抗波塞冬和亚特兰蒂斯人，帮助她的年轻战士制造可以抗衡麟衣的圣衣。

【番外】少年时 15
姆大陆人生性温和、爱好和平，但我们知道亚特兰蒂斯人如果征服了欧亚大陆，下一个目标一定是位于东方的姆大陆。
我们当时已经拥有发达的科技，擅长星相学、航海术和炼金术，能从一种特殊的陨矿中提炼出宇宙的精魂——银星沙。为了恢复这个世界原有的秩序，我们与雅典娜缔结了盟约，为她的战士们打造可以无限提升小宇宙的圣衣。
有了圣衣，雅典娜带领她的圣斗士打败了波塞冬，她的黄金圣斗士击毁了亚特兰蒂斯大陆上的波塞冬神庙。圣斗士小宇宙释放的能量，引起了亚特兰蒂斯中央火山的喷发。这是地球上最大规模的一次火山爆发。这段历史在柏拉图的书中也有描述，巨大的岩浆从海底喷涌而出，把大西洋的海水都烧沸了，火山灰飘飞数万里，地壳震动引发的海啸有几十米高，冲毁了所有房屋。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就这样沉没了。
然而战争并没有结束，在雅典娜与波塞冬战斗的时候，冥王哈迪斯也蠢蠢欲动，想趁机夺得世界的统治权。冥王派出了他的冥斗士进攻圣域，雅典娜的圣斗士虽然抵抗住了冥斗士的侵略，但伤亡惨重。
在一万两千年前这次大圣战中，原本是低维生物的智人因为穿上可以提升小宇宙的圣衣，爆发出匹敌神灵的力量，这让诸神开始惶恐。他们决定摧毁制造圣衣的源头，于是用一颗气态小行星撞击了姆大陆。陨星的冲击力相当于千万颗核弹，我们的故土瞬间覆灭。由于力量太大引发了海啸，世界大部分陆地都被海水淹没，所有文明毁于一旦，仅有海拔5000米以上高山地区的人才活了下来。后来有很少一部分姆大陆幸存者辗转来到了喜马拉雅山，慢慢与当地人融合，才有了我们现在的嘉米尔一族。”

【番外】少年时 15
穆说：“亚特兰蒂斯人原本不是地球的原住民，他们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亚特兰蒂斯大陆沉没后，有人说他们坐上飞行器去了外太空寻找其他栖居地，也有人说他们乘船一路向东，找到了一个地下入口，从此在地底建立了国家。”
艾特拉点点头说：“以前听大家讲起藏地的神话，也提到了喜马拉雅山脉某处有地下王国的入口。当地人称这个王国为‘香巴拉’，也有人称其为‘魏摩隆仁’。小时候好奇总想找到这个入口，用念力把嘉米尔都翻了个遍，但很明显不在这里。”
“我曾在一部古书上看过一个传说，”穆想了想说，“当时我们穆大陆有一部分幸存者被女神庇护，坐船在海上漂泊了很久，最后分散到世界各地的高山地区。但为了与寻找银星沙的四位炼金士会合，载着大部分幸存者的船到了喜马拉雅山脉。穆大陆人中念力极高的人探测到喜马拉雅山下面有一个巨大的空洞，于是就把船泊在了洞中。这艘船对我们嘉米尔一族很重要，因为它不是普通的船。”
“那到底是什么船？”艾特拉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那是曾经带我们的祖先从高维空间来地球的飞船。如果哪一天这里容不下我们，我们还可以选择离开。”穆看她一脸认真，忍不住笑了，“只是传说而已。你可别当真。”
“我怎么没看过这部书，说得跟真的一样。”她瞪了他一眼说，“你是不是现编了一个故事来诓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穆听外面已没了雨声，起身立在毡房门口，回过头说：“小妹，雨停了。”
艾特拉走到他身侧。阵雨骤停，纤尘尽洗，雨后的山谷出现了一道彩虹。
俩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出去玩吧。”

【番外】少年时 16
俩人走在漫长的山路上，往树林里越走越深。周围树木越来越茂密，阳光只能透过巨大的树冠投下一丝丝光亮。偶然间会窜起一两只飞鸟，扑腾着掠过脸庞。他们一直沿着上坡走，也不知道去往哪儿，时光漫漫，和风习习，只是觉得这样毫无目的地行走就很舒畅。
林原的尽头植被越来越低矮，衔接着一片草木稀疏的碎石山丘。
“再往上就到冰川了。”艾特拉对穆说，“我们还要继续走吗？”
“我想去那边看看。”穆问：“你累了吗？”
艾特拉摇摇头，“你要去我就陪着你。以前大人都不让我们上去，那边有嘉米尔的慰灵园。”
“以前从来没上去过，突然就想去一次。”穆说。

【番外】少年时 17
徒步走了一阵，几座一人多高的锥形石塔立在坡顶。石塔由卵石堆砌而成，挂满莲花图案的金属铭牌，上面都是圣战中逝去的嘉米尔人的名字。
俩人站在塔前低下头念诵了经文，默默望着一个个铭牌上的名字。河谷高处的风猛烈地刮着，吹得四周空空荡荡，只剩下这几座孤零零的石塔。
穆望向石塔后面巨大的冰川，从雪山顶上奔腾而下，像瀑布一样悬挂在岩壁上，释放出晶莹神秘的蓝。
他走了几步上前抚摸着冰面，感受到冰面下有轻微的震动，好似生命的脉搏。
“有结界。”穆话音刚落，刹那间冰面融开一个洞，幽长狭窄，一时间看不清洞内的情形。穆往洞的深处走去，里面越发开阔，光线也越发暗淡，直到冰洞的尽头已被黑暗完全吞没。洞内没有一点声音，这亘古的寂静，已持续了万年。

【番外】少年时 18
他开启小宇宙，金色的光芒如暖阳般驱走了幽暗，冰洞的全貌豁然展现。他脚下全是莲花状的冰塔，空中絮絮飘飞着无数雪片似的光影。此处没有风，但这些若有若无的光影却无声无息地四处移动。
“穆，我们是不是打搅到他们了？他们有些骚动。”艾特拉小声对他道，“这个冰洞里面全是已逝族人的灵魂。”
“他们的身体在圣战中早已灰飞烟灭，只剩下了残存的小宇宙。大家不想他们的灵魂堕入地狱，便将他们带到了这里。”穆说，“我们嘉米尔人相信只要灵魂不灭，就有办法回到原来的世界。”
“可那只是传说而已。”艾特拉环顾四周，“他们在这儿已经成千上万年了。”
“也许现在我们对‘存在’的理解不同。我们理解的‘存在’只是三维空间肉体的存在，而灵魂却是高维空间的事物。”穆仔细查看了洞内的冰壁，小心地摩挲着。
“你在找什么？”艾特拉问。
“冰壁上有文字。”穆说，“全是穆大陆的古语。”
艾特拉凑近瞧了瞧，“看不太清，应该距今很久了。这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